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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范式革命

2021-04-15

广西社会科学 2021年2期
关键词:范式革命文明

(汕头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广东 汕头 515063)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党的十九大提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并通过新的党章修正案写入党章。党的十九大报告对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作了科学的历史定位,明确它是“对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的继承和发展,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新成果”[1]。就学理而言,“最新成果”之“新”在于其从历史逻辑、理论逻辑、实践逻辑上对马克思列宁主义及其中国化理论进行了“与时俱进”的范式革命。

一、对传统“革命范式”的彻底反思

就历史逻辑而言,新中国成立后“左”的思想的长期发展导致的共和国曲折发展是告别“主义之争”的革命范式、步入改革开放新纪元的直接历史前提。邓小平指出,从1958年到1978年的二十年左右时间为共和国历史中的政治、经济、社会等的曲折发展时期,“就整个政治局面来说,是一个混乱状态;就整个经济情况来说,实际上是处于缓慢发展和停滞状态”[2]。这二十年里,在理论、国际、国内复杂因素的叠加影响下,“左”的思想日益泛滥,最终出现以战争年代的“革命范式”引领和平时期的社会建设的“左”的社会主义实践路径。

改革开放前“主义之争”的革命范式逐渐发展并占据上风,主要是社会主义发展理论长期论争和斗争的结果。因此,就理论逻辑而言,共和国二十年的曲折发展时期产生的根源在于对社会主义本质长期的模糊认识。“文革”结束后,在反思1958年到1978年共和国曲折发展的根源时,邓小平指出:“什么叫社会主义,什么叫马克思主义?我们过去对这个问题的认识不是完全清醒的。”[3]这一认识的不清醒引起了持续的“主义之争”,且在理论和实践上不断“左”倾化。“主义之争”的革命范式不但导致共和国二十年的曲折发展,并且最终发展为主导共和国第一个三十年的思想范式。由于历史的原因,马克思、恩格斯在其理论阐释中,关于社会主义的本质尤其是社会主义建立后的发展模式并没有作具体的规定。虽然世界共产主义运动在马克思、恩格斯生前风起云涌,但社会主义建设只有极其短暂的巴黎公社实践。随后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建立的社会条件和发展模式都与马克思当初的预设有较大区别,中国的社会主义更是建立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落后社会基础上,是跨越了高度发达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早熟”的社会主义。跨越了高度发达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中国社会主义,无论是在理论还是实践上,对社会主义的本质和建立后的发展模式的回应都必然是摸索性的、反复性的,失误和挫折难以避免。20世纪50年代到80年代,当时复杂的国际形势加剧了我们对社会主义本质和发展模式的“左”倾化。美苏争霸的“冷战时期”,中国不但要警惕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阵营的颠覆和破坏,还要防止赫鲁晓夫上台后对斯大林以及苏联社会主义的全盘否定造成人民群众的思想混乱[4]。“冷战时期”,中国先后同美苏两个超级大国关系紧张,受苏联大国沙文主义、全面清算斯大林主义的修正主义思潮、宣布建成共产主义的极左实践影响,以及其他社会主义国家发展的教训如“波匈事件”的影响,封闭封锁的国际环境下以毛泽东为核心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始终绷紧两根弦:第三次世界大战可能要打,“苏修”带来的社会主义革命运动和建设实践的困境必须要防。

在这样的预判下,跨越了“卡夫丁峡谷”后的中国社会主义发展,一是把超越实际的发展速度和发展模式问题看成首要的实践问题,看成“革命与反革命”的问题。中国共产党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第二次全体会议通过“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社会主义建设总路线,同时“大跃进”运动、人民公社化运动也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正如毛泽东说的,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搞了五六十年还不能超过美国,你像个什么样呢?那就要从地球上开除你的球籍”[5]。可见,在社会主义建设的探索中,人民和领袖对社会主义制度是热爱与热情的,但追求的高速度发展是冒进的。二是通过“运动”把捍卫社会主义理论与实践的绝对信仰,把防止“苏修”和“颠覆”看成首要的“革命”问题。从反“右”扩大化到“文革”,共和国二十年的曲折发展时期里,运动式的建设实践、阶级斗争式的思想改造、革命对抗式的“主义”论争,使得整个社会理论和实践均受抽象僵化的“革命范式”影响。

