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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快递员的融入困境与治理对策研究
——基于杭州的样本

2021-04-17陈晓玲袁逸颖林铭涵南秀丽

北京城市学院学报 2021年1期
关键词:网点群体基层

陈晓玲,袁逸颖,林铭涵,南秀丽

(1.杭州师范大学大学人文学院,浙江 杭州 311121;2.华中师范大学中国近代史研究所,湖北 武汉 430079;3.南京师范大学教师教育学院,江苏 南京 210046)

一、问题提出与文献述评

“互联网+”时代,快递行业已然成为重要的经济产业。2019年,全国快件近600亿件,快递业每年吸纳就业人数占全国新增就业总人数2%,间接推动经济总量占全国经济增量20%;我国包裹快递量占全世界包裹快递总量的50%以上。快速发展的快递行业背后,是快递员数量的快速增长。2016年至2018年,中国快递员数量增长了50%,已经突破300万人。快递员正成为日益重要的职业。

对于城市发展而言,快递员的存在决定了城市发展的效率和便捷程度,他们是城市物流体系的“最后一公里”。但与此同时,他们的权益保障缺失,新闻媒体多次报道快递员的生存之难,面临高风险、高强度、高负荷的“三高”之苦。快递员表示自己“累瘫了”,昨天只睡了三个小时。网点的快递员因为无法承受双十一的工作压力拿了工资就消失,承包商自己熬夜送快递。如何让快递员更体面公正地在城市生存,已成为重要问题。快递员这个群体在城市的生存情况如何?他们的经济、政治、文化权益是否得到保障?是否有融入城市的意愿?都是需要回答的问题。目前学术界对于快递员的研究主要在于以下三个方面:一是对快递员工作与生活情况的研究。庄家炽(2019)、林原等(2018)、方奕等(2017)等人的研究揭示了快递员在工作的过劳现象;二是对快递员职业认同感的研究。赵莉等(2017)、蔡宜旦等(2017)等人的研究认为快递员的职业认同存在明显的“短期效应”;三是快递员生存现状的改进研究。廉思(2019)、王奎长等(2019)、单春雷(2014)等人为改善快递员的生存境遇提供了相关建议。有的研究为了解快递员群体提供了宝贵的经验,但却缺乏整体性的社会融入的视角。如果城市化是一个必然的过程,对中国而言,不同阶层和群体的城市化就是一个重要的命题,快递员在作为城市生存的中间阶层,其城市融入对于城市发展而言具有重要的指标意义。因此,对于快递员群体的研究,需要借用社会融入的相关视角,对快递员的整体城市融入进行了解和设计。

二、研究方法和设计

本研究借鉴了社会融入的相关理论,通过构建快递员城市融入的指标体系开展调查。调查将快递员的城市融入分为职业融入、经济融入、社会融入、文化融入和身份融入五个一级指标,在五个一级指标下设24个二级指标,来测量快递员的城市融入情况。指标体系建立如表1。

表1 快递员城市融入指标体系

此次调研地点包括杭州市余杭区、上城区、西湖区、江干区、萧山区、滨江区六大辖区,涉及EMS、顺丰、韵达、圆通、申通、德邦、百世、天天、安能、京东、品俊、晟邦等17家快递公司。首先从杭州市多个辖区的不同快递网点中随机抽取42个不同规模大小的快递公司,运用偶遇抽样和滚雪球抽样,抽取在杭快递员样本量的1%开展调查,最终获得523个样本。其次,在523个样本中选取28名,运用半开放式结构访谈法对其进行深度访谈,并跟随其中的10余名快递员进行田野调查,体验该职业的工作过程。需要特别说明的是,本研究的调研对象仅指狭义上的在杭快递员,不包括外卖送餐员。

如表2所示,在男女性别方面,被调查者以男性从业者为主,男性占比93.1%,女性占比6.9%;18-29岁、30-39岁、40-49岁、50-59岁各年龄段占比分别为62.3%、27.7%、8.2%、1.8%。学历方面,未上学的占比0.1%;小学学历占比4.8%;初中学历占比30.4%;高中学历占比48.4%;大学学历占比16.3%。主要为初高中学历;婚姻状况方面,已婚占比52.4%,未婚占比47.6%。快递员群体年龄主要集中于18-39岁,其中18-29岁的快递员占比超过62.3%,青年快递员是快递员群体的主体。基于《2018年全国农民工监测报告》相关数据,与全国农民工样本相比,调研样本中快递员群体在未上学、高中学历、大学学历三个方面分别比农民工高出1.1%、31.8%、5.4%,在小学学历、初中学历两个方面分别比农民工低10.7%、25.4%。快递员群体高中以上学历占比比农民工高37.2%,快递员群体学历水平高于农民工群体的基本水平。

