基于手机信令数据的城市滨水空间活力研究
——以苏州金鸡湖为例
2021-04-19史宜李婷婷杨俊宴
史宜 李婷婷 杨俊宴*
0 引言
城市因水而生、因水而兴,城市文明的演化发展与水系息息相关。城市滨水空间作为人类活动与自然环境互动最为强烈的地段之一,是展示城市活力与形象的重要窗口。滨水空间景观塑造和功能提升对城市发展亦具有重要意义。
回顾中国城市发展历程,古代及近代城市主要依靠水系发展贸易交通产业,故而滨水空间既承担重要商业贸易功能,也是稠密的市民生活场所,例如清明上河图中展示的汴河两岸繁荣商贸场景。近现代以来,伴随铁路、公路和航空现代交通的发展,城市水运需求下降,河流用于交通和物资转运的功能衰退,城市滨水空间长期的主导地位被其他城市空间类型所代替。尤其在快速城市化进程的变迁中,城市中传统的富有活力的滨河、滨水、滨湖空间往往被工业用地、居住小区裹挟其中,成为城市中的灰色地带和消极空间。
在践行生态文明发展理念的指导下,如何唤醒城市滨水空间活力,重塑人水和谐互动,是城镇化转型中城市空间品质提升的重要议题。对于“空间活力”定义方面,目前既有研究存在广义和狭义的不同理解。其中广义理解认为城市空间活力包括经济活力、文化活力和社会活力等层面[1-2]。而狭义理解则将空间活力聚焦于人本身,凯文·林奇在《城市形态》[3]中从人类学角度将城市活力定义为:“一个聚落形态对于生命机能、生态要求和人类的支持程度,而最重要的是,如何保护物种的延续。”扬·盖尔在《交往与空间》[4]中认为,空间场所活力的根本是“人及人的活动”,城市空间活力在于处于其中的人以及人们的活动,空间的使用者在其中开展并参与活动,是决定城市空间活力的根本要素。伊恩·本特利等在《建筑环境共鸣设计》[5]一书中对于活力的理解是:“一个空间场所对于多种不同功能的接受能力。”认为如果某种类型的空间场所跟其他空间场所相比,能够容纳多种不同功能用途的社会活动,能够给参与其中的每一个人提供更多的活动选择,那么这种类型的空间场所具有一种被称为活力的空间特性。李翊认为城市空间活力在于处于其中的人以及人们的活动,空间的使用者在其中开展和参与活动,是决定城市空间活力的根本要素[6]。对于滨水地区活力,张沛佩在《城市滨水空间活力营造初探》[2]中提出人的活动是创造城市活力的最直接来源,要形成一定的空间活力首先要有一定规模和密度的人群作为保证。冯莹在《基于生态理念的城市滨水空间活力营造初探》提出:“城市空间的活力包含两个并列构成要素:人和场所。人的活动是城市空间活力产生的源泉,而场所是城市空间活力产生的必要条件。人与场所二者之间相互互动的程度,即为城市空间活力的外化表现。……因此将人群的聚集程度作为活力判定的标准。”[7]以上对空间活力的理解,主要基于空间活力产生的本源性认识,即空间活力源于空间内人与活动的聚集,人群聚集程度是空间活力的内在指征,而“文化活力、经济活力、社会活力”则从某种层面可以理解为人群聚集产生的空间活力在不同层面的外在映射。因此,可以将人群聚集密度作为滨水空间活力评价的研究指标。
近年来,互联网、3S技术(GPS、GIS、RS)以及智能定位设备的迅速发展使准确观测城市人群聚集密度成为可能,这也为城市空间活力研究带来新路径。基于个人定位设备采集市民时空分布数据,对滨水空间人群聚集特征进行定量分析,可以对滨水空间活力进行更为精细化的分析。刘博敏等[8]基于百度热力数据从时空间层面总结南京秦淮河沿岸滨水空间的活力动态模式。王鲁帅等[9]基于手机信令数据分析了上海黄浦江滨水空间的活力时间、活力空间和活力功能等滨水区时空活力模式。在应用于滨水空间研究的多种新数据源中,手机信令数据由于其高取样率、高更新率的特性,能够实时准确地量化人群时空分布状态,具有特殊的优势。同时,笔者于2016年基于手机信令数据对上海城市公园绿地人群密度进行测定,并对上海人民公园等进行了现场实测检验[10],发现通过算法优化可以显著提升中小尺度下基于手机数据进行人群密度计算的精确性,同时实现城市绿地、商务用地等特定类型用地的人群密度计算,间接论证了将手机信令数据引入滨水空间活力研究的科学性。因此,将手机信令研究方法与滨水空间活力议题相结合,能够直观分析城市滨水空间与人群的真实活动规律,突破了传统数据取样率低、时空粒度粗糙等问题,是对既有城市滨水空间活力研究的创新性尝试和有益补充。
