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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建引领基层社会治理的首都实践及其现实意义

2021-04-08王大广

关键词:党组织群众基层

王大广

(北京市党的建设研究所,北京 100013)

社会治理是国家治理的重要方面,而基层社会治理是社会治理的重心和基础。中国特色的基层社会治理,与西方国家相比有着一个显著的特点和优势,即它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基层社会治理,是党的领导与基层社会治理的有机统一。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明确指出:“健全党组织领导的自治、法治、德治相结合的城乡基层社会治理体系”“加快推进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这些新命题的提出,对新时代基层社会治理提出了新要求。如何进行超大城市基层社会治理尤其是我们要直面的重大课题,这主要是因为超大城市具有社会结构多元、治理主体多样、政府与市场力量交织等显著特点,需要将党的领导方式、领导机制进行创造性改进,以适应市域社会治理改革的需要。从全国范围来看,上海、深圳、成都、武汉等大城市在探索党建引领基层社会治理路径和方法方面都进行了大量探索。党的十九大以来,首都北京根据新的首都功能定位,坚持“小切口”“深突破”的改革方法论,持续深化“吹哨报到”改革,推动社会治理和服务重心向基层延伸,着力破解城市治理“最后一公里”难题。本文拟对这一改革的理念、路径、方法和启示做一全面介绍。

一、 基层社会治理中的“集体行动困境”与“吹哨报到”改革的启动逻辑

“集体行动困境”是社会公共治理过程中经常存在的一种现象,是单个行动个体之间非合作博弈产生的必然结果,是一种个体理性导致集体非理性的悖反现象。这里的“个体”不仅仅包括自然人,同时也包括社会中以集体形式存在的总系统中的各个子系统。比如不同职能部门、不同社会组织、不同利益群体,都有可能在更大的“集体行动”中采取一些最终导致非理性后果的理性行动。“除非存在强制或其他特殊手段以使个人按照他们的共同利益行事,有理性的、寻求自我利益的个人不会采取行动以实现他们共同的或集团的利益。”(1)[美] 曼瑟尔·奥尔森.集体行动的逻辑[M].陈郁,郭宇峰,李崇新,译.上海: 格致出版社,上海三联书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5: 2.在中国的基层社会治理中,由于中国共产党作为执政党,具有统筹协调所有社会成员利益使公共利益最大化的作用,因此总体性的“集体行动困境”局面能够很好地从根本上被避免。但由于市场化和城市化进程的突飞猛进,社会利益关系日益多元化和复杂化,社会群体利益诉求之间的差异化和社会治理的精细化都达到了静态的农业社会所不能设想的程度,客观上将不可避免出现各种微观层面上的“集体行动困境”。这一点,越来越鲜明地体现在超大城市的基层社会治理过程中。北京作为具有两千多万常住人口的超大城市,城镇化率已经达到86.5%,与高收入国家的城镇化率接近;同时作为首都,又承载着独特的政治功能,其基层治理面临的复杂性更是其他超大城市所不能比拟的,其提升基层治理的能力和水平以满足城市功能更新要求的迫切性同样是其他城市所不能比拟的。正因为如此,协调各种组织和群体的利益,破解各种“集体行动困境”,便成为推进首都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一项紧迫任务。从问题角度出发,现实当中制约首都基层社会治理能力提升的问题主要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首先,党组织嵌入基层社会治理程度不够,导致各级党组织成为基层社会治理的“局外人”。从1998年开始,北京市围绕城市管理体制改革,先后召开五次城市管理工作会议,总的改革思路是“条专块统”,发挥职能部门的专业治理优势和街道乡镇的统筹协调优势。但这些改革都是更多重视管理机构在城市治理过程中的技术性功能,忽略了城市治理过程中整体性功能的建构问题。而整体性功能的建构,必然要求强化党的领导与基层治理之间的内在联系,强化各级党组织在职能机构技术性功能发挥过程中的全局性协同作用。实践证明,如果各级党组织在城市基层社会治理中的作用不能发挥,基层治理必然面临各种资源壁垒、信息壁垒、权责壁垒的阻滞,相应改革也必然缺少整体性和协同性。