表2 样本的基本情况

快递员的来源集中于安徽、河南、浙江、四川、湖北等地农村地区,其中排名前三的快递员户籍分别是河南、安徽和浙江,占比达55.8%。各地来源所占比例如表3所示。

表3 调研快递员户籍所在地基本情况

三、调查结果分析

(一)职业融入:职业上的“逃离者”

在被调查的523位快递行业基层从业者中,有47.8%的快递员通过自主求职入职,40.5%经由老乡、朋友或他人介绍得以入职,7.3%在父母或亲戚的推荐下入职,还有4.4%通过劳务所介绍入职。调查显示,调查快递员中日均工作时长在8小时内的占比为23.7%,8—10小时的占比31.5%,10-12小时的占比27.5%,12小时以上的占比17.3%,从业者日均工作时长大多都在10小时及其以上,超出了城市居民在劳动市场中的八小时工作制。

职业培训方面,仅有15.5%的快递员在入职之初未接受过职业培训,其中有13.4%的快递员入职培训长达一个月及以上。工作中,快递员遇阻率较高,顾客投诉、保安阻拦、交通事故、丢件等困难较为常见,占比分别为68.2%、30.8%、20.5%、42.8%。且快递员在收件人面前完全处于劣势,一旦有投诉,快递员就面临着200元起步的罚款。在调研快递员群体中7.9%的快递员认为这不是一份可以长期从事的职业。总体来看,快递员群体展现出不同的职业规划取向,坚持改行回乡发展人数比例为24.9%,选择留杭自主创业或换工作的快递员所占比例分别为21.9%和9.9%,20.0%的快递员对未来的职业发展尚无明确规划。坚持从事快递行业工作的人数比例仅占23.3%,以此可见,在被调查者看来快递员仅是一份工作,并不具有职业的长期性。

(二)经济融入:工资收入的“成功者”

在西方的迁移理论中,经济因素被认为是影响人们迁移决策的重要因素。快递员的月均收入在3000元以下的占比1.7%,3000-5000元的占比13.8%,5000-6000元的占比33.1%,6000-8000元的占比33.9%,8000-10000元的占比12.2%,10000元以上的占3.8%,另有未知月收入的占1.5%。可见,快递员的月均收入大多在3000-10000元不等且主要分布于6000-8000元间,与2018年杭州市常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54348元相比,快递员的月收入高于杭州市常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比较而言,快递员的收入较为可观。

从消费水平和消费层次来看,快递员的月消费额度主要在2000至3000元之间,占比32.9%,1000元以内的约占3.3%,1000-2000元的约为22.1%,3000-4000元的和4000-5000元的分别为19.5%和8.8%,5000元以上的约占13.4%,总体消费水平不高。快递从业者消费的支出主要是房租与饮食,恩格尔系数相对较高。消费内容以生存型导向为主,娱乐性消费少,发展型消费几乎没有。

快递员的住宿花费与饮食占据了其支出的较大比例,78.9%的快递员租房,11.7%的快递员则住在员工宿舍。在采取合租、住宿舍的快递员中,约有66.3 %的快递员将自己的房租价格限制在0-1600元/月的区间内,而租房价格在1600-2700元、2700-3600元区间内的快递员所占比例为16.1%和14.2%,每月房租在3600元以上的快递员比例约为2.3%,还有1.1%的快递员表示不太清楚自己每月的房租情况。受制于流动的工作模式,快递员的饮食以外卖为主,从消费水平和消费层次来看,快递员的月消费额度主要在2000至3000元之间,占比32.9%,1000元以内的约占3.3%,1000-2000元的约为22.1%,3000-4000元的和4000-5000元的分别为19.5%和8.8%,5000元以上的约占13.4%,总体消费水平不高。

(三)社会融入:保障制度的“遗忘者”

如表4所示,快递员群体的五险缴纳比例除医疗保险外均未过半,住房公积金缴纳比例仅为22.6%。缴纳“五险一金”的公司为顺丰、EMS、京东、德邦等快递公司,有的快递公司只缴纳“五险”,其余大部分采取加盟形式的快递公司所采取的方法是不为快递员缴纳“五险一金”。不同公司的缴纳情况不同,呈现出差异巨大、分化明显且严重的现象。2008-2016年,全国农民工中参加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的参保率从10.7%上升至21.1%,快递员的参保情况高于全国平均水平,但总体仍未过半。

表4 快递员群体社会保险缴纳情况

46.1%的在杭快递员有子女正在上学,但仅有11.5%的快递员子女在杭就读。社会交际方面,快递员的交往对象范围较为狭窄,以老乡、同事和客户为主,占比分别为47.1%、61.9%和51.3%,与本地人交往较少,只有22.1%。快递员通过与市民交往继而实现社会融入较为困难。

