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维距离对我国矿产资源企业跨国并购成败的影响
——地理、经济、制度与文化
2021-04-06冯正强
冯正强 荆 梦
一 引 言
长期以来,跨国并购是我国获取海外矿产资源的重要方式,对我国资源安全产生了直接影响。与此同时,我国重要矿产资源的进口依赖程度持续加大,例如2017-2018年,我国石油对外依存度从67.4%上升至69.8%。由此可见,以跨国并购的方式获取对海外矿产资源的控制权,联动国内国际“两种资源两个市场”,从而保障我国矿产资源的供应,是我国促进经济长期稳定发展的必然举措。现如今,随着中国企业“走出去”战略的深入推进,以及国家对境外投资的简政放权,中国企业的海外并购正在蓬勃发展。然而2013年王家华在中国国际矿业大会中表示,在2007-2012年“矿产热”时期,我国矿产企业及地勘单位在海外的矿业投资80%以失败告终。跨国并购成败的影响因素是复杂的(董莉军和谢家国,2014)[1],值得注意的是,我国矿产资源企业跨国并购的区位选择多为澳大利亚、加拿大等国,这些国家不仅与我国的地理距离不同,经济、制度和文化也存在明显差异,由此形成的多维距离对我国矿产资源企业跨国并购成败有何影响?对这一问题的回答将有利于优化我国政府和矿产资源企业的跨国并购决策,从而提升跨国并购的成功率。
多维距离指拓展到三个维度及以上的距离体系,目前国内外学者根据研究对象和研究目的对多维距离有着不同的界定(Ellis,2007[2];李文宇和刘洪铎,2016[3])。本文选取地理、经济、制度和文化作为多维距离指标体系的四个维度,一方面是因为这四类距离的量化指标已较为成熟,是目前学术界研究跨国并购的主要距离因素(刘京星等,2018)[4],另一方面是因为这四类距离与本文研究内容密切相关,地理距离的不同决定了各国矿产资源要素禀赋的差异,也关系到国家(或地区)间的交通运输成本,涉及跨国并购的区位选择等方面;经济距离的不同反映出各国经济发展水平差异,国家(或地区)的经济实力关系到企业跨国并购能否顺利进行;并购等经济活动都处于一定的制度环境中,制度距离意味着双方在并购的审批程序、法律法规和契约规则等方面的差异;文化距离的远近指国家软实力的差异,会影响双方并购前的沟通谈判和并购整合过程中的协同效果。目前关于距离因素对跨国并购的影响研究较为丰富,但是已有成果仍然存在如下不足:一是较少研究考虑到矿产资源企业的特殊性,因而现有成果对我国矿产资源企业跨国并购实践的指导有限;二是已有研究多考察单一维度距离对企业跨国并购的影响,鲜有从多维距离进行综合分析。本文将考察地理、经济、制度和文化距离对我国矿产资源企业跨国并购成败的影响,以期为我国政府和矿产资源企业优化跨国并购策略,从而提升跨国并购成功率提供理论参考。
二 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一)地理距离因素
地理距离是经济地理学家在研究中广泛使用的一个概念,常用来衡量两个甚至多个国家或地区之间的空间差距,也是跨国并购活动中交易成本和管理成本的直接来源。Ragozzino(2009)[5]发现地理距离是信息不对称的主要来源,而信息不对称会增加并购企业的逆向选择风险以及道德风险。贾镜渝等(2015)[6]指出地理距离影响信息传递,阻碍交易双方的信息获取,降低跨国并购成功率。根据不完全信息理论,地理距离越大,交易双方的沟通成本和获取信息成本会随之增加,从而抑制跨国并购的进程。一方面,地理距离过大从空间角度已经构成距离障碍,影响企业与企业间的沟通效率;另一方面,在并购过程中,并购企业与被并购企业的信息共享和交流也会因为地理距离产生滞后性,双方都无法及时获得另一方的反馈信息,也不利于企业管理者获取目标企业真实的经营活动信息。
