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商大院楹联中的晋商精神

2021-04-15原慧艳孙爱萍郝桂萍

晋中学院学报 2021年5期

原慧艳，孙爱萍，郝桂萍

（1.山西大学语言科学研究所，山西太原 030006；2.晋中学院中文系，山西晋中 030619）

晋商文化是山西商人在特定历史时期自觉形成的一种精神财富［1］。在现存的晋商大院中，晋商文化的痕迹随处可见，其中，楹联对晋商文化的表达较为直观。晋商大院中的楹联众多，几乎每座院落甚至每个门都挂有楹联，这些楹联直接展现了晋商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笔者通过实地调查，搜集整理了晋中地区的王家大院、乔家大院、渠家大院、常家庄园、曹家大院、平遥古城、榆次老城等著名晋商大院现存的楹联九百余副，现从经商观、教育观、阶级观、交友观等四个方面探索蕴含其中的晋商之精神。

一、晋商的经商观

晋商被世人称为儒商，所谓儒商就是指既有儒者的品德与才思，又有商人的财富与成功的商人。在漫漫商路中，晋商在继承传统商业观的基础之上，将儒家思想融入经商中，形成了独特的经商观。这种特有的经商观打破了人们认为传统商人的重利轻义、儒贾不通的观念［2］，成为晋商发展不可或缺的思想基础。

（一）儒贾相通

古人认为儒者重名，商者重利，二者不可同日而语。但在晋商大院的楹联中却体现出儒贾互济的观念，晋商认为商者可习儒，儒者亦可行商［2］。

①纬武经文勋业偕绵峰而永峙，敦诗说礼儒行并汾水以长青。（王家大院敦厚宅前院正厅）

②传家有道唯存厚，处世无奇但率真。（乔家大院在中堂明楼院一进院门楼，渠家大院后门）

③温良恭俭让，让中能取利；仁义礼智信，信内可求财。（榆次老城北大街大隆号门联）

例①中，“纬武经文”“敦诗说礼”可见晋商对于学习儒家经典的重视，“勋业”与“儒行”足可以看出晋商将自己的产业和儒学放在同等位置，希望自己的产业能像绵山一样长存，自己的德行像汾水一样长青。例②则坦言儒家的敦厚、坦率、真诚是晋商传家与处世之道。例③将儒家的“温良恭俭让和仁义礼智信”与商人的“取利和求财”巧妙地结合起来，可见晋商“让中取利”“信内求财”的经营之道。这三个例子充分展现出晋商虽为商人但毫不市侩，为人经商敦厚、坦荡、率真，能够将儒家之道与经商之道有机统一，可谓商可习儒，儒贾可通。如此楹联在晋商大院中比比皆是。

（二）利义并举

在中国传统商业中义利之争是老生常谈的问题。而晋商将传统的道德理念与经商理念相结合，形成其独特的义利观——义利并举［3］。在义利并举的观念下，晋商在商业活动中非常重视“义”，将以义取利作为自己经商的原则，把利义合一贯彻到一切日常经营活动中。晋商的“义”在经商过程中直接表现为“仁义”“公平”。

①永远生涯财辐辏，长存公道利丰亨。（平遥古城蔚丰厚票号大门楹联）

②心清似兰结有德之友，志坚如石弃无义之财。（王家大院红门堡谦吉居南厅联）

例①作为票号大门上的楹联，其意是告诫票号内的经商之人要长久保持公道，生意才会亨通，财源才会广进。可见晋商在经商活动中对“仁义”和“公平”的理念，认为想要“利丰亨”需“长存公道”，义中取利是他们恪守的一种信仰。例②中的“弃”字表达了晋商对“无义之财”的决绝态度，充分说明山西商人见利思义、不发不义之财、先义后利的经营哲学。

