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外一篇)

杨武平

每当我踏上沂源的这片土地，自责、愧疚、伤感，油然而生，这份压抑的心情一直萦绕着我，这么多年来，总是挥之不去。但我深深地爱上了这片土地以及这片红色土地上勤劳、质朴、坦率、和善、友好、智慧的沂源人。

春季，来到迷人的沂源，沂源的花，漫山遍野地绽放，她们含蓄、动容、腼腆，像妩媚少女可爱的脸，沐浴着和煦的阳光，笑得甜蜜、灿烂。每一朵花，都是完美的化身，在柔柔的和风中，给你亲切地问候与祝福。

站在中庄桥头，眼前的沂河水，平静、安然，潺潺而淌，没有了往日的狂躁与欢腾。河面，波光粼粼，几只鸭子在河的中央扑腾着翅膀，嬉戏追逐。河的两岸，早已被春的气息染得翠绿。岸边不远的白杨树，争先恐后地发着嫩芽，吐着青绿，一排排，一行行，站得笔直！挺得刚毅！几只欢快的鸟儿，在树枝间无忧无虑，一边欢歌，一边轻盈地表演着多姿的舞蹈。谁又忍心去惊扰它们和谐、安逸的生活呢？

对于沂源的眷念，仅次于老家了。一年当中，我有两次会久住沂源。在与沂源“老师”们的交往中，感觉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情。我每次来沂源的工作，就是把沂源“老师”们种植的苹果源源不断地拉到南方，拉到我们湖南老家。沂蒙山的苹果在我们那里可是相当有名的！它色泽诱人，硒含量颇高，口感香、甜、脆！深受父老乡亲们的欢迎和喜爱。

春季来沂源，就是到沂源境内的各个冻库里挑选我所需的苹果。每次都是由我的经纪人祥福兄陪同。不管在哪个冻库里，只要看上了苹果，就由冻库负责人联系果农。座落于沂源各乡镇的冻库，被果农亲切地称之为“绿色银行”。他们把苹果、樱桃、葡萄、鲜桃……存放进冻库里，等行情好的时候再出售，就可以从“绿色银行”里大把大把取钞票了！

我原本要继续去包装苹果的那个冻库，因为下雨，山体滑坡，交通受阻，去不了了。祥福兄通知我，改在离樱桃市场较近的冻库包装。这个冻库也算得上是个大型的，同时作业做苹果包装的有好几个队伍。没到多久，熟练的工人们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我也很快进入“老板”的角色。首先是要求工人们要认真负责，其次强调一下质量、颜色、规格、等级的严格区分。工人都是老手，还没等我说完，都冲着我笑，他们又在笑我老调重弹了。之后，我便到这个包装队看看，那个包装队瞅瞅，比较一下哪家苹果好，哪个老板买得更划算。我买这家苹果的佟大叔，今天也过来了，佟大叔瘦瘦高高，满脸的络腮胡子，说起话来，嗓门还真有点高。给工人们递箱送筐，倒水接物，动作很麻利。佟大叔家的苹果也确实不错，苹果的亮度、色泽、大果所占的比例比别人家的都胜一筹。价格方面，也不算高。能种植出这种质量的苹果，说明佟大叔是费了不少心，花了不少功夫的。在与其他大叔的闲聊中，得知佟大叔家是陈家湾村的，只比我父亲小几岁，老伴已经先他而去好几年了，没有儿子，有两个闺女，都做外公了。我跟佟大叔正聊着，一位工人走到我面前，说要请假。我一看他身上的泥水就知道了，可能刚才在卸包装箱的时候，路滑，摔跤了。佟大叔一看，跟工人开玩笑说，没事，没事，继续干，伤不着，伤不着的。我也笑着跟工人讲，没问题，没问题，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钱，把当天的工资给他付了，告诉他回家好好休息，下午就不用来了。工人连声说谢谢！谢谢老板！佟大叔看到，也一脸的微笑，轻轻地说了一句，你这老板，不一样啊！值得交朋友！