其次,城市精细化管理程度不够,导致群众各类新增诉求难以及时有效满足。一些基本公共服务体系还不够完善,特别是基本公共卫生服务体系仍存在问题和短板,这一点在新冠疫情防控过程中清晰暴露出来。以党组织为核心的群众服务体系有所弱化,主要原因在于社区基层党组织的负担过重,承担了许多行政职能,偏离了联系和服务群众的基本职能。就基层干部而言,科层制的负责体系,又制约了基层干部主动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意识。

再次,城市基层治理体制科学化程度不够,导致城市管理的交易成本过高。基层治理体制必须兼顾赋能与赋权两种属性,才能与基层治理所需要的以效率为中心的职责定位相匹配。但现实情况往往是过度赋权赋能专业职能部门和上级管理部门,造成分工过细、职能交叉,某些领域甚至出现“权力部门化”和“部门利益化”的倾向。受到这些因素影响,基层治理当中大量的法律、政策、制度被过度削解,往往造成法律用不上、制度不运转、责任不落实,一些基层治理难题久解不治。

第四,社会治理的多元参与活力不够,导致基层社会治理主体过度单一化。社会治理不仅仅是政府之治,更是众人之治,需要社会治理主体由单一向多元转换。由于中国传统的强政府、弱社会结构,特别是首都北京政治稳定性的刚性需要,当前社会治理格局与“社会协同、公众参与”的多元治理格局之间还存在不小的差距。主要表现就是社会组织、社会力量的发育滞后于社会需求,党委和政府依然过多地包揽社会治理主要任务。特别是当社会遇到重大挑战需要紧急社会动员时,党委和政府出于效率目标的考虑,往往会冲到第一线,直接导致的局面就是“干部干”“群众看”,社会自治的内生动力不足。

北京市新一轮的基层治理改革,就是在回应现实中城市基层治理“集体行动困境”问题的过程中产生的,既源于问题的倒逼,也源于首都基层的思考与创造。2016年,北京平谷区金海湖发生非法盗采金矿的矿难,造成6死1伤的惨剧。类似的非法盗采金矿、盗挖山体、偷盗砂石等事件,平谷区多年来屡禁不止。平谷区委区政府从2017年开始探索建立“乡镇吹哨、部门报到”工作机制,着力解决执法过程中乡镇与部门职责权限不匹配的问题,将执法权统一下放到乡镇,赋予乡镇执法召集权、考核权、指挥权,统一指挥国土、环保等职能部门,有效根治了金海湖盗挖盗采等违法行为。平谷区的探索创新引起了北京市委市政府的高度关注。在深入总结提炼平谷区改革经验基础上,2018年初,北京市委正式印发了《关于党建引领街乡管理体制机制创新,实现“街乡吹哨、部门报到”的实施方案》,提出了加强党对街乡工作的领导、推进街道管理体制改革、完善基层考核评价体制等14项重点改革任务,形成了“街乡吹哨、部门报到”改革的综合方案,作为2018年全市“1号改革课题”在全市推广。2018年11月中旬,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五次会议审议通过了《“街乡吹哨、部门报到”——北京市推进党建引领基层治理体制机制创新的探索》,认为北京市委以“街乡吹哨、部门报到”改革为抓手,积极探索党建引领基层治理体制机制创新,聚焦办好群众家门口事,打通“最后一公里”,对此项改革给予了高度评价。经过两年多实践,“吹哨报到”改革从最初的综合执法概念的1.0版本,升级到坚持民有所呼、我有所应,及时解决群众身边难题的2.0版本,再到“接诉即办”、实现党建引领首都基层治理现代化的3.0版本,改革的内涵不断丰富,体系不断健全,成为以实践为导向的党建引领基层治理的一种新的探索。

