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土地征收促进了农村家庭保险需求吗?
——基于社区社会空间视角的实证研究
2021-04-12
(青岛大学 经济学院,山东 青岛 266071)
一直以来,党和政府对农村土地制度问题十分关切,2017年10月习近平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强调,巩固和完善农村基本经营制度,深化农村土地制度改革,完善承包地“三权”分置制度,是乡村振兴的核心要义,是解决好“三农”问题的关键。农村土地征收制度是推动社会进步和城镇化进程的制度基础。然而,农民在土地征收过程中,面对身份角色转变的同时,更现实的问题是失去土地之后的保障如何得到妥善安排。目前,失地农民社会保障仍然存在保障水平低、保障深度不够以及保障种类单调等一系列问题[1-2]。与此同时,经济进入发展新常态,财政下行压力巨大,仅依靠政府给予失地农民保障是难以为继的。所以,鼓励商业保险参与完善失地农民社会保障体系,合理发挥商业保险对失地农民社会保障补充作用,是满足失地农民差异化保障需求,缓解政府对失地农民社会保障财政压力,保证失地农民社会保障体系公平而可持续运行的必要途径[3]。
社会空间概念(Social Space),认为空间不仅是传统意义上承装世界万物的载体,更是人类实践活动及其社会关系变更的社会化产物[4-5]。就农村社区来说,社会空间是农村社区治理的介质,是容纳农村居民社会交往与互动的地理空间延伸。具体体现在由地缘和血缘构成的居住群体产生的行为、共同价值取向以及形成的制度约束[6-7]。综合来看,农村家庭保险需求不是独立的家庭行为,而与社区偏好、社区文化与社会价值、社区情感等诸多社区的社会空间元素紧密相连,然而这种内在联系因土地征收而打破原有社区的社会空间表现得错综复杂[8-9]。所以,在探讨农村土地征收与农村家庭保险需求关系时,有必要引入社会空间概念,以更好地解读农村家庭保险决策心理,从而对构建失地农民多层次保障体系,为确保失地农民享有公平保障权益提出政策建议。
一、文献综述
(一)社会资本与家庭保险需求
家庭在对保险做购买决策时不仅考虑收入水平、财富水平、教育程度、消费异质性等家庭本身自然条件,还会受到与之关系密切家庭保险消费行为的影响。何兴强和李涛[10]基于2004年广东省调查数据探讨社会互动、社会资本与城镇居民商业保险购买的关系,研究发现社会资本显著提高了城镇居民商业保险购买意愿尤其是高收入人群的购买意愿。随后,宋涛等[11]针对农村居民的研究中,同样发现信任感或社会网络显著提高了农民购买商业保险的购买意愿。吴玉峰[12]通过考虑城乡居民异质性研究中,也得到了社会资本与城乡居民商业保险购买行为显著正相关的结论。另外,也有一些学者认为社会互动、社会信任与社会资本能够在家庭遭受负面冲击时分散一定的风险,保障家庭福利的同时,对商业保险等正式制度起到了补充作用[13-14]。
(二)农村土地征收的社区社会空间效应
目前,社会空间理念已注入到社区问题研究的诸多方面,如城市绅士化、乡村绅士化、教育绅士化、城市学区绅士化、新移民社区等。这些文献均阐明这样一个观点,某些社区的优越特征,如基础设施、自然环境、教育或学区以及居住舒适等,如果受到中高收入人群的青睐。那么,中高收入人群大量迁入能够促进社区社会资本和文化升级,但同时也会造成低收入人群居住空间边缘化和社会-经济空间的分层。足可见,社区社会空间转变过程中,家庭行为决策将受到两种不同类型社会空间效应的影响,即社会空间集聚效应和社会-经济空间异化效应。