因此,“文革”结束后,邓小平在摸着石头过河的改革开放实践中,通过“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社会主义本质理论”“‘姓社姓资’南方谈话”等理论反思,实现“生产力标准回归”“实践真理标准回归”这“两个回归”,在理论与实践上重新审视市场、资本与社会主义基本制度之间逻辑的辩证关系,逐渐打破传统“革命范式”下对社会主义的本质和发展模式的抽象僵化认知。

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对传统“革命范式”再次进行了较为彻底的反思。这样的反思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在社会主义旗帜与道路问题上,既坚持“四个自信”,又强调不走“老路”和“邪路”

新时代坚持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是对社会主义本质与时俱进的理论阐释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道路的开放性实践的双重自信。党的十九大报告重申“既不走封闭僵化的老路,也不走改旗易帜的邪路,保持政治定力,坚持实干兴邦,始终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6],是在坚持“两个回归”基本共识基础上,“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论”,对“左”的抽象僵化“革命范式”的彻底反思,完成“问题和发展范式”的时代转圜,树立开放、理性、科学地探索社会主义根本理论问题和重大发展实践问题的基调,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科学定位为“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紧密结合新的时代条件和实践要求,以全新的视野深化对共产党执政规律、社会主义建设规律、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认识”[7]。

(二)在社会主义发展模式问题上,坚持发展布局、发展质量、发展速度的统一

关于社会主义发展模式问题,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从理论逻辑、历史逻辑、实践逻辑阐释和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理路。就历史逻辑而言,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坚持贯穿“三个三十年”的“站起来、富起来、强起来”的整体历史逻辑和新时代的阶段历史性特征来制定宏观发展战略和阶段性发展规划。党的十九大提出的“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和“四位一体”战略布局就是既贯穿“三个三十年”又展望“两个一百年”整体历史逻辑的战略性发展纲领;而“中国制造2025”、新发展理念、新发展格局则是具有前瞻性的阶段性发展理路。就理论逻辑而言,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论,将马克思社会发展基本原理与中国的国情紧密结合,不断开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新阶段[8],抒写21世纪马克思主义新高度,从而既避免犯“根本性问题上的颠覆性错误”[9],又始终警惕故步自封的理论禁锢。尤其是党的十九大以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产生了一系列“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新成果”,主要包括“历史方位论、民族复兴论、人民中心论、发展理念论、战略布局论、国家安全论(总体国家安全观)、强军战略论、国际战略论、深化改革论、强大政党论这十方面的原创性思想”[10]。就实践逻辑而言,在彻底改变以抽象的生产关系和不顾实际的发展速度来衡量社会主义社会比较优势的传统思想的基础上,面对世界多极化、经济全球化、社会信息化、文化多样化深入发展的新时代,强调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必须体现在发展布局、发展质量和发展速度的科学统一中,落实在全体人民的具体的、历史的、现实的“幸福感获得感安全感”中。因此,党的十九大报告依据“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和“四位一体”战略布局,制定了“十四个坚持”的具体发展纲要,合理统筹发展质量和速度。吸取以往“大跃进”式的发展弊病,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着力避免发展问题上的集体非理性,无论是发展战略目标上适时调整“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将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提前至2035年,还是脱贫攻坚、乡村振兴、教育强国等具体奋斗目标上,都强调真抓实干,注重质量,警惕“大跃进”、“浮夸风”、急功近利、虚假政绩等[11]“革命范式”下搞建设的深刻社会历史教训。

(三)在重构社会主义建设与革命的逻辑关系上,坚持自我革命与社会革命的统一

在共和国二十年的曲折发展时期里,我们党一度在理论与实践上没有正确处理社会主义建设与革命、自我革命和社会革命之间的辩证关系,在信仰和意识形态建设问题上,则混淆、割裂式理解自我革命和社会革命的辩证关系。

