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通玄府法治疗新型冠状病毒肺炎*
2021-04-17梁园成甘文帆吕凤成何成诗
梁园成,甘文帆,吕凤成,何成诗
成都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四川 成都 610075
2019年底,在武汉地区暴发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简称“新冠肺炎”)受到了全球密切关注。目前,我国的新冠肺炎疫情已经得到控制,但世界疫情形势逐渐严峻。中医药的参与在此次抗击疫情中功不可没,中医药的使用明显促进了轻症患者的痊愈,明显降低了轻症患者病情加重的几率,缩短了重症和危重症患者的病程,提高了治愈率。笔者试从中医理论角度——玄府气液学说辨析新冠肺炎的病机及治疗。
1 玄府气液学说溯源
玄府一词源于《素问·水热穴论》,载:“所谓玄府者,汗空也。”指出了玄府即为汗孔,即玄府的狭义解释。金代刘完素在《素问玄机原病式·六气为病》中提出玄府之广义:“然玄府者,无物不有,人之脏腑、皮毛、肌肉、筋膜、骨髓、爪牙,至于世之万物,尽皆有之。”完善了玄府气液学说,指出玄府为一切脏腑组织气血津液运行的最细微的结构。王振春等[1]认为,玄府是分布于人体的某种细微结构,通过开阖与启闭达到运行气机、输布津液、畅达神机的生理功能。王明杰教授将玄府特性归纳为:普遍存在性;结构微观性;功能上贵开忌阖的通利性[2]。现代研究归纳其具有流通气液、气血互渗、转运神机的生理功能[3]。
《素问经注节解》中提到:“魄藏于肺,汗出于玄府。玄府者,皮毛也,肺之合也。故曰魄汗。”明确指出肺玄府的狭义解释。黄远科等[4]认为肺之玄府为人体一身清气升降出入的门户,主气司呼吸,朝百脉主制血,宜开忌闭。现代研究显示,因肺气血屏障与肺玄府在气血相渗的功能上相似,有学者将两者联系在一起[5]。结合刘完素对玄府的观点,笔者认为肺玄府是广泛存在于肺系的微观结构。
2 新冠肺炎病机认识
各版本《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皆认为新冠肺炎病因是感受疫戾之气,但对于病机的认识,各家医者有着不同的观点。刘清泉等[6]认为其证候要素为湿、热、毒、瘀以及气虚;仝小林等[7]强调此病病位在肺、脾,以寒湿伤阳为主,兼其他变证;张云飞等[8]提出常见病机为邪毒犯肺,挟热下利,肺失宣降,水停生湿;周灏等[9]认为此病病性当以湿热为患,病位在肺,可累及胃与大肠,病机为湿阻热蕴、热极成毒;董国菊[10]认为此病病机为正虚邪实,湿热内蕴。究其三因制宜的不同,各医家认识也有所差别,综述各家观点,新冠肺炎的病机特点主要为湿、毒,兼杂寒、热、瘀、虚。
3 玄府气液学说与新冠肺炎病机的相关性
玄府的正常功能取决于开阖有度,常富业[11]总结出玄府病机不仅有玄府闭塞不用,而且还有玄府开放太过的情况。笔者参考第七版《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12],辨析玄府气液理论在疾病发生发展中的体现,发现此次新冠肺炎发病主要以肺玄府病变为主,兼夹其他相关脏腑玄府的病理变化。
3.1 医学观察期肺为气之主,气的升降出入是机体生命活动的根本,在新冠肺炎疫情诊疗分期中,观察期以乏力、发热和胃肠不适为主症,患者初感疫戾湿毒,初起正邪交争剧烈、耗伤正气,故见低热、乏力,正如《轩岐救正论》所言:“上焦热则冤郁而肺之玄府燥涩。气不利则咳,津不布则渴。”肺之玄府开阖失司,使气行不畅,气失宣通,故多见干咳。
3.2 轻型
3.2.1 寒湿郁肺证戾气犯肺,导致肺之玄府闭塞,内生诸邪,气液出行之道路不畅,肺失宣降,津液不布,化湿生痰,加剧湿毒郁肺,从而见咳嗽咯痰、胸闷憋气。脾玄府喜燥恶湿,湿毒之邪最易伤脾,脾之玄府闭阖不通,脾失健运,则见纳呆腹泻、恶心呕吐等胃肠不适。
3.2.2 湿热蕴肺证苗青等[13]发现新冠肺炎患者早期虽以发热为主,但热势不高,具有身热不扬的特点,湿毒之邪上扰于肺,使肺玄府郁闭,气液郁而化热,导致湿热蕴肺,故见咽痛、胸闷脘痞、口干不多饮,此时热象不显,以湿邪为主。湿邪犯脾,脾之玄府郁闭为病,脾气虚弱,健运失常,水湿不化,主要表现为乏力、头身困重、肌肉酸痛等黏滞缠绵特点。
