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旅游情境下敬畏情绪对游客满意度的影响研究
——以延安为例
2021-04-17范玉强陈志钢刘涛慧朱乐乐
范玉强,陈志钢,刘涛慧,2,朱乐乐,杨 睿
(1.陕西师范大学 地理科学与旅游学院,陕西 西安 710119;2.延安市文化和旅游局,陕西 延安 716000)
红色旅游,作为传播红色精神、传承红色基因、弘扬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有效载体,借助红色文化资源的教育与旅游功能,已成为当前旅游市场的重要类型[1]。红色旅游的目的在于寓教于游,在旅游中教化游客,影响或改变游客的情感、态度或行为,对展现中华民族的光辉历史、优良传统,培育国民爱国情感与民族精神,带动老区经济社会发展,具有重要的现实和历史意义[2]。相对于红色旅游的快速发展,对其发展的影响力、效果以及特定情感作用的研究关注不足。研究表明,红色旅游情境下,积极情绪是游客较易产生的情感[1],并会对心理、行为产生积极影响。
心理学家将敬畏描述为一种积极情绪,当人们面对浩大的物理空间或比自身强大的事物时,在心理上会产生崇敬、震撼之感,并产生谦卑、渺小、顺从的心理调整需要[3]。在旅游业背景下,缺乏关于敬畏前因和结果的研究[4]。早期研究表明,敬畏多产生于山岳型旅游景区[5-7],在自然环境及宗教氛围的双重影响下,游客易被激发敬畏情绪。敬畏作为和旅游密切相关的积极离散情绪,红色旅游情境具备诱发游客产生敬畏的环境条件[8]。当游客身处红色旅游情境时,对红色精神、红色人物、红色事迹、以及红色遗迹的感知会促使其产生敬畏情绪,并促成认知态度的转变。红色旅游作为当前重要的旅游形态,关注红色旅游情境下敬畏这一特定情感的诱发因素及其对游客满意度的影响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意义。
本文以红色旅游为研究主题,以红色旅游目的地延安为案例地,从情境感知视角探究敬畏的产生及其对游客满意度的影响,构建红色情境感知、敬畏情绪与游客满意度的结构模型,拓展敬畏与其他旅游体验变量的联系。一方面,促进敬畏在旅游研究中的应用,以深化理解红色旅游的情感体验内涵。另一方面,通过对模型的验证分析,得出红色旅游情境下影响游客满意度的关键因素,为目的地管理提供建议,提升红色旅游的影响力、竞争力。
1 文献回顾
1.1 红色情境感知
情境是事物发生并对机体心理、行为产生影响的环境条件,是社会学、心理学、教育学等学科广泛应用的学术概念[9]。随着旅游学研究的深入发展,情境被引入到旅游学概念中。谢彦君首先提出旅游情境是游客旅游需要与旅游景观相互作用所产生的旅游场[10];屈册等认为旅游情境是在一定时间、空间内,由旅游主体与客体之间互动所产生的心物环境[11];许春晓等进一步指出旅游情境是旅游者与其在目的地所感知的要素产生互动后,对游客心理和行为产生影响的环境条件[9]。由此可见,旅游情境是游客与旅游目的地的互动情境,本文将其定义为“在特定时空范围内,游客在旅游目的地的心理感知与客观环境相互作用所产生的心物环境”。在具体分类层面,有学者依据旅游情境的功能,从理论上将其划分为氛围情境和行为情境[10],或就旅游目的地的资源属性从情境感知层面将其划分为历史情境、休闲情境、新奇情境[12]。结合红色旅游地的资源属性,本文认为延安的景观情境包括物理情境和社会认知情境,在此基础上形成与红色旅游目的地在场情感体验密切相关的红色情境感知,其中物理情境感知包括红色遗迹感知,社会认知情境感知包括红色人物感知、红色事迹感知和红色精神感知。
1.2 敬畏情绪
