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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苏格兰民族主义运动中的政党因素

2021-04-17杜红娟

关键词:民族党工党分权

余 涛,杜红娟

(1.中国社会科学院 西亚非洲研究所,北京 100010;2.渭南职业技术学院,陕西 渭南 714026)

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前夕,在苏格兰经济低迷、政治改革进程发展不畅等因素的影响下,苏格兰民族主义运动再次兴起——当代苏格兰民族主义运动(以下或简称为“运动”)由此开始。迄今为止,当代苏格兰民族主义运动先后经历了“要求自治”“努力分权”和“争取独立”三个阶段。在这三个阶段中,包括保守党、自由党等在内的英国各政党和以苏格兰自治协会与苏格兰民族党为代表的苏格兰各地方性政党,在不同时期各自围绕着自己的政党利益与政治目标,对“运动”分别采取了漠视、打压、反对、支持或者引导与推动的态度——这在客观上缓和或促进了苏格兰民族主义并最终对“运动”起到了“推手”或“引擎”的作用。

一、“要求自治”阶段:1918年9月-1979年5月

这一时期对“运动”产生影响的主要是苏格兰各地方性政党与工党。苏格兰各地方性政党出于自身利益与“使命”,往往从成立之日起便不遗余力地引导和推动着苏格兰民族主义;工党内部虽然最初意见并不一致,但在拉拢选民和争取选票的作用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支持苏格兰自治。

1.苏格兰各地方性政党:不遗余力地引导和推动着“运动”的发展。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当代苏格兰民族主义运动的“旗帜”首先是由苏格兰自治协会“举起”的。1918年9月,苏格兰自治协会(SHRA)在格拉斯哥成立。成立后不久,协会就采取举办会议和办理杂志的方法,将人们的注意力吸引到“议会对苏格兰的不充分安排上”[1]178。其次,协会还组织了大量集会并让相关人员进入其他组织,借以鼓励人们追求自治的行为。再次,从1918年底开始,协会就开始认真审查议员候选人对苏格兰自治的态度,以便决定其是否值得支持。此外,协会还试图通过敦促议会立法和建立苏格兰国民大会(SNC)等方式来推动自治。虽然回顾过去,协会的许多目标没有达到,但协会的这些行为无疑加强了苏格兰自治,推动了苏格兰民族主义运动的发展。

这一时期另一重要的苏格兰地方性政党是苏格兰民族联盟(SNL)。1920年,联盟由一批旅居于伦敦的苏格兰文人组成,因而在成立之初,联盟的斗争主要集中在文化领域。例如,针对英国“欺骗”苏格兰人民的行为,联盟发起了重新解释和理解苏格兰历史的活动。并且在这一过程中,联盟总是“有意无意”地将英苏两方的矛盾描绘为两个种族(凯尔特人和条顿人)与两种文化(凯尔特文化和条顿文化)之间的斗争[2]。1924年吉本(Gibson)加入后,苏格兰民族联盟的斗争逐渐从文化扩展到其他领域。例如1925年,苏格兰民族联盟通过了“通过现存选举活动取得苏格兰(议会)代表的大多数”等政治性内容[1]187。从1927年开始,苏格兰民族联盟还试图与苏格兰自治协会进行谈判,采用政党合作的方式来推动自治。总之,这一时期的苏格兰民族联盟从文化领域入手,在各个领域内展开了争取苏格兰自治的斗争。

这一时期影响较大的苏格兰地方性政党还有苏格兰民族运动(SNM)和格拉斯哥大学苏格兰民族联合会(GUSNA),它们往往从成立之日起便围绕着苏格兰民族主义展开了斗争。例如1928年,格拉斯哥大学进行校长选举,在联合会的大力支持下,坎宁安·格雷厄姆(Cunninghame Graham)成为候选人。虽然,格雷厄姆最后的得票比时任的英国首相斯坦利·鲍德温(Stanley Baldwin)少了66票[3],但他通过竞选活动和格雷厄姆在竞选活动中的精彩表现,使格拉斯哥尤其是格拉斯哥大学的民族主义大增。