一方面,党的十九大报告通过“四个伟大”的辩证关系从学理上把新时代建设与革命的逻辑关系展现出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把“四个伟大”融入“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的初心与使命中,化为治国理政的实践。伟大斗争、伟大工程、伟大事业、伟大梦想,紧密联系、相互贯通、相互作用,它们分别宣示了治国理政应具有的“(面对新的历史任务和挑战)精神状态”“主体力量(党的伟大建设工程)”“旗帜和道路”“奋斗目标”[12]。“伟大工程”是完成“伟大事业”、实现“伟大梦想”时党的自我革命,“伟大斗争”是完成“伟大事业”、实现“伟大梦想”时需面临的全面深刻、艰苦卓绝的社会革命。“四个伟大”是对社会主义建设与革命、自我革命与社会革命逻辑关系的科学重构,党的“伟大工程”之执政党的自我革命在其中起着决定性作用,它引领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全面深刻的社会革命,在百年之大变局中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

另一方面,党的十九大报告通过“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在社会主义治国理政实践中彰显建设与革命的辩证逻辑。“全面从严治党”是执政党面临“四大风险”“四大考验”时的自我加压、自我革命,“全面深化改革”“全面依法治国”则是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过程中全面深刻的社会革命,执政党自我革命引领社会革命,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阶段性战略目标。进入新时代,我们党“两个一百年”的奋斗目标是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基础上向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迈进。相较于小康社会,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不仅仅是经济富裕指标,更是集经济富裕、政治文明、社会公正、文化繁荣、生态和谐等在内的立体文明社会,因此,需要在社会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上进行全面革命。党的十八大以来特别是党的十九大以来,党在自我革命方面采取了一系列党内集中教育,如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三严三实”专题教育、“两学一做”学习教育、“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等,无论是关键少数的党员干部还是广大普通党员,其党性修养、宗旨意识、廉洁意识、创新意识、抵御风险的能力等都得到普遍提升。全面系统严格的党内集中教育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它使广大党员干部对党的持续自我革命在推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程中的关键作用有了深刻的认识,对常态化的新的革命范式有了高度认同感,能有效推进新时代党的治理科学化。社会革命则在深化改革、扩大开放、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社会组织治理、生态治理、网络治理、意识形态建设、法治建设等方面的力度均是前所未有的。

要之,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实现了从抽象僵化“革命范式”到“问题和发展范式”的转变,它并不是否定革命,而是从理论逻辑、历史逻辑、实践逻辑对革命作了与时俱进的时代阐释,拓展了通过系统教育和体制机制建设的方式推动执政党自我革命,从而引领社会革命的新的范式革命。它在“生产力标准回归”和“实践真理标准回归”中进一步突破了以往对革命的狭隘性、抽象性、对抗性的生产关系优越性的“主义之争”,回到具体发展问题的思考与解决,回归社会革命的本真意义——社会文明的开放进步而非社会形态的封闭对抗。

二、对“工具理性发展范式”的合理扬弃

从传统“革命范式”到“问题和发展范式”的转变,这里的“发展”是多重视域的,不是单纯的经济发展,而是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等的全面发展;这里的“发展”更不是价值无涉的工具理性式发展,而是关涉真理基础上的价值追求。

改革开放初期在谈到社会主义本质时,邓小平就强调它的生产力解放、发展要求和“共同富裕”[13]的价值诉求;在谈到社会主义建设时,也强调“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两手抓”。然而由于历史的局限性,改革开放初期由计划经济过渡到市场经济的过程中,首先需要培育的是“生产力标准回归”下独立的市场主体,因此“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效率优先兼顾公平原则下的经济发展成为首要的发展任务,不具备充分的条件来处理发展带来的弊端和异化,发展的多重视域往往为单纯经济建设的表象所遮蔽、误解,发展的实践过程更多呈现“工具理性发展范式”样态。

经过几十年的努力,中国的经济社会均获得巨大发展,国内生产总值(GDP)总量已跃居世界第二,社会各项事业得到长足进步。然而“工具理性发展范式”带来的生态破坏、社会阶层分化等日益凸显。在几十年经济社会发展的良好基础下,新时代中国的发展更有条件反思全面性、均衡性、价值性等发展的多重视域问题并付诸发展实践。相对于工具理性的发展方式,价值理性的发展方式在发展的整个过程中从理念到实践均以人为目的和价值,而非手段,是一种避免异化、消弭异化的发展模式。因此,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在发展范式上转向“价值理性发展范式”。

