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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大学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改革:背景、争议与启示

2021-04-18袁卫

大学教育科学 2021年2期
关键词:表现性评价高考改革美国大学

摘要: 美国大学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旨在通过全面、真实的评价方式对学生潜能进行整体式考查,可为我国推进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提供有益参照。美国大学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改革主要是因应“肯定性行动”计划未达预期、标准化考试的科学性备受质疑,以及大学主动提升弱势群体入学机会的时代背景而进行的。关于美国大学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改革的争议,主要集中在提升弱势群体入学机会、大学招生录取决策科学性,以及大学新生入学后的学业适应方面。我国当前新高考综合改革应从恪守公平正义的招生理念、保障弱势群体入学机会,深入推进高考评价综合改革、稳步实现科学选材,以及改革专项计划招生方式、增强学生学业适应能力等方面展开。

关键词:美国大学;招生政策;表现性评价;高考改革

中图分类号:G649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0717(2021)02-0118-10

一、引言

表现性评价(Performance Assessment)自20世纪80年代在美国出现,指根据已有规则、通过真实的任务情境,对评价对象的过程表现进行全面测评的方式。大学招生中的表现性评价又被称作“真实性(Authentic)”评价或“新(New)”评价,通常具备3P原则:即表现(Performance)、组合(Portfolio)和成果(Product)[1]。美国大学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旨在通过全面、真实的评价方式对学生潜能进行整体式考查,在大学招生中强调学生的真实表现、弱化标准化考试成绩的趋向,有助于吸引更大规模的潜在生源、增加弱势群体高等教育入学机会。在我国深入推进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的背景下,深入分析美国大学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改革的背景和争议,可为当前新高考综合评价改革提供经验借鉴。

由多元智能理论可知,不同个体的智能表现程度和形式迥异[2]。标准化考试评价方式以传统智能理论为评价导向,忽视了个体智能的表现特征,因此很难据此对学生的个性特征与发展潜能作出全面客观的评价。近年来,大批美国大学尝试通过除标准化考试成绩之外的申请材料,以综合考量学生的真实学业成就与发展潜力。通过多样化的表现性材料,如高中成绩单、教师推荐信、社区实践服务经历证明、个人陈述、才艺展示视频、个人的创业网站等材料,学生可以更加充分展示自己的才艺特长和个性特质,也能通过多种途径展现自身的组织管理、创造性思维和问题解决等能力。美国大学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的设计理念以测量高阶能力为导向、强调知识技能的应用性;招生录取依据以整体性考查为核心,凸显评价结果的真实性。在招生实践中,表现性评价既要求学生具备知识理解与记忆能力,也期望学生具备元认知和高阶思维技能的知识结构组织来完成表现性任务,以达到问题解决的目的[3]。

在美国顶尖大学中,哈佛大学招生办公室早在2018年3月就宣布,学生在2023年的本科招生材料中可自主选择是否提交标准化考试成绩,或是通过其他方式展现其真实能力与水平,比如个人陈述、简历、社会服务等。哈佛大学最终在录取决策过程中根据学生所提交资料的基础上进行综合考量,并认为标准化考试成绩只是一个测度学生学业发展潜能不太关键的粗糙尺码[4]。无独有偶,芝加哥大学也在2018年6月宣布实行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的“芝加哥大学赋能计划”,规定至2023届学生起,将不强制要求学生提交标准化考试成绩。希望以此提高来自偏远地区、社会经济地位弱势和少数族裔等群体的学生比例。芝加哥大学本科生院院长约翰·博伊尔指出,通过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改革来消除优质生源入学申请的障碍,有助于增加生源背景多元化,使芝加哥大学的入学机会能惠及更多的优秀学子[5]。由此一来,美国的顶尖大学开始纷纷考虑实行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改革。在顶尖大学的引领下,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改革浪潮迅速波及美国各州,舆论界也将芝加哥大学的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改革称为重要的分水岭事件[5]。据统计,美国已有总计超过四分之三的四年制大学不要求申请人提交2021年秋季入学的ACT或SAT分数,在2 330个拥有学士学位授予权的机构中,有多达1 570所学校采用了这种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6]。

二、美国大学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改革的时代背景

美国大学招生政策的演变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它是美国高等教育几百年来持续实践与革新的结果。在21世纪的社会改革时代潮流中,美国大学招生政策需要结合社会、政治与经济等外部因素,根据需要对招生标准、评价方式、和录取决策模式进行改革。美国大学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改革主要是因应“肯定性行动”计划未达预期、标准化考试的科学性备受质疑,以及大学主动提升弱势群体入学机会这三方面的时代背景而进行的。

