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双元能力与企业创业拼凑战略的互动效应——1个基于宠物食品行业的案例研究

姚 凯，李晓琳

(复旦大学 管理学院，上海 200433)

在中国经济转型升级背景下，新创企业除了需要正视自身具有的天然“小而弱性”[1-2]特点，还需直面资源稀缺与环境污染等矛盾尖锐的现实问题.许多新创企业在这种双重困境的夹击中艰难生存.由此，针对资源匮乏情境下创业资源的获取研究开始逐渐转向关注企业现有资源的创造性利用，以创业拼凑的方式探索新创企业成长的可能路径.据阿里研究院统计，46%的中小企业对未来发展信心不足，其中无法适应新形势以及创新能力不足是造成企业发展瓶颈的重要因素[3-4].而创业拼凑作为资源限制情境中的战略行为，能够使组织高效利用手边资源去创造性地解决生存与成长问题[5].同时，组织的探索与利用的能力也对组织的发展起到推动作用[6].因此，对兼具利用和探索双重创新优势的组织双元能力与组织拼凑战略实施的互动作用机制研究显得尤为必要，极具实践意义和理论价值.

目前，针对创业拼凑和组织双元能力的单项研究很多，如Solís-Molina等[7]研究了双元能力对组织绩效的具体影响机制，祝振铎等[8]基于中国转型经济研究了拼凑对于新企业绩效的促进效应，但是将创业拼凑和组织双元能力二者结合，对其互动关系的研究却较为缺乏.具体而言，现有研究存在以下不足: 第一，企业在具体实施创业拼凑战略的过程中是如何发挥组织双元能力作用的研究尚且缺乏，聚焦于企业战略与双元能力的互动结合研究总体上还较少，尚处于起步阶段；第二，双元能力视角下创业拼凑战略的实施又将从哪些具体方面推动企业的成长与发展的研究还比较缺乏；第三，双元能力与创业拼凑互动的作用机制具体体现在理论与实践的哪些方面尚不清楚.

鉴于此，基于组织双元能力视角，深度分析企业创业拼凑的作用机制，不仅能丰富和发展组织成长理论，也能为新创企业在资源约束情境下如何获取独特竞争优势提供实践指导价值.具体而言，本文的研究问题为: 基于双元能力视角，探究企业如何通过创业拼凑与双元能力的互动机制实现企业成长.本文主要从以下3方面展开研究: 第一，从不同维度识别创业拼凑的类型，研究创业拼凑效应发挥的具体机制；第二，分析创业拼凑过程中双元能力的具体实施过程，探究创业拼凑与双元能力互动关系下促进企业成长的内在原理；第三，研究组织双元能力与创业拼凑战略互动实施的具体作用机制.

立足于以上研究主题与研究问题，结合近年来的宠物经济热潮，本探究采用单案例的研究方法，以M动物营养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M公司”)为例，挖掘其创业拼凑战略的多维度运用方式和双元能力的具体实施效用.M公司作为从中小企业发展成为行业领军的典型代表，其创业初期利用皮革边角料开发新产品并获得企业成长的案例故事值得学界给予更多关注.M公司发展前期在面临资源缺乏的困境时，果断实施创业拼凑战略，并在拼凑过程中融入双元能力，不仅运用利用能力挖掘现有手头资源的使用路径以奠定发展基础，也运用探索能力构建研发新产品以适应动态环境的发展.M公司在整体发展过程中，将创业拼凑与双元能力的互动应用贯穿始终，其发展历程具备很强的代表性.此外，该企业新创时期的创业活动完整体现了创业拼凑与组织双元能力的互动发展，与本文的研究主题比较契合，案例具有一定的研究价值.因此，以M公司为研究对象，基于组织双元能力视角构建企业双元能力与创业拼凑互动发展的作用机制模型，以期为创业拼凑与双元能力互动的研究提供理论借鉴和实践指导.

