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中小学语文教科书的发展研究
2021-04-06周飞苏新春
周飞?苏新春
【摘要】近代是我国语文学科向现代化转变的关键期,近代中小学语文教科书是研究现代语文学科的重要史料和参考依据。“国定制”与“审定制”并存背景下形成的多种类型教科书尤其是白话文教科书,是近代教育进步的重要标志。文章从近代中小学教科书的整理状况和研究现状出发,考察近代中小学白话文教科书的发展状况,简要梳理近代“国定教科书”的编纂历史,提出现代中小学语文教科书的研究要加快形成完整快捷的教科书数据库,加强与“部编本”语文教科书编纂的联系,重视教材语言的量化研究,提升教材国家意识等策略。
【关 键 词】语文;国定教科书;白话文教科书;国家意识
【作者单位】周飞,厦门大学人文学院;苏新春,厦门大学嘉庚学院。
【中图分类号】G633.3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1.02.012
教科书,又称“教材”“课本”,是按照课程标准编写的教学用书,是服务于教育教学的核心材料。现代教科书指根据现代学制建立的、分学科分年级编写的成套的教科书。近代中小学语文教科书是现代教科书改革的先行者,是现代语文教育的重要参考与经验来源。有学者认为,要让语文教育走向理性、科学的道路,首先就要弄清“家底”,而百年来的语文教学经验就是“家底” [1]。民国语文教材在我国现代基础教育发展过程中虽有突出成就,但是当时的教材“不可避免会带上语言文字不规范、不稳定甚至老旧的说法”,已经不适应当今时代与社会的发展[2]。因此,要科学而理性地整理与研究近代语文教科书。
一、教科书文本与资源欠缺集中有效的整合
教科书的收藏价值较低,在百年风雨历史进程中散失较为严重。目前,国内收藏近代中小学教科书最丰富的三大馆藏机构分别是人民教育出版社图书馆、上海辞书出版社图书馆与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人民教育出版社图书馆有教科书专藏书库,收藏有清末民国时期教科书约12000册,20世纪40年代的革命根据地课本700余册,新中国成立初期教科书约19万册[3] ;上海辞书出版社图书馆的前身为上海中华书局图书馆,收藏有清末民国教科书5300余种,北师大图书馆藏有2600余种。
搜寻和收藏教科书只是保护和利用这些珍贵资料的开端,最难的还是对藏品进行整理、鉴别和编目。目前,对近代中小学语文教科书收录较全的有三套检索工具书:《民国时期总书目·中小学教材》《师范学校及中小学教科书书目(清末至1949年)》和《中国近代中小学教科书总目》(以下简称《总目》),这些工具书为我们查阅和了解近代教科书的基本情况提供了可靠的依据。其中,《总目》被认为是迄今为止收录教科书数量最多的馆藏联合目录。为方便检索与查阅,国内的几家主要教材藏书馆借助现代信息技术手段建立了各具特色的语文教材数据库。目前,建成的较大规模的有人教社的“中国百年中小学教科书全文图像库”,上海辞书出版社的“近代中小学教育资源数据库收录书目”以及浙江大学联合国内外共16所高等院校、科研机构共同承担和建设的“大学数字图书馆国际合作计划(CADAL)项目数据库”。这些数据库基于各单位的藏书以及检索工具书而建成,以图像等形式为读者提供较为直观的教科书材料。其中,“中国百年中小学教科书全文图像库”共收录教材53000余册,清末民国时期的教材7600余册。
二、教科书研究主要集中于教育学与定性研究
近代中小学语文教科书的研究主要有专著和学术期刊论文两种类型。研究专著一是研究教育教材史论著作,如李伯棠《小学语文教材简史》(1985),王建军《中国近代教科书发展研究》(1996),李杏保、顾黄初《中国现代语文教育史》(1997)等;二是研究课文汇编及教材评介,如闫苹等主编的《民国时期小学语文课文选粹》(2009)、《民国时期小学语文教科书评介》(2011)等;三是研究教材研究专著,如苏新春、李娜编写的《民国时期基础教育语文教材语言研究》(2017)等。总体而言,近代中小学语文教科书的大型专门研究较少,语文教科书的发展演变状况欠缺清晰的、完整的梳理。