从其它角度来看,地理距离对进出口贸易的抑制,可能会间接促进跨国并购交易的进行。根据万伦来和高翔(2014)[7]的研究,地理距离的增加对我国进出口贸易起阻碍作用,进出口贸易往往会随着两国之间地理距离的增大而减少。这可能是由于地理距离越大,国内进口矿产资源等原材料所需花费的运输成本就越大,因此较高的运输成本反而会促进企业对外直接投资(Krautheim,2013)[8]。刘勰和李元旭(2016)[9]指出新兴市场国家政府对企业对外投资给予的政策支持,可以减弱地理距离带来的风险影响,而且地理距离增加可以让并购企业获得异质性技术和市场机会,交易价值的增加也会促进并购方的收购意愿,从而提高并购成功率。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我国与其他国家之间的交通基础设施建设逐渐完善,网络与通讯行业的发展也减弱了地理距离对信息获取的阻碍,地理距离对跨国并购交易的负向影响削弱。跨国并购属于对外直接投资方式之一,有助于中国矿产资源企业避开各国对矿产资源出口的限制政策,从地理距离较大的目标市场获取资源,减少矿产资源的跨区域运输,保障资源稳定供应。并且矿产资源禀赋与地理位置紧密相关,地理距离的增加更有利于我国企业获得异质矿产资源,也会提升我国矿产资源企业的并购动力,促进跨国并购交易。综上所述,提出以下假设:
H1:我国矿产资源企业跨国并购成功率与地理距离正相关。
(二)经济距离因素
经济地理学中认为经济距离是指两国或地区之间经济发展程度的差异,主要体现在两国财富或消费者收入的差异,以及金融和其他资源的成本和质量差异(Ghemawat,2001)[10]。在跨国并购的影响因素研宄方面,温巧夫和李敏强(2006)[11]选取2000-2005年中国企业的跨境并购数据进行分析,认为经济距离是影响中国企业跨国并购的因素之一。部分学者通过研究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贸易往来,发现在经济差距较大的情况下,由于经济上的比较优势和互补性,会促进我国对其他国家的对外直接投资(李文宇和刘洪铎,2016[3];吉生保等,2018[12])。基于比较优势理论,我国矿产资源企业进行跨国并购活动主要是为寻求矿产资源,当我国经济发展水平远超东道国时,一般而言东道国企业创新能力和技术水平也会低于我国,跨国并购不仅提高被并购企业的生产效率、企业收益和企业竞争力,还可以使东道国获得技术溢出,因此双方会共同促进并购完成,提高并购成功率。
也有学者认为,经济距离增加会给并购带来更多的管理成本,增加了跨国并购过程中的不确定性,导致并购风险的升高(闰芹芹和郭健全,2018)[13]。Lim和Lee(2017)[14]结合风险决策理论与组织学习理论,研究国家经济差异对跨国并购成败的影响,发现当收购方所在国的经济发展水平相对东道国越发达时,交易完成的可能性就越小。此外,部分学者认为经济距离小意味着两国经济发展水平相近,两国人民的消费者偏好也会相似(Jain,1989)[15],企业的发展水平和创新能力相似,双方获取的并购信息会比较对称,也有利于并购企业对被并购企业的管理与经营。陈岩等(2014)[16]对2003-2009年中国企业对43个国家或地区直接投资数据的实证研究显示,经济距离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目前中国矿产资源型企业已具备较大规模和丰富经验,但是在能源开发等技术水平方面比较落后,发达国家石油公司等矿产类企业具备了技术优势,因此经济差距较大时,我国矿产资源企业往往受经济发达国家同行业企业的阻碍作用较多,而我国矿产资源企业较弱的国际竞争力也会导致其他发展中国家可获取的技术溢出十分有限,不利于跨国并购交易的进行。综上所述,提出以下假设:
H2:我国矿产资源企业跨国并购成功率与经济距离负相关。
(三)制度距离因素
Kostova(1996)[17]根据制度三维度理论框架,将国家与国家之间在制度环境方面的差异定义为制度距离。自制度距离概念提出后,国内外学者开始将其运用于跨国并购等相关研究中。阎大颖(2011)[18]认为制度环境差异较大,我国企业对东道国企业并购过程中所面临的风险和不确定性也会增加,即两国之间的制度距离越大,并购成功率越低。一方面外来者劣势会导致并购企业交易费用要比东道国本土企业高,制度距离越小,企业外来者劣势也会随之减小;另一方面,制度距离的产生源于政治和法律法规,我国与东道国的制度距离越小,那么相似的政府政策和法律条例可以使企业对产权纠纷等问题事先有相应的准备,企业国内并购经验也可以适用于跨国并购中。