本研究由此引发,以苏州金鸡湖为例,基于手机信令数据对滨水空间人群时空分布进行精细观测,记录市民如何到达、使用和离开滨水空间,对城市滨水空间活力的时空规律进行详细解析,并进一步采用Pearson相关系数方法研究多种空间影响因子对滨水空间活力强度的相关性,达到从使用者——人的层面了解滨水空间运行规律的目的,为城市滨水空间设计与活力提升进行有益的探索。
1 城市滨水空间活力的测定方法
1.1 滨水空间概念界定
通过相关资料查阅发现,“滨水”在景观学、地貌学、海洋学、生态学等自然学科有相当宽泛的界定,而基于不同的研究角度对滨水空间有不同的界定(表1)。在既有研究中,对于滨水空间陆域延伸范围的标准从 50 m~2 km[11-12]不等。但大部分研究均认同滨水空间应基于水际线向陆域延伸,延伸空间应与水体存在视觉上、历史上的紧密联系[13],以及行为诱导性[11],并且滨水空间陆域侧边界应与道路、铁路等地形条件一致[14]。
表1 滨水空间相关界定研究Tab. 1 Studies on the definition of waterfront space
本研究延承以上研究观点,认为滨水空间的范围应当基于对人的感知和行为的引导向陆域延伸,并限定在步行尺度之内,并以道路等地物要素作为陆域侧边界。在陆域侧延伸距离的选择上,1~2 km的距离由于超出了通常的视觉感知距离,水对空间活力的影响局限于行为引导层面,因此选择500m(约步行5 min)作为延伸距离阈值。本研究采用的滨水空间定义,是指受滨水空间辐射影响的陆域与水域相连接区域,沿水际线向陆域延伸500m范围、且受滨水空间辐射的区域,范围界限与周边街区边界相一致,由水际线、陆域2部分组成。该界定与冯莹在《基于生态理念的城市滨水空间活力营造初探》[7]中的界定基本一致。
1.2 基于手机信令数据的城市滨水空间活力测度指标
手机信令数据是城市人群定位服务(location based services, LBS)数据的一种,来源于手机用户与发射站之间的通信数据。手机信令动态数据包含运营商记录下来的手机用户在移动通信网络中活动时的位置信息,当手机发生开机、关机、主叫、被叫、收发短信、切换基站或移动交换中心、周期性位置更新时,手机识别号、信令成功时间、当时所处的基站小区编号均保存在手机信令数据中。基于手机信令数据进行人群空间分布特征研究的可靠性已经经过广泛验证。龙瀛[15]利用手机信令数据并结合POI测算的功能密度及混合度等指标量化分析不同类型街道空间活力;李祖芬[16]对基于手机信令数据分析人群时空分布的特征方法进行总结;王德[17]基于手机信令数据,运用空间分布可视化及指标法来量化研究人群的空间分布特征;代鑫[18]基于手机信令数据,选取商业中心人群总量、人群变化率、人群数波动3个指标与商业中心活力进行相关性分析;钟炜菁[19]利用手机信令数据从信令类型、人群强度、人群组成类型对城市空间活力进行研究。手机信令数据以其样本规模庞大、时空粒度精细、定位轨迹直观的特性,更加直观准确反映城市人口空间分布特征,为城市空间活力的定量分析构建了较为理想的平台[20]。
本研究基于对空间活力的本源性认识,将滨水空间人群聚集强度最直接的测度指标——人群时空分布密度,作为滨水空间活力的测度指标。需要强调的是,由于城市滨水空间对于活力的影响并不局限在公共空间,同样体现在对水域周边产业、服务业活动和居住行为的吸引。即在广义理解中,城市“文化活力、经济活力、社会活力”从某种层面可以理解为商业、工业、居住等用地中人群活动高频率高密度的聚集。因此笔者对滨水空间活力的评估并不局限于公园绿地等公共空间,也将水域周边的商业、商务、居住等各种类型用地涵盖在内,以全面考察滨水空间活力对城市的影响。基于以上认知,本研究从时间和空间2个维度分别建构活力测度指标,探究多维度下城市滨水空间人群时空活力特征。