1 理论基础与分析框架

1.1 组织双元能力

双元能力能很好地应对组织外部环境变化的复杂性.具备组织双元能力的企业能对利用能力和探索能力进行创造性的使用[7,9-10]，即组织既能利用现有资源，实现对已有技术和产品的渐进性创新改革，保持竞争优势，又能以突变式创新为立足点，探索和开发新的产品和市场，创造新价值[11].由于组织在资源开发、技术更新和绩效目标上存在双重导向，因此双元能力在其中发挥了特定作用: ① 就资源开发而言，组织既需要不断实现资源探索创新，又要对已有资源进行深度挖掘，提高利用效率，保证价值输出[12]；② 就技术更新而言，实现核心技术的自我革新和突破是组织持续发展的重要目标之一，而对于现有技术的优化也是保持组织稳步前进的重要方面[6]；③ 就绩效目标而言，组织不仅要制定并追求长期的战略规划目标，也应及时完成短期财务指标[13].

组织双元能力的理论渊源较为丰富，组织进化理论是其直接起源之一.该理论指出: 组织应通过开发和探索两种活动来不断适应外部环境变化[14].但是，过度的开发和探索活动会使得组织过度投入，进而陷入成功陷阱或失败陷阱的困境.双元结构的提出使得组织可以正视这一困境，March[15]基于组织学习理论，明确提出探索式学习和利用式学习概念，逐渐形成双元研究的核心[16]，由此开启双元理论研究的范式.同时，动态能力理论则开辟了双元理论研究的新思路.双元能力归属于动态能力的研究范畴，二者在资源配置、团队成长等方面的研究具有相似性[17].此外，组织情境理论也实现了对双元理论的拓展，强调组织情境设计的重要性.情境双元的提出将组织氛围、企业文化等因素纳入双元理论的研究范畴[17-18].目前，组织双元可以分为领导双元、平衡双元和结合双元等多种类型，其中领导双元概念的兴起是在矛盾思维理论的指导下，将双元能力的构建来源关注点转移至领导者.领导双元是指由两种差异互补的领导行为所组成的一种新型领导风格，体现了双元理论在领导力研究领域的延伸与应用[19].平衡双元认为利用和探索是竞争关系，组织为了实现不同目标会进行资源争夺，因此保持利用和探索的平衡发展才能促进战略的更好实施[20].结合双元则认为利用和探索从本质而言是相通的，存在着互补关系，二者协同互动将发挥更大效用[21].

综合可见，双元能力在组织中发挥了诸多积极作用，增强了企业应对环境不确定性的能力，并且已有研究明确指出双元能力推动了战略实施的效果.然而现有研究多着眼于单一宏观视角，即从双元对组织整体战略实施情况着眼，缺乏对具体战略措施诸如创业拼凑的针对性研究，更鲜少有研究从具体案例的动态发展过程着眼，关注创业拼凑与组织双元能力之间的互动关系.因此，本文着眼于M公司的创业历程，研究利用能力和探索能力在新创企业发展不同阶段是如何推进创业拼凑战略的实施，二者的互动带来的协同效用将对企业发展的哪些方面产生影响.

1.2 创业拼凑

创业拼凑是指企业在资源约束情境下采取的一种行动战略，通过对现有资源的发现、将就与重构，实现对资源用途的重新定义，进而发现新的创业机会或应对新的创业挑战[5,22-24].企业在创业阶段的步履维艰多数是因为资源约束问题[8,25-26].由于新进入者缺陷，企业较难从外部获取资源支持，而对于现有资源的重新审视可以帮助企业在创业实践中获得新的发展.由此，创业拼凑作为创业研究领域的重要突破性理论，将企业如何发现最优资源的旧思路转变为企业如何最优使用现有资源的新思路.这种基于构建主义的理论更加关注现有资源与其所能实现的自身使用价值及效用的关系，不局限于资源的固有属性，并将资源的外部获取拓展到对现有资源的创造性利用[22].因此，创业拼凑理论首先超越了资源基础理论所强调的资源异质性价值，将研究视角推进到资源构建价值[27].其次，相比资源依赖理论所认为的企业是作为开放主体不断获得外部资源的核心观点，创业拼凑理论则将重点放在组织整体的能动性，并不一味着眼于企业发展对于资源的情境依赖[28-29].