(一)实践受挫:“肯定性行动”计划未达预期

20世纪60年代中期,美国政府开始在全社会中推行规模较大的“肯定性行动计划(Affirmative Action Program)”。随着美国民主政治的发展,為了实现对于历史上种族歧视的历史性补偿,最早在1961年,美国总统肯尼迪在行政命令中提出了解决美国国内种族歧视的相应行政法规,来确保少数族裔在就业与教育领域不会因为种族、宗教、肤色和血统而受到歧视。美国国会在1964年通过的《民权法案》第6章中指出,对于少数族裔在各类学校招生奖学金分配以及就业和行政援助等方面享有平等的机会,其基本要求则是期望有色人种与白人高中生被州立大学录取的人数同总人口结构比例大致相当。1965年,美国总统约翰逊迫于国内人权运动的压力于9月24日签署了《11246号行政命令》,明确要求美国所有接受联邦政府资助的公共机构必须采取肯定性行动。随后,在此基础上的一系列行政规定支持了肯定性行动的大规模开展。1972年,美国政府又颁行了《高等教育实施条例》,具体规定了在高等教育实施肯定性行动的主要举措,包括一系列针对少数族裔与弱势群体家庭背景的学生在大学招生、奖助金资助过程中的优惠措施,确保高校中的少数族裔学生比例与其人口比例相适应,以此增加其高等教育入学机会。

自肯定性行动计划实施以来,一方面少数族裔和弱势群体的高等教育入学机会得以增加,但同时也造成了白人学生在大学招生中的逆向歧视问题,即因为有些学生由于属于白人群体的身份,而在大学招生中受到区别性对待而未获录取。在实施40余年之后,肯定性行动计划因执行中的争议愈来愈大,而被各州逐步取消。美国加利福尼亚州于1996年通过公投表决通过第209号提案,明确强调大学招生中不应当将种族性别或民族作为区别的对待因素[7]。随后,美国的其他州,包括得克萨斯州、华盛顿州、亚利桑那州等纷纷取消了在大学招生中基于种族因素考量的照顾性政策。然而,在取消肯定行动计划后,大学招生部门发现生源构成中少数族裔和弱势群体的比例急剧下降,以加州大学为例,2005年新生中弱势群体的比例为28%,较1998年前下降了20%[8]。这一现象在美国其他州也非常普遍,促使美国社会在新世纪重新考虑大学招生政策改革问题,以确保社会公平与正义的实现。由于美国属于分权政治体制,国家对于大学招生仅限于宏观的政策引导,具体的招生政策由各州政府和高校自主制定,如何通过大学招生政策改革实现高等教育入学机会公平目标,是美国大学面临的重要问题。为此,美国很多大学开始探索多元化的招生标准来选拔人才,旨在有效兼顾社会公平的前提下,又能保障不触及美国法律理念中的歧视性原则,以此促进生源背景多样化和招生的公平性。

(二)扭转潮流:录取决策从“标准化”到“表现性”评价转变

在美国大学招生的发展历程中,标准化考试(如SAT、ACT)成绩自20世纪中期出现以来,就是大学招生录取决策中至关重要的参考指标,一直到21世纪初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大规模实施后,始终是大学招生政策的“黄金罗盘”[9]。2001年美国《有教无类法案》(No Child Left Behind Act of 2001,NCLB)的出台,明确要求将标准化考试作为评估美国学生表现的最佳手段。然而,标准化考试成绩选拔的预测效度一直以来备受争议。有研究表明,对于NCLB框架下,美国各州标准化考试的评价发现,仅有2%的数学题和20%的英语艺术题能有效测度高阶思维技能[10]。一项对于SAT预测效度的研究表明,SAT1的预测效度不如高中平均成绩,所有的SAT考试项目中,仅有SAT2中的写作部分具备较强的预测效度[11]。21世纪以来,越来越多的研究发现,在大学招生中采用学生的高中平均成绩和班级排名的预测效度高于标准化考试成绩[12]。