Dunning和Lundan(2008)[19]则认为,制度环境的差异可以弥补主并国自身所缺乏的资源要素。李元旭和刘勰(2016)[20]也指出企业进行跨国并购时,制度差异能产生比较优势,促使企业产生制度套利动机,因此制度距离会促进跨国并购交易。贾镜渝和李文(2016)[21]认为根据跳板理论,跨国并购这种对外投资模式可以减少制度差异引起的贸易摩擦,有利于企业避开关税壁垒。一方面,我国矿产资源企业中对外直接投资的主力军是国有企业,享有我国政府的税收优惠、财政支持以及简化审批流程等对外投资政策,我国大中型矿产资源企业并购经验也在逐渐增加,以上会弱化制度距离带来的外来者劣势影响,降低并购交易的风险。另一方面,我国矿产资源企业跨国并购对象所属国主要为澳大利亚和加拿大等发达国家,根据比较优势理论,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政治经济制度差异越大,越有利于双方企业进行制度套利,企业可以在生产产品时根据不同的制度环境,采用差异化生产和差别定价,从中获取利润,各国制度环境的多样性发展也有利于跨国公司得到差异化的资源和企业竞争优势。综上所述,提出以下假设:
H3:我国矿产资源企业跨国并购成功率与制度距离正相关。
(四)文化距离因素
荷兰心理学家Hofstede(1993)[22]认为文化是受过相同教育和具有相同生活经验的人群共有的心理程序,他将文化距离定义为东道国与本国文化差异的程度,其提出的文化距离六维度理论受到国内外学者高度认同。Cartwright和Cooper(1996)[23]认为国家间文化距离会带来两类成本,文化距离影响并购企业的股票收益增加实体成本,文化距离产生的组织挑战增加时间成本等虚拟成本。部分学者认为文化差异会产生“文化歧义”,并且负向调节收购方跨国并购经验对公司绩效的影响,而文化差异所带来的冲突是跨国并购失败的重要原因之一(杨勇等,2018)[24]。不同国家的传统习俗和生活方式通过历史传承会导致各国人民行为规范、思维方式和价值观上的差异。在跨国并购中,文化差异导致沟通成本的增加是普遍现象,文化差异还会影响并购双方企业经营文化的契合度,影响交易后的文化整合。因此一般认为两国之间文化差异越小,产生文化冲突的可能性就会降低,并购后的经营和管理难度也会减小。
但也有学者认为,文化距离越大,收购方或被收购方通过跨国并购这一途径可获得多元文化,文化距离会对双方企业产生正向吸引力(Jemison和Sitkin,1986)[25]。宋耘(2006)[26]认为国家间较大的文化距离会带来不同的知识、技术和管理理念,文化互补性会对跨国并购产生正面影响,能够更好地实现协同效应,这一点也得到了国内外其他学者的认可(Cameron et al., 2010[27];李进龙等,2012[28])。根据组织学习理论,文化距离越大,跨国并购就更有价值,因为更大的文化距离会激励企业学习和创新(Barkema和Vermeulen,1998[29];Barney,1991[30])。文化距离的增加也会促使并购企业继续雇佣被并购企业原有的管理人员,避免并购时遭到被并购企业员工的阻拦,降低并购过程中的沟通难度,提高并购成功率。本文认为在并购准备阶段和并购过程中,双方对经营文化的相互学习降低了发生文化冲突的可能性,而较大的文化差异使得双方在企业管理等方面形成了各自独特的优势,并购可以达到优势互补的效果,有利于双方企业改善管理模式、提升绩效,因此文化距离会促进跨国并购。综上所述,提出以下假设:
H4:我国矿产资源企业跨国并购成功率与文化距离正相关。
三 实证研究设计
(一)变量定义与度量
1.跨国并购成败(SF)
本文以虚拟变量度量跨国并购成败,跨国并购成功取值1,反之取值0。
2.地理距离(GD)
国内外学者广泛使用法国CEPII数据库的数据来测量地理距离,该数据库的双边数据集中简单距离的测算方法包括“dist”和“distcap”两类,前者是按照双方主要城市(一般为该国经济中心)的经纬度计算的球面距离,后者是指双方国家首都(即该国政治中心)的球面距离。本文参考万伦来和高翔(2014)[7]的研究,采用CEPII数据库披露的各国首都经纬度数据,用首都之间的距离表示两国(地区)的地理距离。