(四)文化融入:互联网上的“窥屏者”

调查显示,在杭快递员虽然会保留原先的语言使用习惯,但受城市居住环境的影响,普通话已成为他们工作生活中主要使用的语言。即便是在日常生活中,快递员群体的普通话使用率也已达到了88.5%。快递员每日的工作时间都在十小时以上,繁重的体力劳动导致大部分快递员没有多余的娱乐活动,仅有少数快递员会在下班早的情况下进入居住地附近的台球室、购物广场等地娱乐。另外,调查显示,37.86%的快递员每月基本没有休息时间。快递员的活动方式较为单一,玩手机、睡觉、看电影、逛街、上网所占比例分别为60.5%、61.9%、17.4%、17.4%和16.2%,而前往图书馆、博物馆等地的比例仅为3.1%,快递员对当地文化设施使用率低。

(五)身份融入:城市中的“过渡人”

在对个人身份的归属上,81.9%的快递员认为自己是外来务工人员,快递员们的城市身份认同感甚低,归属感不强。在与单位同事的相处情况之中,29.9%的快递员表示关系非常融洽,58.6%的快递员表示关系比较融洽,11.3%的快递员表示关系一般,只有一位快递员表示关系不太融洽,占比0.2%,快递员在工作中与单位老板或同事在总体上保持着较为和谐的人际关系。同时,67.1%的快递员表示自己在与杭州本地人的交往过程中并未感觉到困难。

调查中,36.9%的快递员明确表示自己不愿意定居在杭州,29.9%的快递员有明确的定居意愿,33.2%的快递员没考虑过此问题。有35.1%的快递员表示与家乡相比,更喜欢杭州的城市生活,而这类人群中,有70.49%的快递员愿意在杭州定居。以此可现, 快递员群体出现了分类,部分快递员有定居城市的意向,成为城市中的“过渡人”。但与此同时,在访谈中快递员却仍然认为是外来的打工者,认为自己是市民的角色认同度不高,大多数人依旧认为自己是一名异乡人,平时交往的对象也以老乡为主。

五、杭州快递员群体城市融入的障碍原因及对策

总体而言,相比农民工群体,快递员无论是在经济、文化还是职业方面都表现出较强的融入能力,但仍显不足,与杭州市民相比依旧存在差距。快递员在城市融入方面面临困难的原因如下:

(一)原因分析

第一,职业发展受限,面临多重危机。职业融入困难导致快递员在城市融入方面根基不牢固。快递工作是繁重的体力劳动,全年无休的工作模式在快递行业是常态。同时,快递员在职业认同、职业规划上存在不足,表示坚定快递行业比例仅占23.3%。快递员职业上升空间受限。私人承包企业网点发展空间狭隘,基层派送员若要晋升,只能考虑自主接手新的网点,但并不是每一个快递基层从业者都拥有足够的资源。直营模式下的快递网点情况好于私人承包网点,其有一套合理的竞升机制,但是基层快递员由于繁重的工作或者学历的限制会安于现状,不愿从事陌生的管理岗位。开放的工作环境带来更大的工作压力和风险,投诉与罚款更是增加了不稳定因素。快递业行业本身发展不充分而呈现出的风险,例如在管理中表现出“以罚代管”的模式,上至快递丢失,下至派送延迟都在罚款范围之内。这些使快递员职业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降低了其城市融入意愿。

第二,快递员的社会网络单一、社会资本匮乏。社会资本发源于人际社会关系,本质是社会行动者之间的关系网络中所蕴含的、在社会行动者之间可转移的资源。社会网络和社会资本影响个体的自主性和资源获取的能力,进而影响城市的生存能力。快递员群体在城市中的社会交往主要来源于老乡、同事和客户,三者对快递员社会网络的构建作用较为有限。快递员在城市中工作最先开始依附于以老乡为基础的社交圈,这种社会交往的路径依赖使得快递员自我归类,与本地人交往少。其次快递员的离职率高,在工作群体中难以形成稳定的同事关系,进而减少了社会关系的积累。快递员的客户流动性大,与顾客面对面接触的机会少。在变化的环境中,快递员面对的大多是城市里的陌生人。与此同时,大部分快递员带着“我是农民,我来城市赚钱养家”的想法,再加上休息时间不足等因素影响,使得快递员无心主动建构社交网络。社会资本匮乏使得他们在城市融入的过程中缺乏有效的社会资源予以支持。同质性的社会网络关系阻碍了城市社会网络的再建构,社会融入程度低,进而影响了快递员城市融入的意愿。