3.3 普通型随着病情的发展,肺玄府闭阻尤甚,气机不畅,津液无从布散,大肠玄府闭塞,气液闭阻,腑气不通,热象更显,临床症见发热、咳黄痰、便秘不畅、舌质暗红、苔黄腻或黄燥。此次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于冬季,湿毒犯肺或从寒化,寒为阴邪,其性凝滞收引,加剧玄府闭塞不通,卫阳被遏,气机郁而化热,可见低热或身热不扬,湿毒邪气困阻脾胃中焦玄府,玄府郁闭,气血互渗失司,脾虚胃弱,气血生化乏源,故见倦怠乏力,水湿不运则便溏呕恶。
3.4 重型
3.4.1 疫毒闭肺证清代何廉臣在《湿温时疫治疗法》中言:“急性时疫,纯是血分温毒病,虽其初感受之气,有因寒因湿之不同,而寒郁之久,系从火化,湿郁之极,必兼燥化。”湿毒疫戾之气从口鼻而入,首先犯肺,肺玄府郁闭不通,导致肺气闭阻,症见咳嗽、喘促憋气。气液郁而化热,湿毒戾气夹杂化热,加剧肺玄府病变,热象明显,耗伤津液,出现发热面红、痰黄黏少、口干口苦、大便不畅等症状。
3.4.2 气营两燔证若邪盛正衰,经久不愈,肺玄府闭阻不通,邪气无所出,卫分之邪不解,传入气分,或直接传入营分,亦有初感湿毒疫戾之邪盛,来势凶猛,发病急骤,起病即见营分者,邪热内陷,营阴受损,玄府闭阖,神机不能转运,气血互渗失司,故见喘憋气促、谵语神昏或发斑疹等气营两燔症状。
3.5 危重型气血津液阻滞,邪热闭遏,玄府闭塞加重,新的致病因素产生,进一步加重病情,增强病邪痼结难解之势,诸病叠起,顽痼难愈[14]。邪气壅盛,郁闭于玄府内,元气衰微,脱失于外,邪热耗伤气阴,玄府闭阖,津液不布,加重阴液亏虚,致使阳气暴脱,阳脱则固摄无权,见冷汗淋漓、气喘、呼吸困难,阳脱见神昏烦躁,正气暴脱,则脉细微欲绝。
3.6 恢复期疾病后期经治疗得以好转,正气未复,邪气尚存,肺玄府久闭不用,气血不能互渗,故见气短、倦怠乏力、大便无力。子病及母,脾失健运,水津不布,胃失和降,故见纳差呕恶、痞满。杂病日久耗伤阴液,故见乏力、干咳少痰、舌干少津等气阴两虚证。
4 开通玄府法在新冠肺炎治疗中的体现
玄府郁闭这一病机贯穿整个新冠肺炎疾病发生发展始终,由于玄府闭塞是诸多疾病共有的基本病理变化[15],因此开通肺玄府,保持玄府开阖有度对于疾病治疗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刘完素提出以辛药开通玄府、宣通气液、推陈出新,干咳伤津者又须注意顾护津液,以防辛散太过。王明杰教授认为风药不仅能用于祛外风,而且能用以升清阳、解肝郁、调气机、散郁火等,是临床最常用、最有效的一类开通玄府药物[16],这也为治疗新冠肺炎提供了理论依据。除了辛以开玄外,针对相应致病因素如水湿、湿热、瘀血等,可灵活采用清热开玄、理气开玄、活血开玄、运水开玄等方式[17]。
在诊疗方案的观察期中推荐使用藿香正气水、金花清感颗粒、连花清瘟胶囊等中成药,探查其药物组成不难看出,多使用广藿香、厚朴、苍术、陈皮、白芷、麻黄、石膏、薄荷等辛味药。在临床治疗期(轻型、普通型、重型)推荐处方中,探其用药规律,多用麻黄、石膏、桂枝、紫菀、细辛、藿香、槟榔、厚朴、草果、苍术、葶苈子、半夏、柴胡、青蒿等风辛类药物,旨在开通玄府、清热化湿,使气血津液精神通达,则湿毒疫戾之气消散。
在危重型的治疗汤剂中,推荐使用黑顺片、山萸肉等辛热药物,配合苏合香丸、安宫牛黄丸等芳香辛散开窍药,开通肺玄府,则气液得畅,郁热得清,神机得用。刘完素在《素问玄机原病式》中也提及:“风热燥并郁甚于里,故烦满而或闭结也,法宜除风散结,寒药下之,以使郁滞流通。”玄府郁闭,可以寒药清热开玄,在推荐的中成药中,有痰热清注射液、热毒宁注射液等苦寒药物,用以清热开玄,畅达气机,开闭固脱。
新冠肺炎疾病后期,湿毒疫戾之气未尽[18],正虚邪恋,久病气血阴阳亏虚,肺玄府萎闭不通。张凯文等[19]认为疾病后期治疗应时时顾护气阴,中药汤剂中配伍黄芪、藿香、砂仁、半夏、桑叶、芦根、麦冬、石膏、茯苓、沙参等药物,以达到益气生津、芳香燥湿、通闭开玄,使肺玄府诸邪尽去,重建正常的开阖流通功能,恢复人体正常的气液流通、气血互渗、神机转运。
5 结语
此次新冠肺炎疫情发病急、传播快、传染性强、波及范围广[20]。目前,我国疫情控制已有显著成效,中医药功不可没。笔者主要从肺玄府气液学说角度,结合国家最新指南辨析此次疫情的病机及治疗特点,肺玄府郁闭不通是基本的病理特点,开通玄府则是主要的治疗原则,中医药治疗新冠肺炎的疗效是值得肯定的,期望广大中医人能为新冠肺炎疫情的防治措施开辟新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