3.经济距离(ED)
经济距离主要表现为人均收入、国民生产总值和经济增速等方面的差异(夏良康,2013)[31]。本文认为经济增速的差异不仅可以反映国家现有潜能的差异,也可以预测国家间未来经济发展水平的差异。因此本文将经济距离定义为两国间经济增速的差异,并参考冯腾琦等(2019)[32]的研究,以人均GDP增长率衡量国家经济增速,构建经济距离计算公式如下:
(1)
4.制度距离(ID)
制度距离反映的是不同国家(地区)之间的制度质量差异。本文借鉴黄新飞等(2013)[33]的方法,采用世界银行开发的全球治理指数(Worldwide Governance Indicators,简称WGI)衡量制度质量。该指数是包括六个子指标的指数体系:话语权和政府责任、政治稳定性、政府效率、规制质量、法律体制以及腐败控制程度。由于六个子指标多重共线性检验的Max VIF值为29.41,多重共线性严重不利于计算制度指数,需要采取降维处理,本文采用SPSS进行因子分析(KMO值为0.882,Sig.值为0.000),从WGI指标体系提取一个公因子(贡献率为83.641%),再利用东道国与我国公因子之差测算制度距离,计算公式如下:
IDjct=|Ict-Ijt|
(2)
其中IDjct表示t年份我国与j国家(地区)的制度距离,Ijt表示j国家(地区)t年份的制度公因子值,Ict表示我国t年份的制度公因子值。
5.文化距离(CD)
文化距离反映东道国与我国文化差异的程度。Hofstede的文化维度理论将文化距离分为六个维度,分别为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权力距离、不确定性规避、男性/女性度、长期导向与短期导向以及放纵与克制(田晖,2015)[34]。由于文化距离六个维度多重共线性检验的Max VIF值为8.59,多重共线性严重,因此也需要采取降维处理,本文采用SPSS进行因子分析(KMO值为0.773,Sig.值为0.000),将文化距离六个维度合成为一个公因子(贡献率为64.648%),再利用东道国与我国公因子之差测算文化距离,计算公式如下:
CDjc=|Zj-Zc|
(3)
其中CDjc表示我国与j国家(地区)的文化距离,Zj表示j国家(地区)t年份的文化公因子值,Zc表示我国t年份的文化公因子值。
6.其他控制变量
其他控制变量包括:(1)并购支付方式(Payment)。跨国并购交易可采用现金支付、股权支付等方式,不同的支付方式会对跨国并购产生不同的影响(张天顶和姜依晗,2017)[35]。本文采用二分虚拟变量,当企业采用现金支付方式时赋值1,其他支付方式赋值0。(2)并购股权(Stock)。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UNCTAD)按收购东道国企业的股权和股份是否大于10%作为定义跨国并购的标准,本文参考张娟等(2017)[36]的做法,将跨国并购控股权的度量范围界定在10%~100%,以本次并购事件中并购公司欲收购目标公司股权的百分比衡量并购股权,该变量为连续变量。(3)并购顾问(Advisors)。企业雇佣顾问可以帮助企业获取更多的被并购方信息,从而有利于并购活动的成功完成,该变量为二分虚拟变量,并购方雇佣了顾问赋值1,并购方没有雇佣顾问赋值0。(4)东道国矿产资源禀赋(MRE),现有文献一般采用东道国燃料占商品出口比例来测度东道国自然资源水平(田晖等,2018)[37],由于本文研究的对象为矿产资源企业,具有行业特殊性,因而本文采用东道国燃料、矿石和金属出口占商品出口比例来测度东道国矿产资源水平。(5)东道国营商环境(BE),相较于那些营商环境较差的国家,东道国良好的营商环境能够降低并购交易成本(王晓颖,2018)[38],因此本文将营商环境作为控制变量之一。(6)东道国市场规模(MS),本文采取本次并购事件中被并购公司所属国家当年的国内生产总值来衡量东道国市场规模。