1928年,在上述政党合并的基础上,苏格兰国民党(NPS)成立。1934年,苏格兰国民党进一步与苏格兰党(SP)合并,组成苏格兰民族党(SNP)。苏格兰民族主义运动从此便有了一个更为明确和统一的领导机构。但苏格兰民族党在成立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表现并不出色。直到20世纪60年代,由于拥有“大量的新成员”“更加协调一致的领导人”和“一定的动员和运动形式”[4],苏格兰民族党才开始打破僵局,走到了苏格兰议会选举和苏格兰民族主义运动的前列。也正是在此情况下,1975年,苏格兰民族党经过思索提出“走向独立”的口号;1977年则进一步更改为“完全独立”[5]155-156。

值得提出的是,在上述苏格兰民族党相对“低落”的时候,从其内部分裂出来的苏格兰协约(SC)和由罗兰·缪尔黑德(Roland Muirhead)等组成的苏格兰国民大会(SNC)对它起到很好的补充作用。例如1949年10月,苏格兰协约在苏格兰国民会议(SNA)上提出了饱含民族主义精神的“契约”[1]247。同时,通过对该“契约”的宣传以及随后的签名活动,苏格兰的民族主义大增。此外,苏格兰国民大会还将包括激进的异己者等在内的其他不同政见者吸引到大会中来,这一方式不仅有效地团结了各种“爱国者”,而且极大地提高了苏格兰的民族主义。在1918年9月到1979年5月这段时间,苏格兰各地方性政党往往从一开始便投入到苏格兰的民族主义运动中,这有力地促进了运动的发展。

2.英国工党:政党利益下的客观选择。在工党内部关于给予苏格兰某种自治的讨论,可以说自其建党之日就没有停歇过。在这一过程中有人认为应当尊重苏格兰,将苏格兰事务交由苏格兰自己管理。也有人认为应该在苏格兰实行社会主义,将其建设成为“社会主义的桥头堡”[6]。

但驱使工党最终选择支持苏格兰自治的还是政党利益。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伴随着自由党的“陨落”,英国政坛长期以来保守党与自由党相互对峙的局面逐渐被工党和保守党所取代,而保守党历来都是英国反对苏格兰自治的坚固“堡垒”,因而出于斗争的需要,工党即使不愿意支持苏格兰自治也必须有所“表示”。并且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工党与苏格兰民族主义在目标上又出现了一定程度上的重合:“对工党、工会及合作组织的成员来说,地方自治是推进劳工运动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7]76在这种情况下,工党更倾向于选择支持苏格兰自治。

此外,更为重要的是,英格兰一直是保守党传统意义上的选举“领地”,而工党与保守党在威尔士又经常相差无几,加之在简单多数制的选举制度下对于选区的选择也非常重要等原因,苏格兰自然就沦为工党战胜保守党的关键性“票仓”。可以说也正是在上述因素的综合作用下,1924年工党上台后面对严峻的经济形势对苏格兰自治的态度虽有所冷淡,但最终还是做出了允许其成员向议会递交有关苏格兰自治的议案等行为——工党赞同苏格兰自治的态度开始越来越明朗。

1928年苏格兰国民党(NPS)成立后,伴随着苏格兰国民党的壮大,工党不得不在选举问题上更多地考虑苏格兰的民族主义因素。1929年国民党的参选更是使工党在苏格兰的选举中多了一个直接性的竞争对手。工党在苏格兰的选举压力进一步增大。1934年苏格兰民族党(SNP)成立后,苏格兰的民族主义势力进一步增大:相较于1931年,1935年英国大选时苏格兰的民族主义候选人已从原先的5人提高到12人[8]88;在1940年阿尔盖(Argyll)地区的补选中,苏格兰民族党在遭受多党围攻的情况下仍然得票8000,而拥有庞大宣传团队的政府一方也仅得票12000[8]99。这充分说明以苏格兰民族党为代表的苏格兰民族主义势力已经崛起。在这种情况下工党若想胜出,必须充分考虑到包括苏格兰民族党等在内的各种苏格兰民族主义力量的要求,同意苏格兰自治。但另一方面,面对苏格兰衰落的经济形势,许多工党成员仍然对英国政府报以希望,期盼英国政府能在“重新分配资源和帮助苦难地区”上积极行动[9]。因而在这一时期,工党在有关苏格兰自治的问题上仍然是“左右为难”。

