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CEP国家开放程度比较研究

■ 王桂伶

（中国人民银行周口市中心支行 河南周口 466000）

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是目前亚太地区规模最大和最重要的自由贸易协定。目前缔约国包含东盟十国以及中国、韩国、日本、新西兰、澳大利亚等15个国家。为有效利用RCEP助推我国经济可持续高质量发展，有必要通过测算RCEP国家开放程度，了解RCEP各国涉外经济优势，探究我国涉外经济与RCEP其他国家的关联性、互补性。因此，本文利用因子载荷矩阵模型算法，对RCEP国家开放程度进行比较，并阐明对我国发展RCEP区域经济的相关启示。

一、对外开放程度算法

（一）外贸依存度

开放程度即一国经济的对外开放程度，是衡量一国经济对外开放规模和水平的重要指标。最早度量开放程度是从分析外贸依存度开始的，外贸依存度计算公式为一国进出口贸易总额与其国内生产总值之比，包括进口依存度和出口依存度。但在经济全球化不断增强背景下，一国对外经济不再局限于进出口贸易，对外开放度也受该国经济发展水平、市场规模、对外投融资政策等多因素影响。因此，单纯用外贸依存度衡量一国对外开放程度已显得不够全面。

（二）因子载荷矩阵模型算法

在外贸依存度这一传统计算方法上，将贸易进出口总额、对外投资总额、对外债务总额、服务贸易总额分别与各国国内生产总值作比较①因2020年受疫情影响，各国经济受影响较大，数据代表性不强，故选取2019年15国经济数据进行分析。，可以得出各国经济对贸易、投资服务、债务的依赖程度，这些指标通过不同纬度反映一国经济开放程度，以及在RCEP区域内经济比较优势。为衡量RCEP国家经济指标的权重，可引入统计学中的因子载荷矩阵模型算法，更加全面、客观地分析一国对外开放的程度和特点。

二、模型分析比较RCEP国家开放程度

（一）因子分析原理

为研究RCEP国家开放程度，本文选取了国家GDP、货物贸易进口总额及出口总额、服务贸易进口总额及出口总额、对外投资净流入及净流出、外汇储备和外债共9个变量进行模型分析。因子分析是将几个原有变量综合或浓缩成较少的几个因子，然后降维减少参与建模的变量个数，但不会造成信息的大量丢失，仍然能够代表原有变量的绝大部分信息，从而减少变量相关性产生的分析差异，使分析过程更加全面、结果更加客观。

因子模型公式如下：

（二）因子分析RCEP国家开放程度

1.数据来源。为排除新冠肺炎疫情对各国涉外经济干扰，收集使用2019年RCEP成员变量数据。对偶尔有2019年数据缺失的情况，采用之前年份数据平滑计算估计的方法进行处理，以保障数据分析的完整性。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网站、知网《统计年鉴》。

2.可行性分析。利用SPSS软件，输入各变量历年数据，通过模拟试验，将9个自变量综合为3个因子变量，建立因子载荷矩阵模型，最终运行得到因子分析的累计方差表（表1）。可知，综合为三个因子时累计方差贡献率达98.888%，模型拟合效果良好。

表1 累计方差表

（三）模型运行及结果分析

采用主成分分析法求解因子载荷矩阵，得到基于因子分析模型的旋转成分矩阵②旋转成分矩阵即通过正交旋转法，使旋转后的因子载荷矩阵中的每一列元素尽量拉开距离，即每一主因子只对少数几个变量具有高载荷。（表2），以F1、F2、F3三个因子来分析RCEP国家的开放程度。F1反映国家货物贸易开放程度，F2反映国家投资负债开放程度，F3反映国家服务贸易开放程度。一国在不同因子得分越高，则代表该国在该项下开放程度相对越高。

表2 旋转成分矩阵

同时，根据旋转成分矩阵，可以制成旋转空间成分图，更直观地验证RCEP国家经济发展侧重点。根据成分图将国家进行聚类，同一聚簇集内的国家具有相似性：在F1方向上日本、印度尼西亚等国聚集在一起；F2方向上新加坡、越南等国聚集在一起；F3方向上新加坡、柬埔寨等国聚集在一起。