佟大叔苹果包装完的那天，快到下班的时间了，工人们正忙着收拾，祥福兄走到我跟前告诉我，佟大叔今晚特意请我们去他家喝酒，而且一定得去。喝酒，我可是外行。

佟大叔的家，在院子中央，一条平坦的水泥路直通到家门口，与左右邻居一样，也是石头垒的围墙，走进院里，墙角边几朵鲜艳的花儿含情脉脉，用她们的多姿、动人、娇媚欢迎着外来的客人。佟大叔看我们到了，急忙从屋里迎出来，见我们在欣赏花，说这花不是他弄的，是他外甥女觉得庭院太空虚，给培的。然后，把我们迎进屋内。

一桌菜肴，早已香气四溢，桌子的正中央，摆着当地的特色佳酿——鲁源醇。恭敬不如从命，佟大叔硬是让我这个晚辈坐了上座，举酒干杯，真让我这个端起酒杯脑袋就眩晕的人为难了。可佟大叔两个作陪的女婿不依不饶，说他岳父看我是个好人，人又特别随和，没有半点老板的架子，而且很有礼貌。他想跟我交个朋友，中午就给他们来电话，吩咐准备好晚餐。这时，佟大叔也接过话来，说他年龄大了，果树都是由女儿女婿们负责打理，自己只是做做顾问了，遇到我这个老板，也是缘分，我值得他深交，以后就让我叫他佟大哥，我就是他的杨老弟了！往后他的苹果，就专门留给我了。我急忙起身，连声说谢谢！盛情难却，一杯又一杯，再不敢喝了，可还是拗不过佟大叔，边给我倒酒边说：“你是毛主席家乡的人，应该更勇敢点，喝几杯酒，有什么可怕的啰，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去你们湖南，毛主席家乡的韶山冲去看看。”“没问题，等今年秋天，我开车过来，把苹果入完库后，就坐我的车，一起去湖南，去毛主席家乡，我给你做向导。”我急忙并认真地做了肯定的答复！祥福兄却在一旁敲打我：“杨老弟，不要回答得这么肯定，我们山东人很直爽的，你答应的事，如果兑现不了，那可是伤人情感的。”“这么点小事，没问题，保证没问题，能做到。”我又一次当着大家的面，做了肯定的回答！喝了那么多杯酒，居然没有醉。从此，我认识了自己的酒量，真的还可以多杯不醉……

回到家里，“带佟大哥到毛主席家乡并当向导……保证没问题，能做到。”这句端着酒杯斩钉截铁的答复，我却没有把它牢牢记在心里，而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得模糊，淡化，最后消失在了记忆的长河中……

炽热的夏，还没来得及带走它的调皮与嬉闹，却又将自己严实地躲藏起来，只留下几片开始枯黄的树叶，在风雨中摇曳。几只快乐的小麻雀，在丰收的氛围里，开始了它们深情地赞颂。沂源的秋天，没与谁商量，又匆匆地来了，从南到北，它一路艰辛，一路劳顿，让广袤的大地，变换了容颜。它不分昼夜地忙碌，用七彩的画笔，用秋韵的含蓄，用秋风的柔情，把沂源的苹果，涂抹得红艳艳，似一个一个小灯笼挂在树上，红得透彻，红得诱人，红得叫人垂涎欲滴！也让整个沂源添上了几分喜庆，吉祥、和谐、富足洋溢在每个沂源人的脸上！沂源——也将再次奏响丰收的进行曲！

秋天的沂源，我也如期而至。刚到，祥福兄就笑着问我怎么不开车过来，我当时并没有在意祥福兄这句话的内涵。马不停蹄地，祥福兄带我转了几天，也订了不少货。一天，我与祥福兄在吃饭，他又问我想起什么了没有，然后诡异地一笑。我被他这么一问，只觉得云里雾里。真的不记得了吗，祥福兄继续追问到。我记得什么呢？我在心里问自己。佟大叔家的苹果都摘好了，问了他好几次，杨老板到了没有，要不要先装佟大哥家的苹果，祥福兄终于把核心问题说出来了。我如梦初醒，春季时答应佟大哥的事，都给忘记到九霄云外去了。还说什么苹果，应该得先去佟大哥家登门道歉啊。