进入20世纪60年代后,情况发生了变化。在这一时期,苏格兰民族党在历经政策调整和领导人更迭后开始复苏。1967年,在汉密尔顿(Hamilton)的补选中,苏格兰民族党获得了高达46%的选票,赢得了自1945年以来的首个议席[5]121。进入70年代后,苏格兰民族党更是在发现北海油田的基础上大打“石油牌”,煽动苏格兰的民族主义。苏格兰的民族主义运动再次呈现出强劲的发展势头。面对如此局势,1973年由工党政府成立的皇家宪法委员会在广泛调查的基础上提出《基尔布兰登报告》(Kilbrandon Report),其中的多数派报告建议成立一个“放权的”苏格兰议会,支持苏格兰自治等[10]228。1974年,在大选胜利的基础上,工党又进一步推出了名为《英国内部分权:讨论性的选择》放权绿皮书,翌年又推出《我们变革中的民主》放权白皮书。苏格兰民族主义运动在工党及其成员的推动下继续前进。

1976年,工党政府在认真讨论后向英国议会提交《苏格兰和威尔士法案》,建议设立一个拥有一定立法权的苏格兰议事会(SA);同时为保证该议事会的独立性,工党还建议其日常运转由国家财政进行支持等[10]380。工党对于苏格兰自治的支持进入实质性的发展阶段。由于该法案在经过议会表决后最终失败,工党推动苏格兰自治的势头被迫中断。1979年3月,关于“苏格兰是否实行自治”的全民公投失败后,工党被迫解散议会进行大选。选举的结果是保守党大获全胜,苏格兰民族主义运动由此进入了“努力分权”的下一阶段。

二、“努力分权”阶段:1979年5月-1998年12月

1979年5月大选后,英国进入了一个长达18年的保守党连续执政时期。在这一时期保守党一直对苏格兰的民族主义采取“漠然”或者“敌视”的态度,工党和苏格兰民族党则各自出于自身的利益需要,继续对苏格兰的民族主义采用引导、支持、带领或者推动的态度。苏格兰的民族主义在这种压制与引导下继续前进。

1.保守党“僵化保守”,苏格兰民族主义“风云再起”。保守党一直是反对苏格兰自治的坚固“堡垒”,是联合王国和英国联盟主义的忠实拥趸者。因此保守党在1979年接过英国的权力之杖后,不仅没有继续前任的苏格兰自治政策,而且还通过一系列的改革措施,走上了一条加强中央集权的发展道路。

需要指出的是,保守党政府加强中央集权的措施主要是通过其掌握的一系列财政手段来实现的。例如1980年,保守党政府出台了《地方政府计划和土地法》,将原来为地方政府提供总体财政资助的比例支持拨款制(R.S.G)更改为封锁拨款制(the block grant);1982年,保守党政府又出台了《地方政府财政法》,废除了地方政府征收额外税种的权力;1984年,保守党政府再次颁布了《税收法》,授权国务大臣控制部分“无节制开支”的地方政府税收等[11]。这些措施大都“伤害”了苏格兰,引起了苏格兰政府和广大民众的不满。

相较于上述财税改革,保守党政府的其他一些改革性措施更是直接激起了广大苏格兰民众的“愤怒”。例如从1979年开始,保守党政府进行了私有化改革。通过改革,许多企业的生产效益和经营规模确实得到了明显提升。但就苏格兰而言,在传统老旧产业相对集中的情况下,保守党政府的私有化改革带来更多的是工厂倒闭、工人失业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恶化。以煤矿行业为例,1979年保守党刚上台时苏格兰有15家煤矿工厂,到1997年保守党垮台时却仅存两家[12]256。就工人和失业情况来看,仅在保守党执政的头两年(1979、1980年),苏格兰就失去1/5的工人力量;1981年12月,格拉斯哥的男性失业率高达21.2%,女性为19%[12]257。