(一)从价值哲学层面而言,新时代“价值理性发展范式”体现在“以人民中心”的发展思想中

“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在发展的整个过程中以人民为目的和价值,而非手段。新时代纲领性文件——党的十九大报告,在阐释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人民情怀、民族情怀的字里行间饱含“以人民中心”的价值理性光芒。报告开篇就围绕党“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的初心和使命展开,报告中“人民”两字就提到203次。“以人民中心”的发展思想从以下三个方面全面地凸显了发展的价值理性。

1. 发展评价的人民主体性。就社会和执政党而言,人民主体性首先体现为人民成为政府经济社会发展的最终评价标尺。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只能体现在全体人民的具体的、历史的、现实的“幸福感获得感安全感”的持续增强上,中国共产党要以“人民满意不满意、人民答应不答应、人民赞成不赞成”作为检验工作的标准,因而“使人民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更加充实、更有保障、更可持续”[14]也成为党的十九大鲜明的价值诉求。正如习近平说的“民心是最大的政治”,这是对中国共产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宗旨在执政和社会发展领域的有力体现。政府发展经济打破传统的以GDP增长为主要目的,转变为以人民群众的需要为目的,是政绩观的价值理性转变。“使人民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更加充实、更有保障、更可持续”,而不是物的异化下单纯的物质满足,更彰显了人民和政府在发展观上共同的价值理性选择。就人民群众而言,人民主体性体现在人民对社会发展的创造性参与和有力监督上。在新时代的社会发展中,习近平十分重视人民群众的首创精神,大力鼓励和提倡人民(万众)创业、创新社会治理和社会监督,并提供制度上的有力保障。党的十九大报告就高度重视群众的协商和治理参与权、监督权,着力防止权力的异化,强调“要推动协商民主广泛、多层、制度化发展,统筹推进政党协商、人大协商、政府协商、政协协商、人民团体协商、基层协商以及社会组织协商,保证人民在日常政治生活中有广泛持续深入参与的权利”[15]。党的十九大还通过“合宪性审查”等措施将人民主体性上升到前所未有之根本法的保障层面。

2. 发展成果的人民共享性。发展成果的人民共享,是从理论和实践上对社会主义本质的二重性阐释的回应。社会主义的本质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辩证统一,即社会主义要完成“解放和发展生产力”与“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的双重任务,“最终达到共同富裕”这一目标。正如邓小平在改革开放之初就强调,“如果导致两极分化,改革就算失败了”[16]。这意味着如果社会主义只专注于发展生产力和经济建设,那是片面的工具理性式的社会主义发展模式。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的经济社会发展取得重大成就,“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17]。新时代经济社会状况的转变,为我们回应社会主义本质应有之“生产关系变革、实现共同富裕”的价值层面提供了良好的实践机遇。因此,就理论而言,发展成果的人民共享是在社会主要矛盾转化下对生产关系的变革。

3. 发展效率与社会公平关系的不断优化。就实践而言,发展成果的人民共享对生产关系的变革,主要是对改革开放以来“效率与公平关系”的不断修正和完善。“效率与公平关系”的不断修正,是不断解决“两极分化”生产关系桎梏的过程,也是实现发展成果的人民共享性、凸显新时代“以人民中心”“价值理性发展范式”的过程。从20世纪90年代的“效率优先,兼顾公平”到党的十八大报告“初次分配和再次分配都要兼顾效率和公平,再分配更加注重公平”,再到党的十九大报告“努力实现更高质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续的发展”,整个发展的过程就是努力修正“凡富即分化(城乡、阶层、区域)、发展即牺牲(环境、自然、精神)”的弊端的过程,不断实现国际公平、代际公平、经济主体公平、阶层公平等“四大公平”的过程。而其最终目标则是发展成果的人民共享,逐渐达到由低水平到高水平、非均衡到均衡共享,由“渐进共享、共建共享”到“全民共享、全面共享”的新时代发展诉求。新时代对以往发展过程中相当部分劳动者在“贡献与享有”“成本与收益”之间的不对等现象给予了前所未有的重视,党的十九大对此也有诸多“均等化”的相关表述。尤其是“加快推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缩小收入分配差距”的举措,将在教育、医疗、社会保障等基本公共服务以及基础设施上加大对农村、中西部地区、边远地区、低收入人群的投入力度,并辅之以“乡村振兴战略”和“脱贫攻坚战”,逐步缩小城乡、区域、阶层的差距,实现发展成果的人民共享。