回归到土地征收问题上,一方面,所有征收家庭不仅因土地征收而失去土地保障,还将面临社区地理空间的重构,需要重新塑造社会关系和编织社会网络、以及在此基础上重新形成行为偏好、社会认知与社会价值取向[15],这极大地促进了社区社会空间有效升级,从而凝集出社区社会空间集聚效应。另一方面,本质上农村土地征收能够提高农村社区收入水平和释放社区农业劳动力。但是,农村社区政府与家庭之间针对土地征收信息和博弈目标的不对称,促使社区政府有动机采取一些方式从土地收益中增加财政收益比例,使得土地征收给农村家庭带来的社会边际收益与私人边际收益不一致,导致失地农民利益保障受到侵蚀[16-17]。加之,财权和事权不对称、取消农业税后财政收入收缩、以及转移支付制度不完善等诸多因素,农村社区财政普遍存在入不敷出现象①根据2014年中国家庭跟踪调查数据(CFPS)的计算,全国389 个村级政府中有超过50%的政府财政存在负债问题,如果依据当年地方债务累计余额超过地方当年国内生产生总值的20%过度负债指标,那么有近11%的村级政府财政存在过度负债现象。,土地收益成为农村社区政府维系公共服务的重要资金来源[18-19],这进一步加剧了社区政府与家庭之间土地收益分配不合理。此外,处于农村社区网络不同结点的家庭与社区政府博弈能力不同,促使土地收益在不同征收家庭的分配也存在差异[20-21]。综合来看,农村社区家庭难以通过土地征收获得合理社区收入分配,以至于影响农村社区家庭社会关系和社区的社会空间正义②社会空间正义是指公民享受空间权益性的权力,体现出对空间产品和空间资源的生产与配置的社会公平与公正。[22],社区农业劳动力因此也难以得到有效释放,最终导致社区家庭社会-经济空间分化。
基于以上文献梳理发现:第一,当前关于社会空间与家庭保险需求研究集中于社会资本与家庭保险需求的静态研究。第二,农村土地征收通过改变社区社会经济关系带来的社会空间效应,势必会传递到农村家庭保险购买决策中去。因此,本研究尝试从动态社会空间视角,研究农村土地征收的社会空间效应对农村家庭保险需求的影响。
二、理论框架
对于农村社区来说,假定财政预算支出仅用于公共保障支出gt和生产生性支出pt;土地财政收入发生在第二期,但由于取消农业税,财政预算约束包含上级政府转移支付TRt,预期土地财政收入E(Tg),政府负债以及债务利息(1+R)Dt等项目。为了简化,政府效用函数采用对数效用函数可以表示为Gt=hlngt+(1-h)lnpt,其中h代表政府对公共保障支出偏好,(1-h)代表政府对生产性支出偏好,并且政府效用和支出在两期均是相同的。这里只考虑政府债务不违约的情况,即土地财政收入能够抵消政府债务,那么社区公共保障支出最优决策可以表示为:
将(2)式代入式(1),可以得出一阶条件为:
现在考虑家庭部分,假定家庭效用来源于家庭保险支出、家庭闲暇时间以及社区公共保障支出。在考虑了土地征收因素下,家庭预算约束涵盖了第一期农业收入Y1,禀赋财富A1,家庭接受政府转移支付TR/n,第二期预期征地收入E(Th),r为利率代表家庭第一期剩余财富用于投资或储蓄的收益率,以及由于政府债务给家庭带来的土地征收损耗DRh/n,其中Rh代表损耗率,n代表农村社区家庭数。一般情况下,社区家庭之间社会互动和社会交往建立起的信任感和归属感,促使家庭在面对社会空间转变过程中,其行为决策不仅取决于自家当期收入,更受到能够获得社会预期收入影响,假设家庭日常人情投入为bt,社会预期收入为E(St)。家庭效用函数为对数效用函数Ht=αlnht+βlnZt+γlngt,其中ht、Zt、gt分别表示家庭保险支出、家庭闲暇时间以及政府公共保障支出,而α、β、γ分别表示家庭保险支出、闲暇时间以及政府公共保障支出对家庭效用函数的弹性,θt为贴现率即ρ越大代表家庭越看重当期消费。家庭效用最优决策可以表示为:
由于公共保障支出对家庭保险支出存在一定的替代作用,不妨假设公共保障支出可以减少家庭部分保险支出,即:
由式(3)~(6)可得:
式(7)关于社区政府土地财政收入E(Tg)一阶条件为:
式(8)进一步演化为:
式中:β=(1-eL),eL为农村家庭劳动供给弹性,(1+R)Dt],F=TRt+E(Tg)-(1+R)Dt。由(10)和(11)式可以得出两个假说。