过往基于能力视角的研究多将创业拼凑视为企业所具备的一种创业能力，这种能力会激发企业的创新行为，催生现有资源产生新兴价值，从而形成企业的持续竞争优势[30].然而这种单向线性视角忽视了组织能力本身存在的双元性以及创业拼凑过程中所体现出的利用能力和探索能力，对现有资源的重新审视不仅意味着对已有技术的利用式改造和革新，同时也存在着资源利用思维和模式上的探索式创新.而这一点，对于从中小模式发展起步的企业而言更是普遍存在的现实.初期，企业因资金、能力的匮乏，在规模、技术等众多方面都存在很大的困难，更会基于现实困境选择以利用能力为主导去实施拼凑战略，以帮助企业获得初期的发展基础.随着企业的壮大，逐渐将主导转换为探索能力，以创新赢得企业的更快发展.这种企业对于拼凑与双元理论的实践进一步推动理论界对此问题的关注.因此，从组织双元能力视角对企业创业拼凑作用的机制进行研究显得更加紧迫而重要.这一研究不仅可以推动双元能力和创业拼凑互动研究的深入，更加系统地剖析两种理论之间的相互关系和创业拼凑作用机制效果产生的内在机理，弥补现有研究的空白，也能很好地回应创业实践的需要.

1.3 理论分析框架

组织双元能力和创业拼凑对于企业发展的作用机制的研究已经相对丰富，但是对于企业在具体实施创业拼凑战略的过程中是如何发挥组织双元能力的作用，战略与能力的互动与结合将产生怎样的作用机制，双元能力视角下创业拼凑战略的实施又将从哪些具体方面推动企业的成长与发展等一系列基于组织双元能力与创业拼凑互动视角的研究问题缺少更深入的分析与回答.组织在实施拼凑战略时，就地取材及手边材料的开发在一定程度上便隐含着对现有技术等相关能力的运用，这些都是利用能力的具体体现.而拼凑对于资源的重新审视有利于资源的创造性利用，这又推动了探索能力的运用.可见，双元能力与创业拼凑战略在内涵与实践运用中本身就存在一定的互动性.

综上，本文以M公司为研究对象，立足组织双元能力视角关注此类企业创业拼凑战略实施的具体作用机制，试图揭开企业在创业过程中双元能力与拼凑战略互动发展的过程与促进企业成长的作用机制黑箱.具体而言，首先探讨不同双元能力对创业拼凑的具体作用机制，而后探索二者的互动发展效应，并研究这种互动发展对企业发展与企业成长的具体影响，从而促进宏观战略层面研究与组织微观层面研究的结合.本文的理论分析框架如图1所示.

图1 理论分析框架

2 研究方法与数据来源

2.1 研究方法

本研究关注的是创业过程中战略与能力的互动以及“如何”互动的情境.因此，采用探索性单案例研究法较为适宜.一方面，深入探究企业“如何”在创业拼凑战略实施的过程中利用双元能力实现企业成长与发展，归属于解答“如何”的问题范畴.这种基于动态追踪企业发展过程的分析，适宜采用案例研究方法[31].另一方面，现有文献缺乏基于组织双元能力视角下对企业创业拼凑作用机制的深入探讨.而单案例研究法所具备的启示性有助于弥补相关知识缺失领域的探究，通过数据收集和分析来识别新问题、发现新现象[31].同时，单案例研究法相较多案例研究法更能聚焦于研究对象，能深度挖掘事件本质成因，符合本研究系统性、深度性的特质[32].

2.2 研究样本

案例样本的选择遵循理论抽样的典型性、案例的重要性和代表性、理论目标与案例对象的适配性等原则[33]，据此选取M公司为研究样本，主要原因如下:

(1)理论抽样原则.研究样本的选择并非出于统计抽样的需要，而是出于拓展已有理论或构建新兴理论的需要[34].现有研究已经对组织双元能力和创业拼凑进行了系列单向分析，但缺少组织双元能力与创业拼凑之间互动关系的研究.M公司在发展阶段对双元能力和创业拼凑能力的互动运用促进了企业的快速成长，这一故事线能很好地满足本案例研究的主题和要求，在满足理论抽样原则的基础上能更好地回答本研究的问题.本研究从组织双元能力角度研究M公司创业拼凑的作用机制，有助于完善组织双元能力与创业拼凑领域的相关理论.