1.2.1 基于手机信令的人群密度算法
手机信令数据空间化计算方法采用基于三维活动空间的人群密度计算方法[10](公式1)。数据处理中默认假设手机用户数为人群数量,且排除了用户同一时段出现在多个基站服务区的影响。
式中:A为计算范围的三维活动空间面积;A'0为室外活动面积;A0为建筑总面积;A' 为计算范围面积;vj为编号为j的基站小区;ci为编号为i的地块;ρci为ci地块的手机用户,密度单位为人/hm2;A'ci为ci地块的用地面积;Dvj为vj基站小区某时刻的手机用户数量;Avj为vj基站小区的三维活动空间面积;A(ci∩vj)为ci地块与vj基站形成的叠置区内的三维活动面积。地块定义为具有单一用地属性且不被道路分割的基本用地单元。
1.2.2 滨水空间活力时间分布
滨水空间活力时间分布特征主要描述人群活动在不同时段内的变化情况,具体表现为以滨水空间整体空间为单位,分析滨水空间人群密度一天内随时间的波动情况,进而得出不同时段的活力强度特征。可以基于手机信令数据获得的24 h各时段人群数量平均值除以街区面积计算滨水空间该时段的人群密度(公式2)。
式中:ρx表示该天x时滨水空间的整体人群密度;Sumx表示该天第x小时滨水空间总人群数量的平均值;S表示滨水空间所有街区面积总和。该指标可以小时为单位统计滨水空间整体人群动态分布,表征滨水空间活力的时间分布特征。
1.2.3 滨水空间活力空间分布
滨水空间活力空间分布特征主要描述人群在滨水空间不同区位的分布特征,具体表现为各个地块的人群密度,包括各小时人群密度和日平均人群密度等指标。各小时人群密度通过计算地块某小时平均人群密度(公式3),表征某小时空间活力分布的空间差异性。日平均人群密度则通过地块一天内人群密度平均值(公式4),得出在较长时间周期内滨水空间活力空间的分布差异。具体公式如下:
式中:ρi1表示该日地块i在01:00时的人群密度:Sumi1表示该日内地块i在01:00时的人群数量;Si表示地块i的用地面积;ρi表示该日地块i在一天内的平均人群密度。
1.3 研究数据
本研究使用数据类型包括城市空间数据、手机信令数据、服务设施业态POI数据。城市空间数据主要包括滨水空间的建筑空间数据、道路红线和土地利用数据。手机信令数据为该区域人群动态分布的匿名加密数据,基于对研究范围内共690个手机信令基站的数据采集,时间范围为2017年6月21日典型工作日(选择星期三,以排除周末假期对工作日活动的干扰),包含匿名加密手机用户ID、时间戳、所在基站编号等信息。进行处理清洗后的数据量约为69万条。服务设施业态数据来源于2017年苏州百度地图业态POI数据。
1.4 研究对象
金鸡湖位于江苏省苏州市老城区东北部、苏州工业园区中部,是苏州工业园区核心水系,水域面积7.4 km2。苏州金鸡湖滨水空间总面积经界定为4.1 km2(图1)。金鸡湖沿岸是国内较早开始建设的城市公共滨水空间,景观、生态、社会效益良好,商业设施运营对周边城市的带动作用较为显著,是中国滨水区公共活动空间建设的成功典范。此外,应国家战略部署发展要求,2019年8月26日苏州自贸片区选址在园区成功实施,有利于苏州工业园区和苏州进一步发挥开放优势,也有利于进一步激发金鸡湖滨水空间的人群活力。因此本研究选取了金鸡湖滨水空间作为研究对象,对于中国城市滨水空间研究具有典型性和参考性。
1 研究范围Study area
2 城市滨水空间活力的分布特征
2.1 城市滨水空间活力的时间分布
2.1.1 滨水空间活力的总体时间分布特征