在美国社会经济持续转型的背景下,工作场景中的实际任务对大学毕业生的高阶技能要求逐渐提高,大学毕业生的批判性思维、问题解决、策略管理和沟通能力成为最核心的工作技能。然而根据美国大学与学院协会(Association of American Universities,AAU)的调查发现,美国企业界对近年来大学毕业生的实践能力表现甚为忧虑,许多雇主认为绝大部分大学毕业生难以适应实践工作场景中对能力的要求,主要原因在于核心技能(包括批判性思维、口语交际和书面表达)等高阶能力尤为欠缺。鉴于此,美国前总统奥巴马于2009年公开发表了关于美国大学招生政策改革的意见,他呼吁美国各州“能同心协力,建立一种并非简单评估学生能否填好试卷答题卡的能力,而是应当能有效地评价其在21世纪激烈竞争中,是否拥有问题解决、批判性思维等能力的评价方式”[13]。直至2015年奥巴马签署通过《让每个学生成功法案》(Every Student Succeeds Act,以下简称ESSA),首次明确强调应当运用多项措施来改革美国的教育评价制度,以此促进学生的有效学习。ESSA中的核心理念在于强调指出,由于标准化考试预测效度较低,可以允许采用多样化的评价方式如才艺组合(Portfolios)、项目(Projects),或拓展式表现性任务(Extended-performance Tasks)作为美国各州评价策略的重要组成部分。

2020年由哈佛大学教育研究院发起倡议,希望能将取消SAT或ACT标准化考试成绩的决策落到招生改革实处。倡议一经发布便得到高达300多所大学招生负责人的署名支持。几乎全美所有的知名高校均加入该项倡议,哈佛大学、普林斯顿大学、耶鲁大学等8所“常青藤高校”均名列其中,美国最负盛名的加州大学系统也加入了该倡议[14]。以往在招生录取决策中对标准化考试分数要求极高的大学,如斯坦福大学、麻省理工学院也赫然在列。在美国顶尖大学的表现性评价招生改革潮流的引领下,过分倚重标准化考试成绩作出录取决策的局面已彻底逆转,表现性评价招生在美国大学中的广泛实践已是大势所趋。

(三)维护公义:大学主动提升弱势群体入学机会

美国民主社会体系的合理运转需要社会多样化背景公民群体的参与,而每个大学所培养现代公民的质量,对于美国民主制度的运行效果影响很大。据美国大学招生部门的调查发现,高中毕业生在选择大学时最重要的考量因素主要有:“毕业能找到好的工作”(占比55.7%)、“校园参观”(占比47.3%)、“非常好的社会和课外活动声誉”(占比51.0%)、“获得经济资助”(占比48.7%),这也是学生在最终选择高校时特别看重的[15]。美国的种族人口比例呈现日益多样化的趋势。据统计,在1960年的美国总人口中,白人所占比例为89%,非裔美国人群体占比约11%,少于1%的群体由印第安人和阿拉斯加土著、亚裔、太平洋岛裔等少数族裔构成。半个多世纪之后,美国社会总人口的比例结构发生了巨变。至2014年,美国18~24周岁的人口中55%为白人,15%为非裔美国人,21%为西班牙裔,5%为亚裔,3%则属于两种及以上的种族。此外,根据美国人口调查局的数据预测,至2050年有色人种将在美国总人口中占据绝对比例[16](P11)。由此可见,美国少数族裔在总人口中的所占比例呈现增加的趋势,随着美国民主社会的日益发展,少数族裔对于高等教育入学机会的需求势必越来越大。

在现实的美国大学招生录取中,虽然少数族裔的申请人数逐年增加,但是最终录取的比例却没有跟社会总人口所占比例那样呈明显增长,尤其是美国亚裔群体和西班牙裔群体,在高等教育入学机会方面的差距跟白人群体相距甚远。有统计表明,自1974年至2014年的40年间,西班牙裔群体和白人群体的本科学位获得差从最初的9%扩大至20%[16](P11)。从高等教育入学机会的实际质量来看,社会经济地位处于劣势的非洲裔和西班牙裔学生,通常由于基础教育中的资源获得劣势而导致很难进入美国的4年制大学,绝大部分只能到就近的社区学院入读。此外,即便能顺利进入大学,美国少数族裔学生参加课外补习的比例也远高于白人群体,其毕业率也很难与白人相提并论。究其根由,乃是由于美国少数族裔群体通常家庭社会经济状况较差,很难享受到优质教育资源,导致了他们高等教育入学机会的直接差异,最终在大学毕业进入劳动力市场后,美国少数族裔的年均收入也明顯比白人群体更低[16](P21-22)。