图1 “吹哨报到”改革中党领导基层社会治理的基本逻辑

二、 从“根本性问题”出发重构党建引领基层社会治理的有效体系

改革是实践被动倒逼的产物,但也是顶层主动设计的成果。没有实践倒逼,就无法形成改革的最大合力;没有顶层设计,改革就会因缺乏系统性和前瞻性而无法行稳致远。这就需要紧紧把握改革的根本性问题,这一点在基层治理改革过程中尤其重要,“在基层社会治理中,我们常常容易‘只见树木,不见森林’,过多关注细枝末节而忽略总体。为此,我们需要改变思维方式,从思考基层社会治理的根本性问题出发,讨论促进基层社会治理有序成长的核心议题,并以此为基础形成知识的累积性发展和治理水平提升”。(2)李文钊.基层社会治理的根本性问题及北京探索[N].北京日报,2019-12-23(14).首都基层社会治理中的根本性问题,就是进一步加强党对基层治理的领导,为首都“四个中心”核心功能的实现打牢基层基础。“其核心要义上以党领导基层社会治理为主线,健全城市基层党建工作机制,发挥党的政治优势和组织优势,推动首都基层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3)章建伟,李琰.当群众诉求的“哨声”响起——北京市推进党建引领基层社会治理体制机制创新的探索[J].求是,2018(24): 41.“吹哨报到”改革形式上是破解基层治理难题的一种权利关系调整,实质上则是围绕加强基层党的领导从理念、功能、结构、制度等方面开展的一场系统性、全链条变革。

首先,从政治功能角度,构建以基层党组织为核心的社会领导体系。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地位,决定了党组织在基层社会治理中的功能定位对基层治理的目标方向和运行规则具有根本性、基础性的影响。对于基层党组织的政治功能,党的十九大报告强调坚持和加强党的全面领导,以提升组织力为重点,把“基层党组织建设成为宣传党的主张、贯彻党的决定、领导基层治理、团结动员群众、推动改革发展的坚强战斗堡垒”。十九大党章修正案在第三十三条中对基层党组织的政治功能进行了明确,把原来的“领导本地区工作”,修改为“领导本地区工作和基层社会治理”,正式将领导基层社会治理纳入党的基层组织职责体系中。这意味着“基层社会治理不仅是一个国家权力与社会权力相互协调、相互适应的过程,同时也蕴含着党组织适应现代治理理念与时代发展潮流,不断与时俱进,提高党整合社会的能力,增强党组织在社会基层的影响力和领导力,巩固党的执政地位的过程。”(4)郑琦.加强与调适: 新时代基层党组织的定位变化[J].求实,2019(1): 15-28.

在“吹哨报到”改革中,北京市着力强化基层党组织的政治引领功能,重点解决一段时间以来基层党组织领导弱化虚化的问题。改革实践中,要求牢牢把握党领导基层社会治理这条主线,通过加强党的基层组织体系建设,推进党政交叉任职,强化区、街乡和社区各级党组织的领导核心作用,从制度设计上解决党建和治理“两张皮”的问题。政治引领功能,还意味着基层党组织必须充分发挥服务凝聚群众的功能,通过利益整合作用的发挥,引导群众共同参与基层治理。同时,把握服务的政治方向,坚决纠正以往单纯为服务而服务、成为群众“尾巴”,被少数具有不同利益诉求的群众裹挟党组织意志的现象。

其次,从政府职能角度,构建以简约高效为目标的街乡管理体系。在大城市基层治理体系中,街乡一级具有承上启下的关键作用。在“吹哨报到”改革中,北京从重塑街乡管理体制入手,以赋权、下沉、增效为理念,强化街乡党(工)委的领导核心作用,改革街乡党政内设机构,促进管理资源和力量聚合。北京市委正式印发的《关于加强新时代街道工作的意见》中,明确提出街道的职能定位,并提出赋予街道“六权”,包括辖区设施规划编制、建设和验收参与权,全市性、全区性涉及本街道辖区范围的重大事项和重大决策的建议权,职能部门综合执法指挥调度权,职能部门派出机构工作情况考核评价和人事任免建议权,多部门协同解决的综合性事项统筹协调和考核督办权,下沉资金、人员的统筹管理和自主支配权,等等,目标就是推动治理重心下移,把资源、服务、管理放到街乡层面,使街乡党工委真正承担起领导本地区社会治理的功能。

为实现街道在地区治理中的权责匹配,针对街道内设机构分工过细、服务职能严重弱化的问题,北京市又启动街乡“大部制”改革,按照精简、统一、效能的原则,对街道内设机构进行整合,内设机构从平均19个精简到5至7个,事业单位统一规范设置3个,部门设置全部围绕居民日常生活诉求。(5)贺勇.部门围着街道转 街道围着群众干[N].人民日报,2019-12-06(11).整合而成的大部门,主要负责人由党政领导班子成员副职兼任,以破解因为“层级鸿沟”而引起的资源整合能力弱化的问题。在社区层面,针对社区加挂牌子过多、负担过重的问题,制定出台专门措施,严格各项工作准入事项,推动基层减负,让社区基层党组织回归联系和服务群众的本职。服务功能的发挥,需要深入群众服务的制度创新,为此北京市在全市建立了“街巷长”制度,选派近一万五千名街道乡镇干部担任街巷长,深入五千条大街、一万四千个小巷,直接参与基层的微治理活动。