为缓解可能存在的异方差问题,本文将地理距离、并购股权、东道国矿产资源禀赋、东道国营商环境和东道国市场规模变量的数值进行对数化处理。
(二)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数据来源于Thomson数据库,是目前国内外学者进行跨国并购研究的常用数据库。为保证实证结果的横向可比性,参考其他学者的普遍做法,本文根据以下原则选取样本:
(1)收购方母公司所属国为中国,目标方母公司所属国为除中国、开曼群岛、英属维尔京群岛和百慕大群岛以外国家或地区;
(2)可确定成功或者失败结果且并非重复收录的交易(即交易状态为“Completed”和“Withdrawn”);
(3)收购方公司标准产业分类代码(SIC)为金属采矿、煤炭开采、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以及除燃料外的非金属矿物的采矿和采石。
最终得到自Thomson数据库最早记录的交易(1993年)至2018年末有效样本共355起。其他数据分别来自世界银行数据库、法国CEPII数据库、Hofstede数据库、全球治理指数(WGI)数据库等,详见表1。
表1 变量的数据来源
(三)计量模型
由于因变量代表跨国并购的成败,是一个0-1变量,以往研究通常采用Logit模型进行估计(贾镜渝等,2015[6];闰芹芹和郭健全,2018[13])。因此本文采用二项Logit模型来研究地理距离、经济距离、制度距离与文化距离对矿产资源企业跨国并购成败的影响,具体公式为:
P(i)=1/(1+e-βXi)
其中P(i)表示观测企业i跨国并购成功的概率,Xi表示自变量和控制变量矩阵,即影响跨国并购成功率的一系列因素,β为回归系数矩阵,正的系数表示该变量增加跨国并购的成功率,反之则降低跨国并购的成功率。在正式估计之前,首先运用方差膨胀因子值(VIF)对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进行检验,所有变量的方差膨胀因子都低于5(其中Max VIF=2.07,Mean VIF=1.50),表明模型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问题。
四 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表2为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值。对比数据的最大值、最小值、样本标准偏差以及均值,可以看出各变量的数值比较平稳,没有明显异常,可以进行进一步的计量检验。
表2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二)相关性分析
如表3所示,企业并购成败和各解释变量都存在相关关系,说明模型设计具有合理性。其中,企业并购成败与地理距离、制度距离、文化距离正相关,与经济距离负相关,与假设一致,表明本文的模型和假设存在较高合理性,具有进一步研究的意义。再观察变量之间的单变量关系,发现相关系数都低于临界值0.7,说明不存在高度线性相关的变量。
表3 相关系数表
(三)基准回归分析
本文采用Logit模型进行基准回归分析,具体回归结果见表4。模型1是四个解释变量与矿产资源企业跨国并购成败之间的回归分析,模型2-模型7依次加入控制变量,模型7是多维距离与矿产资源企业跨国并购成败之间的整体回归分析。如表4所示,随着模型1-模型7中控制变量的增加,Pseudo R2值也逐步增加,说明依次加入控制变量使模型的解释力逐渐增强,另外,主要解释变量系数的符号与显著性水平基本不变,说明模型稳健性较好。
表4 Logit回归结果
表4的估计结果显示,地理距离对我国矿产资源企业跨国并购成功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β=1.7828,P<0.01)。我国矿产资源企业并购动机主要是资源寻求型,地理距离的增加使企业获得国内缺乏资源的可能性越大,为了减少地理距离对进出口贸易运输成本的影响,企业对于完成跨国并购的积极性会增加,从而提高跨国并购的成功率。假设H1获得实证支持。