(二)从发展实践层面而言,新时代“价值理性发展范式”体现在凸显生态文明的“立体文明形态”构建中

马克思主义哲学认为,相较于资本主义现代性社会,社会主义现代性社会是消弭异化、全面协调发展的现代性社会。“马克思在其诸多著作中对资本的全面异化作了淋漓尽致的刻画,认为劳动异化则使得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成为了一种‘异己的扭曲’的文明。”[18]新时代倡导的“五位一体”“立体文明形态”的构建,实质是通过不断消弭全面生产实践中的异化,实现“人的自由全面解放”。马克思在《资本论》等著作中通过对异化劳动的科学分析,深刻揭露了资本主义的片面生产导致“人与劳动对象、人与劳动产品、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全面异化,因此需要在“物质生产、精神生产、人自身的生产、社会关系生产、生态生产”等全面生产领域“回归人自身(类本质)”,实现“全面解放”。党的十九大提出“五大发展理念”和“五位一体”的总体布局,意谓通过树立新的合乎价值理性的发展理念,构建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全面协调发展的社会主义现代性立体文明。

相对于党的十八大以前的文明建设,新时代“五位一体”的“立体文明形态”特点鲜明:它不但补齐了生态文明建设的短板,而且狠抓诸文明子系统内在关系的协调性建设,宏观上通过文明的立体性飞跃,为消弭异化、实现社会全面生产、回归人自身和价值理性提供可能的路径。党的十八大以来,党和国家事业全面开创新局面,取得了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历史性成就,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生态文明”上升到“五位一体”文明方位的独立形态高度,党完成了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立体文明方位的科学定位。就历史逻辑而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方位由“二位一体”“三位一体”“四位一体”到“五位一体”的发展历程,就是文明立体跃升下价值理性重构的历史过程。

1.由“生态建设”到“生态文明”的提升,生产系统和文明系统更趋全面,为消弭文明异化和生产异化提供了条件。就哲学层面而言,文明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统一,文明跃升表征生产关系随着生产力发展不断进行合理性、合价值性调整,不断消除文明异化的过程。马克思主义哲学认为人类文明进步的过程,首先是不断意识到“为我而存在的世界”[19]。改革开放40多年来,党在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改革发展过程中,不断意识到人与物质世界、精神世界、政治世界、社会生活之间关系的重要性和可能的异化,进而作出合乎价值理性、合乎文明发展方向的调整,实现由“二位一体”到“四位一体”文明形态的不断跃升。党的十八大以前,我们党已经意识到生态文明建设对社会主义现代文明发展的重大影响和作用。进入新时代,我们党依据社会主要矛盾转化下社会发展的阶段性特征,高度重视人和自然的关系对文明进步的重大影响,及时将“生态建设”提升为“文明形态”,成为“五位一体”文明形态之一维,上升到国家发展的总体布局。“五位一体”文明形态补齐了人和自然和谐共存之生产关系子系统和生态生产之全面生产的文明子系统,为消弭文明异化和生产异化、建设社会主义全面现代性社会奠定了基础。

2.“生态文明”成为推动新时代整体文明形态跃升的最突出的一维和关键建设环节。党的十九大勾画的“建设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美好蓝图,是对新中国成立70年和“三个三十年”的文明发展范式的反思性重构。将生态文明纳入“五位一体”的总体布局中,不仅是增加完善了一个文明领域,更是提升了一类文明层级,实现了从“小生态”到“大生态”的文明形态提升。“小生态”是把生态文明仅作为相对于物质文明等其他四个文明层面的某一文明子系统来建设。“大生态”则是把生态文明视为类似于游牧文明、农业文明、工业文明等广义文明形态,都是引领某一社会发展阶段的典型文明形态。从“既要绿水青山又要金山银山”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从“保护生态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到“改善生态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的理念转变[20],就是从单纯的生态保护到生态建设、从绿色发展模式到生产力与生产关系变革之生态文明的嬗变,本质上是从“小生态”到“大生态”的文明形态提升。其意蕴在于通过对人与自然的关系不断进行合乎时代价值理性的重构,从而推动整个社会生产力的变革,推动新时代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的整体跃升,构建与新时代发展阶段相适应的文明形态。