“人头税”又称“社区税”,来源于英国历史上征收较早的炉灶税。1989年“人头税”首先在苏格兰推行[13]。这种看似公平的政策实际上忽略了人们经济上的不平等。也即,不管是老无所依还是年富力强,是居住在棚屋还是拥有豪宅,都要缴纳同等数量的税款。正如著名的保守党政要尼古拉斯·瑞德利(Nicholas Ridley)所说:“这是一个让伯爵和清洁工都交同样钱的政策。”[14]一位苏格兰市民也说:“人头税的本质是让生活在莫宁赛德(Morningside)拥有六间卧室但没有任何子女的老妇们每周清一次钱箱。”[12]271可见,这种形式上公平的税收政策并未能真正惠及民众,尤其对于相对贫困的苏格兰人民来说,这种“一刀切”的税收制度更是有故意剥削与压迫之嫌。

总之,在保守党政府的上述种种“倒行逆施”下,1981年初,工党组织了一次有15万人参加的游行[12]258。1989年,反人头税联盟也组织了一次大约有85万人参加的不交税运动[12]272。此外,从选举来看,1987年大选工党获得了苏格兰72议席中的50个,比上次增加9个;苏格兰民族党获得3个,比上次增加1个;保守党虽获得了10个,但与上次相比减少了11个[5]192。如果与1955年获得近50%的议席相比,保守党的情形更是大相径庭[15]。苏格兰的民族主义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再次“成长”起来。

1990年,在众多人的反对声中,撒切尔夫人下台。继任的保守党梅杰政府在苏格兰自治问题上态度虽有所缓和,但苏格兰民族主义的势头已经起来。在这种情况下,在1997年的英国大选中,工党以压倒性多数胜出,翌年《苏格兰法案》获得通过。苏格兰民族主义运动由此进入“争取独立”的下一阶段。

2.工党坚持不懈,支持并推动苏格兰进行分权。前有所述,自工党建党之日起,在工党内部一直存有苏格兰自治的思想。但另一方面,此时的工党又是矛盾的——在国家利益和苏格兰的地区诉求之间,工党必须寻找到一个平衡点,因而这一时期的工党时常对分权抱以“三心二意”的态度,分权也往往只是停留在口头或形式上。但是1979年5月后,形势发生了变化:通过1979年的苏格兰公投,工党看到了苏格兰独立的决心。保守党的上台也使工党明白只有在苏格兰实行真正的分权才能从根本上吸引苏格兰,从而确保自己选举的胜利。在这种情况下,工党逐渐由原来的“形式上的分权”转为“真正的分权”,其思想也与苏格兰民族党和苏格兰民众更为接近[16]。在此基础上,工党在1982年接受了建立苏格兰议会的建议,1983年更是承诺如果上台将设立直接选举的苏格兰议会。工党支持苏格兰分权的力度越来越大。

1983年,在英国大选中,工党虽在全国范围内败北,但在苏格兰却以35.1%的选票占据了第一大党的位置[17]。工党支持苏格兰分权的决心进一步增大。1984年,工党苏格兰执委会催促各选区工党加入以复兴苏格兰自治运动为目的的“争取苏格兰议会活动”。1987年,工党又提出了新的苏格兰法案,并对包括苏格兰议会选举等内容进行了详细的规定。1989年,工党领袖金诺克(Neil Kinnock)在工党内部面临分裂的情况下更是许下诺言:如若工党在下次大选中获胜,将立即提出设立苏格兰议会的立法提案[6]。