敬畏被认为是一种积极而又独特的情绪[13],广泛存在于人们的日常生活中,长期以来一直是哲学和社会科学的研究主题。早期研究主要关注敬畏的宗教功能属性,或关于个体主观敬畏的质性研究,量化研究相对较少[1]。近年来,关注到敬畏所具有的积极作用,对个体态度、行为产生的积极影响方面。例如,Powell等以南极游客为研究对象,发现在极端自然环境下,游客会产生震撼、新奇感,进而引发敬畏,并能显著增强游客满意度[14];田野等以进藏游客为研究对象,发现藏区景观的自然和宗教属性会刺激游客产生敬畏情绪,并对游客满意度和游客忠诚具有积极影响[5];Wang等以国内著名的两个国家级风景名胜区黄山和三峡大坝为情境展开实验研究,证明敬畏情绪对被试的环境责任行为具有积极影响[4]。总体而言,当前关于敬畏情绪的研究主要遵循“敬畏情绪-满意度”这一路径,大多集中于自然旅游地,关于人文旅游情境的研究较少。实际上,敬畏情绪的产生不仅局限于自然旅游地。原型理论指出,敬畏的产生来自于感知浩大和顺从的需要[3]。感知浩大是指人们面对浩大的物理空间或比个体强大的事物时所进行的外部评价,使人产生震撼、惊奇、激动;顺从的需要是指个体面对文化和精神力量上的冲击时所进行的有意义的心理图式调整,使人产生渺小、谦卑、顺从[5]。因此,本文认为延安红色旅游情境具备激发游客产生敬畏的环境条件,并遵循“敬畏情绪-满意度”这一路径。
1.3 游客满意度
满意度兼具人类认知过程和情绪过程[15],根据“期望-差异”理论,游客满意度被定义为游客对游前期望与游后体验之间差异结果的感知与评价[16],是衡量旅游目的地发展水平的重要指标。当前国内外关于游客满意度的研究侧重其影响因素、作用机制[17],较多采用实证研究范式。游客满意度的影响因素众多,既包括期望[18]、感知价值[19]、价格[20]、目的地形象[21]等,也包括敬畏[5]、怀旧[22]等情感因素,但从情境感知及情感体验视角综合考察游客满意度的研究相对有限。因此,本文着力探讨游客在延安红色旅游情境下的感知及被激发的敬畏情绪对游客满意度的影响,以期丰富红色旅游研究和情绪评价理论。
2 研究设计
2.1 研究区域
延安市位于陕西省北部,黄土高原中南部,自古以来被誉为“三秦锁钥,五路襟喉”,是中国革命圣地、历史文化名城、优秀旅游城市。作为革命老区,延安是中国红色革命的摇篮,孕育了革命火种,拥有许多传唱不绝的革命故事和英雄事迹,博物馆、革命遗址、旧址众多,红色旅游资源丰富。游客在参观游览时对红色精神、红色人物、红色事迹、红色遗迹产生的神圣和崇敬感,有助于激发游客的敬畏情绪,因此选定延安作为本文研究案例地。
2.2 研究假设及模型构建
2.2.1 红色情境感知与敬畏情绪 情绪评价理论认为,人们的认知评价是一种信息处理过程,离散情绪源于人们在此过程的筛选评价,且个体情绪产自对周围环境状况的认知评价[23]。在旅游过程中,身处流动环境下的游客,受不同环境事件、历史体验、个体关注等影响,感知的不同环境氛围刺激游客产生离散情绪[24],敬畏正是和旅游情境密切相关的离散情绪[5]。此外,根据敬畏情绪原型理论,旅游目的地有形物理因素和社会文化因素均可诱发游客产生敬畏情绪[3],且在场情感体验是旅游者主导的个体与物理情境、社会情境交互的结果[25]。在延安红色旅游情境中,红色遗迹为有形物理因素,红色精神、红色人物和红色事迹为社会文化因素,共同构成红色旅游情境感知,对红色情境的整体认识会刺激游客的认知、心理,通过对红色精神、红色人物、红色事迹、红色遗迹的感知产生震撼及顺从之感,从而产生敬畏情绪。因此假定:
H1 红色情境感知对敬畏情绪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1a 红色精神感知对敬畏情绪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1b 红色人物感知对敬畏情绪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1c 红色事迹感知对敬畏情绪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1d 红色遗迹感知对敬畏情绪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2.2.2 敬畏情绪与游客满意度 积极情绪拓展和建构理论认为,积极情绪通过拓宽“思想-行为”机制和构建相应的心理、社会和个体资源,使个体产生更多的思维活动、增强认知的积极性、灵活性[26]。Prayag等的研究表明,在旅游情境下,喜悦、爱和兴奋等积极情绪会对满意度产生积极影响[27]。Hosany等的研究同样证明了情感体验是游客满意度的重要影响因素[28]。田野与徐宁宁等国内学者的研究也证明了积极情绪对游客满意度的积极影响[5,24]。在延安红色旅游情境下,受红色情境感知激发的敬畏作为一种积极情绪,会对游客的认知、心理产生积极影响,并显著提升游客满意度。因此假定:
H2 敬畏情绪对游客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2.2.3 红色情境感知与游客满意度 游客满意度被认为是一种判断性评价,是游客基于目的地在场体验作出的综合评判,在特定环境氛围下对目的地产品和服务的感知会影响游客的感知评价及情感判断[29]。“期望-差异”理论认为,游客在目的地获得良好的在场体验并与游前期望相符时,会获得较高水平的满意。红色旅游地游客的出游动机在于追寻历史、感悟革命精神、追思历史人物,满足自我精神追求、实现圣地巡礼的愿望[1]。游客处于延安红色旅游情境时,多元的红色旅游资源可满足其圣地巡礼的愿望及游前期望,使其获得良好的在场体验。通过对红色精神、红色人物、红色事迹以及红色遗迹的感知,游客可获得较高水平的红色情境感知,进而获得较高水平的满意度。因此假定:
H3 红色情境感知对游客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3a 红色精神感知对游客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3b 红色人物感知对游客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3c 红色事迹感知对游客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3d 红色遗迹感知对游客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综合上述内容构建本文研究模型(见图1),探讨红色旅游景区旅游者敬畏情绪的形成,敬畏情绪对游客满意度的影响,以及红色情境感知、敬畏情绪与游客满意度的影响关系。
图1 研究概念模型Fig.1 Conceptual model of the study
2.3 量表设计
问卷包括两大部分,第一部分是红色精神感知、红色人物感知、红色事迹感知、红色遗迹感知和敬畏情绪、游客满意度等6个潜变量;第二部分是被调查者的基本信息,包括性别、年龄、职业、受教育程度、政治面貌、游览方式、游览次数等。第一部分问卷参考现有研究的维度及测量方法,并综合考察量表的信度、效度、适用性、在国内外相关研究中的使用频率等,形成测量量表。红色精神感知、红色人物感知、红色事迹感知、红色遗迹感知和游客满意度的测量采用李克特5点量表形式(1表示非常不同意,5表示非常同意),敬畏情绪的测量采用语义差异量表(1 表示同维度的消极形容词,5表示同维度的积极形容词)。