第三,快递员的自我概念模糊,“圈子”观念浓厚。自我概念形成于社会交互中,表现为自己是谁、像什么样的人,即自我与理想自我。自我概念是影响个人发展和城市融入意愿的重要因素。清晰的自我概念助力个人的发展,自我概念模糊导致发展规划缺乏。他们借助快递员这一职业谋生,仅仅看到短期内的职业报酬与生活安定感,却从未想过除谋生以外的自我发展。自身缺乏规划和考虑,也并不具备其他职业发展技能,缺乏纵向流动的基础。在城市生活的他们,传统的乡土观念在思想中依旧占有重要的地位,对城市居民的身份认同感很低。除去少部分很早就在城市生活定居的快递员,叶落归根的想法依旧在快递员群体中根深蒂固。即使个人在城市发展的很好,但是老婆孩子都在老家,在城市缺乏立足的动力,“异乡人”的角色定位显现。他们基本上是生活在自己的圈子里,这种与城市生活隔阂的状况阻碍了他们获取城市文化信息、参与城市文化活动。

(二)推进快递员城市融入的对策建议

个体的城市融入是随着城市化的发展而不断演变的过程,同时也是个体在一定的社会环境中主动建构的结果。当个体的微观力量与城市的宏观建设相契合时,群体的城市融入将在渐进发生。在分类推进外来人口城市融入的背景下,推进快递员的城市融入,需要重构快递员群体的职业和生活环境,同时也需要从顶层设计上引导快递员主动建立新的社会关系,重建社会资本,改变城市融入观念。

第一,建立快递人才培养机制,提升快递员职业认同感。职业稳定是城市融入的基础和前提。不确定的职业发展会降低快递员的发展预期,不利于从根本上实现城市融入。推进职业稳定需要建立快递员人才培养机制。调整快递员薪资结构,转变传统计件受值的模式,付给快递员加班工资;建立合理奖惩模式,快递公司设立奖金奖励优秀工作的基层快递员,改变传统“以罚代管”的模式,加强对快递员的职业培训,维护快递员合法权益,打击恶意投诉行为;依据《国家职业技能标准》,明确快递工作的规范制度。根据快递员的不同等级为其发放“级别工资”,激励快递员提升职业技能;明确快递员职业晋升体系,从基层快递员群体中选拔快递人才,提供晋升渠道。鼓励基层快递员参与到网点管理当中,为有晋升意愿的快递员提供带薪学习的机会。

第二,强化快递行业协会作用,营造良性的快递从业秩序。行业协会是联结职业群体的重要载体。随着城市的发展,职业的多样化必将使得职业群体性的重要性更加突出。对于快递行业也是如此。为健全快递员的生存环境,需要强化快递行业协会的作用。采用注册制,吸纳基层快递员,建立快递员共同体,为基层快递员权益申诉发声;建立企业横向监督体系,对快递价格、服务质量、基层快递员、寄件人进行严格监督,打击行业恶意竞争行为,建立企业黑名单;深入快递员行业基层,协助公司梳理快递员心理,开展职业技能培训和职业技能竞赛帮助快递员提升职业技能;开展“城市助学计划”,帮助快递员子女解决异地入学难问题,增强快递员家庭的城市归属感。

第三,推动基层网点建设,打造公平公正的从业环境。基层快递网点是快递员工作的第一场所,其建设关系到快递员的幸福感和获得感。目前以“通达系”为代表的民营快递大都采取承包加盟的模式,基层承包商的利润被层层抽取,基层网点的竞争、承包、退出模式还不完善,部分网点因为经营不善亏损严重后将经营“风险”转嫁给快递员,对快递员采取高额的罚款。为此,应对基层网点给予扶持,采取减免税费、提供补贴等,减轻基层网点运营压力;为基层网点提供管理帮扶,帮助承包制的快递网点实现管理的有效化,提升管理能力;依照业务能力将负责区域分配至个人,实现准确追责,激发基层快递员的劳动积极性,实现快递网点的灵活运营,借此,保持末端配送网络稳定,推动快递行业良性发展。

第四,发挥社区的凝聚功能,打破“圈子文化”,引导快递员自我革新。社区是身份认同确立、社会身份建构和社会资本建立的重要渠道。实现社区层面的融入需要从快递员、社区两个方面入手。快递员方面需要主动改变“外地人”的心理,明确自身享有的权利与义务,自觉投入社区的建设工作中,加快适应“新杭州人”角色。社区融入是实现快递员城市融入的关键所在。社区方面吸纳快递员参与社区管理活动,将参与社区活动的次数纳入落户评价体系;设置快递便民服务点,方便居民快递寄送,增加快递员融入资本;设置心理咨询服务站,疏导快递员排斥心理,加强快递员市民身份认同;为快递员搭建社交平台,引导其发展良好的人际关系网络。例如:举办底层草根文化活动,对快递员群体使用文化设施、参与文化活动给予优惠,做到文化服务常态化。通过双方的努力,营造和谐的融入氛围,推动快递员群体城市融入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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