从知网收录的相关研究文献来看,2005年以前(含2005年)的教材研究多为教育史研究,如刘正伟《1901—1949年语文教科书发展研究(上)(下)》(1997),郑国民《二、三十年代我国初等小学语文教科书的变革》(1999年)等。2005年以后,相关文献逐步呈现多学科、多视角的研究特点,其中又以编辑出版学、教育学角度的研究为主,论文数量呈现明显的增长趋势。从研究视域来看,以《开明国语课本》为代表的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民国教材最受关注,其次是清末民初的语文教材,抗战时期与解放战争时期的教材的研究成果较少。从研究方法来看,相关文献多为单学科研究,以传统的定性描述研究为主且二手资料的研究居多。从研究群体来看,高校学科教学论的研究群体发挥较大作用,如以石鸥等为代表的语文学科教学专业研究团体,以苏新春为代表的教育教材研究团队等。经统计,2010年后,近代教科书成为高校研究关注的热点,超过四分之一的研究成果是硕博士论文。
三、近代“国定教科书”与白话教科书的研究价值
1.“国定制”与“审定制”并存背景下的语文教科书
“国定制”与“审定制”是近代教科书管理的两种主要方式。近代正式出版的“国定教科书”主要集中于清末与国民政府两个时期。1905年,清政府设立最高教育管理机构——学部,其下辖的编译图书局开始编写统一教材。1906年,《学部第一次编纂初等小学国文教科书》第1册出版,其后几册至1909年全部颁行。1910年,《高等小学国文教科书》颁行。1932年6月,国民政府教育部设立编译馆,主持编订“国定教科书”,至1942年完成并由正中书局出版。1943年,为改变教科书供应混乱的局面,国民政府教育部联合正中书局、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世界书局等七家出版机构成立“七联处”,转交“国定教科书”的发行权。七联处发行的教材有《初级中学国文甲编》(1943)、《高級小学国语课本》(1943)等。然而,国民政府时期的“国定教科书”忽视儿童认知心理,违背民意所向,最终以失败告终。
2.白话文教科书在逐步探索与曲折发展中不断成熟
语体问题是语文教材建设的根本问题,它是传统旧读本与现代新课本的重大区别的标志之一[4]。五四运动尤其是新文化运动后,语体文开始兴起,优秀的白话文作品不断涌现,推动了白话文教材建设的发展进程。
(1)萌芽阶段(1897—1911年)
在白话文运动的推动下,采用语体文编纂的教科书在清末开始萌芽。《蒙学课本》(1897)、《字义教科书》(1898)在一定程度上采用了口语、白话的表述形式。彪蒙书室是最早致力于编辑出版白话文教科书的出版机构,其历年出版的各种小学教科书不少于75种[5]。早在书室成立之前,彪蒙学校就编订了《拼句法》和《白话解字》。彪蒙书室成立后,出版了“实在易”系列教科书及“速成”“速通”系列图书,均为白话文教科书。彪蒙书室在白话文教科书编辑上做了多项有益探索,在当时广为流传,其出版的早期教科书得到官方认可,成为清末盛极一时的通行教材。
(2)酝酿阶段(1912—1919年)
民國临时政府成立后,颁布了一系列教育法规,要求教科书编写“务合乎共和民国宗旨”,废止读经讲经科,改设国文科。为顺应时代需求,中华书局与商务印书馆分别推出《新制中华国文教科书》(1912)和《共和国教科书新国文》(1912)。这些教科书批判传统封建思想,强调“自由、平等、博爱”,并注重从儿童的认知和兴趣出发。但这些教科书依旧采用文言语体。由于对当时通用教材不满,吴研因、沈百英等在江苏省立第一师范附属小学校,俞子夷在南京高等师范附属小学,尝试使用自编教科书开展白话文教学,在当时的社会产生了广泛影响。书坊教科书也出现了少量的白文语体混编的教科书,如中华书局出版的《新中华教科书》在每册后各附四课白话文,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新体国语教科书》是第一套按照学制编写的白话教科书。
(3)正式确立和初步发展阶段(1920—1927年)
1920年1月,北洋政府教育部训令全国国民学校先将一、 二年级国文改为语体文,初等小学“国文科”改为“国语科”。1920年4月,北洋政府教育部规定凡用文言文编的教科书一律废止,而采用语体文教科书。1921年,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分别推出采用新方法、新标点、采纳新材料的新法教科书和新教育教科书。1922年新学制改革后,小学全部采用白话文教科书,如《新学制国语教科书》(商务印书馆,1923)、《初级国语读本》(中华书局,1923)等。此后,白话语体正式进入教科书,白话文教科书步入快速发展时期。但这一时期的教科书仍存在大量的文言文或文白相混的现象。以《新学制国语教科书》(商务印书馆,1923)为例,六册课文总数260篇,白话文95篇,占整本课文总数的36.5%,文言文165篇,占整本课文总数的63.5%[6]。从数量上看,文言文所占比重较高。
(4)巩固与成熟阶段(1928—1949年)