1)红色情境感知。该变量的测量是在对延安红色旅游资源分析的基础上,借鉴金鹏等研究的量表[8],包括“红色精神感知(RS):红色革命精神‘是永垂不朽的’‘是与时俱进的’‘是薪火相传的’‘具有实践指导意义’;红色人物感知(RC):纪念人物或群体是‘具有威望的’‘值得肯定的’‘了不起的’‘英勇无畏的’‘鲜活生动的’;红色事迹感知(RD):纪念人物或群体的事迹‘让我感到不可思议’‘具有传奇色彩’‘超乎我的想象’‘让我有身临其境的感受’;红色遗迹感知(RR):陈列物或遗迹‘是神圣的’‘具有重要意义’‘激发了我的沉思’‘是不可亵渎的’‘让我体验到了当年的革命生活’”18个题项。
2)敬畏情绪(AWE)。该变量的测量借鉴田野和祈潇潇等研究的量表[5-6],包括“在延安游览时,您的情绪体验是‘平静的—震撼的’‘意志消沉的—振奋人心的’‘无聊的—惊奇的’‘没有印象的—难忘的’‘普通的—独特的’‘令人轻视的—令人崇敬的’”6个题项。
3)游客满意度(TS)。该变量的测量借鉴Lee等研究的量表包括“总的来说,我很满意此次游览体验”“此次游览符合我的期望”“和其他地方相比,此次红色之旅我更满意”“此次红色之旅是值得的”“来延安旅游的决策是明智的”5个题项[30]。
2.4 问卷的初试及优化
在开展正式调研前,为保证问卷的科学合理,首先在网络和实地发放问卷进行预调研,对量表进行优化。共计发放问卷127份,剔除无效问卷14份,形成有效问卷113份。运用SPSS 25.0对预调研数据进行处理,采用Cronbach′sα系数和CITC值(修正后的项与总计相关项)对题项进行净化。信度检验结果表明红色精神感知、红色人物感知、红色事迹感知、红色遗迹感知、敬畏情绪和游客满意度等6个维度的Cronbach′sα系数分别为0.810、0.815、0.782、0.784、0.858、0.867,大于0.7的标准,其中“红色人物或群体是鲜活生动的”“纪念人物或群体的事迹让我有身临其境的感受”“陈列物或遗迹让我体验到了当年的革命生活”三个题项的CITC值小于0.5,且题项删除后Cronbach′sα系数明显提升。因此剔除此3个题项,其余题项保留,形成正式调研问卷。
2.5 正式调研与数据收集
正式调研主要集中在延安市区范围内的核心景区,包括旧址类景点杨家岭、枣园和宝塔山景区,博物馆类景点延安革命纪念馆,时间集中于2019年11月15—19日。调研过程中调研组成员首先对游客进行细致解说,表明研究目的,确保问卷填写的真实性。共发放问卷397份,剔除填写不完整、填写时间过短、选项高度集中等无效问卷44份,共回收有效问卷353份,有效率88.92%,有效样本结构比例如表1所示。
表1 统计样本人口学基本特征Tab.1 Statistical characteristics of demographic statistics
3 实证分析与模型检验
3.1 信效度检验
首先对各维度的均值M及标准差SD进行统计分析,结果表明在红色情境感知中,游客对红色精神感知认同程度最高(M=4.596,SD=0.487),对红色人物感知认同程度最低(M=4.345,SD=0.659),对敬畏情绪的感知(M=4.149,SD=0.670)低于对满意度的感知(M=4.255,SD=0.581)。总体来说,游客对红色旅游情境较为满意。
对量表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和验证性因子分析,如表2所示,各维度Cronbach′sα系数均在0.8以上,大于0.7的标准,同时组合信度(CR)在0.7以上,表明量表具有较高的内部一致性,信度较优。此外,各维度的平均变异抽取量(AVE)均在0.508~0.630之间(大于0.5的标准),题项的标准化因子载荷系数均在0.5以上,表明量表具有较好的收敛效度。经过计算,各维度平均变异抽取量(AVE)的平方根均大于0.7,大于与其他维度之间的相关系数,表明各维度之间具有较好的区分效度,测量模型的整体效度较优。
题项的偏度和峰度绝对值均在0~3范围内,表明其近似服从正态分布。采用Harman单因素法验证是否存在共同方法偏差,结果发现特征值大于1的成分超过1,首个主成分的方差解释率为36.2%,低于40%。因此,本文不存在显著的共同方法偏差,所进行的数据分析可信。