晋商不仅在商业活动中体现其“仁义”，更在家国面前体现其“大义”，从这一角度讲，晋商体现的利义观可以说是“义重于利”。

③效张公多书忍字，法司马厚积阴功。（王家大院恒贞堡三甲西巷垂花门背面石雕联）

④天机道管闲中契，范水模山静里商。（渠家大院书房院大门后联）

⑤忠孝两字传家国，诗书万卷教子孙。（曹家大院南门西厢房联）

⑥树滋讵必陶潜柳，燕翼端凭韦氏经。（王家大院红门堡东门联）

例③意为效仿张良读万卷书，能忍辱负重，定会成就伟业报效祖国，要以司马光为榜样，积德行善，不谋私利。例④为清朝乾隆年间太原知府刘墉所作，但在渠家大院中作为书房楹联，意为晋商虽为商人但要表率邻里，字里行间透露出晋商对故里深沉的热爱。例⑤体现了晋商非常重视教导子孙对家国的“忠孝”。例⑥则教育子孙不能有陶渊明那种逃避现世的隐逸主张，为民者不仅要造福子孙，还应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觉悟，学习韦贤父子报效祖国。通过这些楹联可以看见晋商行义不仅是为了取利，还饱含着浓浓的爱国之情，同时也告诉了世人，商人的爱国之心可以远大于其追利之心。

（三）诚信不欺

梁启超“晋商笃守信用”道出了晋商成功之精髓。在当时，晋商的诚实守信、童叟无欺的经营之道，受到老百姓乃至清政府的高度认可，这也成就了晋商的辉煌事业。

①仁义为本神武为恃，信誉是守鸿业是途。（平遥古城同兴公镖局里院联）

②大智大勇威震四方，立信立义诺重千斤。（平遥古城同兴公镖局大门联）

③货殖高贤义为本，鱼盐大陷诚作根。（平遥古城雷履泰故居南厅联）

④有恒有兴有德仁和礼运，无次无假无欺信征义方。（榆次老城东大街恒兴德联）

例①和例②为镖局楹联，体现出“仁义”和“信誉”是经营镖局之首要，其次才是“神武”和“勇敢”，这两副对联将晋商在经商获利的同时把“诚信仁义”放在首要位置表达得淋漓尽致；例③表达了无论生意做得大小，都要以“义为本”，以“诚作根”，只有如此方能生意兴隆。例④“恒兴德”店铺名隐于上联之中，下联“次假欺”与之相对，“仁和礼运”与“信征义方”相对，可见晋商已将诚信渗透其灵魂之中，同时也对自己的商业寄予了兴旺发达的美好祝愿。

二、晋商的教育观

人常说“富不过三代”，晋商为了使家族长盛不衰，一直以来十分注重教育，不仅对自身的文化素养要求极高，对子孙的教育也非常重视。在晋商大院中，有许多楹联体现了晋商的教育观。

（一）克勤克俭

①继祖宗一脉真传克勤克俭，示儿孙两条正路惟读惟耕。（常家庄园养和堂偏院二门楹联，灵石王家大院红门堡三甲东存厚堂松竹院正厅联）

②一饭一粥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王家大院红门堡樵逸斋正楼一楼联）

③先祖先贤成由勤俭败由奢岂敢相忘，后世后学幼当教养老当敬首在言行。（王家大院高家崖敬业堂正厅联）

④世守诗书辉晋地，家传勤俭裕唐风。（王家大院红门堡东门里联）

⑤勤治生俭养德四时足用，忠持己恕及物终身可行。（王家大院恒贞堡二甲西司马第后院隔墙石雕联）

这五副楹联体现了晋商节俭传家的家风。例①教育儿孙要继承先祖遗德，克勤克俭，只有读书耕田才是君子正道。例②出自《朱子治家格言》，“半丝半缕”可以看出勤俭需从小事做起，“恒”字则体现晋商常怀勤俭之风。例③例④均表达了后辈对先祖优秀家风的继承和发扬，强调无论是长者还是幼童都必以勤俭相传。例⑤将“俭”与家业、德行相结合，阐释了一个简单而又永恒的哲理，即勤俭持家方能四季富足，严于律己方为修身之本。