(2)案例的重要性和代表性.M公司主营业务是宠物食品的研发、生产与销售.作为国家重点高新技术企业，主持制定了狗咬胶(1)狗咬胶是一种宠物狗咀嚼型产品，富含蛋白质、脂肪、钙等成分，可在宠物咀嚼、啃咬过程中起到调节食欲、健康牙齿、预防口臭、防止肥胖多种功效.它还具备玩具属性，避免宠物狗随处撕咬家里的东西.国家标准，在行业内具有较高知名度和影响力，被相关机构评估为宠物食品第一股.在现今宠物经济浪潮迭起的时代背景下，M公司的发展更是稳步前进并极具前景.公司对于皮革边角料的创造性利用不仅催生了宠物食品行业发展的起步并使其逐渐完善，其中体现的创业拼凑与双元能力更是符合案例选择的重要性和代表性原则.

(3)理论目标与案例对象的适配性.M公司在发展初期对于皮革边角料的拼凑利用为企业的发展奠定了基础，而拼凑过程中所实施的利用能力和探索能力则有效提升了创业拼凑战略的实施效果，推动了企业的成长.在调研过程中，我们发现该公司历史数据较为完整，其发展过程始终围绕创业拼凑的应用与双元能力的发挥.M公司不断调整能力互动模式，实现利用能力与探索能力的良性互动，进而实现了从中小型企业到行业领军企业的发展.案例故事与探索组织双元能力视角下企业创业拼凑作用机制的理论目标存在适配性.

2.3 数据获取和分析策略

本研究的数据主要是通过深度访谈获得的，辅之以全国中小企业股份转让信息平台等的公开信息和文件档案资料等二手数据，形成三角验证.具体访谈对象及二手资料来源详见表1.

表1 案例数据来源

按照Yin[35]及郑伯埙等[36]提出的建构效度、内在效度、外在效度和信度4项标准对本研究的信度和效度进行检验(见表2).

表2 保证案例研究信度和效度的方法

从分析策略来说，首先，本研究在研究主题背景下对理论进行述评，在理论基础上结合实际案例明确研究的问题和目标；其次，在研究设计中确定相关数据收集方法，并对具体研究策略进行多次分析和探讨；最后，归纳出与研究目标相符合的理论命题，总结作用机制并提出具体管理实践措施.

3 案例描述

下面简单描述下M公司的发展历程.

3.1 2000—2006年: 皮革边角料的利用开创企业发展之路

M公司位于浙江省，主营宠物食品的研发和销售，其的创建与该地区20世纪90年代皮革业的发展有着密切联系.当时，该地区制革产业繁荣，享有“中国皮都”的美誉.与此同时，有人引进了狗咬胶制备技术，并成功将产品出口国外，这标志着该地宠物食品产业的开端.然而由于当时该产业的规模还很小，以至于很少有人关注.而M公司创始人在了解到国外宠物食品市场发展情况后，却对此产生了兴趣.巧合的是，当时该地区皮革产业的快速发展产生了很多边角料，M公司创始人发现狗咬胶对原料的要求不高，边角料恰好能满足生产需要，且对边角料的创新利用还能有效减轻其产生的环境污染问题.这种对于现有资源的即兴利用为企业初期的发展奠定基础.

3.2 2007—2014年: 创新技术开发促进企业成长

对于皮革边角料的创造性利用解决了创业初期的资源利用与定位问题，为公司带来相对稳定的发展.然而创始人及其管理层不满足既有成就，仍坚持学习战略、营销等各方面的知识，不断提升自身技能.