三、各国开放程度比较分析

（一）F1——货物贸易主导型

根据F1指标分析，货物贸易开放程度排名前五的国家依次为日本、印度尼西亚、澳大利亚、新西兰、中国。东盟十国除印度尼西亚外，F1旋转成分矩阵得分普遍偏低。因RCEP内容主要为货物贸易关税减免，故围绕货物贸易产品类型，针对F1指标对各国予以分类并详细分析。

1.科技优势类——日本

日本旋转成分矩阵F1因子得分0.943，位居货物贸易对外开放程度第一。2020年，日本货物贸易进口总额与出口总额分别为6354.02亿美元、7055.64亿美元。日本主要出口产品为工业制成品，具有科技含量高的特点，进口多为工业原料和工业半成品。中国是日本最大的进出口伙伴，2020年面对全球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中日贸易保持良好态势，进出口总额超3000亿美元，同比增长近1%。2020年6月以来，中国经济快速复苏，持续利好日本制造业企业。在贸易结构上，中国的机电产品、初级加工品与日本的工业制成品显著互补，在半导体、汽车及零部件制造、精密仪器以及智能化、自动化等领域，双方合作空间非常广阔。

2.自然资源优势类——澳大利亚、印度尼西亚、新西兰

澳大利亚旋转成分矩阵F1因子得分0.933。澳大利亚地缘辽阔，拥有丰富的矿产、煤炭、石油气等资源，其铝土矿储量居世界首位，是名副其实的资源大国。但澳大利亚自身钢铁工业产能需求小，矿石原材料多用于出口。近年来中国工业经济腾飞，对矿石资源需求量大，中国成为澳大利亚第一大出口目的地国。2020年，澳大利亚向中国出口金额占比超过该国出口总金额的五分之二，其中铁矿石和精矿等冶金原材料是主要贸易商品，且出口的铁矿石和精矿八成以上都流向中国③单指中国大陆含澳门地区，不包含香港地区。。2020年中国对澳大利亚出口主要商品为机电产品、劳动密集型产品。鉴于澳大利亚出口经济项目较为单一且对中国的出口依存度极高，在中国与澳大利亚战略经济对话暂停的局面下，预计RCEP协定依然能为中澳贸易发挥积极的促进作用。

印度尼西亚旋转成分矩阵F1因子得分0.943。出口方面，该国石油、天然气、锡、煤炭、镍等矿产资源储量非常丰富，矿产品是出口第一大产品。同时，该国岛屿众多，国土三分之二被森林覆盖，因此是世界上生物资源最丰富的国家之一，动物油脂成为出口第二大产品。除以上两大类产品，该国向中国出口的贱金属及制品、纤维素浆等化工产品也较多。进口方面，该国机电产品生产较为落后，需要从中国、日本、新加坡等国家进口大量机电产品。

新西兰旋转成分矩阵F1因子得分0.920。新西兰属温带海洋性气候，森林资源丰富，农牧业发达，出口以木制品、植物产品、乳、蛋、肉等为主，但制造业发展相对落后。我国是新西兰进口和出口第一大贸易伙伴，主要从新西兰进口木材及木制品、动物产品，向新西兰出口机电产品和运输设备产品。

3.劳动力优势类——除新加坡外东盟九国

货物贸易对外开放是一国其他产业或市场对外开放的基础。除新加坡外的东盟九国④印度尼西亚除矿产资源丰富外还具有劳动力优势，故既可归入自然资源优势类也可归入劳动力优势类。货物贸易开放程度不高，往往具有以下特点之一或更多：石油、天然气或其他矿产资源丰富但缺乏开采能力及开采条件；动植物资源丰富并成为主要出口产品；经济以农业为主且工业基础薄弱；近年来依靠土地优势、廉价劳动力，轻工业发展迅速；多进口电子和工业机械、运输设备等。其中，最突出的特点是廉价劳动力和土地优势。值得注意的是，虽然我国自然资源进口及电子工业产品出口与该八国基本供需吻合，但东南亚国家发展较快的纺织、服装等劳动密集型轻工业也是我国传统优势行业，与我国存在明显国际市场竞争关系。我国劳动密集型且生产技术含量低的产业向东南亚各国转移是近年来的趋势。