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在工党的领导与支持下苏格兰制宪会议(SCC)先后通过了《朝向苏格兰议会:给苏格兰人民的报告》和《苏格兰议会,苏格兰的权利》两个报告。两者都对即将成立的苏格兰议会进行了一定的规划。尤其是后者,成为1998年《苏格兰法案》的主要内容,同时也为1999年苏格兰议会的建立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反过来,工党对于苏格兰分权的支持又使得工党在20世纪90年代的几次选举中一路凯歌。1994年工党由倡导改革与发展的布莱尔出任党魁。上台后不久,布莱尔便提出了“新工党,新英国” 的口号,实行在苏格兰和威尔士下放权力的“开放民主”政策[18]89。1996年布莱尔宣布如果大选获胜,将举行公投来决定包括苏格兰在内的民族地区的分权问题。在这种情况下,1997年工党顺利赢得大选并上台执政。1998年,在工党的支持下苏格兰经过公投,有关分权的事宜顺利地获得通过。同年底,《苏格兰法案》获准成为法律,根据法案,1999年苏格兰将单独成立议会,苏格兰分权的时代终于到来。

总之,1997年5月前,工党为了在苏格兰地区争取选票、赢得选举而选择支持苏格兰分权;1997年5月后,工党为了兑现承诺、塑造“新工党”的形象而选择继续推动苏格兰分权。可以说,也正是在上述工党的不断努力下,当代苏格兰民族主义运动中的分权事宜才能得以较快发展并最终落实。

3.苏格兰民族党“不辞劳苦”,引导和推动着苏格兰人民进行分权。在保守党执政期间,与工党一样为争取分权而“努力奋斗”的还有苏格兰民族党。但苏格兰民族党在这一过程中也历经嬗变。前有所述,自从20世纪60年代,苏格兰民族党开始“复苏”。进入20世纪70年代后,苏格兰民族党又在大打“石油牌”的基础上取得了选举的胜利。但自从1979年的自治公投失败后,苏格兰民族党内部一直存在着严重的思想分歧:以“79团”为代表的一方和以传统派为代表的另一方围绕着本党的斗争定位等问题展开了激烈的争论。这就导致苏格兰民族党在随后的几年里一直难有作为。因此,在1983年的大选中,苏格兰民族党也只获得11.8%的支持率[5]189。

苏格兰民族党的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1984年。1984年,由于在意识形态等问题上达成了一致,苏格兰民族党的支持率开始回升。同年6月,在苏格兰举行的欧洲议会选举中,苏格兰民族党获得了高达17.8%的选票[5]190-191;1987年,在英国大选中,苏格兰民族党获得14%的支持率,其议席也相应地由原来的2个增加为3个[19]232。

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苏格兰民族党的情况进一步好转。1990年9月,经过竞选,亚历克斯·萨尔蒙德(Alex Salmond)成为苏格兰民族党的新领袖。新上任的萨尔蒙德年富力强、能力出众,因而在萨尔蒙德的领导下,苏格兰民族党可以一方面继续向保守党和工党施压;另一方面则有能力采取措施用以加强苏格兰民族党与其他党派之间的合作。具体来说,萨尔蒙德一方面充分利用自身的技能和天份与其他的政党领袖进行“辩论”,宣传苏格兰民族党的思想和政策,另一方面则通过对自身政党定位和分权议题的调整来加强与其他党派的合作[7]150-155。苏格兰民族主义运动在以萨尔蒙德为首的苏格兰民族党的带领下继续前进。

总之,在当代苏格兰民族独立运动的“努力分权”阶段,作为“运动”的旗帜和急先锋,苏格兰民族党在运动中扮演了重要的“领导人”角色。可以说,也正是在苏格兰民族党的这种“不辞劳苦”的引导与推动下,苏格兰民族独立运动才得以在保守党的长期压制下坚持并发展起来。

三、“争取独立”阶段:1998年12月至今

1998年12月《苏格兰法案》通过后,苏格兰进入真正的分权时代。但苏格兰民族主义的大门已被打开:在随后的几年里,由于工党和自民党在苏格兰联合执政时成绩平平,苏格兰的民族主义再次涌起。同时,在苏格兰民族党的领导下,苏格兰又进一步提出独立的要求,并且这种要求持续至今,成为当代苏格兰民族主义运动中的主旋律。