计算金鸡湖滨水空间24 h人群密度,观察空间活力整体时段变化。苏州金鸡湖滨水空间人群活动变化差异较为明显,在0~24 h周期中呈现出“低—升—高—降”的人群密度波动趋势(图2)。根据24 h人群密度变化曲线,可识别得到A、B、C、D共4个较为明显的数值拐点,其中A为07:00,B为12:00, C为20:00,D为24:00。分析可知,在忽略02:00—07:00由于夜眠关机行为干扰造成的人群密度波动后,07:00—12:00是滨水空间人群活力凝聚并波动上升的阶段,并在12:00到达白天的峰值,约为256人/hm2,其中08:00前后出现小波峰,这对应了该时段由于早高峰通勤活动造成的滨水空间活力提升。随后12:00—16:00人群密度整体波动最为平稳,16:00出现略微下降趋势,代表在16:00前后滨水空间的活动内容开始发生转换;16:00—20:00是滨水空间人群活力急速上升的阶段,人群密度在晚上20:00达到全天最高峰,为278.8人/hm2,说明这是金鸡湖滨水空间一天活力最高的时段。20:00—24:00是人群活力消退阶段,随后24:00—07:00人群由于夜眠等行为,空间活力低并处于沉寂阶段,凌晨04:00为一天中人群活力的最低值,人群密度为236.7人/hm2。在排除夜眠关机等干扰后,滨水空间人群密度最高值与最低值相差约为40人/hm2。从全天来看,滨水空间活力在24 h内呈现连续波动变化,上午活力缓慢提升,在下午保持较为平稳状态,傍晚滨水空间人群活力高于日间,并在午夜后快速下降呈波动态势。12:00和20:00分别为滨水空间白天、全天人群活力最高的时段,而08:00和16:00则由于滨水空间活动类型转换,出现短暂的活力峰值和谷值。
2 滨水空间人群密度随时间变化The population density changes with time in waterfront space
2.1.2 不同用地类型滨水空间活力的时间分布特征
为深入分析滨水空间活力的时间变化,依据城市建设用地分类标准,按照用地性质将金鸡湖滨水空间划分为8类用地,分别为居住用地(R)、公共管理与公共服务用地(A)、商业服务业设施用地(B)、工业用地(M)、物流仓储用地(W)、交通设施用地(S)、市政设施用地(U)及绿地(G)。
比较分析24 h内8类用地平均人群密度变化趋势(图3),从变化趋势上总体可以分为4类:1)商业服务业设施用地、交通设施用地自09:00—22:00都处于活力较为凸显的时段,其他时段则活力明显降低,其中商业服务业设施用地在下午13:00—14:00和夜晚18:00能够达到520人/hm2左右的密度峰值;2)绿地在09:00—19:00的活力高于其他时段,19:00达到峰值143人/hm2,但由于平均人群密度较低仅为109人/hm2,活力波动幅度较前类用地较弱;3)工业用地、市政设施用地、公共管理与公共服务设施用地、绿地、物流仓储用地则在24 h活力变化并不明显;4)居住用地活力最高的时段是 24:00前和清晨08:00,分别为295人/hm2和281人/hm2,白天活力则较为缺乏。而从不同用地类型的人群密度数量对比看,商业服务业设施用地的活力最为突出,公共管理与公共服务设施用地、交通设施用地、居住用地、工业用地的活力均较高,而其他类型用地则活力较低。
3 各类用地人群密度随时间变化The population density of different types of land use changes with time
由此可见,滨水空间活力的强度和分布时段受到土地利用性质的影响,商业服务业设施用地、公共管理与公共服务设施用地、交通设施用地、居住用地、工业用地较有可能产生更高的空间活力,同时商业服务业设施用地则更有可能产生白天延续至夜晚的长时段空间活力。居住用地则有助于提升滨水空间在清晨和午夜前的活力。基于不同用地类型空间活力的时间分布特征可以进一步推论,多样化、复合式的土地功能开发能够促进滨水空间活力在全时段连续性的彰显。
2.2 城市滨水空间活力的空间分布
2.2.1 滨水空间活力的总体空间分布特征
为进一步了解真实人群活动在滨水空间的分布差异,计算24 h不同地块日平均人群密度,并采用自然断裂法依据密度数据高低来分析活力强度的梯度变化(图4)。并将人群活力密度值划分为一级热点地块、二级热点地块和冷点地块。其中一级热点地块为日平均人群密度>800人/hm2的地块,是人群活动密度最高地块,共14个,占总量的8.75%,主要分布于圆融桥、星湖街等周边,该层级地块周边地铁公交线路汇集、交通便捷,商业商务类型地块占比最高。二级热点地块是日平均人群密度大于225人/hm2的地块,共68个,占总量的42.5%,主要分布于通达路、星洲街区域,该层级地块主要为居住用地,周边交通较为便捷。冷点地块为日平均人群密度<25人/hm2的地块,共20个,占总量的12.5%,主要分布于槟榔路沿线、崇文路沿线等区域,以工业、科研用地为主。