假说1:式(10)表明社区财政收入、社区收入水平及社区劳动力供给是土地征收影响农村家庭保险需求的重要渠道。并且农村家庭与社区关于土地征收信息不对称,促使家庭总体博弈能力较小即这会产生即出现土地征收通过社区财政收入、社区收入水平和社区劳动力供给,对社区家庭产生社会-经济空间异化效应,从而抑制家庭保险需求。反之,家庭总体博弈能力较大时亦然。
假说2:(11)式表明当土地征收社会空间经济效应小于农村家庭保险支出被政府公共保障支出抵消比例时,即土地征收产生的社会空间集聚效应能够促进农村家庭保险需求,反之亦然。
三、数据描述与变量选取
本研究采用2014年中国家庭跟踪调查数据(CFPS),该数据库收集了中国家庭、个体和社区三个层次数据,较好地阐释了中国经济、社会、人口、教育以及健康的变迁。由于所需数据变量分散到个体、家庭和社区三个子数据库中,于是以家庭为单位对三个子数据样本进行了合并。如何界定农村家庭和村级政府是数据处理首要考虑的问题,根据CFPS 数据库实际情况,按照家庭成员当前户口状况为农业户口和社区性质为村委会进行筛选。关于所需变量选取具体情况如下:
(一)被解释变量和核心解释变量
研究中,被解释变量采用农村家庭商业保险支出占家庭消费性支出比例,更能体现农村家庭对保险的需求程度。关于土地征收变量选取,因为社区是最贴近家庭的基层政府[23],以社区为单位的土地征收更能体现农村家庭对保障需求偏好,因此选取社区是否发生土地征用作为核心解释变量。
(二)中介变量与工具变量
由于社区财政收入、社区收入水平及社区劳动供给是土地征收影响农村家庭保险需求的重要渠道。因此,中介变量选取了社区财政收入、社区人均收入水平和社区外出就业比例。关于工具变量选取要遵循只能通过核心解释变量影响被解释变量。考虑到本研究的核心解释变量是社区是否发生征地情况,工具变量选取了家庭是否经历征地和社区是否有土地财政收入交互项、以及家庭是否经历征地与社区是否有土地财政收入和社区政府是否有债务三变量的交互项。
(三)控制变量
控制变量涵盖了家庭经济特征、家庭社会保障特征、家庭社会网络特征、家庭所处社区环境特征等方面。家庭经济特征包括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体现家庭购买商业保险的能力。祝伟和夏瑜擎[24]利用CFPS 数据关于中国家庭消费性负债研究中对家庭贷款负债进行了细化,但由于在本研究中家庭负债更多体现家庭之间经济关系并且不是主要研究内容,仅选择借债途径作为借贷关系指标。关于家庭社会保障特征,考虑到社会保障和商业保险存在较强的关系[25],本研究采用家庭拥有社会保障人数占家庭规模数作为家庭社会保障强度。社会网络在农村家庭遇到社会空间变动时起到互助保险作用,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平滑家庭保险消费[26-27],所以本研究考虑了亲友关系和邻里关系等家庭社会网络特征。与传统社会网络相对应的是随着现代互联网发展,互联网对于农村家庭保险需求也在发生潜移默化的影响,如通过互联网可以拓宽农村家庭获取保险信息渠道[28],从而间接地降低农村家庭购买保险交易成本。当然,相对于面对面沟通,互联网所传递的保险信息需要甄别[29],这也会给农村家庭保险需求带来额外负担,本研究选取网络作为信息获取重要程度作为互联网代理变量。家庭社区环境特征涵盖了社区对家庭财政补贴、社区健康水平以及社区是否发生过自然灾害,主要从社区政府与家庭经济互动、社区健康环境以及社区风险环境等方面进行考察[30]。具体变量指标选取如表1所示。
四、实证结果
(一)计量模型设定
该部分首先就土地征收与农村家庭保险需求关系进行了基本OLS 回归。其次,考虑到土地征收与家庭保险需求存在双向因果关系[31-32],为了解决这一内生性问题采用2SLS 回归对基准回归进行了检验。再次,考虑到是否有政府债务可能影响农村社区政府对土地征收的态度,因此基于是否有政府债务对基准回归进行了异质性检验。最后,考虑到社区财政收入、社区人均收入和社区劳动力供给,是土地征收对农村家庭保险需求产生社会空间经济效应的重要渠道,为了更好地刻画这种现象,采用中介效应模型对理论假说进行检验[33]。研究中的中介效应模型构建步骤包括:第一步是土地征收与农村家庭保险需求进行回归;第二步是土地征收分别与中介变量进行回归;第三步是土地征收、中介变量与农村家庭保险需求进行回归。具体模型设定如下:
表1 变量选取与指标设定
式中:式(12)为基本OLS 回归,式(13)~(15)为中介效应模型。insurancei为农村家庭保险需求,acquisitioni为农村土地征收,Controli包含家庭人均收入、家庭社会保障强度、家庭亲友关系、家庭邻里关系、家庭借贷关系、家庭上网程度、社区政府补助、社区健康状况以及社区自然灾害情况等控制变量。Mi涵盖社区财政收入、社区收入水平和社区劳动力外出就业等中介变量。
(二)基准回归结果
从表2估计结果来看,OLS 和2SLS 回归结果显示土地征收对农村家庭保险需求显著为负,总体上土地征收抑制了农村家庭保险需求。在有无政府债务OLS 回归结果中,无政府债务的土地征收对农村家庭保险需求影响更显著,说明在无政府债务村居社区中家庭对于土地收益预期更大,但是由于家庭与社区关于土地征收信息的不对称,使得土地征收对农村家庭保险需求影响更大些。这也为接下来土地征收是否能够通过社区财政收入、社区收入水平以及社区劳动力外出就业等,对家庭产生社会-经济空间分化,从而影响家庭保险需求作预判。
从控制变量估计的结果来看,农村家庭人均纯收入对家庭保险需求影响显著为正,家庭收入水平越高对商业保险需求越大,这符合商业保险满足人们差异化保障需求的功能定位。社会网络特征与农村家庭保险需求中,只有亲友关系对农村家庭保险需求影响显著,邻里关系、借贷关系与互联网等其他变量对农村家庭保险需求仅在个别模型中影响显著。之所以产生这样结果在于:一方面,土地征收使得农村家庭面临社区社会网络和家庭经济关系网络的重塑,加之当前保险销售模式仍然依靠熟人关系网络,缺乏稳定的社会网络基础;另一方面,非正规金融依然是农村家庭借贷主要途径,使得正规金融对农村家庭消费平滑作用相对有限,此外农村家庭通过互联网获取信息的能力较差且成本较大。社会保障程度与农村家庭保险需求显著为负,表明社会保障的发展与完善能够有效地减少家庭自我保险支出。从社区环境对农村家庭保险需求估计结果来看,社区对家庭财政补贴降低了农村家庭保险支出,社区政府财政补贴能够减少家庭预防性储蓄,从而促进家庭保险消费。同时,社区对农村家庭财政补贴也打消了家庭对保障的顾虑,进而减少家庭保险支出,总体上替代效应大于收入效应。社区自然灾害情况对农村家庭保险需求影响显著为负,自然灾害的发生可以提高家庭通过购买保险分散风险的意识,但自然灾害也可以摧毁家庭物质基础和精神依托,从而促进家庭对其他商品尤其是耐用品的消费,也可能萌生得过且过的思想。社区健康水平与农村家庭保险需求负相关但不显著,随着农村家庭健康意识普遍提高,农村社区健康水平也在不断改善,然而由于农村社区相对城市社区公共服务供给滞后和不足,在一定程度上掩盖了社区健康对家庭保险需求的影响。
表2 农村土地征收对农村家庭保险需求基准回归结果†
(三)影响机制检验
从表3估计结果来看,模型1~3 回归结果显示土地征收通过社区财政收入、社区收入水平、社区劳动力外出就业对农村家庭保险需求影响显著,进一步的Sobel 检验也表明社区财政收入、社区收入水平和社区劳动力外出就业的中介效应相关系数获得的Z 值均大于1.96。因此,社区财政收入、社区收入水平及社区劳动力外出就业是土地征收影响农村家庭保险需求的重要渠道。具体来看,土地征收通过社区财政收入、社区收入水平及社区劳动力外出就业对农村家庭保险需求依然显著为负,并且从土地征收对中介变量的回归结果中可以看出土地征收对社区财政收入显著为正、对社区收入水平显著为正,但影响系数相对社区财政收入要小得多、土地征收对社区劳动力外出就业显著为负。这在一定程度上验证了理论部分假说1,即农村社区政府与家庭之间针对土地征收信息和博弈目标的不对称,以及农村社区网络不同结点家庭与社区政府博弈能力有所不同,使得土地收益在社区政府与家庭、社区家庭之间分配的不合理,以至于土地征收对农村家庭产生社会-经济空间分化效应,从而抑制了农村家庭保险需求。其他控制变量与农村家庭保险需求回归结果与基准回归结果基本一致,这里就不再赘述。