3.3 2014年至今: 核心产品更新升级，企业占据行业领先位置

狗咬胶是M公司创业至今不变的核心产品，目前已经研发到第4代，从第1代的动物牛皮狗咬胶升级到植物狗咬胶，再升级为植物动物狗咬胶，目前已经研发出模拟动物形状和味觉的植物咬胶.此外，公司还参与国家宠物食品狗咬胶标准的制定，在行业内具有一定的影响力.经过多年的积累和沉淀，M公司目前已在同行业中占据领先地位.从最初和几个技术工人围着一台破旧的洗衣机埋头搞研发起步，发展到2016年底，M公司已经拥有20余项专利，其中创始人作为主要发明人获批6项发明专利及实用新型专利.

4 案例分析

4.1 创业拼凑战略多维度实施奠定企业发展基础

M公司在创业初期其实是面临着严重的资源短缺问题.一方面，企业创始人非科班出身，相关创业经验较为匮乏；另一方面，企业处于起步阶段，资金、原料等多重资源均受到限制且缺乏整合.此时双元能力中的利用能力帮助企业跨越了这一桎梏.通过实行以利用能力为主导的双元能力，M公司重构了皮革边角料资源，实现了对手头现有资源的优化.当时，当地以皮革产业为主导，皮革边角料一直被视为工业废料，但M公司属于宠物食品产业，边角料恰恰被该公司发掘成为狗咬胶产品的重要原材料.对于边角料价值的重新审视与创新利用反映了企业对于创业拼凑战略的精准实施.基于访谈资料整理出的M公司多维度拼凑战略的实践路径见表3.

表3 多维度拼凑战略的数据编码例证

基于访谈数据编码可知，M公司在创业初期以利用能力为主导，对于创业拼凑战略的运用是基于多个维度进行的.从企业的拼凑对象而言，M公司对于当地常见工业废料潜在价值的挖掘，实现了物质拼凑，将随处可见的边角料开发成为企业主要产品狗咬胶的原材料.这是对手边资源的利用式创新.同时，企业高管在总结他人创业经验的基础上，针对废弃资料的使用进行了构想型拼凑，准确发掘边角料资源，并结合市场导向，针对潜在市场需求完善现有资源开发，帮助企业在创业初期解决资源约束的困境.M公司对于皮革边角料的敏锐创造性利用开启了M公司的创业之路.M公司所处的区域是皮革制造业大镇，对于皮革边角料这种废弃材料多半都是作为垃圾处理.而该企业却化废为宝，将皮革边角料作为狗咬胶的原料，并在细致考察国外宠物食品行业发展的基础上，确立立足宠物食品行业的目标.这种创业拼凑的实施助力M公司在早期奠定了创业基础.

具体而言，在利用能力的主导下，M公司创业拼凑战略可进行不同的分类匹配，划分为物质拼凑、构想型拼凑和机会导向的创业拼凑(见图2).首先，从拼凑对象而言，M公司对于被视为垃圾的皮革边角料的利用属于物质拼凑.物质拼凑是指对被丢弃、已残缺或固定认知为某种单一用途的资源进行的拼凑活动[37].当时，整体创业氛围将皮革边角料认定为垃圾废料，甚至于此类皮革边角料已经产生一定的环境污染，然后M公司通过思维转换，变废为宝.正如访谈中的记录所示:“虽然边角料在正常认知中被认为是垃圾，但是却恰恰是主营产品原材料的重要来源.这种现有资源的转化利用帮助企业很大程度上解决了发展初期的资源约束问题”.由此，M公司通过物质拼凑实现了行业精准定位和产品开发聚焦，将本身看似无价值的资源进行重构，既解决了资源约束的困境，又创造了资源新的使用价值.其次，从拼凑动机而言，M公司的创业拼凑归属于构想型拼凑，即通过感知废弃资源的优势，开发废弃资源的潜在价值.M公司高管团队在听闻边角料利用的相关信息后展开试验，有目的地进行一些资源开发.创业认知上的偶尔灵感给予了企业进行拼凑的动机，同时以创新精神对现有资源的试验性开发更是使得拼凑动机落地实现.进而，M公司在创业思维上的创新推动了企业创业拼凑的实施效用，不仅实现了对潜在市场的开辟，也促使了资源与需求的匹配[38].最后，从拼凑导向维度而言，M公司高管团队通过对国外发展相对成熟的宠物食品市场进行考察，并对现有的皮革边角料资源进行评估，由此发现商机.这一创业战略过程体现的是机会导向的创业拼凑，即以市场机会为导向，对存在且已发现但尚未被完全利用的资源进行开发，进而抓住已感知的市场机会.采访中，M公司高管回忆到:“创业初期，当时国内的宠物市场还未起步，但是国外宠物市场发展得非常好，预感到这是国内产业未来发展的一种趋势.”由此，基于市场机会导向的创业拼凑战略，实现以较低的资源开发成本满足现有客户的需求.