4 金鸡湖滨水空间时均人群活动密度分布Distribution of hourly average population activity density in waterfront space of Jinji Lake
金鸡湖滨水空间活力呈现多点簇群聚集,即滨水空间沿河岸形成多处非均质活力热点(图5)。金鸡湖滨水空间活力热点分布呈现出空间分异、热点分散、圈层衰减3个特征。空间差异分异是指东西两岸活力空间强度存在很大差异,金鸡湖东部整体空间活力明显高于湖岸西部;热点分散是指金鸡湖沿岸呈现多个活力热点地块,主要为圆融星座、湖东大厦、苏州大学及其周边地块;圈层衰减是指人群活动在热点地块高密度集中,在周边地块呈圈状低密度分散,如东岸热点地块以圆融桥商业用地形成滨水人群密集的核心区域,并向外围依托城市道路网络呈现圈层递减,并与城市交通网络存在一定形态耦合关系。
5 滨水区不同时刻人群活力空间分布Spatial distribution of population in waterfront space at different hours
2.2.2 滨水空间活力的空间分布动态特征
为更好地展现人群聚集的空间相对关系,选取滨水空间活力重要时间拐点(07:00、12:00、20:00、24:00),分析各时段不同区位用地滨水空间活力。
苏州金鸡湖滨水空间人群活力呈现出潮汐波动特征(图5)。不同时段人群活力变化具体表现出“活力形成—活力凝聚—活力扩散—活力消减”的动态特征。从07:00—12:00,空间活力逐渐提升,并在东北部形成以圆融桥商业用地为主的活力热点,该片区产业业态、服务设施、交通设施丰富;从 12:00—20:00,人群活力继续升高,并出现多个活力热点,主要分布在圆融桥、星湖街等商业性地块,同时人群活力的分布呈现以人群高密度的活力热点为中心向周边的公共服务设施用地和绿地扩散的态势;从活力峰值时刻20:00到活力消退时刻24:00,整体空间活力保持快速下降趋势直至夜间低密度沉寂状态,人群主要聚集在星湖街附近及湖西、湖北居住用地片区。由此可以看出,滨水空间活力热点动态移动与地段用地性质、服务设施、交通等功能类型要素存在一定的相关性,同时结合金鸡湖滨水空间活力呈现出的空间分异、热点分散、圈层衰减的空间特征,有理由推测空间活力的分布与土地利用性质、服务设施、交通设施等空间要素的分布差异有关,这也引发下一节对空间活力与上述影响因子的相关性讨论。
3 苏州金鸡湖滨水空间活力影响因子量化分析
基于上文对金鸡湖滨水空间人群活动的时空间分析,得到可能影响滨水人群活动分布的相关性因素,采用Pearson相关系数作为表征变量之间相关程度的指标,对相关影响因子进行定量分析,基于上述城市滨水空间活力的空间分布特征分析,量化指标选择用地性质、交通设施丰富度、岸线可达性、服务设施数量4个因子。Pearson相关系数的计算公式为:
式中:n为样本,xi,yi为2个变量的变量值,r为样本的相关系数,0 ≤∣r∣≤1。当r=0表示变量之间不存在相关性,0 ≤∣r∣≤0.1为微弱相关,0.1 ≤∣r∣≤0.3为低度相关,0.3 ≤∣r∣≤0.5为中度相关,0.5 ≤∣r∣≤0.8为高度相关,0.8 ≤∣r∣≤1为显著相关,∣r∣=1为完全相关。
3.1 用地性质
金鸡湖滨水空间按用地性质划分为 8类,其中居住用地占总用地面积比值最大为53.64%;其次为公共管理与公共服务设施用地,占比达12.60%;商业服务业设施用地面积占比达11.70%,主要集聚在圆融桥、星墅湾、东方之门处(图6)。
6 用地性质分布图Distribution of land use