1.工党和自民党执政时成绩平平,苏格兰民族主义再次涌起。1997年,保守党下台后工党上台执政,苏格兰的民族主义进入一个暂时性的平稳发展阶段。但是,由于工党在选举过程中为了拉拢选票,不断加大对选民的承诺,同时分权的实施也使得广大的苏格兰民众欢欣鼓舞,其内在的民族主义情绪在得到实质性的“肯定”后进一步高涨,这反过来又促进了苏格兰的民族主义。也即,分权后苏格兰的民族主义相对平稳的同时,其内在的情绪却在不断上升,一俟时机成熟,它必将通过一定的方式爆发出来。

1999年,根据《苏格兰法案》,苏格兰进行了分权后的首次选举。选举的结果是工党获得苏格兰议会129个席位中的56个,苏格兰民族党、保守党、自民党和其他政党则分别获得35、18、17和3席[5]245。在这种情况下,根据相关规则,工党只好选择与自民党联合执政。但由于意识形态和成长历史的不同,工党和自民党的执政理念并不相同。另外,由于自民党从来没有忘记“保持本党的独立特性”和顾及保守党的“感受”[20],因而两党在联合执政时不免会出现相互推诿、相互扯皮的现象,苏格兰的行政效率大打折扣。

2003年,苏格兰议会再次选举。经过选举,工党在苏格兰议会中的席位减少了6个[18]161,工党被迫选择继续与自民党联合执政。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偏低的行政效率和由此导致的许多不尽人意的分权措施下,许多苏格兰人的不满日益加重。2006年的一项研究表明,是年大约有58%的苏格兰人认为反社会的行为进一步增多,39%的人认为医疗机构体系变得更差,22%的人认为学校状况正在恶化[18]167。

总之,原本内在高昂的民族主义情绪加上由于工党和自民党执政时所带来的外部“刺激”,苏格兰的民族主义再次兴起。在这种情况下,在2007年的苏格兰议会选举中,工党最终以46席的成绩败给苏格兰民族党;自民党也由2003年的17席跌落为16席[5]266。苏格兰民族主义在与工党和自民党的双向互动中不断前进。

2.苏格兰民族党始终如一,领导和推动着苏格兰民族主义走向独立。1999年的苏格兰议会选举后,伴随着分权措施的实施,苏格兰的民族主义也迅速降落了下来。在此背景下,苏格兰民族党在2001年的英国大选、2003年的苏格兰议会选举、2004年的欧洲议会选举和2005年的英国大选等选举中都遭到了失败。例如,在2003年的苏格兰议会选举中,苏格兰民族党仅获得苏格兰议会129个席位中的27个(同期的工党是50个,1999年苏格兰议会选举时苏格兰民族党是35个)[5]245,253。在2004年的欧洲议会选举中,苏格兰民族党也仅获得19.7%的投票率(相较于1999下降了7.5%)[5]257。直到2007年5月,在自身历经改革和苏格兰民族主义再次升起的情况下,苏格兰民族党才得以在苏格兰议会选举中再次胜出。

但是,苏格兰民族党在这一过程中从未灰心。相反,在党魁斯维尼(Swinney)和萨尔蒙德的带领下,苏格兰民族党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地推动着苏格兰民族独立运动和自身的发展。例如在2004年的一次特别会议上,针对党内行政人员过多和权力分散等问题,斯维尼提出了相应的改革方案。同时,也正是在这次会议上,苏格兰民族党正式将目标从“自治”更改为“独立”[19]95。

2007年的苏格兰议会选举后,苏格兰民族党和苏格兰的民族主义运动都进入了一个相对快速发展期。对于苏格兰民族党来说,选举的胜利和执政党身份的获得无疑使它获得了更多领导苏格兰民族主义运动的机会与力量。在此情形下,2007年和2009年,苏格兰民族党先后发布了名为《国民对话:选择苏格兰的未来》和《你的苏格兰,你的声音》独立白皮书,并鼓励人们进行有关独立的讨论。在这两本为即将到来的苏格兰独立公投做注脚的白皮书中,苏格兰民族党对独立的细节做了更为详细的“规定”[21]。同时,苏格兰民族党还将宪政改革的方向分为四种,即保持现状、卡尔曼式分权、完全分权和完全独立[22]。这也从客观上为苏格兰民族主义运动的发展指明了方向。