三、美国大学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改革的争议

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事关美国社会的高等教育入学机会公平以及受教育权的保障问题,因而自出现后便受到利益相关者的广泛关注,在美国社会中引起了激烈争论。近年来,美国学术界主要围绕着表现性评价政策是否能保障弱势群体的受教育权、是否会降低大学的生源质量、是否会引发新生入学之后大学期间的学业适应问题以及能否客观评价学生的真实能力和发展潜力等问题进行了实证研究。具体而言,有关美国大学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改革的争议,主要集中在提升弱势群体入学机会、大学招生录取决策科学性,以及大学新生入学后学业适应三个方面。

(一)关于提升弱势群体入学机会的争议

支持表现性评价的观点主张实行多样化的考核形式、多元化的评价标准,通过真实的情境来凸显学生的真实能力,并在增加生源背景多样化的同时也有助于促进招生录取的公平。自从标准化考试出现以来,美国大学入学申请中的SAT和ACT成绩始终是传统招生方式中申请者获得成功和奖学金的关键,在NCLB框架下,大学招生对标准化考试成绩的倚重程度已经达到了滥用的程度。有研究证明,标准化考试成绩具有较为显著的族群差异,据大学委员会2018年的统计表明,在满分1600分的SAT考试中,白人学生、西班牙拉美裔学生、印第安裔学生和非洲裔学生的总成绩平均分分别为1123、990、949和946,少数族裔群体的平均分数与白人学生的差距由此可见一斑[17]。出现主体性差异的主要原因在于社会经济地位的差距,申请者要想获得较高的标准化考试分数,通常需要参加价格不菲的考试辅导,这对于社会经济地位处于弱势的群体而言,往往因经济因素而不能接受较好的课业辅导,因此很难在标准化考试成绩中脱颖而出。

在学生群体多样化方面,许多美国大学积极推进表现性评价招生改革所坚持的理由是,认为以此可以招收更多种族和社会经济地位弱势等背景来源多样化的学生,以此破除标准化考试所带来的障碍。美国教育界已经通过多项调查对这个问题进行了相应阐释。一项针对12.3万名来自33所大学的学生调查发现,在实施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之后,大学为弱势群体增加了高等教育入学机会,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生源背景的多样化,因此认为这一政策符合社会的公平正义[18]。2014年弗兰克和西斯在一项大规模的大学招生政策改革调查报告中,分析了美国大学实施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改革的实际效果,发现选择表现性评价招生方式的学生大多属于第一代大学生、少数族裔、女性和佩尔奖学金获得者[18]。无独有偶,伊萨卡学院(Ithaca College)于2013年开始实行表现性评价政策,在实施三年之后发现,通过表现性评价招生的申请者中,拉丁美洲裔、亚裔、非裔和印第安裔美国人群体整体的比例显著高于传统的以标准化考试为核心的招生政策,且这部分学生的申请和录取人数均大幅增加[19]。

但是赫恩等研究者提出了质疑,他们在仔细研究1992年至2010年间的30余所美国文理学院实行表现性评价招生方式的效果后发现,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虽然大幅增加了潜在的高中生积极申请,但同时由于入学申请人数的增加反而会降低学校的录取率,由此可能会对大学的社会声誉产生正面影响。但是,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在增加低收入家庭,或少数族裔学生的高等教育入学机会方面没有明显促进作用,反而在一定程度上使社会阶层得到固化[20](P206-223)。虽然大多数公众相信,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对改善学生来源结构、促进学生种群的多样性大有裨益[21],但批评者坚持认为大学的核心目的在于提高自身排名和降低录取率,以此显示其招生录取具有高度的竞争性[22]。但是,社会经济地位弱势的群体的申请者人数增加,并不意味着这些弱势群体最终会入学就读,由于高昂的学费和较远的距离,很多成功获得录取资格的学生往往不会注册。因而也有质疑的研究表明,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对低收入群体和少数族裔群体学生比例的提升没有实质帮助,只是提升了大学的社会声誉[20](P206-223)。因此,这些批评者质疑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对扩大弱势群体接受高等教育入学机会的真实性持有怀疑态度。