表2 信度及聚合效度检验结果Tab.2 Results of reliability and convergent validity analysis
3.2 结构模型检验
采用极大似然法对结构模型进行参数估计。先前研究认为,参数估计样本量至少是研究变量数量的10倍[31],本文共6个维度26个题项,有效问卷353份,符合要求。采用残差均方根(RMR)、标准残差均方根(SRMR)、近似误差均方根(RMSEA)、规范卡方(χ2/df)、简效拟合优度指数(PGFI)、简效规范拟合指数(PNFI)、比较拟合指数(CFI)、非规范拟合指数(TLI)、增值拟合指数(TLI)、规范拟合指数(TLI)、相对拟合指数(RFI)对模型进行拟合优度检验。如表3所示,除NFI值(0.891)略低于0.9以外,其余测量模型的各项拟合优度指数均符合标准,说明本文构建的结构模型整体可靠有效,并以p<0.05作为验证假设是否成立的标准。
表3 结构模型拟合优度指数Tab.3 Goodness-of-fit index of structure model
3.3 假设检验
3.3.1 直接效应检验 结构模型直接效应路径系数结果如表4所示:在红色情境感知中,红色精神感知(β1a=0.462,P<0.001)、红色人物感知(β1b=0.147,P<0.05)、红色事迹感知(β1c=0.359,P<0.001)、红色遗迹感知(β1d=0.376,P<0.001)对敬畏情绪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其中红色精神感知对敬畏情绪的影响效应最强,假设H1成立;敬畏情绪(β2=0.501,P<0.001)对游客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假设H2成立;红色精神感知与游客满意度之间的路径系数为0.110,相关性未达显著(P>0.05),表明红色精神感知和游客满意度的相关性较小,仅具有微弱的正向影响,假设H3a弱成立,红色人物感知(β3b=0.265,P<0.001)与红色事迹感知(β3c=0.270,P<0.001)对游客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假设H3b、H3c成立,红色遗迹感知与游客满意度之间的路径系数为0.202,相关性未达显著(P>0.05),表明红色遗迹感知和游客满意度的关联较弱,仅具有微弱的正向影响,假设H3d弱成立。因此假设H3弱成立。
综上所述,结构模型的假设H1、H2成立,假设H3弱成立:假设H3b、H3c成立,假设H3a、H3d弱成立。
表4 假设模型路径系数及假设检验结果Tab.4 Path coefficients and hypothesis test results of hypothetical models
3.3.2 中介效应检验 运用Bias-corrected Percentile Bootstrap方法进行中介效应检验[32]。如表5所示,敬畏情绪在红色精神感知与游客满意度之间的间接效应为0.271,95%置信区间为(0.179,0.394);敬畏情绪在红色人物感知与游客满意度之间的间接效应为0.086,95%置信区间为(0.001,0.177);敬畏情绪在红色事迹感知与游客满意度之间的间接效应为0.180,95%置信区间为(0.095,0.305);敬畏情绪在红色遗迹感知与游客满意度之间的间接效应为0.188,95%置信区间为(0.104,0.300)。可以发现,95%置信区间均不包括“0”值,表明拒绝 0 假设,即中介效应显著。因此,表5所示的间接效应均显著。具体来讲,敬畏情绪通过红色精神感知、红色遗迹感知对游客满意度的影响完全通过中介作用实现,敬畏情绪通过红色人物感知、红色事迹感知对游客满意度的影响部分通过中介作用实现,即敬畏情绪在红色情境感知与游客满意度之间发挥部分中介作用。