事先没有告知佟大哥，我与祥福兄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他颇有几分惊诧。依然满脸的笑容，非常开心地把我们迎进屋内。很自然地掏出手机来，要给他的女儿打电话。我连忙拿过佟大叔的手机，马上给他说明，今天是特意来看他，请他吃饭的。然后，把买来的礼物放在了房子里的桌子上。

酒桌上，我编了个理由，告诉佟大哥，这次来之前，是到长沙办点事，待了几天，然后，从长沙直接来沂源，就没有回去开车了。佟大哥没有半点不高兴，说上次的事，是跟我说着玩的，不要放在心上，认你这个老弟，那可是真真的，家里的苹果已经摘完好几天了，你啥时候来装都可以……看着佟大哥说话的眼神，感觉到了眼前这位山东汉子的朴实、宽容、大度。听着佟大哥说话的语气，那股直率、豁达、开朗、豪放，不正是整个山东汉子的一个缩影么？这次特意邀请了佟大哥到时候去湖南，而且又用了肯定的语气，这份肯定，倒有一股“保证”的味道在里面了。握着佟大哥的手：“明年春季，一定开车过来，发完春季的苹果就带着你去我们湖南。”佟大哥一脸的开心，委婉地说道：“杨老弟，别太在意嘛，我只是跟你开玩笑的，不过有机会能与你一起去湖南，去毛主席的家乡看看。那也是令我非常高兴的事。”祥福兄在一旁，向我竖起了大拇指，并微笑着说：“明年应该肯定能兑现所说过的话了。”

转眼间，春满人间的季节又到了。可事不凑巧，这个春天还真要与沂源的花失约了，包装苹果的事，全权委托祥福兄为之代劳了。为了儿子的工作能得到落实，头年冬天我就开始忙活了。儿子是退伍军人，在部队里立了功，省里、市里、县里，找了好多领导，也去了好多部门，只等几位主要领导签字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哪里也不敢去，安心地待在家里。但心里也一直惦念着答应佟大哥的事，也只能从心底给佟大哥说声——对不起！

一天傍晚时分，我正在散步，祥福兄突然给我来了电话，告诉我今年由于春季果树开花的时候，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潮，把大部分的果树花给冻没了，对苹果的产量有很大的影响。整个苹果产区将会减少百分之五十左右的收成，要我有所准备。又顺便告诉我他头两天在南麻县城，碰到了佟大哥的女儿，才知道佟大哥生病了，在住院。我连忙用微信给祥福兄转了三百元过去，麻烦他替我去看望一下佟大哥，以表达我的心意。

我又询问了甘肃、陕西、山西等苹果产区，所受到的影响都一样，有的地方甚至还更严重。提前一个月，我就联系好了司机，到时候只管往山东出发就是了。

一路疾驰，终于安全抵达沂源。由于苹果大减产的特殊情况，经祥福兄安排，先订货。但是，几天下来，情况都不理想。价格不但比往年高出很多，主要是没多少货。还是去佟大哥家看看吧，都来好几天了。我问了问祥福兄，祥福兄点点头，说也应该去了，只是他的电话好几个月都打不通，可能是换号码了。

来到佟大哥家门口，他大女儿正好从里屋走出来，见我们到了，赶忙把我们迎进里屋坐下。没见到佟大哥，我急切地问她，佟大哥呢？怎么没在家？是不是去哪里了？这时我才注意到她的表情，很难过的情形，一脸的伤心。然后，她告诉我们，她爸几个月前就走了，脑溢血，她爸走之前，特意吩咐把苹果留给杨老板。今年他爸的苹果没减产多少，是因为有两块地是背风、向阳的，苹果的质量比往年还更好！估计这几天你们要过来的，我就在这里等。“啊？”我与祥福兄几乎是异口同声！根本接受不了眼前的现实。离开时，佟大哥的大女儿把三百元钱执意地递到我手里，说是他爸临走时叮嘱她，一定要把这钱给杨老板，心意他已经领了。我的情绪已不由自己控制，愧疚、伤感、自责在一瞬间化作滚烫的热泪，流经面颊，一滴一滴往下落……