(二)关于大学招生录取决策科学性的争议

关于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能凸显学生的真实能力的观点认为,在招生实践中有很多优秀学生往往在高中学业表现、实践活动以及社区服务、领导力等方面表现优异。但是在以标准化考试成绩作为核心考量指标的招生方式,会阻碍一批真实能力表现优异的学生,只有弱化标准化考试成绩的重要性,才能促使更多私立大学根据自身的办学特色选拔真实能力优异的学生。因此,对于受联邦政府资金支持更多的公立大学而言,可以在表现性评价过程中通过整体性考查,对少数族裔、低收入背景群体、偏远地区以及第一代大学生的真实表现,从而发掘他们在社区贡献、家庭责任等方面的潜能。此外,大学招生人员能通过整体性考察审阅学生的个性品质与大学办学特色的契合度,从而为大学招徕一批更富活力和创造力的青年才俊。美国大学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改革将标准化考试成绩作为申请材料的可选项目,以此避免因过分重视标准化考试成绩而影响大学招生录取决策的科学性,并以此提高少数族裔、家庭背景困难学生和偏远地区学生的生源构成比例。

有支持证据发现,表现性评价招生方式政策有助于扩大招生录取中的生源选择范围,且录取新生中的入学保留率更高。有研究者在2018年针对28所高校共955 774名学生的成绩及其人口学背景研究表明,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并未降低生源质量,反而提高了生源背景的多样化[23](P3)。美国大学实施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改革,可以减少社会经济困难群体学生的标准化考试成绩劣势。弱势群体学生可以通过社区服务、社会实践等方式向大学提交能证明自己发展潜能的申请材料,高校也能因此吸引更多的来自不同阶层、不同族裔学生群体的申请者,进一步提高生源背景的多样化和学校的社会声誉。多项研究表明,学生的高中平均学分绩点(GPA)相较于SAT或ACT等标准化考试具有更好的预测效度。例如加州大学盖泽教授的研究表明,无论申请者就读高中办学质量和类型如何,学生的GPA始终是预测大学学业表现的最佳预测指数[24]。虽然大学委员会为了维护自身的商业利益,对外宣称SAT比高中成绩的预测效度更好,但是美国大学委员会在呈现给统计专家的专业文章中也坦承,GPA對预测学生大学学业表现更为重要[25]。

质疑表现性评价政策的科学性的观点主要为举办标准化考试的商业机构,在传统以标准化考试成绩为核心考量指标的招生录取政策中,高达90%的申请者会选择参加SAT或ACT考试,因此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在美国大学的风靡,也引起了SAT主办方大学委员会和ACT主办方ACT公司的强烈关注。美国大学委员会除了发表相关的研究报告之外,甚至还频繁约请大学管理者在大众媒体发表质疑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的观点。有研究针对30余所文理学院实行近20年的表现评价招生政策后的生源结构分析发现,其实际录取的新生多样化来源背景并未呈现统计意义上的显著提升[20](P206-223)。根据实施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30余年的贝茨学院的统计分析表明,因招生政策变化所导致的生源背景多样化的变动要经历较长的过程才会显现,其中经济承受能力仍然是影响优秀学子在选择私立大学和文理学院中的重要考量因素[26]。

此外,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以整体性考查的方式为核心,对申请者进行全面细致的录取决策考量,具体的考虑因素包括学生的人口统计学背景资料、高中期间的学业表现、个性特长、专业兴趣、社区服务等诸多方面。但是,由于招生管理人员需根据学生提交的申请材料或实际的面试来加以考察,与传统的标准化考试成绩占主导地位的招生方式相比,表现性评价招生则需要耗费更多的人力与物力资源。因此,对于小规模的文理学院而言,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更具有操作价值,但对于大规模的综合性大学而言,则很难真正做到整体性考量的要求。与此同时,有研究指出,由于表现性评价招生所导致对于学生高中学业成绩的重视,可能会导致中学对学生成绩要求的严格程度下降,因此导致高中的“学分膨胀”,最终高中成绩对学生的大学学业成就很难有较好的预测效果[27]。有研究者据此认为,传统的以标准化考试成绩为核心的招生标准,可以提高大学招生录取决策的工作效率,尽管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在很大程度上增加了入学申请的数量,但少数族裔、社会经济背景劣势地位的弱势群体的高等教育入学机会并未因此显著增加。

