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逆行者：不必买买买，依然很快乐

远儿

心情莫名低落？口红新衣买起来;忽然接到加班通知？Pizza薯条点起来;熬夜做的方案被否掉？不来杯奶茶如何点亮自己灰败的心情？不知从何时起，许多人的快乐开始跟“买买买”3个字紧密相连。不过也有例外，比如在豆瓣上就有个“消费主义逆行者”小组，它成立还不满3个月，却已经聚集了超过17万组员，他们自称“理智鹅”，互相拔草，倡导理智消费;还有类似主旨的小组“如果我们可以不通过消费获得快乐”，也是成立刚刚4个月，但却极具人气，组员们都“敢于让自己看起来很傻”，热切分享那些不通过消费就能获得的快乐……

不停剁手带来的“内卷”危机

“内卷”是2020年的流行语之一，原意是“无实质意义的消耗”，后来被“打工人”用来形容自己的状态：被卷进“非自愿”的竞争不停内耗，以至于付出了大量无意义的劳动。而出现这种状况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受到旺盛消费欲望的驱动。

不停买买买的冲动激励着我们拼命去赚钱，一如许多“打工人”一边996、007，一边追赶着最前沿的生活方式和消费清单。他们一面熬夜，一面敷面膜、吃即食燕窝，花上千元买来的电动牙刷，也只能在起床赶地铁的间隙里匆忙一用。

因为互联网的便捷，消费变得非常容易，想买什么打开APP就买，想吃什么点点手机屏不一会儿就送到，支付程序如此便捷，但消费账单带来的压力又转化为巨大的职场焦虑，以至于很多人深陷其中却浑然不觉。

橘子是一家知名互联网公司的产品经理，收入丰厚但也支出惊人。工作性质的原因，她拥有各大电商平台的VIP，因此总是在不知不觉中买买买，一年的消费账单高达几十万。“我身处的环境告诉我，‘买它就是正义，不用贵妇霜就对不起自己的皮肤，没有戴森吹风机就对不起自己的头发，剁手不需要理由。”

但堆积如山的梳妆台和满当当的冰箱并没有给橘子带来快乐，相反，一年下来她唯一的感受就是累得很，身心能量都被掏空了，积蓄也并没有增加很多，反而要花精力去处理那些堆积的物品，想想就让人焦躁。

与橘子处境相似的还有傅于真（昵称Fufu），她所供职的公司为各大消费品牌商提供线上的系统方案，因此要不停地同线上的购物平台打交道，公司为她配了两部做测试的手机，里面装满购物APP。工作中，Fufu经常被各类促销文案所吸引，然后打开促销页面一个接一个浏览下去，不自觉买下了一大堆物品，为了减少负罪感，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工作，但她同时也发现自己的脑袋每天昏昏沉沉，工作效率也大幅下降。

为了避免不停消费带来的“内卷化”，橘子、Fufu，以及许许多多的年轻人都选择了砍掉不必要的需求，加入“理智鹅”之列，大家互相分享买过的踩雷品和伪需求品，“不盲目跟风，不被消费主义裹挟”，要成为“消费主义市场的逆行者”。

要敢于“看上去很傻”

当周围的人都陶醉于买买买，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无比精致并且热衷于展示多姿多彩的朋友圈时，保持节俭理性的消费习惯也许会看上去“有点傻”，但这种“傻气”在“消费逆行者”们看来却无比可爱。豆瓣博主“百花楼主”就是如此，她不爱乱买，也不怎么外食，每个月都能存下不少钱，但看到周围的人都陶醉于消费带来的快乐，她觉得很困惑，怀疑是不是自己有点不正常，于是发帖寻找同类，结果被“消费逆行者”们盛赞，鼓励她不喜欢所谓主流喜欢的东西也没有问题，不必随波逐流，要敢于“让自己看起来很傻”。

贵州姑娘丁红在28岁那年入职了金山软件，从此开始了长达6年的“不租房生涯”。白天，她把15公斤的背包塞到工位下面，晚上拿出瑜伽垫往会议桌上一铺，把羽绒坎肩折一折，搭个毛毯就能安然入睡。