考虑到土地征收促进了社区社会空间有效升级,凝集出社区社会空间集聚效应,同样能够影响家庭保险需求。接下来,将利用空间计量模型刻画土地征收的社会空间集聚效应对农村家庭保险需求的影响,也是对上文中基准回归结果做稳健性检验。
五、检验
目前,空间计量模型已广泛应用到民生领域研究,用于体现个体经济行为空间交互影响[34-37]。关于农村土地征收产生的社区社会空间集聚效应对农村家庭保险需求的影响,如果采用普通计量模型难以刻画出这种效应。但随着空间计量经济学体系的建立与发展,空间计量模型已经成为学者们识别社区家庭社会与经济互动的有效方法,这也为本研究研究提供了方法参照与借鉴。
(一)空间计量模型设定
针对截面数据空间计量分析中,通常将空间滞后模型(SAR)、空间误差模型(SEM)和空间杜宾模型(SDM)作为主要模型设定。三种空间计量模型的区别在于,空间滞后模型主要考察被解释变量空间相关性,空间误差模型主要考察误差项空间相关性,空间杜宾模型同时考察被解释变量和解释变量空间相关性。本研究主要探讨土地征收对农村家庭保险需求的空间交互效应,同时被解释变量是农村家庭商业保险支出与家庭消费占比,数据样本集中在0~1 之间分布,最终将计量模型设定为空间杜宾Tobit 模型。
表3 农村土地征收对农村家庭保险需求影响机制检验结果†
y*=ρWy*+Xβ+δWX+μ;
y*=yi,y*>0;
y*=0,y*≤0。
式中:y表示农村家庭保险需求,X为本研究中包含土地征收等解释变量,β表示解释变量的回归系数;μ表示误差项;ρ表示农村家庭保险需求的空间相关性。W为空间权重矩阵,δ为包含土征收等解释变量的空间相关性,δWX表示同一区域家庭土地征收对代表性家庭保险需求决策的影响。如果δ>0 表示区域土地征收的社会空间集聚效应促进了家庭保险需求;如果δ<0 表示土地征收的社会空间集聚效应抑制了家庭保险需求;如果δ=0 表示土地征收的社会空间集聚效应对家庭保险需求无影响。其中,y*为潜变量,当y*大于0 时,取y*等于yi,当y*小于等于0 时,在0 处截尾。
空间计量模型有别于传统计量模型的关键在于考虑了空间依赖性,而这种特征完全通过空间权重矩阵体现出来的。所以,空间权重矩阵是建立空间计量模型的核心,其选取恰当与否直接关系到空间计量模型估计结果的准确性。由于本研究重点考察土地征用对同一社区家庭保险需求空间交互效应,因此将空间权重矩阵设定为在同一社区为1,不同社区为0。同时,将县域空间权重矩阵作为进一步检验。具体空间权重矩阵设定如下:
式中:临近指社区和同县;不临近指不同社区和不同县。
(二)空间依赖性检验
在空间计量回归之前,需要对相关变量进行空间相关性检验,并且对是否采用空间计量模型进行检验。表4表明,村域和县域两个空间维度计算的空间Moran’I均显著为正,农村家庭保险支出存在正空间相关性。空间杜宾Tobit 对OLS的LR 检验均显著拒绝模型采用OLS 回归的原假设,且空间滞后模型和空间误差模型的拉格朗日乘子检验、稳健的空间滞后模型和空间误差模型的拉格朗日乘子检验,均诊断不出采用空间滞后模型还是空间误差模型,这也直接证明采用空间杜宾模型的必要性。总体来看,利用空间杜宾Tobit 模型刻画土地征收对农村家庭保险需求的社会空间群体化效应是可行的。
表4 空间依赖性检验†
(三)稳健性检验估计结果
从表5估计结果来看,模型1~2 中W*土地征收与农村家庭保险需求显著为正,说明临近家庭土地征收能够促进农村家庭保险需求,即土地征收产生社会空间集聚效应促进了农村家庭保险需求。这较有力地验证了假说2,即所有征收家庭不仅因土地征收而失去土地保障,还将面临社区地理空间的重构,需要重新塑造社会关系和编织社会网络、以及在此基础上重新形成行为偏好、社会认知与社会价值取向,这极大地促进了社区社会空间有效升级,从而凝集出社区社会空间集聚效应,从而促进了农村家庭保险需求。土地征收与农村家庭保险需求显著为负,土地征收抑制了单个农村家庭保险需求,进一步证实了之前的基准回归结果是稳健的。