(三)关于大学新生入学后学业适应的争议

伯顿·克拉克曾指出,“学生的多样化需求跟大学的多元发展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如果大学独具特色,而非机械呆板地纳入统一的高等教育体系之内,那么高等教育则最能体现公平的精神。”[28]美国大学通过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改革有利于促使校园氛围更富活力,因此也能更加吸引不同背景群体的高中生。与此同时,学生在大学校园中互相交流,也能提高彼此的沟通协调能力与交际能力,批判性思维和创造能力也能得到提升。美国的大学之间,尤其是公立大学与私立大学之间的招生竞争非常激烈,大学招生部门尤其注重对学生多样化需求的满足。因此,考虑到实现多样化校园的氛围以及学校特色化发展的需要,美国大学通常会通过多种途径来提高生源群体的多样化。大学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能运用整体性的考察方式,结合学生的学业表现、地理人口学特征等因素,具体通过考量学生的背景、地域、社区服务、个性差异、社会经济地位等方面来实现生源背景的多样化。

在大学期间的学业表现方面,通过传统的标准化考试成绩为核心的考量方式与表现性评价考量方式的两类学生,在校期间的学业成绩与毕业率没有显著差异,但是这两类招生方式的学生所选择的专业类别则存在较为明显的差异。根据弗兰克等人的调查发现,通过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录取的学生,更倾向于选择人文与社会科学、社会工作、心理学等方面的专业[23](P43)。在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是否会降低学生的学业成绩方面,已有的研究结论较为一致,即认为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并未降低学生在大学期间的学业表现。维克森林大学社会学系教授Soares通过对比招生改革政策前后的结果发现,在实行表现性评价招生模式之前,该校仅有6%的有色少数族裔生源,改革之后的前三届学生中非裔和西班牙裔学生占比迅速增至23%,亚裔生源增至11%,“第一代大学生”即父母双方均未擁有高等教育学历的生源比例增至11%。此外,家庭收入接近贫困线的“Pell Grants(佩尔奖学金)”获得者其生源比例增至11%,在原有基础上扩大了一倍[29]。由此可见,表现性评价政策的实施没有降低生源质量和大学社会声誉,反而由于生源背景更为多样化而使得校园氛围更显活力,且对大学新生更具吸引力。根据康奈尔大学Robert Sternberg教授的研究,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改革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绩:塔夫茨大学于2006年发起“万花筒(Kaleidoscope)”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改革项目,结果表明该项目得分较高的学生在大一参加课外活动的比例更高,校园整体氛围多样化的提升相当明显[30]。

反对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的观点认为,重视标准化考试通常是基于统一的学术标准和要求来测量学生已有的认知与思维能力,虽然不能很好地测度学生的个性或特长,但是其合理性在于能控制学校、课程、教学、学习资源的相关变量对学生学术能力的影响。此外,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并未真正考察了学生的真实能力,且很可能通过弱化标准化考试成绩而降低了大学新生的学术能力要求,以至于通过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录取的学生,在大学期间的学业成绩难以达标,导致学校整体毕业率降低、学校的社会声誉因此受损。因此,反对方通常认为标准化考试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理应在大学的招生录取中占据核心地位。还有观点认为,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虽然在某种程度上能促进社会公平,但这是以牺牲美国大学长久以来坚持的学术自治原则,即坚持学术优异者必须脱颖而出的招生标准,而且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并未让大学实现真正的生源多样化。

四、美国大学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改革的启示

从美国大学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的实施效果可以看出,通过降低标准化考试成绩的要求并不必然会导致生源质量的降低,反而在某种程度上还能促进生源群体的多样化,增加校园的活力与创新氛围。由此可见,大学招生录取标准与人才培养模式的创新,有助于在实现大学自身发展的同时也促进社会的公平正义。我国的高考招生制度改革对基础教育的影响非常重大,鉴于当前高考招生制度中出现的过分注重结果评价、专项招生计划学生入学适应困难等问题,我们可以借鉴美国大学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的相关经验。具体可从以下几方面展开:

(一)恪守公平正义的招生理念,保障弱势群体入学机会

大学招生政策因评价标准、评价方式和政策实施效果不同,会影响不同阶层、不同群体和区域学生的高等教育入学机会,对于国家实现公平正义具有重要影响。美国大学在实行表现性评价政策过程中,通过淡化标准化考试成绩以提高少数族裔和弱势群体的入学比例,既实现了自身生源背景的多样化,也通过这种招生政策改革提高了这些群体的高等教育入学机会。从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的改革与实施的争议也可看出,大学招生不仅对学生的学业成绩、个性特长、未来发展潜力具有一定的甄选功能,更重要的是对于教育资源分配、城乡教育差距以及政治和商业团体利益的考量。在既定的资源约束条件下,美国大学招生的表现性评价政策通过整体性考量的方式,对弱势群体和少数族裔的人口统计学背景、自身的社会所处的社会环境、个性的特长与潜能进行综合测评,有利于在降低标准化考试要求的同时,减少弱势群体在大学招生中的不利因素,这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了大学为实现社会公平所做的努力。虽然有少部分研究表明,表现性评价政策所招收的少数族裔学生在学业适应方面存在一定的问题,但是招生政策改革并不能因为某些特定的案例,就否定其合法性与正当性。