经济距离对我国矿产资源企业跨国并购成功率的影响不显著(β=-0.0919,P>0.1)。这可能是由于我国近年来与很多国家签订了双边贸易协定,不断推进“一带一路”建设,因此减弱了经济距离对我国矿产资源企业跨国并购成功率的负向影响。假设H2未获得验证。
制度距离对我国矿产资源企业跨国并购成功率表现为正向显著影响(β=1.6044,P<0.05)。我国矿产资源企业并购对象多为发达国家的企业,相较于发达国家,我国缺乏完善的知识产权保护和法律监督,因此随着制度距离的增加,我国矿产资源企业利用制度异质性进行套利的机会就越多。假设H3获得实证支持。
文化距离对我国矿产资源企业跨国并购成功率表现为正向显著影响(β=2.2273,P<0.05)。这表明,文化距离的增加会使我国企业具有独特的文化优势,双方寻求文化互补也会增强双方完成并购的动力,促进跨国并购达成。假设H4获得实证支持。
(四)稳健性检验
为了降低模型估计误差,参考沈坤荣和金刚(2018)[39]的研究方法,进行以下稳健性检验:(1)假设H2未能通过实证检验,为证明实证结果不因解释变量指标的变化而改变,本文将经济距离定义由“人均GDP增长率的差异”改为“人均GDP的差异”后进行回归估计,如表5所示,回归结果未发生显著变化。(2)本文被解释变量为二元虚拟变量,Probit和Logit模型都适用于此类变量,区别在于Logit的系数可以转换为OR值比较易于解释。为了证明实证结果不因估计方法的改变而改变,采用Probit模型进行稳健性检验,结果见表6,与基准回归(Logit模型)结果基本一致。两次检验得出的结论与前文一致,这表明本文的研究结果具有较强稳健性。
表5 稳健性检验一
(续上表)
表6 稳健性检验二
五 结论与建议
本文利用1993-2018年样本国的距离数据和我国矿产资源企业跨国并购数据,构建Logit回归模型,实证研究了多维距离对我国矿产资源企业跨国并购成败的影响。实证结果表明:多维距离对我国矿产资源企业跨国并购成败的影响显著,且不同维度距离对我国矿产资源企业跨国并购成败的影响具有差异,具体分析如下:
第一, 地理距离、制度距离和文化距离有助于提升我国矿产资源企业的跨国并购成功率。可能的原因在于:地域跨度的变大,使得各国矿产资源市场的供需结构存在更大差异,这会产生地理上的互补性,使得地理距离的增加提高跨国并购的成功率;制度差异产生的比较优势可以促使企业产生制度套利动机,有利于矿产资源企业跨国并购交易的达成;文化差异产生的文化互补性则能使得并购实现更大的协同效应,有利于并购后期的整合。第二,经济距离对并购成功率的影响不显著。可能的原因在于: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我国与各国的经济联系日益密切,使经济距离对企业跨国并购的负向影响被削弱,无法对我国矿产资源企业跨国并购成败产生显著影响。
考虑到多数矿产资源已经被垄断或控制,新建投资方式很难获取优质矿产资源,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国矿产资源企业的对外投资活动仍然以跨国并购为主。因此,根据研究结论,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议:首先,我国矿产资源企业在跨国并购决策中,需要充分考虑与目标企业之间的多维距离,降低因为忽视多维距离而导致的跨国并购风险;其次,我国矿产资源企业需要重点考虑与我国制度、文化和地理差异较大的企业,利用差异产生的互补性与比较优势,提升跨国并购的成功率;再次,虽然经济距离对我国矿产资源企业跨国并购成败的影响不显著,但是在选择跨国并购对象企业的过程中,企业在缺乏跨国并购经验的情况下,仍然要选择有经验的咨询机构对政治、财务和法律等方面进行尽职调查,尽量采用循序渐进的并购方式,从而降低并购风险和并购后的企业整合难度,促进我国矿产资源企业又好又快地“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