（二）重教博学

晋商通过阅读儒家经典来培养后代子孙的德行和高尚情操。现存的晋商大院几乎都有一处独立的私塾院来供孩子们学习，孩子们从小就进入书塾学习儒家经典，培养高雅的情操，从中获取正确的为人处世之道。可见晋商对子孙的修身之道亦是极其重视。

①立德仁义礼智信，处事天地君亲师。（灵石王家大院恒贞堡二甲东缥缃居西侧门联）

②读书即未成名究竟人品高雅，修德不期获报自然梦稳心安。（乔家大院在中堂西南院正院门楼联）

③百年燕翼惟修德，万里鹏程在读书。（乔家大院祠堂门楼联）

④浩溥旁通诗书上不许俭，雍容儒养衣食边只要勤。（常家庄园雍和堂大门联）

例①是位于王家大院的石雕联，上联意为人要明晓仁义礼智信这五常之道，树立德行。下联意为处事要坚守天地君亲师礼这五样本分。这副楹联直接明了地说出了晋商重德的教子理念，并且重视对优秀传统儒家文化的继承。例②讲到晋商对于读书的心态。读书即使没有功成名就，也会拥有大方的言谈和品行，行善积德不为求回报，只求睡觉心灵安稳罢了。在楹联③中“燕翼”引用了《诗经》：“贻厥孙谋，以燕翼子”，比喻后代受先祖恩泽的庇佑。全联大意为：承蒙先祖恩泽的庇佑才有如今后辈的美好生活，要继承先辈的美好遗德，发扬祖业，只有勤奋读书，才能光宗耀祖，有远大的前程［4］。例④以平实的文字、告诫的语气来训诲后辈要博览群书，“不许俭”之前加冠“诗书”使晋商重学的观念展露无遗。这五副楹联都体现了晋商虽为商人，但十分重学，尤其重视对子孙重学意识的培养。

⑤绕屋岚光三径客，满窗风雨一床书。（渠家大院牌楼院大门联）

⑥墨翻衫袖吾方醉，腹有诗书气自华。（渠家大院书房院正楼联）

⑦于书无所不读，凡物皆有可观。（渠家大院五进院正楼一楼联）

这四副楹联则表现了晋商爱学的行为，以读书为乐。例⑤用夸张的手法描述了晋商对读书的向往，也可以说达到“一床书”是晋商理想的学习状态。例⑥则是描绘了晋商对于读书获得才华的享受与自豪，“醉”字让读者对读书的快乐感同身受，足以表达晋商乐于读书、享受读书。“气自华”“铺锦绣”“发春华”言明了读书之人内心难以掩饰的满足感与自豪感，不由让人想到“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句话。例⑦上联“于书无所不读”，足以体会晋商对于书的喜爱。下联“凡物皆有可观”也表达了晋商自认不足及对知识的渴望。这三副楹联可谓是精雕玉琢，将晋商爱学之心完全展现，告诫后世读书之人要珍惜学习的机会，热爱学习的知识，享受学习的过程。

（三）志存高远

晋商重学爱学的教育观念使得晋商子弟大多拥有高深的远见和远大的抱负，追求高雅的生活，更令人钦佩的是其对读书和教育的重视能代代相传，经久不衰。晋商后辈更加注重诗书礼教、才学做人［5］，从楹联中也可以看出晋商教育的成功之道。