从美国高等教育发展历史来看,如果没有相应的倾斜招生政策,少数族裔和弱势群体的学生很难享受在美国高等教育从精英化到普及化发展扩张过程中所带来的高等教育入学机会的迅速增加,由此一来,这部分群体的社会阶层流动必然很难实现。尤其是对于美国精英大学的招生而言,表现性评价政策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其对于标准化考试成绩的倚重。少数族裔和弱势群体的学生通过在美国精英大学完成学业从而改善自身的社会经济地位,进而帮助其族群内部成员的发展,最终改善整个群体状况[31]。这是表现性评价政策在面临争议时最核心的正当性基础,因而不应该以招生政策中的部分问题,而否定整个招生政策改革的正当性基础。

自我国建立统一高考制度伊始,教育界对于高考改革的意见可谓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由于我国高考既承担着为高等学校选拔优才、引导基础教育发展的职能,又肩负着整合教育系统、维系社会稳定的重任,所以高考制度的改革必然涉及社会系统的多个方面,影响到许多人的切身利益。正因为高考改革对社会发展全局产生举足轻重的影响,因而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认为,“高考不仅是一个教育问题,而且是一个社会问题。”[32]在以往的改革中,高考制度因其作为“指挥棒”的独特身份而备受重视,社会公众对其改革动向也高度关注。究其缘由,乃是基于对“教育公平”这一根本话题的审视。教育公平的影响甚为广泛,高考公平、公正的实现是建设和谐社会的关键所在,在宏观意义上影响着社会公众对高考制度及其改革的认知,在微观意义上也会对高校招考的具体实践发挥重要影响。在未来的高校招考制度改革中,应当确保“教育公平”理念的坚守,通过教育机会的均等提升社会公义、维护社会和谐稳定,又能实现科学选材,促进创新型人才的培养。

(二)深入推进高考评价综合改革,稳步实现科学选材

2020年11月13日,中共中央、国务院联合印发了《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下称《总体方案》),明确强调要在新时代的教育评价中“改进结果评价、强化过程评价、探索增值评价、健全综合评价”。《总体方案》明确强调应“改变相对固化的试题形式、加快完善初、高中学生综合素质档案建设和使用办法,逐步转变简单以考试成绩为唯一标准的招生模式、增强试题开放性,减少死记硬背和‘机械刷题现象。”[33]我国高考改革应着重借鉴美国高校过程性评价招生的核心理念,通过科学的制度安排,实现高考招生中的人才选拔、学生个性潜能的发掘功能。

我国高考制度自创立至今已逾60年,其在历史的演变中不断受政治、经济和文化制度的多重影响,逐步承担了重要的社会功能。高考制度虽经过长期深入改革,至今却仍以标准化考试成绩作为招生录取至关重要的评价标准,导致高校及学生始终难以走出“唯分是从”的认识误区,这使得多元化的科学评价标准难以真正建立起来,严重阻碍了综合素质评价改革的深入推进。从整体上来看,高考的社会功能体现在“教育功能、文化功能、政治功能、更新社会结构功能等方面。”[34]在考試招生实践中,招生方式和招生标准的确定直接影响招生工作的具体开展,是招生政策制定中至关重要的一环,最终可决定生源整体质量。重视综合素质评价,实现高校招生方式的多样化、录取标准的多元化,对于基础教育以及高等教育机构之间的良性互动影响深远。这既能促进基础教育评价理念的转变、助推素质教育实践的深入开展,又有利于高校选拔具备创新潜质的生源,增强高校人才培养的竞争力。

在当前的高考综合评价改革中,应当运用动态性视角,从学生的发展全过程对学生进行整体考察,以此走出过分重视结果评价的误区,引导学生个性发展。在增值评价方面,应当从学生的个性化背景中对学生予以整体式考量,通过合理运用科学的评价技术,有效评价学生在各个教育阶段的能力增值,以此作为评价学生发展潜力的重要参照,以避免过分重视标准化考试成绩而造成预测效度较低的弊端。与此同时,也应当将综合评价的理念贯穿招生录取工作全过程,通过高考综合改革引导中学将学生的综合素质提升作为根本的教学任务。为此,可以充分借鉴美国大学表现性评价招生中的多元化招生标准设置、整体式考察方式等有效经验,在征求利益相关者关于高考改革意见的基础上,逐步形成适合我国国情的“综合评价,多元录取”的高考招生制度。