4.劳动向技术转变型——中国

我国旋转成分矩阵F1因子得分0.920。2020年，我国货物贸易进出口总值约32万亿元人民币，比2019年增长近2%。其中，出口约18万亿元，增长4%；进口约14万亿元，下降0.7%；贸易顺差约4万亿元，增加27.4%。2020年，在新冠肺炎疫情冲击下，中国出口总值、进出口总值双双创历史新高，国际市场份额也为历史最好纪录，成为全球唯一实现货物贸易正增长的主要经济体。从贸易对象看，2020年我国贸易国家更加多元，前五大贸易伙伴依次为东盟、欧盟、美国、日本和韩国，其中，我国与东盟十国、日本、韩国同为RCEP缔约国。我国与各缔约国之间呈现较为明显的贸易互补性，我国的技术密集型产业尤其是机电类产品在RCEP缔约国中具备优势，RCEP国家对我国机电产品需求最高，利好我国发展对外贸易。

需要注意的是，一方面，我国传统劳动密集型产业，其优势在RCEP缔约国间正逐渐丧失，RCEP各缔约国自中国进口产品主要为机电产品，非纺织服装等传统轻工业产品；另一方面，相比较日韩，我国出口的机电产品科技含量仍然较低，缺少精密电子仪器、高端机械设备及配件。随着我国的科技产业发展，在RCEP协定内我国也将因科技产品与日韩产生一定的竞争。

（二）F2——投资负债主导型

根据F2指标分析，投资负债开放程度排名前四的国家依次为新加坡、越南、柬埔寨、马来西亚、文莱，五国均为东盟国家，可根据投资行业不同化分为两类。

1.金融优势类——新加坡

新加坡旋转成分矩阵F2因子得分0.945，稳居投资负债主导型第一。F2新加坡作为全球第三大外汇交易中心，在贸易融资、财务运作、国际金融、海事金融、保险、资产及财富管理等方面均拥有领先地位。新加坡属于离岸型国际金融中心，其金融主体（商业银行）由全面银行、批发银行和离岸银行三类构成。据新加坡金融管理局（MAS）统计，截至2019年底，新加坡有外资银行127家，本地银行仅4家，外资数量占全部商业银行的97%。新加坡成为国际金融中心，一是因其地处东八时区，与伦敦时差八个小时，刚好可以弥补伦敦、纽约金融交易时段的空缺；二是新加坡属东南亚岛国，地处欧、亚、非和大洋洲航道的“十字路口” ，毗邻马六甲海峡，繁忙的贸易为其发展金融创造了独特条件；三是国家政局稳定、币值平稳、营商环境好、金融专业人才充足。新加坡直接投资以净流入为主，2020年外国直接投资净流入1054.66亿美元，远高于净流出721.83亿美元。据商务部直接投资数据显示，2019年中国向新加坡直接投资居于东盟首位，超500亿美元，几乎占中国对东盟投资总量的一半，主要投向批发和零售业、制造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金融业等。

2.吸纳投资优势类——越南、柬埔寨、马来西亚、文莱

从流量行业构成情况看，2019年中国向东盟投资的第一目标行业是制造业，金额达56.7l亿美元，同比增长26.1%，占43.5%，越南、马来西亚、柬埔寨、文莱均为主要投资地。中国向东盟制造业投资额攀升是中国经济转型的趋势表现，低端、落后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必然会流向劳动力、土地成本更加廉价地域。尤其是中美贸易战阻碍了中国部分企业对美出口，企业在保留中国生产的前提下将部分劳动密集型产业投资转移至越南等东盟国家，以避开中美贸易争端影响。在中国制造业投资下，东盟已成为中国优化供应链的关键一环，正成为新的低端制造业生产中心。值得一提的是柬埔寨，该国因无外汇管制，且外国投资人或法人可100%持股该国任何产业的公司，其较高开放程度颇受国际资本青睐。文莱是产油国，在外资带动下，实现2017~2019年连续三年经济正增长。