①砺志扶犁耕地但下种多有收获，闲来把卷问天虽深居不为井蛙。（王家大院红门堡缥湘居正楼楹联）

②大开窗户纳宇宙，闲拂尘埃勘鼎钟。（渠家大院牌楼院正方二楼联）

③风格谦和归子慕，胸襟高旷晋渊明。（王家大院红门堡景熏院西向圆门联）

④仿圣贤行为方能滋品，读儒雅文集足可养心。（常家庄园辋川别墅客院影壁联）

例①表达了读书与劳动的关系，传递出将物质追求与精神享受相结合的理念。例②取自清帝师翁同龢之作，让我们体味到一种宁静致远、淡泊世俗的境界，这是晋商教育子弟要心胸广阔海纳百川，闲时用学业修身养性。例③例④都是要求子弟将古代圣贤如归子慕、陶渊明作为学习的榜样，只有这样才能够具备高洁的品行和儒雅的气质。

（四）德行高洁

在楹联中不乏对后代德行的训诲：

①骨气乃有老松格，神妙独到秋毫颠。（常家庄园人和堂正厅联）

②宽宏坦荡福臻家常裕，温厚和平荣久后必昌。（乔家私塾院正堂门楼联）

③学浅自知能事少，礼疏常觉慢人多。（渠家大院北院大门联）

④子孙贤族将大，兄弟睦家之肥。（乔家大院大门联）

例①教育儿孙做任何事都要有骨气，哪怕是秋毫之巅。例②则教育子孙待人要宽宏坦荡、温厚平和，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家族富裕、长盛不衰。自谦也是晋商家训之一。例③告诉后辈常看清自己学识浅薄，能做之事少之又少，常觉得因自己礼节不到会怠慢别人，可以看出晋商自谦虚己的家风。例④是嵌镶于乔家在中堂大门上的铜质楹联，是晚清大臣李鸿章赠予乔家的一副对联，意为子孙贤能有德家族就会壮大，兄弟和睦相处家庭就会富足，“家和万事兴”，这副楹联可以说是对后代子孙兄友弟恭的要求。

三、晋商的阶级观

（一）学而优则商

在中国封建社会对阶级地位普遍有“学而优则仕”的认识，但晋商在几百年的发展中形成了与之迥异的“学而优则商”的独特阶级观，使得褒扬商贾的观念风靡一时，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商人的社会地位，这也是晋商重学的另一个重要因素［6］。这一观念在常家尤其凸显，常家甚至把“学而优则商”作为最重要的家训之一。前文说道晋商是著名的儒商，他们在经商中一直秉持着儒家的风骨，坚持着儒贾相通的经商观。晋商的这一特点与其学而优则商的阶级观是相辅相成的。在晋商眼中学儒是为了更好地经商和提高社会地位，经商是为了有更好的条件学儒，因此在晋商子弟中有学问的大有人在。从搜集的楹联中也可初窥一二。

①忠厚培心和平养性，诗书启后勤俭传家。（乔家大院德兴堂北院正楼联）

②读书好经商亦好学好便好，创业难守成亦难知难不难。（王家大院静远斋正窑廊联）

例①挂于乔家德兴堂北院，其意为用忠诚厚道来培养性情，用诗书来教导后辈。这副楹联从侧面说出了晋商饱读诗书及其“重学”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为了教导后辈行事为人忠厚老实，经营商铺诚实守信，而非为了科举及第。由此可以看出晋商重学是为了能更好地经商，让家族及家族事业百盛不衰。例②对晋商“学而优则商”这一理念表达相对直接，将读书与经商相结合，此联以“读书”“经商”与“创业”“守成”相对，可以看出晋商读书主要是为了更好地创业，经商则是让已有的基业更加辉煌。在收集的楹联中对于晋商“学而优则商”这一理念体现相对较少，但不可否认这一理念已深深植根于晋商心中。

（二）为民之官

晋商文化不仅让晋商产生了独特的阶级理念，对为官者也有一定的启示，不仅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了为官者的做官意识，而且对为官者为人处事的信条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从收集的楹联中可窥探一二。

①做无品官，行有品事；读百家书，成一家言。（王家大院红门堡联）

②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说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平遥县衙大堂和榆次老城县衙大堂联）

