蝇舞
2021-04-06王奎华
王奎华
它是丽蝇,俗称绿豆蝇,是一只懂得人情世故的绿头苍蝇。它好像已经成了精,有了七情六欲,知道怎么讨人喜欢。它有一双健硕的翅膀,飞起来嗡嗡地响。尤其它那比家蝇大很多的脑袋,鬼点子特别多,它深知,不管自己怎么努力生活,也熬不過去就要来临的严寒冬季。
绿豆蝇生存在人类用于方便的厕所,在人类的粪便中寻觅吃食。而绿豆蝇却发现一些家蝇总是飞出飞入一家饭店。在厨房内、大厅里,那些家蝇嗡嗡嘤嘤地寻觅残羹剩饭中的油水。
蝇也几次尝试飞进饭店,当它嗡嗡地飞临饭店的厅堂时,却看见一个窈窕女人,拿着苍蝇拍,啪啪的把很多苍蝇拍成肉酱,血肉模糊惨不忍睹。那女人一边拍,一边不解气地骂:“让你们吃,让你们拉,打死你们这些害虫!”蝇只好惊慌失措地飞回饭店前院的茅厕里。怎么办呢?只有躲进饭店的厅堂,或许可以熬过寒冬啊!
这些日子它发现了一个人类,每天临近饭口儿,都要从不远处的镇政府大院来到这家饭店。要么带着一帮子镇政府大小领导,要么自己走进饭店的大厅里。一看那架势就是一个领导,脸泛红光,精气神儿足。进了饭店就用手捏住窈窕女人娇媚的脸蛋:“小美人儿,上好菜,上好酒,今天可要陪我多喝几杯的呦……”那女人呢,一见来人,更是千娇百媚,嗲声嗲气:“呦,我的大镇长啊,妹子老想你了,今儿陪你喝个够喝个爽……”
酒足饭饱,镇长喝得醉眼朦胧,迷迷糊糊地被窈窕女人搀扶进自己的卧室休息,一会便鼾声如雷。蝇趁机飞落在他泛着红光的脸上,吮舔他嘴角流下来的满是油花儿的口水。镇长好像被吮舔得很舒爽,停止了鼾声,吧嗒着嘴,露出很是惬意的笑容。
窈窕女人忙完饭店的活儿又回到卧室的时候,看到蝇正趴在镇长嘴角上享受着美味佳肴,便挥动苍蝇拍把蝇赶开,蝇慌忙飞到房顶上,趴在那里看着两个人的举动。
镇长坐起来,抹了抹嘴角说道:“这个小畜生,吃了我的油水,舔得我好自在舒服。”“就是它”,窈窕女人指了指房顶上的蝇说,“一会儿我用蝇子药喷死它就好了。”镇长笑着说:“别啊,留着这小畜生,看它还挺懂人事儿的,我喝醉了陪我做伴也挺好。”老板娘笑着说道:“听你的,一切都听你的,在这个镇子上,您可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啊!”窈窕女人说罢娇羞地把脸蛋儿依偎在镇长的胸膛。
蝇看罢听罢很受感动,从房顶上飞下来,在屋内嗡嗡嘤嘤地飞舞。它的心情很好,它要为屋内的二位主人歌唱,为他们跳舞。它上下翻飞,活灵活现。它舞姿优美,别具一格。它扇动翅膀唱了一曲世界上只有它会唱的蝇之歌,它舞动身子,舞出了这个世界上只有它会跳的蝇之舞……
从这天以后,镇长果然成了蝇的保护伞,而老板娘的卧室也成了蝇的天堂。它每天吃着残羹剩饭,尤其爱吃镇长酒醉酣睡时,从嘴角流下的口水,里面营养丰富,还有酒香。吃饱喝足,蝇也会醉卧镇长胸脯上,很有安全感地,非常惬意地酣睡。
这个冬天就这样很轻松、很幸福地度过了。在镇长和窈窕女人共同保护下,蝇有信心度过未来的一个又一个冬季……
然而第二年的冬季格外的寒冷,其他蝇类早已冻饿而亡。镇长有一阵子没有光临饭店,生意格外冷清。窈窕女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几次挥动蝇拍想把蝇拍死。后厨和服务员每天议论政府打老虎拍苍蝇的事儿,过些日子便纷纷辞职去别的饭店另某职业。
这一天窈窕女人终于忍不住怒火,挥动蝇拍追打蝇,蝇夺路而逃,飞向不远的镇政府。
一间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镇长在主持反腐会议。他比在饭店时正统得多,庄严得多,头发梳得溜光明亮,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他振振有词地讲话:“我们现在既要打考虑,又要拍苍蝇……”
蝇这时正好有气无力地飞落到主席台的讲桌上,外面的寒风冻得它瑟瑟发抖。它盼望保护人给它以温暖,然而它看见镇长的眼神也是冷冰冰透着杀气:“同志们看到了吗,现在的苍蝇都能过冬,是谁在保护它们呢?”说罢扬起手无情地冲蝇拍击下来。
蝇惊慌失措飞起来,用尽最后的气力,在镇政府会议厅,为它的保护神舞出了一段动人的绝恋之舞……
点评:
小说是一个反腐的常见的题材,但让我们感到很新颖,在于选择了一个很新的视角:一只苍蝇的所见所闻。当年新加坡的著名文学家黄孟文,写了许多动物视角的小说,如《喜鹰》《墙头上的雌猫》等。这种写法十分鲜活,又有利于场景的自由调动。我们在创作中要出新,就要进行多种手法的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