（三）F3——服务贸易主导型

根据F3指标分析，服务贸易开放程度前五的国家为新加坡、柬埔寨、日本、越南、泰国。其中，柬埔寨施行最大便利化的吸引投资政策，有力带动了该国服务贸易发展。

1.金融服务及运输优势类——新加坡

新加坡因是国际金融中心及处在马六甲海峡“咽喉”，金融服务业、运输业发达，金融业、运输业、旅游业和其他商业服务均占较高的比重。RCEP生效后，与货物贸易相关的服务，如仓储、运输、金融结算、保险、融资等需求也会进一步增长，将更加有利于新加坡巩固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近年来，由于我国服务业基础薄弱，竞争力不强，服务贸易一直处于逆差状态，且服务贸易行业主要是旅游服务、运输服务。我国若能结合传统货物贸易优势抓住RCEP机遇，服务贸易进出口也能迎来新的发展。

2.旅游服务优势类——日本、柬埔寨、越南、泰国

日本占服务贸易出口额比重较大的行业为专利使用费和特许费、旅游服务及其他商业服务，属于高科技服务业与旅游贸易相结合的发展模式。柬埔寨、越南、泰国服务贸易发展模式相对单一，只有旅游服务在众多服务行业中占据重要地位。根据F3旋转成分矩阵可见，我国服务贸易开放程度弱于日本等国，同时与旅游服务优势型国家存在明显的竞争。今后在持续发展旅游服务贸易基础上，提升金融服务、专利与特许费、计算机信息与服务等“软实力”和开放程度，将是缩小我国服务贸易逆差的突破口。

四、我国发展RCEP区域经济的相关启示

（一）“强起来”，升级货物贸易产业结构

一是加快产业升级步伐。随着我国综合国力及科技力量提升，应继续加大高新技术产业的扶持力度，参与更高层次的国际分工和国际贸易，在向RCEP其他国家出口机电等优势产品基础上，研发、生产高附加值产品；二是继续完善产业链业态。中美贸易战破坏正常国际贸易环境，阻碍国内外贸企业正常经营。我国产业链条较为完备，进一步完善产业链条可有效降低外贸企业生产成本，结合RCEP区域经济与我国的互补性，能有力抵御美国经济贸易的施压。

（二）“走出去”，缩小服务贸易逆差

一是大力发展旅游、运输等传统服务贸易。发挥我国旅游资源丰富优势，依托“一带一路”搭建平台，宣传中国文化，将中国文化融入旅游业，增强旅游服务国际竞争力；依靠海上丝绸之路完备的交通网络大力发展航运，借助较低的运输费用进一步抢占RCEP国家货物贸易市场。二是加快高新技术类服务业发展。提高专利和知识产权保护意识，推动国际竞争力较强的服务贸易企业在RCEP国家分设机构以拓展业务，促进服务贸易出口。同时，大力支持国内金融机构实施跨国、跨区域经营，抢占国际金融市场，为“走出去”企业提供更好的资金保障与支持。三是促进服务贸易均衡发展。可借鉴日韩发展模式，推动服务贸易结构向技术密集型转变，发展以电子信息技术和高科技为先导的新兴服务业，通过提升服务贸易竞争力来带动其它产业发展。

（三）“动起来”，提高跨境投资便利化水平

一是学习新加坡金融中心发展经验，加快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及海南自贸区建设。新加坡国际金融中心融资、筹资、投资、交易、创新与综合服务六大功能齐全，我国上海国际金融中心、海南自贸区建设与新加坡相比仍任重而道远，可把金融中心、自贸区、自贸港建设作为同RCEP国家金融开放的前沿试验地。二是进一步推进人民币国际化。RCEP国家是人民币跨境结算的重要区域，但人民币在RCEP国家贸易投资中的真实需求仍处在较低水平，应进一步拓展离岸人民币市场，结合RCEP产业链的演进推动人民币国际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