③人人论功名功有实功名有实名存一点掩耳盗铃之私心终为无益，官官称父母父必真父母必真母做几件悬羊卖狗的假事总不相干。（榆次老城县衙四堂联）

例①意为虽为无品级之官但要做有品行之事；只有博采众长，阅览群书，才能形成自己的见解。此联直接讲出了晋商文化中对于为人和为官应有务实本分的态度，做事应有理有据有高尚的德行，勿以事小而不做，勿以官小而不为。例②是悬挂于平遥县衙大堂和榆次老城县衙大堂的楹联，这副楹联告诫为官者勿忘本，老百姓是衣食父母，不能欺压百姓，自己曾经也是老百姓中的一员，不能当官就将自己的根本忘记。为官者心中要时刻牵挂老百姓，想着黎民百姓的喜怒哀乐，不要计较个人荣辱得失，要勤政爱民，履行好自己的职责，肩负起一方老百姓的幸福，不可轻看自己的官职，要造福一方。例③可以总结为“存私心，终无益；做假事，不相干”这十二个字，这副楹联位于榆次老城县衙，可以说是做官者对自己为官的告白，清正廉明做官，实实在在做事。这副楹联用词看似平实无华，却从中可以看到为官者对老百姓的真诚。从这三副楹联朴实无华，语浅意深可以看出晋商文化中本分做人、诚实做事这一思想对为官者的影响，为商者须有商德，为官者须有官德。

上述所举三个例子是晋商文化对为官者做官的影响，下面两例是对为官者做人的影响。

④古今来许多好事无非积德，天地间第一人品还是读书。（平遥古城文庙敬业乐群门联）

⑤柴米油盐酱醋茶除却神仙少不得，孝悌忠信礼义廉无有铜钱可做来。（平遥县衙大仙楼院内联）

晋商重学，在晋商文化中读书可谓是重中之重，这一理念让本就是读书人出身的官员感同身受。楹联例④上联的“积德”二字与晋商文化中“重德”观念一脉相承，下联直接将读书作为“第一人品”，纵观全联不难看出晋商文化“重德”“重学”对为官者有不可忽视的意义。晋商文化的忠孝观对为官者也有一定的影响，如例⑤这副楹联指出：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七样东西是人生存必不可少的东西，孝悌忠信礼义廉这七种品行即使毫无利益可取也必须践行。此联将柴米油盐酱醋茶与孝悌忠信礼义廉相对，可见将忠孝义廉放到了与饮食一样重要的位置。无一日三餐人无法生存，不忠不孝的官员一样无法存在。由此可见晋商文化处处有儒家文化的缩影。

四、晋商文化的交友观

在经营活动中晋商一直以团体的形式出现，并且十分注重团结，这种经营模式与晋商的交友观是分不开的。晋商广交朋友，但并不是滥交，他们十分重视与志同道合的儒雅之士结交。晋商文化的交友理念不仅体现在广交朋友，也体现在与邻里的相处中。乐善好施是晋商为人处事的一大特点，尤其体现在对待邻里方面。现存的晋商楹联有许多都体现了晋商乐交诤友、善待邻里的处世信条。

（一）乐交诤友

晋商信奉“和气生财”，重视各方面的和谐，尤其乐意广交朋友，但他们对交友十分慎重，在经过了解后才决定是否与之相处。晋商称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为“相与”，既然“相与”，必真诚相待，竭力维护。

①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常家庄园体和堂正厅楹联）

②客亦三多（曹家大院大门后匾额）

③静以修身俭以养性，入则笃行出则友贤。（王家大院恒贞堡东堡门石雕“寿山福海”影壁联）

例①是常家庄园的一副楹联，这副楹联直接引用了杜甫七律诗《客至》的颔联，这两句楹联上下映衬，韵味深长，表达了客虽不常来，但主人不轻延客意，可见晋商乐于礼遇贤士，和对于知己之友的渴望。例②是悬于曹家大院大门后的匾额，“三多”即多子、多福、多寿之意，可以看出晋商不仅在生意场上讲究诚信经营，在待友处世上亦是以诚相待，竭力维护。例③为王家大院恒贞堡东堡门石雕“寿山福海”影壁，意为：对自身要修养身心、陶冶心性，对外则以贤良忠厚的态度对待朋友。