1920年,北洋政府教育部颁布法令,规定自当年秋季起,国民小学的国文教科书不再使用文言文,改用白话语。1929年,北洋教育部编订了小学、初中、高中的课程标准,不仅明确小学要全部教授白话语,还确定了初中国文教科书的文白选文比例,并规定语体文与文言文并选,各学年分量的比例递次为七与三,六与四,五与五[7]。此时,白话文已经深入各领域,文学创作、社会交流、学校教育均使用白话文。20世纪30年代产生了一批优秀的白话语教科书,如《开明国语课本》语言精练隽永,内容阐释了儿童语言学习的心理和认知特点,是白话文教科书的经典代表。
近代的“国定教科书”是对现代统编语文教材的初步探索,白话文教科书的正式确立是教育从近代走向现代的一个重要里程碑。
四、启示
1.加快形成完整的教科书数据库
图书目录为我们了解整个近代教科书的编写情况提供了翔实的参考,为我们追踪教科书的藏书状况提供了有效路径,但图书目录无法提供教科书的具体文本信息,而图书资源数据库以信息化技术,能够为我们检索、查阅原始文本提供有效途径。目前,图书馆零散的馆藏资源和市场流通的翻印本已经不能满足全面、整体的教科书研究需要,建立全面完整的教科书资源数据库成为今后研究的必备条件。但目前的教科书资源数据库建设还无法与上图书目录的收录数量相匹配,各馆藏机构与民间资源未能进行整合,专业教科书数据库建设还需要更多的技术人员和专业人员的参与。
2.加强与部编本语文教科书编纂的联系
目前,对现代语文教科书的研究主要依赖于教育、教材史论著作等文献资料,单学科的定性研究较多,研究脱离中小学语文教学工作,并未能紧跟时代需求,尤其是欠缺与部编本语文教材的教学与编写工作的有效联系。2017年,部编本教材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推广使用,教材一经推行便广受关注,拼音教学、识字教学、阅读教学、古诗文选篇及比例等问题再次引发热议。新时代背景下的语文课程与语文教科书的编写亟需更多的专业研究。
3.重视教材语言的量化研究
语文学科是知识性和工具性相统一的学科,语言文字既是传播内容又是传播手段。作为知识体系与文化精神的承载体,语言本身的形式、结构和内容影响着学习者的学习效果。语言研究教材能提供大量客观、科学的语料数据来解决语言教学问题,为教育体制、教材编写、教学内容以及教学内容等各方面的改进提供科学依据[8]。近代语文教材是新中国成立以来语文教材的基础,研究近代语文教材的语言能够为推进当前语文课程改革以及部编本语文教材的编写工作提供有益参考。
4.提升教材的国家意识
语文学科兼具工具性和人文性,语文教学应落实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部编小学语文教材体现的国家意志应当包含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革命传统教育、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民族团结教育、海洋与国家主权意识教育、法制教育六个方面[9]。教科书是民族文化和国家意志的集中体现,是国家培养人才的重要载体,有着广泛的社会影响力。新时代的教科书应全面体现国家意志,深刻把握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目标和要求。
|参考文献|
[1]温儒敏. 语文教材编写也要守正创新——《民国时期中学国文教科书研究》序[J]. 语文建设,2012(17):77+79.
[2]苏新春,李娜. 民国时期基础教育语文教材语言研究[M]. 广州:广东教育出版社,2017.
[3]唐燕明. 略谈百年中小学教科书的收藏与清点[N]. 中华读书报,2012-07-18.
[4]顾黄初,陈菊先. 20世纪推进我国现代语文教材建设的两大动力[J]. 全球教育展望,2007(7):55-59.
[5]石鸥. 百年中国教科书忆[M]. 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15。
[6]李杏保. 中国现代语文教育史[M]. 成都:四川教育出版社,2001.
[7]李杏保. 中国现代语文教育史[M]. 成都:四川教育出版社,1997.
[8]苏新春,杜晶晶,关俊红,等. 教材语言的性质、特点及研究意义[J]. 语言文字应用,2007(4):86-91.
[9]增强六个意识,教好部编小学语文教材[EB/OL]. (2020-08-11)[2020-01-20] . http://www. 360doc. com/content/20/0811/23/71118986_929740112. 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