表5 间接效应的 Bootstrap 分析Tab.5 Bootstrap analysis of indirect effect
4 结论与启示
4.1 结论与讨论
1)红色情境感知对敬畏情绪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红色精神感知、红色人物感知、红色事迹感知和红色遗迹感知对敬畏情绪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表明红色旅游情境下,游客对目的地的红色情境感知可获得崇敬、浩大、震撼等知觉感受,并产生卑微、顺从心理,进而激发游客的敬畏情绪。实际上,前往延安参观学习的游客多抱有一种虔诚、朝圣心理,在游览过程中对红色精神、人物、事迹、遗迹的感知易产生崇敬与顺从之感,从而产生敬畏感,呼应了金鹏在红色旅游地开展研究所得出的结论[8]。此外,实证结果表明,认知性诱发因素红色精神感知对敬畏情绪的影响效果最强,其次分别为红色遗迹感知、红色事迹感知、红色人物感知等物理和社会性诱发因素。这一发现与先前研究中有形物理因素相对于社会文化因素具备较强刺激作用的认识有所差别[5-6],究其原因在于研究情境的差异。不同于以往研究的山岳型自然旅游地,红色旅游地延安作为案例地,红色革命精神无处不在,无形社会文化因素更具影响力,因而对敬畏情绪的诱发较为强烈。同时,红色遗迹遗存较多,作为有形物理因素,对游客的感官刺激强烈,也易引发游客的敬畏情绪。红色事迹因其生动形象,易得到游客关注,引起较强的敬畏感。此外,调研群体以青年为主,且多数非党员,对革命历史、红色人物了解有限,加之展陈方式单一,红色情境氛围营造效果欠佳,导致游客对红色人物的感知较弱,因此造成红色人物感知对敬畏情绪的诱发效应相对较弱。
2)红色旅游情境下,敬畏情绪可以显著提升游客满意度。敬畏情绪作为一种积极情绪,在积极情感因素的驱动作用下,会对游客的心理和行为产生积极影响,提升游客的旅游目的地满意水平。结论与先前研究认识一致[7,19],延安红色旅游情境下,红色精神、红色人物、红色事迹以及红色遗迹营造的情境氛围所激发的敬畏情绪,可显著提升对延安红色旅游的满意度,说明敬畏情绪不仅产生于自然旅游地,亦会在红色人文旅游情境下被激发,呼应了此前Keltner等[3]认为的认知性诱导因素(如历史遗迹)也能引发敬畏情绪的认识。在本文中,以实证方法在红色旅游情境下对敬畏情绪和满意度进行有益探索和回应,深化拓展敬畏情绪研究情境,弥补了以往旅游学研究在探究情绪变量时,片面关注积极或消极情绪,而忽视具体旅游情境下的游客特定情感所带来的影响这一学术局限。
3)敬畏情绪在红色情境感知与游客满意度间发挥中介作用。敬畏情绪不仅是游客满意度的前因变量,同时也是红色情境感知与游客满意度间的中介变量,承担起媒介角色,将当下的情境感知转化为心理认知评价。敬畏情绪在红色精神感知与游客满意度间发挥完全中介作用,表明红色精神作为无形的认知性诱发因素,不能对游客满意度直接产生影响,需经过游客的心理及认知加工后,在敬畏情绪的中介刺激下作用于游客满意度;敬畏情绪在红色遗迹感知与游客满意度间发挥完全中介作用,作为有形物理诱发因素,遗址遗迹多以静态方式供游客参观,实际上,延安红色遗迹改动较大或展陈单调,造成游客现场感不强,弱化了对游客满意度的影响,故需在敬畏的中介作用下对游客满意度产生影响;敬畏情绪在红色人物感知、红色事迹感知与游客满意度间发挥部分中介作用,红色人物与红色事迹作为社会性诱发因素,在认知及心理层面对游客产生影响,不仅对游客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也在敬畏情绪的中介作用下对游客满意度产生间接影响。