将金鸡湖滨水空间用地和地块人群数量进行相关性分析,根据分析结果可知,p=0.006,r=0.265,表明地块性质和人群数量之间呈现低度相关性,即用地性质影响因子对人群活动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但关系总体并不显著。参照前述对不同用地类型空间活力波动性的差异,针对空间活力不足的滨水地块,可通过布局具有较高活力的用地类型,如商业设施用地、公共管理与公共服务设施用地、交通设施用地、居住用地、工业用地改善其空间活力强度偏低的问题。而对于空间活力时段较短的滨水地块,则可以通过布局商业设施用地、居住用地来弥补特定时段空间活力的不足。
3.2 交通丰富度
交通设施量的多少反映了居民使用滨水空间的方便程度,影响着居民实际使用情况。交通设施包括公交站点、地铁站及停车场。交通设施越丰富,聚集的人数越多,滨水空间活力越强。
以地块为单位分别计算公交站点密度、地铁站密度和停车场密度,在标准化后进行无权重叠加,得到交通设施丰富度空间分布图(图7-1)。由图可知,金鸡湖滨水空间交通设施量整体分布不均衡,交通设施较多的地块集中分布在星湖街、城市广场、星墅湾商业街、顺达商业广场等商业用地,该类地块有地铁 1号、3号线经过,公交站点、停车场数量较多;湖东大厦、独墅湾等居住用地交通设施较少,仅有地铁2号线途经,停车场数量较少。
对金鸡湖滨水空间不同地块交通设施丰富度和人群数量进行相关性分析,=0.000,r=0.357,即不同地块交通设施丰富度和人群数量之间呈现中度正相关(图7-2)。这表明交通设施数量是影响滨水空间活力的促进性因子,是影响空间活力的重要空间要素。因而在滨水空间规划中可以重点关注交通设施的建设,完善道路系统,适当提高公共交通设施运力与覆盖度,提升人群迁移的便捷性,从而增强滨水空间人群活力。
7 金鸡湖交通设施丰富度与空间活力相关性Correlation between traffic facilities richness and spatial vitality in Jinji Lake7-2 交通设施回归分析图Regression analysis of traffic facilities
3.3 岸线可达性
岸线可达性以亲水距离为表征,通过地块重心距离岸线的垂直法线长度计算。得到亲水距离<250 m地块数量为57块,占比最大达51.2%,主要为公园绿地广场;亲水距离为250~500m地块数量为27块,占比达21.6%,主要为商业服务业设施用地、居民用地、公共管理与公共服务用地;亲水距离>500m地块数量为35块,占比达28%,主要为苏州工业园区、学校等规模较大的地块 (图8-1)。
将金鸡湖滨水空间地块亲水距离与人群数量进行回归分析,发现亲水距离与滨水空间活力之间呈现正向微弱相关水平,p=0.002,r为0.214(图8-2)。这表明虽然岸线可达性影响因子对人群活动具有吸引力但程度较低。由于金鸡湖亲水距离<250 m范围的地块主要以公园绿地广场为主,空间功能较为单一,人群分布稀疏,部分空间仅为单纯的绿地空间,使部分紧邻水体的地块反而难以产生较高空间活力。
8 金鸡湖岸线可达性与空间活力相关性C o r r e l a t i o n b e t w e e n shoreline accessibility and spatial vitality in Jinji Lake8-1 岸线可达性空间示意图Spatial distribution of shoreline accessibility8-2 岸线可达性回归分析图Regression analysis of shoreline accessibility
3.4 服务设施数量
对于滨水空间,周边服务设施越密集,则生活越完善便捷,聚集人数越多,滨水空间活力越强。基于百度地图POI数据计算金鸡湖滨水空间服务设施业态空间分布密度,发现整体而言各类服务设施南北存在较明显差异,布局较不均衡(图9-1)。在北部,服务设施规模较大而呈团块状簇状密集分布在金鸡湖圆融街、苏州国际博览中心、东方之门、星墅湾商业街等大型商业用地,向周边成片状蔓延态势;在南部服务设施少且分散于湖东大厦、独墅湾等公共设施用地。