佟大哥女儿带着我们来到了他的坟前，坟前有祭品，酒杯里已经倒有酒，佟大哥的女儿告诉我们，说她们姐妹昨天已经来过了，把我们到她家里的事告诉了老爸，让老爸“高兴高兴”。并祈求老爸在天有灵，保佑杨老板，张老板（祥福兄）身体健康，生意兴隆，万事顺心！多么善良的姐妹俩啊。我们把鲜花绕坟摆满一圈，立坟前，三鞠躬。佟大哥已经长眠于地下，再也无法了却去毛主席家乡看看的夙愿，就让这些鲜花，永远地陪伴他吧。我这一辈子，也将无法忘却这位慈祥、开朗、勤劳、朴实的老人，这位重情重义，言而有信，说到做到的沂源人，他临走时的心愿，也许，只有我更懂！他的言行，会影响到我以后，在人生道路上的为人处世，待人接物，以及对于人间世态的重新认识！

最美吴家坪

前几天，在长沙发展的三哥打来电话，告诉我他在老家吴家坪的房子修好了，举行乔迁之庆，希望我能回去。

是啊，我应该又有好多年没回老家了吧，上次泽哥建了新房子，通知我回去，当时确实有点忙。不过，主要还是囊中羞涩，离老家太远，跑个来回得花好几千块，又有点舍不得，就没回去。这次如果再不回去，无论怎么都说不过去了。再说，在外面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现在，也算是有了点积蓄，再之自己确实也想回去看看。

山

回吴家坪老家已有好几天了，今天清晨，我起了个大早，一个人沿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羊肠曲径，悠闲地往山里漫步。暂时告别了城市的喧嚣，静下心来细细品读这山的神秘。整个山林，薄雾弥漫，晨风习习，世外桃源般的宁静，优雅。我这颗贪婪的心骤然膨胀，大口大口吮吸山的气息，肆无忌惮地亲吻着这山的清新。几棵上了年龄的大樟树，盘根错节，枝繁叶茂，一副威风凛凛将军的派头，指挥千军万马横扫战场；小草依偎在大山母亲的怀里酣睡，我轻轻地从它们身旁迈过去，唯恐惊扰了它们浓甜浓香的美梦；小鸟却展开甜美的歌喉，一曲接着一曲，久久地在山林中回荡。精神抖擞的树叶，小心翼翼地捧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像托着高贵、典雅的宝石，生怕它们滑落……太阳出来了，阳光像利剑一样“刺透”浓密的树叶，把温暖撒到每一个角落，使整个山林变得柔和而又温馨！

这一片山，可是我们吴家坪的大功臣，以前，我们整个村里建房子所有的木料，都是由它无偿地奉献与给予。烧火做饭，冬天取暖，全体村民在这里无条件的索取与获得。

这是一片无私、博爱的山。

山泉

往山脚方向走几步，“叮叮咚咚”的泉水声似动听的歌谣，正在娓娓地倾诉。这山泉，是从山腰的山谷间涌出，流到一平坦处，形成一个三米见方的水潭，清澈见底，从不干涸。喝进嘴里，甘甜解渴。水潭边的三棵松柏，在岁月的洗礼中，依然那么刚劲挺拔。它们的枝叶伸展开来，像三把巨型的大伞，撑开在水潭旁。多少年来，为水潭遮荫挡风。小时候，我们几个铁哥们：跃佗，松佗，超佗……在山林里砍柴，渴了，便争先恐后跑到水潭旁，一个一个趴在水潭边，用双手拍打着水面，那股高兴劲儿，别提多开心！然后用双手合并成碗状，舀起这纯天然的矿泉水，“噗呲噗呲”喝它一气！离水潭不远那片绿油油的草地，是我们耍欢的乐园，我们在此无忧无虑欢蹦乱跳，装模作样高歌一曲，真真假假说传奇，谈古论今道英雄。累了，便躺在软绵绵的草地上，思绪在一瞬间，化作一丝轻柔、缥缈的风儿，在空中自由自在地浮游。让阳光柔柔地铺满全身，感受山风徐来那份惬意与快感，聆听鸟鸣松涛的合奏，享受山的安宁、葱郁，峰的美妙、绝伦。