丁红的公司食堂包三餐，有健身房，24小时开放的浴室里配备了洗发水和沐浴露，全天不断电和空調。住在这样的环境里，丁红省却了通勤的烦恼，衣服只穿朋友们不要的二手衣，周末吃的是朋友打包来多余食品，几乎花不到什么钱。

作为公司长居客，丁红还钻研出了一套微波炉厨艺，可以用公司后厨计划丢掉的厨余煮出三菜一汤，公司也对她极为包容，特意为她配备了一张“加班床”，领导路过工位看到切葱花的丁红时，会笑她在北京太屈才了，“应该去非洲大显身手。”

丁红的职业是动漫游戏美术师，极简的生活方式让她更能专注画画本身。她干活特别拼，工作完成得又快又好，公司赏识她，曾经两度要为她升职，但她不爱管人，都拒绝了。因为物欲低，她拥有了大量的富余时间，还以极低的费用横穿了美国、逛遍东南亚、徒步珠峰大本营、考了潜水证……

虽然一到周末就去游山玩水，但丁红的月开销很难超过500块。看到周围的人都跟自己不一样，她有些惶恐：担心自己是不是不正常，直到有一天她看了一部有关Freegan的纪录片，才终于有了“找到组织”的感觉。但对她来说，“不消费”“省钱”都不是目的，她选择这种生活习惯，只是因为这样更自由和快乐，能让她保存更多的精力和能量去探索世界，与自己的精神世界相处。

触摸真实的喜悦与美好

享受着不花钱带来的快乐，丁红在不知不觉中存下了许多钱。某天心血来潮查了一下银行卡，她被上面的数字吓了一跳。后来她干脆辞职了，用自己存下的钱出国留学，进修自己最爱的动画专业。后来她独立制作了一部动画作品《疯狂的司机》，一不小心拿到了世界级大奖，之后留在了新西兰工作，自己种菜、采蘑菇、摸海蚌，穿二手衣，继续自给自足的Freegan生活。

橘子则在一次例行会议中产生了辞职的想法。当时大家正在热烈讨论着KPI、跨界和投资转化，她突然感觉到圈子里的主流世界观并不意味着正确的生活方式，于是她决定脱离这样的环境，去寻找全新的生活。她从“七日不消费生活计划”开始挑战，停止购买食物和杂货，先把家里的存货都消耗完，并在这个过程中思考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

Fufu则整理出了满满一箱子的护肤品，低价转掉了自己去日本旅行时囤下的8瓶防晒霜，戒掉了靠外卖度日的习惯。从前她的家中总是堆满快递袋和包装盒，厨房甚至有蚂蚁出没，但现在一切都变得整洁有序，她外出时会自备购物袋、餐盒与水杯，内心是前所未有的轻盈和快乐。更让她惊喜的是，不再浏览促销网页后，自己的工作效率也有了大幅的提升。

戒掉过多的物欲还会使人变得清醒和情绪稳定，因为“太多物质会让人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遇事从外面寻找解决途径，把购物当作逃避，而不是深入自己的内心解决问题。”因此“理智鹅”们纷纷加入到了“一年不购物挑战”“30天减塑计划”“二手物品置换小组”当中，每个人也都收获满满。一位女生表示：“很多时候，我们以为自己买了新衣服就会变漂亮，买了书就会变聪明。认真研究这种心态，你会看见自己的匮乏，克制会让你保持平和稳定。”

《第四消费时代》中有这样一句话：“对一个人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度过人生，你可以浪费人生，让自己精疲力竭，形神殆尽。也可以把时间精力用在真正感兴趣的事上，弄清活着的意义。”“消费逆行者”们很爱这句话，他们觉得努力赚钱、用力消费是在消耗自己的创造力，与其如此，不如过得低碳一点，简约一点，找到自己原始的才华。并且，专注于一草一木，一呼一吸，跟这个世界真实互动，远比买买买来得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