(三)改革专项计划招生方式,增强学生学业适应能力

精英教育的目的并非脱离大众抑或凌驾于大众之上,而应更好地推动社会进步,并提升大众的福祉[35]。长久以来,我国重点大学在招生方面秉持着精英性的挑选原则,对应的人才培养目标与模式等均按照相应的学科知识与体系协调进行。针对贫困地区实行的补偿性招生专项计划,是大学履行的社会责任。同时,也应当积极通过推进人才培养模式改革,增强专项计划学生的学业适应能力,以培养其批判性思维、问题解决和适应未来职业发展需要的各项高阶技能。我国重点大学在实施专项计划招生后,农村地区的贫困学生进入重点大学的比例大幅增加,但也出现了专项计划学生学业表现不理想[36]、校园生活融入困难等诸多问题[37]。美国包括哈佛大学、斯坦福大学在内的一流大学在针对巴克案的联合意见陈述中明确强调:“种族多元化的生源群体,对大学实施重大教育目的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38]我国的一批重点大学自2012年起开始,针对贫困地区学生实施倾斜招生的专项计划。如何在通过专项计划提高弱势群体学生的入学机会的同时,也能很好地保证教育质量,是当前专项计划实施中面临的主要问题。

美国大学表现性评价招生政策改革与我国的专项计划招生有相似之处,对于增加弱势群体、少数族裔学生高等教育入学机会的考量之目的是一致的。如肯尼迪大法官2016年针对“费雪诉得州大学奥斯汀分校”案(Fisher v. University of Texas at Austin)的判决书中所指的,“大学的卓越之处很多是由那些无法用客观标准来衡量的不确定因素决定的,为此应当对大学给予充分的尊重,使之能决定哪些条件可作为不确定因素,诸如种族多样化、学生群体等,这对于大学保持自身的个性和教育使命的实现至关重要。”[39]综合评价、多元录取的招生理念有助于实现社会公平、保障教育质量,是实现社会公平与保障教育质量的重要方式,也值得我国高考招生改革加以借鉴。

因此,我国教育主管部门应当充分尊重大学的办学自主权,积极推动大学的招生制度改革和人才培养模式创新,增加弱势群体的高等教育入学机会,以助于更好地实现社会公平公正。与此同时,可以借鉴美国大学的经验,一方面加强对专项计划学生的入学后补偿教育,通过有针对性的学习资源支持提升其学业适应能力;另一方面还应当通过对教学组织形式和管理模式的大力改革,开发一套针对多元化生源背景群体的课程体系与教学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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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rollment Policy Reforms of Performance Assessment in American Universities: Background, Controversy and Enlightenment

YUAN Wei

Abstract: The enrollment policy of performance assessment in American universities aims to examine students' potential through a comprehensive and real evaluation method, which can provide a useful reference for China to promote the reform of education evaluation in the new era. The performance evaluation enrollment policy reform of American universities is mainly faced with the background that the affirmative action plan does not meet the expectations, the scientific nature of standardized examinations is questioned, and universities take the initiative to enhance the enrollment opportunities of vulnerable groups. The controversy about this policy mainly focuses on improving the enrollment opportunities of vulnerable groups, the scientificity of university enrollment decision-making, and the academic adaptation of freshmen. At present, the comprehensive reform of the new college entrance examination in China should adhere to the concept of fairness and justice, guarantee the enrollment opportunities of vulnerable groups, promote the comprehensive reform of college entrance examination evaluation, steadily realize the scientific selection of talents, reform the enrollment plan of special plan, and enhance students' academic adaptability

Key words: American universities; enrollment policy; performance evaluation; college entrance examination reform

(責任编辑  陈剑光)

收稿日期:2020-11-25

基金项目:2018年度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课题攻关项目“高考综合改革试点完善措施研究”(18JZD052)。

作者简介:袁卫(1991-),男,湖南衡阳人,上海交通大学教育学院博士研究生,深圳市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深圳职业技术学院新时代中国职业教育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主要从事比较教育学、高等教育基本理论研究;上海,200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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