田垅

跟着泉水往前走，泉水一路欢歌，一路小奔，流进山脚下的一大片良田里。这是我们吴家坪的大粮仓，最适宜水稻的生长。这里的水稻，喝着天然矿泉水，吸收山地之灵气，结出来颗颗金黄、饱满的谷粒。做出来的米饭，清香四溢，糯而不粘，软而不腻。因此，被农业部门授予优质粮食生产基地，再由政府出资进行了全面升级改造。田垅的正中间，一条宽阔、平坦、笔直的硬化路，一直通到村外，连接上了省道。就是大吨位的货车都能开得进来，拉得出去。几条辅干道也都横竖相通，小亩改成大丘，更便于现代化的农业机械耕作。水渠是西高东低，一丘田安置两个小水闸，一进一出，非常科学。主干道两侧的观赏树，轻风拂来，就像窈窕多姿的美女，在欢迎着外来的客人。最显眼的还数几座飞檐斗拱的凉亭，凉亭是供农忙的人休息、避雨用的。从高处往下看，这凉亭就好似几朵绽放的荷花，点缀着整个田垅，在起伏的稻浪中，更显现出它们无穷的魅力，把田垅妆扮成像公园一样的美丽与迷人！

几年前，村里以水稻为主成立了农业生产合作社，吴家坪丰收的凯歌再次奏响，父老乡亲幸福美满生活的序幕早已拉开！

村庄

还是半山腰，还是这个老地方，这块像骏马飞奔一样的石头，站在那里，依然是那么平静、安然。此时，我站在石马跟前，他是否还记得这个当年“欺负”过他的小屁孩呢？小时候，每次砍柴回来，到了石马这里，赶忙把柴撂到一旁，迫不及待地爬上“马背”，疯狂地享受一番“快马加鞭”的乐趣与欢畅！乏了，就静静地坐在“马背”上，看着山对面属于自己的村庄：清一色的木房子，一座挨着一座，上屋连着下屋，鸡鸣狗犬，人声鼎沸。炊烟袅袅，是妈妈为孩子们发出回家吃晚饭的信号。村里没有通车的公路，只有半截不太宽敞、下雨就能“养鱼”的“水泥路”，连着你家，通往我家。如果谁家新建了红砖瓦房，那可是“万元户”铮亮铮亮的名片，用鹤立鸡群来形容并不为过。

此刻的我，静静地坐在“马背”上，对面的村庄既熟悉又陌生，那清一色的木房子及“风光无限”的红砖瓦房，早已被时光无情地拉进了岁月的长河里，那半截“水泥路”也被这山里的风刮进了昨日尘封的记忆里……一幢幢楼房，唱着经济腾飞的赞歌！泽哥、三哥、跃哥……他们的别墅，谱的是时代辉煌的曲调！宽阔、平坦的公路，是连接村与村之间的纽带。村东头，是政府所建的民生工程——村卫生室，是党、政府给予我们父老乡亲无限的爱惜与关怀！太阳能供电，既环保，更清洁。照亮了夜晚，温暖了人心！体育运动场，是父辈们流连忘返的聚散地，锻炼、聊天两不误。路灯都亮起来了，柔和的光亮，铺满了村庄的宁静。夜的风，开始了顽皮的追逐，从我的鼻尖“嗖”地一下过去了，有点凉。

二叔

在泽哥的陪伴下，多少年来，第一次走进二叔家。七十多岁的二叔，已白发苍苍！堂屋的墙壁上，贴满了奖状——“人民满意支书”“优秀共产党员”“带领群众致富模范”“雷锋式好党员”。看年份，哪一年的都没落下！看到这些比黄金还珍贵的赞誉，比宝石还闪光的荣誉，心——在热泪落下的那一刻感觉到无限的温暖！