再次,从社会治理角度,通过党组织的整合功能构建共商共建共享的社会治理体系。首都北京作为全国的政治中心,聚集了从中央到地方不同层级不同隶属关系的行政资源,决定了首都基层治理面临全国其他城市都不具有的复杂性。按照我国的行政管辖权分配权属,“属地”在基层治理过程中往往承载着最后的“兜底”功能,虽然这种“兜底”有时不得不面临权责不对等的困境,但这也是中国特色地方治理机制的一项必要的制度安排。就首都而言,这种权利义务不平衡的情况更加突出,在面对大量中央和国家机构、中央和地方各种行政和经济组织嵌入社会结构的状态,基层政权履行基层社会治理各项责任往往力不从心,必须建立一套有效的协调机制,确保基层党组织在履行中央委托的各项任务时能够最大程度调动与自身没有隶属关系的其他各类组织的积极性。这样一套机制,只有通过统一的各级党组织的延伸覆盖功能来实现。“社会治理体系的核心内容,是对党委、政府、社会、公众等各方主体的角色进行定位,使得他们各自的治理能力得到应有发挥,形成治理合力而不是治理张力。”(6)靳诺.党建引领首都基层社会治理新格局[J].前线,2020(2): 73-76.

在“吹哨报到”改革中,北京通过完善党建协调委员会功能,充分发挥党的政治优势和组织优势,实现了党领导多元治理主体的又一次制度创新。具体而言,就是通过设立区、街乡、社区(村)三级党建工作协调委员会,将辖区内的各级各类党组织统一到党建协调委员会之中,属地党组织在其中发挥统筹协调和管理服务职能,用党的强大组织力撬动和整合社会资源,推动各类社会组织、市场主体、广大群众深度参与基层治理,凝聚首都市域社会治理的最大公约数。三级党建协调委员会,在各自的职能职权范围内协调解决基层社会治理中的各项问题,若涉及深层次的矛盾或者全局性的问题,则通过“接诉即办”信息平台统一汇总上升到更高决策层面,通过更权威更广泛的协调机制加以解决。比如在2020年1月以来的新冠疫情防控过程中,首都通过联防联控协调机制,实现了所有机关大院单位的联防联控,实现了统一指挥、统一步调、统一防控的目标,成为首都疫情防控取得阶段性成效一个很重要的领导机制。

三、 基层治理“议题设置”角色转换与以人民为中心的评价标准

强调基层社会治理必须发挥党组织领导核心作用这一根本问题,是对中国政治体制本质属性的法理响应。这种法理响应,不仅需要自上而下的体系重构来推动,同时还需要自下而上的评价体系来矫正。这种评价体系,能而且只能根植于时代需要和人民诉求,通过人民评价的反馈来实现基层治理方式和体系的更新完善。这也是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明确提出从“社会管理”向“社会治理”转型升级的深层次的理念性考虑。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再次明确指出,要“构建基层社会治理新格局”,“完善群众参与基层社会治理的制度化渠道”。从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全新的治理理念,到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对治理制度的设计和完善,标志着党领导基层社会治理已经从体系和评价两个维度基本完成了制度化的更新。特别是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的完善群众参与基层治理的制度化渠道,具有重要的导向意义,这是中央文件中对治理含义最精炼的文本表达,指明的方向性路径已经十分明确: 即要通过人民群众参与基层社会治理的制度设计,来实现治理系统的自我完善,进而实现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的“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为人民”。

但是,科学有效的评价反馈体系应该如何进行制度设计,则是一个需要以实践为导向的探索过程。从方法论角度,这样的制度创新不能大而化之、抽象繁复,必须是从微观切入,从小切口入手,简便易行,具有良好操作性,这样的制度才能具有生命力。北京以 “吹哨报到”为核心的基层社会治理改革,最鲜明的特点在于通过制度设计,实现了基层社会治理“议题设置”的角色转换,把以人民为中心的评价标准融入基层社会治理的实践之中。