3.树立了新发展理念,微观上为新时代新型文明形态提供了全面发展的价值规范和现实路径。新时代推进“以人民为中心”的合乎时代价值的理性发展范式,要建立“五位一体”的立体文明范式,新发展理念则为此提供了价值规范和现实路径。“绿色”是新时代发展的方向和核心,“创新”和“开放”分别是实现绿色发展的动力和内外联动机制,“协调”是规范“五位一体”立体文明形态诸子系统内在关系的必然要求,“共享”是绿色发展的内在价值诉求,绿色发展为消除发展的不平衡、不公正,实现诸文明子系统的“协调”和发展成果的“共享”提供时代新模式。新发展理念是对旧常态下传统依靠资源和要素投入(“四大红利”)的“粗放型增长方式”所导致的物质文明与其他文明子系统的非同步性(“文明的片面性”)后果的反思、拷问、修正,即工业化没完成,相当程度的污染和资源匮乏先来了;现代化没完成,相当程度的两极分化(包括阶层分化、城乡分化、区域分化)先来了;城镇化没完成,乡村空心化已然来了。因此,经济新常态下新发展理念在直面传统发展模式带来的“片面性文明”实然状况时,必然要追问全面发展的价值规范和终极价值诉求,深入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全面文明”的应然定位。

三、对共享共赢“新型文明交往范式”的积极倡导

对共享共赢“新型文明交往范式”的积极倡导,彰显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世界意义。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着力通过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来重塑人类共享共赢的“新型文明交往范式”。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从历史、理论与实践三个维度全面阐释了中国致力构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积极倡导的“新型文明交往范式”所遵循的原则及其不懈努力。总体来说,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在“新型文明交往范式”革命上实现了“三破三立”。

(一)文明交往主体地位的破与立:“新型文明交往范式”致力于消解文明交往中的傲慢与偏见,弥合“东方”与“西方”、“发达”与“落后”之间的鸿沟,实现不同文明主体地位平等

就人类文明交往历史而言,要构建真正的命运共同体,实现人类未来“新型文明交往范式”革命,首先要铭记历史,才能开创未来。传统文明交往范式折射着浓厚的文化霸权主义、文化帝国主义和西方中心主义的思维逻辑。一是带着傲慢和偏见塑造扭曲历史的“东方”与“西方”、“发达”与“落后”之间的文明对立幻象。萨义德指出,“东方几乎是被欧洲人凭空创造出来的地方”[21],“东方学是西方用以控制、重建和君临东方的一种方式”[22]。因此,这一思维归根结底是从理论上为处于优势地位的西方构建对处于劣势地位的东方的长期主宰的权力话语、霸权话语,即东方成了西方为了“确立自我认同而心理投射的‘他者’形象”,一种“优越、低劣,文明、野蛮,富有、贫穷的二元对立权力等级秩序”[23]。二是通过文明话语霸权的理论构建,为经济文化扩张的实践提供合理性依据。二战结束后,尽管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体系已经瓦解,然而不对等经济全球化背景下的不平等经济文化交流亦日益突出。由于诸多复杂的历史原因,近代以来东方文明明显落后于西方文明的发展速度,出于为帝国主义时代的殖民扩张、经济全球化时代的“后殖民”“后帝国”式经济文化渗透的正当性辩护,“历史终结论”“文明冲突论”“西方中心论”凡此种种的思维及其变种仍然十分活跃。在广大亚非拉发展中国家努力探寻公正和平发展的国际制度和国内实践路径时,为经济文化野蛮扩张“正名”的话语霸权则成为构建共享共赢“新型文明交往范式”的意识形态障碍。

习近平先后在多个重要场合向世界阐释了人类未来“新型文明交往范式”首先必须实现文明交往主体的平等,才能跳出一种文明压制另外一种文明、一种文明挑战另外一种文明的历史周期率的观点。尤其是在2014年亚洲相互协作与信任措施会议第四次峰会上,习近平首次提出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文明交流互鉴的正确态度和原则”,就文明交往主体平等原则向世界郑重宣示中国的三点主张:一是强调文明多样性的客观存在,即“文明交流互鉴不应该以独尊某一种文明或者贬损某一种文明为前提”;二是主张文明没有高低优劣之分,即“文明是平等的,人类文明因平等才有交流互鉴的前提”,必须摒弃“你输我赢、赢者通吃”的零和思维;三是主张文明互鉴可以超越文明冲突,即必须反思“西方中心论”的“普世价值”带来的文明冲突的世界灾难,“在道路选择、制度选择的问题上,秉持开放包容精神,多沟通、多对话、多协商,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阂,以文明互鉴超越文明冲突,以文明共存超越文明优越”,其实质是在尊重文明交往主体平等地位的基础上,秉承“多彩、平等、包容”的原则,“推动建设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共同创造人类的美好未来”[24]。