表5 农村土地征收对农村家庭保险需求空间Tobit 估计结果†
从控制变量估计结果来看,W*sinsurance 与农村家庭保险需求显著为负,临近家庭社会保障程度提高能够降低代表性家庭保险需求,农村社会保障的全覆盖对农村家庭保险需求产生了空间替代效应。W*relatives 与农村家庭保险需求显著为正,临近家庭与亲友关系越好越能减少了代表性家庭保险支出,在农村地区普遍存在“亲连亲”的现象,亲戚网络对保险需求替代作用具有一定的传递性。模型1 中W*borrow 与代表性家庭保险需求显著为正,临近社区家庭借贷关系会促进代表性家庭保险需求,进一步证明民间借贷是农村家庭平滑消费的主要途径。W*net 与代表性家庭保险需求显著为负,临近家庭上网获取信息降低了代表性家庭保险需求,农村家庭通过互联网获取信息的能力较差且成本较高具有一定的普遍性。模型2 中W*subsidy 与代表性家庭保险需求显著为正,县域内临近家庭财政补贴能够促进代表性家庭保险需求,间接证明了在只考虑社区层面的回归中社区政府财政困难阻碍了财政补贴对家庭消费的促进作用。W*neighbor 和W*cheath与农村家庭保险需求不显著,再次验证社区网络基础薄弱与公共服务投入不足抑制了农村家庭保险需求。W*disaster 与农村家庭保险需求不显著,说明自然灾害破坏具有区域性,社区家庭会采取相似措施,但同时社区家庭面对自然灾害首先考虑自救,因此家庭行为决策具有相对的独立性。
六、结论与政策建议
土地征收过程中会对家庭行为产生社会-经济空间异化效应和社会空间集聚效应。本研究为了研究土地征收带来的这两种效应对农村家庭保险需求的影响,运用政府债务理论和社会预期收入理论构建了土地征收对农村家庭保险需求的社会空间效应理论框架,在进一步的实证分析中,利用中介效应模型和空间Tobit 模型,结合2014年中国跟踪调查数据(CFPS)分别对以上得出的结论进行了检验。
研究表明:第一,土地征收通过社区财政收入、社会人均收入以及社区劳动力供给等渠道,对农村家庭产生的社会-经济空间异化效应,抑制了农村家庭保险需求。农村社区政府与家庭之间针对土地征收信息和博弈目标的不对称,家庭与社区政府博弈能力较弱以及农村社区网络不同结点家庭与社区政府博弈能力不相同,使得土地收益在社区政府与家庭、家庭之间的分配不合理,以至于土地征收对农村家庭产生社会-经济空间分化效应,从而抑制了农村家庭保险需求。第二,在村域和县域两个空间维度范围内,土地征收的社会空间集聚效应,促进了农村家庭保险需求。所有征收家庭不仅因土地征收而失去土地保障,还将面临社区地理空间的重构,需要重新塑造社会关系和编织社会网络、以及在此基础上重新形成行为偏好、社会认知与社会价值取向,这极大地促进了社区社会空间有效升级,从而凝集出社区社会空间集聚效应,进而促进了农村家庭保险需求。
基于所得出的结论,为了鼓励商业保险参与完善失地农民保障,建立失地农村多层次保障体系,本研究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第一,积极建立农村社区财务透明制度和信息公开制度,以便及时而准确的发布社区财务状况,以及有关土地征收进度与收益信息披露,同时加大上级政府对社区财务状况的监督力度,从而保证社区社会空间正义,消除农村家庭对土地收益分配是否合理的顾虑,为商业保险参与失地农民保障创造良好的社区环境。第二,商业保险在介入失地农民保障过程中要合理利用由土地征收带来的社区社会空间升级优势,以扩大商业保险在失地农民保障中补充作用,提高其补充地位。第三,完善失地农民保障,需要将土地征收的社会空间效应对农村家庭保险需求影响考虑在内,构建失地农民多层次保障指数,从而促进失地农民社会保障与商业保险协调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