为找到各类服务设施业态数量与空间活力之间关系,将金鸡湖滨水空间服务设施业态数量与人群数量进行回归分析,发现不同地块服务设施数量和人群数量之间呈接近显著的线性关系,此时p=0.020,r=0.496(图9-2)。表明服务设施业态数量与地块人群数量之间相关性较强,服务设施数量是影响滨水空间活力的关键促进性因子,丰富的服务设施对于滨水空间活力的规模强度水平有重要的促进作用。因此对于活力不足的滨水空间,增加服务设施数量应当是首先考虑的措施,通过整体上完善滨水空间公共服务设施布局,可以有效提升滨水空间的整体空间活力。
9 金鸡湖服务设施数量与空间活力相关性Correlation between the number of service facilities and spatial vitality in Jinji Lake9-1 服务设施空间分布示意图Spatial distribution of service facilities9-2 服务设施数量回归分析图Regression analysis of service facilities quantity
4 结论与讨论
本研究主要是从“人”与“空间”双重视角入手,来研究城市空间与空间活力之间关系,并归纳影响空间活力的相关要素,为相应地段优化改善提供策略依据。由于传统收集城市人口空间分布数据方式存在一定缺陷,因而笔者借助手机信令提供的实时数据,从动态化视角测定城市人口实时分布情况,对城市活力的提升策略进行深入研究。
通过时间、空间2个层面对苏州金鸡湖滨水空间活力进行深入研究,可以发现滨水空间活力分布具有典型特征。
在时间层面上,呈现24 h周期性的模式特征,同时具有活力起始点、峰值点、结束点的活力起伏波动特征;滨水空间的空间活力的强度和分布时段受到土地利用性质的影响,商业服务业设施用地、公共管理与公共服务设施用地、交通设施用地、居住用地、工业用地较有可能产生更高的空间活力,商业服务业设施用地更有可能产生白天延续至傍晚的长时段空间活力,居住用地则有助于提升深夜和清晨的空间活力。
在空间层面上,呈现出“空间分异、热点分散、圈层衰减”的形态特征。此外,从活力的动态波动和活力的空间聚集,归纳出滨水空间活力的分布与土地利用性质、服务设施、交通设施的分布差异有关。
笔者借助SPSS工具量化验证滨水空间活力与空间特征因子之间关系,最后得出影响空间活力最重要的因子是市政服务设施数量,同时交通设施丰富性也对空间活力有较好的促进作用。而通常关注的岸线亲水距离因子,则与滨水空间活力的关联性较弱。这一分析结果对滨水空间规划和设计有以下借鉴。
1)关注公共服务设施对滨水空间活力激发的“触媒”作用。对于空间活力不足的滨水地段,引入一定的公共服务设施能够较好引导人群向该区位集中,吸聚人气,再带动周边地段的活力提升,成为滨水空间活力激发的“触媒”式因素。如果再将公共服务设施与交通设施建设进行配合,就能够成为提升滨水空间活力的有效策略。
2)鼓励滨水空间的复合式开发。不同用地类型的滨水空间活力的时间分布和活力强弱存在显著差异。单一类型的滨水空间开发方式不仅会使滨水空间的活力类型趋向单一,也不可避免造成特定时段活力缺失,必须通过复合式开发,将滨水空间公园绿地与商业设施、居住设施、交通设施等形成复合式开发,使人群于不同时段在滨水空间内频繁流转,形成全时态活力呈现。同时,多种行为活动的兼容也有助于滨水空间活力类型的丰富,使滨水空间能够成为承载社会活力、文化活力、经济活力等多种活力面貌的城市积极空间。
本研究仍然存在某些不足:用地性质、交通设施丰富度、岸线可达性、服务设施数量可能不能涵盖空间活力的所有影响因子,可能存在遗漏;笔者并未考虑休息日与工作日之间人群活动的差异性,且只是针对苏州金鸡湖滨水空间,缺乏对其他城市的归纳,以上问题在今后研究中有待进一步印证探讨。
图表来源(Sources of Figures and Table):
文中所有图表由作者绘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