记得还是我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那是一个下着小雪的早晨，准备去上学。头天放学的时候，老师给布置了任务，因为要毕业了，给我们发放了课外补习资料，要交八块钱。可爸妈天不亮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怎么办呢？爸爸是退伍军人，在部队，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左脚受伤了，留下了后遗症，回家后也不能正常劳动，想像别人一样出去搞点副业，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家里所有的生产重担都压在妈妈一个人肩上。正想着，妈妈挑了一担萝卜从外面很吃力地进了家门。问我怎么还不去读书，是没有雨伞吗？我就把要八块钱的事跟她说了，妈吗听了，一副很为难的表情。我知道家里没钱，可学费得交，只得拽着妈妈的衣角，哭哭啼啼地跟她要。拿不出钱来给我，妈妈心里也很难受，眼泪也一滴一滴地落到我的脸上。这时，二叔也带着几个人走进了屋里，二叔也是退伍军人，刚从部队回来时，担任村里的村长，现在是支书。二叔一眼看到我，问我这个时候了，还不去读书，怎么还在哭？我把要交钱的事告诉了他。二叔只是“哦”了一声。妈妈问他们来到家里，有什么事。二叔把村里要修路，每户出资金230元、出20个工说给妈妈听了。妈妈一听，又是要钱的，那可不得了，把我狠狠地推到一旁，立马跳了起来，手指着二叔，说二叔又想发财了，头两年村里架电，户户通电肯定捞了一把，现在想出来修路的歪主意，又想大捞一把！你要修，修你家的，我家没钱，不修路。说二叔不是好领导，是村里面的贪官，把老百姓的钱都贪完了。二叔站在一旁，没有说话，更没有发脾气。可妈妈仍然指着二叔，说我家里没钱交，也不出工，以后要钱出工的事不要到我家来，我的血汗钱不可能拿出来，给你们造福！二叔对着我妈轻轻地说了一句：“就是把你家养的猪卖了，也得要把修路的钱给交了，可不能拖后腿。”过了两天，我放学回家，跑到猪圈里一看，空空的。

对二叔刻骨铭心的“恨”由此开始，与他“老死不相往来”。从此，在我心里扎下了根！首先，是卖了我家的猪，贪官！出“歪主意”专门捞老百姓的钱！不讲半点亲情！这就是二叔当时在我心里的形象。

由于我读书太“刻苦勤奋”，初中毕业就步入社会，闯荡“江湖”了。好几年才回家一次，而且每次回家也匆匆忙忙的，只有几天的时间里，妈妈对于家族里的事以及二叔的情况也没有只言片语。因此，二叔在我心里的形象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与改观。

这次回来，与泽哥的彻夜长谈，使我对二叔有了脱胎换骨的认识，也亲眼目睹了我们这个小山村翻天覆地的改变……

时间可以抹去花的娇艳、山的葱郁、树的婆娑、风的妖娆、草的翠绿、人的光环。而它，所记载的却是万物最真实的声音与容貌！村里的钱爷爷，住的房子破烂不堪，无儿无女，年龄大了，生活困难，二叔硬是把他接到家里一起生活。后来，乡里有了敬老院，二叔才把钱爷爷送到敬老院里，但还总是放心不下，隔三差五的要去看看。2008年四川汶川地震，二叔时刻挂念和关心着灾区人民，个人为灾区捐款累计达到3000多元。村里的那片田垅升级改造，二叔一个多月没回家，吃住都在工地，最后，工程保质保量提前两个月完成，被县里评为标志性工程，前来参观、学习的人络绎不绝！这几年，每逢春节，清明节，在外面工作、经商、打工的人基本上都是开车回来，村里这条路就会严重的塞车。二叔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三天两头地跑政府、跑交通主管部门，终于把公路扩宽资金给批下来了。二叔夜以继日，带领父老乡亲，以最好的质量把公路又加宽了一米，塞车的情况得到了彻底解决。

那个下雪的早晨，二叔带人来收的那个230块修路的钱，爸妈最终没有交，是二叔帮我们家交了，每家要出的20个工，也只有妈妈抽出空来，在工地上忙活了几天。余下的工，全部是二叔给补足的。那头猪，是爸爸生病借别人的钱，卖掉还账了……继村里成立以粮食为主的农业合作社，二叔去年又带头成立了以无病毒脐橙为主的果业发展合作社，明年，计划再扩大红提与红心火龙果的两大生产片区。二叔说了，一定要趟出一条让人民群众齐刷刷奔上小康的大道！

正如泽哥所说：

二叔是用人格与品德赢得老百姓的口碑！

二叔是用容忍与党性赢得老百姓的称赞！

二叔是用原则与无私赢得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威望！

二叔是用付出与奉献在书写他平凡而又闪光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