首都北京的基层治理评价体系改革,最初起源于一条市民热线。这条热线名为“12345市民热线”,前身是1987年设立的“市长电话”,后确定为北京市委市政府设立的对外服务热线。党的十九大后,北京市委又通过持续整合全市分散的热线资源,增设企业服务热线,形成了以“12345”服务热线为平台的面向社会和人民群众的“一号响应”机制,负责统一受理诉求并协调、督促诉求办理。市民热线的升级与完善,是新时代群众路线的一种线上实践,与许多地区的市民热线不同的是,首都市民热线有着一整套严格的受理、处理、反馈程序,在实践中形成了群众公认的权威性和便捷性。从表面上看“12345”只是服务市民诉求的一个热线平台,但通过这条热线,实际上完成了基层社会治理议题设置权限的角色转换,也就是由原来自上而下的代替包办式议题设置改为由人民群众自己设置,这就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社会治理当中普遍存在的治理评价过程人民参与度不够的问题,从而使人民群众真正成为基层社会治理的参与者、评价者、监督者和受益者。

首先是议题呈现机制的再造。基层治理面临的首要问题是“发现问题”。将人民群众分散的诉求及时准确地进行汇总分析,是党组织在领导基层治理过程中进行有效决策的基本前提。以往存在的状况是,面对分散的信息源,上级党委往往很难及时准确掌握群众普遍关心重视的问题。首都通过完善市民热线平台,对采集的海量数据进行分析,能够有效地判断出群众的真正诉求。以2019年为例,北京通过市民热线共受理市民来电660多万件,其中物业问题、老旧小区改造问题、背街小巷环境问题、违法建设问题、垃圾分类问题,都是大数据筛查汇总分析出来的热点问题。群众对治理议题的集中反馈,使得各级党组织能够更准确掌握那些影响人民群众幸福感和获得感的真问题。

其次是议题响应机制的再造。发现问题只是开端,关键是要实现公共服务供给与群众需求的精准对接,实现治理主体与治理需求对象之间的及时沟通。在响应机制上,首都对于市民热线反映的问题,提出的要求就是“接诉即办”,全市的政务服务中心受理平台,都在即时收集整理全市各类群众诉求,在进行分析判断基础上,再完成“派单”,分派给属地或者职能部门进行限时受理,以解决面对群众诉求各自为政、无人问津、相互推诿等问题。在责任权属上,特别强调了街道赋权的问题,将街道打造成为基层治理提议响应的中心环节,赋予街道调度、指挥相应执法和职能部门的权力,形成以街道乡镇为圆心的问题响应体系。

再次是议题考核机制的再造。为保证和提升“接诉即办”的效果,北京市确立了响应率、解决率、满意率的“三率”考核标准。通过这三项数据的收集汇总,对全市337个街道乡镇以及相关职能部门进行考核排名。市委每月对考核情况进行一次讲评,对排名靠后的十个街道乡镇,深入剖析问题,分析原因,限期督办,责成整改。同时将考核的结果与干部选拔使用、公务员绩效奖励等工作相挂钩,对在城市基层治理中敢于担当、实绩突出的干部及时进行奖励和使用,对不担当、不作为的干部进行通报约谈或组织调整。通过硬激励硬约束引导干部对群众负责、对历史负责,在基层治理中树立起忠诚担当、为民服务的鲜明导向。从“吹哨报到”到“接诉即办”改革,首都基层社会治理以群众最关心的问题为导向,以完善服务群众响应机制为重点,使得各级党组织真正成为基层社会治理的“答卷人”,人民群众成为了“阅卷人”,丰富了党的群众路线的时代内涵。

四、 新时代党组织嵌入基层社会治理的有效方式

党组织领导基层社会治理,是对中国传统社会治理模式的超越。由于基层党组织有着其他社会力量所不能比拟的资源整合能力,从而能够有效消除基层社会利益整合过程中出现的各种分离性力量,确保基层社会的治理秩序。但同时,如果党组织的动员协调功能过度放大,也易于抑制其他社会组织参与社会治理的活力,这是中国特色基层社会治理经常面对的一个“二律背反”问题。北京推进党建引领基层社会治理改革,实际上也是在探索新的时代背景下党建与基层治理如何有机融合的问题。在改革过程中,至少有如下几点启示:

一是决策资源必须坚持基层分配导向。作为单一制国家,我国基层治理体系处于国家治理体系的最后一公里,是资源和信息从上到下传导的最末端。如果继续沿用单线逐级传递方式进行政策资源分配,就不可能有效解决基层党组织面临的各种困境。破解这样的问题,首要的就是决策注意力要有意识地向基层倾斜,构建资源和信息从基层到决策层的最短路径。北京在基层治理改革中,构建人往基层走、钱往基层投的政策导向,为基层党组织赋权、赋能、减负,使得各级基层党组织真正具备领导基层治理的能力和资源。另外,改革中特别重视信息的有效性传导,通过构建全市统一的信息平台,及时向基层党组织反馈基层治理过程中产生的各种潜在风险问题,同时也赋予基层党组织统一调集上级行政资源处理治理难题的权限。实践证明,决策资源和注意力的基层分配,对于夯实基层党组织在治理网格中的“节点”作用意义重大。

二是基层组织体系必须实现功能的持续优化。由于超大城市资源密集、人口密集、信息密集,基层社会始终处于一种持续流动变化的状态。党组织要完成基层社会治理的领导职能,就必须根据变化的情况及时对自身功能进行动态优化调整。北京在基层治理改革中,区分不同地域发展阶段、不同社群类别,以及治理过程中面临的不同矛盾等等复杂情况,通过分类持续整顿软弱涣散基层党组织、严格落实基层减负、大力培养基层党组织带头人、根据实际情况科学调整设置基层党组织等方式,推动基层党的组织体系不断优化升级,以适应基层治理需求的变化。北京的改革实践证明,在推进基层治理过程中,必须注意实现基层党组织结构与功能的协调性以及资源与权属的适配性,通过不断调整优化基层党组织的组织架构、力量配备、权责清单等,促使基层党组织有效适应基层社会治理的变化需求。这一点对于超大城市的市域社会治理尤为重要。

三是基层党组织引领必须坚持法治化方式嵌入。法治化是现代社会治理的根本方向。特别是在基层治理中,一方面面临着法律体系末梢不完备、执法力量和资源分散等问题,另一方面又面临着人民群众法律意识不断增强、法治需要不断增加的现状。基层治理是法治化社会治理的最后一公里。党组织作为基层社会治理体系的主心骨,是基层治理法治化的最重要推动者,因此需要在基层治理法治化进程中建立党组织与人民群众之间、基层党组织与上级党组织之间的有效衔接机制。理论上这样的路径是清晰的,但实践中由于激励机制、考核机制不完善等因素,基层党组织在推进和落实基层治理法治化要求过程中存在动力不足、意愿不强等问题。北京在“吹哨报到”改革过程中,先后出台了街道办事处条例、物业管理条例、垃圾分类条例等多部与基层治理密切相关的法律法规,首先从法律体系上弥补基层治理的空白。同时,通过市民热线的信息搜集与排名考核机制,督促与调动基层党组织在落实这些法律法规过程中发挥主动性积极性,使基层党组织的政治组织功能与服务群众功能能够更充分发挥出来。

四是社会动员机制必须进一步丰富完善。社会动员在基层社会治理中发挥着重要的黏合补充作用,特别是在现代社会、在市域社会治理过程中,社会动员是满足人民群众参与社会治理、凝聚社会治理合力的有效方式。我国基层的社会动员,是在基层党组织领导下的社会动员,这是一个根本前提。基层党组织必须探索与经济社会发展相适应的有效动员方式,改变以往单纯行政命令式的动员方式,采用民主动员、经济动员、文化动员等不同方式,实现政府治理和社会调解、居民自治的良性互动。北京在基层社会治理动员过程中,广泛探索通过弘扬首都意识、打造家园意识、进行民主协商、扶植公益社团组织、提供经济补偿等方式,搭建志愿服务平台,吸纳人民群众广泛参与基层社会治理,探索建立共建共治共享的首都基层社会治理共同体。这些探索,是不断实践创新的产物,同时也是基层治理改革深入推进的重要活力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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