本文将红色情境感知进行四维度划分,拓展敬畏情绪研究情境,关注红色旅游情境这一特定情境下,敬畏情绪对游客满意度的影响。研究发现,在延安红色旅游情境下,游客的红色情境感知可使游客感受到崇敬、震撼之感,产生顺应学习的心理需要,进而产生敬畏心理,促进游客对目的地的满意。总体而言,红色情境感知对游客满意具有积极影响,敬畏情绪对游客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并通过红色情境感知对游客满意度具有中介作用。
4.2 管理启示
1)旅游企业和旅游地应注重红色景观情境塑造,走精品化、主题化、品牌化道路。红色情境感知有助于激发游客敬畏情绪,且情绪、态度、行为等受环境、氛围影响。旅游企业和旅游地应努力打造有助于增强游客感知的红色旅游产品,强化红色环境氛围感染力,优化红色景观情境。在产品设计上,选择具有代表性、典型性的红色文化符号、标识等,开发“红色旅游+”新旅游业态,将红色旅游与户外拓展、体育健身、研学教育相融合,打造复合旅游产品、线路,给游客带来沉浸式感受,增强游客的参与和体验感。在开发规划过程中,不同类型景区应因地制宜,挖掘有纪念意义的故事或代表人物,形成具有品牌特色的“红色名片”。遗址、旧址类景区应坚持保护性开发原则,避免改动原址,还原真实历史场景、历史风貌,塑造感染性、真实性场所。纪念馆、博物馆类景点应重视场景氛围营造,开发设计多元化、主题化项目,创新运用5G、VR等现代数字技术,实现“线上虚拟旅游+线下参观消费”的双轮驱动,打造参与互动体验项目,多元化、多角度营造红色环境氛围。
2)旅游企业和旅游地应注重挖掘红色旅游资源的精神内涵,丰富红色产品、优化红色旅游情境。90后已成为红色旅游市场的主体,对红色资源的感知、认同度较高,但对红色精神、红色人物、红色事迹、红色遗迹仍具陌生感,较多停留在浅显表面认识,未深入了解红色情境内涵。因此红色旅游目的地在挖掘红色人物、讲述红色故事、展现红色精神时,应设计符合市场需求的产品和服务,设计内容新颖、寓教于乐、寓学于游的红色培训课程、红色体验研学、红色歌剧演艺、红色文创商品等,打造红色主题系列产品。加强全域联动,全行业、全区域联动营造红色旅游情境,增强红色旅游的感染力、吸引力,让游客游中有学、游有所感,激发游客敬畏情绪,提升红色旅游资源的教育能力。
3)重视敬畏情绪的积极作用,开展情感营销。敬畏是一种积极情绪,对游客的态度、行为产生积极影响[7],可显著提升游客满意度。因此红色旅游目的地在宣传营销时,应从游客情感出发,开展情感营销。在目的地宣传过程中注入情感因素、创新情感主张、挖掘丰富的情感营销素材、创新情感营销载体和传播方式。以纺棉机、红军鞋、红军帽、石碾子、标语墙等为怀旧题材进行红色怀旧情境设计,开展“唱红歌”比赛、“重走长征路”户外项目,加强游客真实红色情境体验,促进目的地和游客之间的情感互动,建立紧密的情感联系,引导游客产生情感共鸣,实现游客对目的地的满意及忠诚。
4.3 研究局限与展望
本文虽在一定程度上丰富了红色旅游地情境下的敬畏情绪研究,为目的地提升游客满意提供了相关建议,但仍存在部分局限。首先,敬畏情绪作为一种复杂的离散情绪,其影响因素来源广泛[3],本文将红色情境感知视为敬畏情绪的诱发源,结论的普适性尚需再增加研究案例地来验证,未来可拓展研究区域,在同类红色旅游目的地开展研究。其次,问卷调查均在实地开展,并非完全匿名环境,受访者在填写过程中可能会受社会期许的心理影响,使得问卷结果偏向积极或中立,难以完全反映真实的心理状态,因此未来可辅以访谈等质性研究方法,对量化结果进行修正补充。此外,游客在红色旅游情境下,也有可能产生怀旧、幸福感等其他积极情绪,未来研究可尝试对比敬畏情绪和其他情感所带来的游客满意度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