2011年5月,苏格兰民族党在苏格兰议会选举中再次胜出。在这种情况下,苏格兰独立公投已成为必然。再三思考下,英国政府决定赋予苏格兰议会权力以举行公投。2012年10月,在经过数月的谈判后,英国首相卡梅伦和苏格兰事务大臣萨尔蒙德在爱丁堡签订了有关苏格兰公投的协议。协议的内容被设定为两项,即“你是否同意苏格兰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同意”或“不同意”),时间定于2015年前[19]172-175。苏格兰民族主义运动由此进入实质性的独立阶段。

其实早在爱丁堡协议签订之前,苏格兰民族党就联合其他党派,在苏格兰建立了名为“赞同苏格兰”(Yes Scotland)的竞选组织并展开了相关活动。2012年11月,在协议签订后,“赞同苏格兰”正式启用位于格拉斯哥希望大街(Hope Street)的竞选总部,该总部实行对公众开放的政策。在这种情况下,它很快便吸引了很多人参加进来并由此扩大了影响。此外,苏格兰民族党还充分利用其他一切可能的机会与渠道,努力宣传苏格兰独立的好处。例如萨尔蒙德充分发挥其能言善辩的天赋,四处发表有关苏格兰独立好于“在一起”的言论;在民族党主办的《独立》杂志和官方网站上,苏格兰民族党更是采用加重标题等方式,连篇累牍地对苏格兰要求独立的场景进行“报道”;有些成员甚至还向包括爱尔兰在内的部分国家寻求支持[23],以期通过外部力量达到支持苏格兰独立的目的。

2014年9月,轰轰烈烈的苏格兰独立公投如期而至,虽然最后是统一派占了上风,但苏格兰民族党并未就此罢休。2016年6月,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沉寂后,苏格兰民族党的党魁尼古拉·斯特金(Nicola Sturgeon)表示苏格兰“极有可能”在英国脱欧后进行第二次独立公投[24]。之后斯特金更是在多个场合明确表示“苏格兰有权举行第二次独立公投”“苏格兰第二次独立公投‘近在咫尺’”等。苏格兰民族主义运动在苏格兰民族党的推动下继续前进。

进入2020年后,在新冠疫情和英国脱欧给苏格兰带来的双重压力下,苏格兰民族党要求苏格兰独立的决心更加坚定。在2020年12月的苏格兰议会上,斯特金发表演讲时说:“我们越早掌控自己的未来越好。”[25]笔者有理由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苏格兰民族主义运动一定会再次袭来。同时,苏格兰民族党在这一过程中仍然会扮演重要角色。

综上所述,在从1918年至今的当代苏格兰民族主义运动中,以保守党和工党为代表的英国各政党与以苏格兰自治协会和苏格兰民族党为代表的苏格兰各地方性政党分别扮演了“推手”与“引擎”的角色。也正是在这些政党的作用下,苏格兰民族主义运动才能不断“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并最终在独立的边缘徘徊。同时,从以上的论述中我们还可以看出:

第一,以苏格兰民族党为代表的一些带有强烈民族主义色彩的苏格兰政党,在当代苏格兰民族主义运动中扮演了重要角色。这充分说明了在民族国家的社会结构下,民族主义依然是当前西方各有关阶层相互团结的法宝。

第二,就苏格兰民族主义运动而言,在当前西方民族-社会问题频出和苏格兰民族地区-分离主义势力跃跃欲试的情况下,我们应该进一步加强对有关问题的研究,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取长补短、洋为中用,从而有助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第三,政党政治是当代西方社会的一个痼疾和缩影。在当前西方各国普遍实行多党制的情况下,这一现象必将如影随形,长期存在。我们应正视这一现象并加强对其研究,只有这样才能在国际社会中更好地维护我们的国家利益与民族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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