党的十九大将构建“新型文明交往范式”表述为在“始终不渝走和平发展道路、奉行互利共赢的开放战略”下“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25]。“新型文明交往范式”对“历史终结论”“文明冲突论”“西方中心论”的超越和突破,集中体现为构建共商共建共享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各国主权平等、权利平等、机会平等、规则平等”的原则坚守上。

(二)文明交往方式的破与立:“新型文明交往范式”致力于消除“文明扩张论”与“文明冲突论”的阴影,避免文明交往中的“修昔底德陷阱”,积极推动不同文明形态平等对话和协作

人类文明的发展过程中曾经历过许多毁灭或濒临毁灭的打击,“修昔底德陷阱”便是其中最重要的表现之一。从古代文明到两次世界大战的灾难,人类文明发展过程中“逢强必霸”、力量对比变化必将发生战争的“修昔底德陷阱”似乎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对此,汤因比也曾悲观地认为,“各种文明都会产生随之而至的战争和不公平这两种致命的弊病,并有可能导致文明的生命力枯竭”[26]。塞缪尔·亨廷顿更是认为,文化之间或文明之间的冲突,主要是目前世界七种或八种文明(西方文明、儒教文明、日本文明、伊斯兰文明、印度文明、斯拉夫文明、拉丁美洲文明、可能存在的非洲文明)的冲突,而“西方与属于挑战者文明的伊斯兰国家和儒家文明的中国关系可能会持续紧张,并经常出现严重的对抗”[27]。

世界进入多极化时代,但冷战思维还在,随着中国的迅速发展,围堵中国的“中国威胁论”声音时有出现。因此,习近平在《铭记历史,开创未来》里回顾人类文明交往历史时告诫世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惨痛教训告诉人们,弱肉强食、丛林法则不是人类共存之道……赢者通吃、零和博弈不是人类发展之路。”[28]构建一种文明共享共赢的“新型文明交往范式”,继续营造中国和平发展的良好外部环境,打消世界特别是西方世界对中国迅速发展所谓的“修昔底德陷阱”的影射和焦虑十分重要。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主要从中国文化和中国实践凸显这样一个事实:中国的发展不仅不会成为世界新的“修昔底德陷阱”的制造者,而且可以打破“凡强必霸”的西方“修昔底德陷阱”,构建一种“新型文明交往范式”。

就中国传统文化而言,习近平在多种场合向世界阐明:“中华文明博大包容、兼收并蓄”的思想可以成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创建“新型文明交往范式”的宝贵资源。他在国内外诸多场合提及“仁爱、兼爱、和谐、以和为贵、天下大同、以和邦国、和而不同”等“儒家思想在内的中华文明蕴藏着解决这些问题的重要启示”[29]。党的十九大报告和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也将儒家“天下情怀”提升到“世界情怀”的境界。关于共享共赢“新型文明交往范式”对增加世界人民的福祉,习近平强调中国梦同世界各国人民的美好梦想息息相通,中国人民愿意同世界各国人民在实现各自梦想的过程中相互支持、相互帮助[30]。

就中国实践而言,无论是“一带一路”倡议,还是与广大亚非拉国家的政治、经济、文化交往,都是一种不附加任何政治、民主、意识形态等条件的平等共赢的文明交往与合作。从以和平合作、开放包容、互学互鉴、互利共赢为核心的“丝路精神”[31],到以互信、互利、平等、协商、尊重多样文明、谋求共同发展为核心内涵的“上海精神”,新时代中国外交实践表明,中国不是新的“修昔底德陷阱”的制造者,而是聚焦合作共赢理念,秉承平等、互鉴、对话、包容文明观的人类文明进步的推动者。