④近圣人之居美富可瞻顾多士升堂入室，从大夫之后典型在望仰前贤举善称仇。（乔家大院在中堂福德祠旁边第二院大门联）

⑤谈心直欲梅为友，容膝还当竹与居。（王家大院红门堡司马院月洞门）

⑥藏书万卷教子学孔孟之道，买地十亩种松结梅竹为友。（王家大院红门堡联）

楹联例④直接道出了晋商虽广交朋友，但对于朋友的“质量”要求非常之高。例⑤不仅讲出了晋商自己需具有梅竹般精神，同时渴望与有着梅一般傲骨的友人谈心，与有着竹一般节气的友人相居。字里行间可以看出晋商对良师益友的期盼。例⑥全联表露了读书人的文雅情操，万卷藏书为的是教育子孙潜心研学孔孟之道，交友要具备松竹梅那样的品格。如此可见，晋商的成功有一部分要得益于其广交朋友、乐交诤友的交友理念。

（二）善待邻里

“与人为善”“乐善好施”是晋商文化中的与人相处之道，在与邻里相处之中，晋商表现尤为明显。

①敦睦仁里（常家庄园堡门内西向匾额）

②忆先祖粗糠敝屣不忘扶困襄弱，期后昆宝马香车犹须澡心浴德。（王家大院红门堡三槐堂树德院正楼楹联）

③履中蹈和（乔家大院在中堂大门阁楼上匾额）

④具大神通皆济世，是真法力总回春。（乔家大院庭堂联）

例①“敦睦邻里”的匾额是晋商善待邻里最直观的表达，“敦睦”为实实在在和睦相处之意；“仁里”为仁者故里。敦睦仁里，即为劝诫家人和睦相处，以仁义之心对待邻里，善待邻里，乐善好施。例②其大意为：回想祖先创业的时候，吃粗粮野菜，穿破旧的鞋子，就是如此也不忘接济那些危难中的人，帮助那些贫弱的人。希望子孙后代，即使在骑着宝马、坐着香车的情况下，仍旧坚持修身养性，砥砺志行，永葆家风。这副楹联直接道出了静升王氏从善如流的家训，可见晋商不仅是儒商还是仁商，即使有万贯家财仍不忘其根本，依然施善于邻里。例③是乔家“履中蹈和”的牌匾，“履中”指走路不偏不倚，“蹈和”指待人平和诚恳。该匾意为做人要遵守中庸之道，中正谦恭。这一处世理念与儒家思想“中庸”有异曲同工之妙。例④中所谓“济世”，就是不仅想着自己获利而且能使利及人，这一楹联是著名晋商乔致庸亲笔所写。意思是说有了相应的能力就能匡扶济世，救济邻里；具备了真正的本领就能转危为安，扭转乾坤。由此可见晋商救众济世的博大胸怀。

⑤追旧德为善最乐济乡里，修先业耕读传家望青云。（王家大院祭祖阁楹联）

⑥守东平王格言不外为善二字遵司马公家训只在积德一端。（王家大院红门堡忠恕堂旁小门楹联，高家崖存厚宅正楼二楼楹联）

⑦为善最乐。（祁隽藻书王家大院红门堡，乔家大院统楼院二楼）

这三例都表达了晋商“为善最乐”的处世理念，从中可以看出晋商不仅有悬壶济世之心，而且享受于施善之中，无一不表达了晋商甘于奉献、乐于善行之精神。从上述楹联和匾额可以看出晋商与邻里相处之道，讲究忠厚和睦、乐善好施、不偏不倚、和而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