(三)文明交往原则的破与立:“新型文明交往范式”致力于打破“狭隘共同体”的局限,在“最大公约数”的共识原则下构建超越传统共同体的“人类命运共同体”,践行共享共赢的文明交往理念

回顾人类文明发展史,为避免文明无序冲突带来的灾难,确保人类和平与世界文明永续发展,人类一直在探寻构建“共同体”的共识基础。然而,这样的努力总是不尽如人意,形形色色的“共同体”总是无法摆脱“狭隘共识”的阴影,文明冲突带来的“文明枯竭”灾难如定时炸弹。汤因比如是,他认为“各种文明形态”的交往总是无法摆脱“固有宗教”式的意识形态对抗[32]。亨廷顿亦如是,他指责“西方正在、并将继续试图通过自己的利益确定为‘世界共同体’的利益来保持其主导地位和维护自己的利益,试图把非西方国家的经济纳入一个由自己主导的全球经济体系”[33]。

建立在“狭隘共识”基础上的传统的“共同体”大体上有两种。一种是以利益、合作、契约为基础的“利益共同体”。类似于传统的军事同盟和经济同盟的利益共同体,它们都是为了维护狭隘的圈子利益。因而共同体内外文明体系的冲突和对抗时有发生,甚至会演变为剧烈的战争,造成文明的毁灭性灾难,两次世界大战给文明带来的巨大灾难至今仍令世界心有余悸。另一种是以使命和信念为主旨和指引、以道德为实践交往方式和行为准则的“意识形态共同体”。类似以宗教意识形态和社会制度意识形态来划分阵营的“意识形态共同体”,极易借宗教“圣意”、制度“正义”的名义制造宗教对抗和社会制度的对立,造成全球范围的意识形态对抗和人道主义灾难,历史上“十字军东征”的“圣战”思维和“冷战”思维至今仍然成为危害不同文明形态平等对话和协作的重要因素。

鉴于此,面对世界正处于国际秩序发生重大历史性转舵的时代,习近平强调只有敢于直面“世界经济增长乏力,金融危机阴云不散,发展鸿沟日益突出,兵戎相见时有发生,冷战思维和强权政治阴魂不散,恐怖主义、难民危机、重大传染性疾病、气候变化等非传统安全持续蔓延”[34]等严峻挑战,以及直面治理赤字、信任赤字、和平赤字、发展赤字等严峻现实,才能跳出传统共同体的“狭隘共识”,对构建世界文明共享共赢的“新型文明交往范式”的迫切性达成“最大公约数”的牢固共识。

就此而言,建立在“最大公约数”牢固共识上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人类迄今所建共同体的最高境界。“最大公约数”的牢固共识集中体现在“人类”和“命运”的内涵上。从哲学意义上来说,“命运”指的是关乎人类生死存亡的发展方向。因此,相对于传统共同体“狭隘共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最大公约数共识”致力于打破“东方”与“西方”的地域限制、“发达”与“落后”的文明形态偏见、不同种族的隔阂、不同文化宗教的歧视、不同社会制度的对抗。它跳出了狭隘、琐碎、局部利益和观念差异的束缚,着眼于解决恐怖主义、难民危机、重大传染性疾病、气候变化、环境污染等关乎人类文明生死存亡的问题。因此,“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最大公约数共识”是站在历史的、时代的、人类的高度,将人类的整体发展问题作为时代大命题,汇聚人类价值理念的思想共识。

建立在“最大公约数共识”基础上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开辟了“人类文明交往范式”的全新革命。它秉承“以包容性和共赢性为价值取向,以发展性和成长性为价值尺度,以相互尊重、公平正义、合作共赢为核心”[35]的交往原则,谱写了新时代共享共赢的文明交往乐章。习近平将这一“最大公约数共识”落实到“对话协商、共建共享、合作共赢、交流互鉴、绿色低碳”[36]的文明交往实践中。因此,推进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应以追求正义与和平为价值理念,以文明共存与交流互鉴为政治底色,以集体安全与共同安全为国际目的,以共同合作与相互尊重超越冷战思维,以理性反思历史与国际责任为政治担当,以建构全新的国际秩序和国际体系为制度安排,确保人类和平与世界文明永续发展。

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通过“三大范式”的革命性变革,将在人类文明发展的又一个百年大变局中,带领中国实现“两个一百年”的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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