图2 创业拼凑战略的维度分类

综上所述，双元能力中的利用能力主导下的创业拼凑战略得到有效发挥，其不同维度的运用实现了在资源、市场、产品等不同方面的互补，帮助企业跨越初创时期的发展桎梏.

4.2 创业拼凑中双元能力的利用推动企业向前发展

创业拼凑战略为企业后续发展奠定了基础，带动了M公司开始并行使用探索能力.梳理M公司的创业史可以发现，不论是身处创业的起步阶段还是踏入创业的深入发展阶段，该企业都能根据创业资源和创业环境的实际情况，恰当地选择真正适合企业能力发挥效用的创新形式(见表4).

表4 组织双元能力与创业拼凑战略间的互动效应的数据编码例证

在M公司的发展历程中，企业上下对于创新都极为重视，双元能力与创业拼凑的互动效应贯穿于企业发展的整体过程.初期发展阶段中，鉴于资源约束的困境，企业的创业拼凑战略主要是双元能力中的利用能力在发挥作用.随着企业稳步发展，探索式创新开始逐渐显现，并结合利用式创新共同推动企业的成长.M公司始终致力于做好宠物食品，希望通过创新技术和创新能力拓展业务深度与广度.在资源匮乏时，积极实施利用式创新巩固发展基础.在运营稳定时，及时加强技术投入，利用探索式创新不断提升技术层次，不断更新产品系列.现在的M公司已经做到几乎每年都会有新产品投放市场，形成产品科技化、多样化的品牌层次.一系列新型、实用、独特的宠物产品也逐渐构筑了M公司自身的企业竞争力.

M公司在创业初期对现有资源皮革边角料的利用体现了其组织利用能力的发挥.M公司通过对手头资源的重新组合，改进资源的用途，在符合狗咬胶生产技术的基础上优化资源的使用方式，这不仅使得M公司开发新产品，也拓展了产品生产线，在提高企业销售渠道效率的同时为企业获得了稳定回报.因此，M公司对于利用能力的使用和把握降低了企业发展的风险，为企业发展注入稳定的动力.随着创业的深入，M公司也开始运用企业的探索能力.非专业出身的创始人和以家族企业发展起步的创业团队在技术方面存在着一定的缺陷，因此企业高管在企业发展逐步稳定之际，带领整个团队加强学习，注重技术研发，弥补短板.由于条件有限，技术团队最初只能围着一台洗衣机开展研发工作，此阶段利用式创新发挥了更为主导的作用.M公司元老级员工谈到:“没想到，皮革边角料竟成为创业的第一桶金来源.”渐渐地，技术团队开始探索出狗咬胶的创新技术，弥补了纯粹皮革材质在产品开发上的诸多不足.目前M公司的狗咬胶技术已经研发到第4代.这种与利用能力并行使用的探索能力不仅加速了企业的发展，也使得M公司成为行业标准制定的参与者.可见，组织探索能力在促进M公司技术工艺迭代更新和新产品研发的同时，也形成了M公司自身独特的竞争优势，巩固了M公司的市场地位.

M公司对于利用能力和探索能力这一组织双元能力的发挥是根据企业发展阶段的需要而同时进行的，由此形成结合双元.在结合双元理论视角下，利用与探索并不一定是对立的竞争关系，也不是绝对的分割关系，二者在本质上是互通互融的关系，在一定程度上能发挥互补作用[39].M公司技术研发部门主管说到:“创业初期为了尽快推出核心产品，必须对现有资源进行最大程度地利用，缩短产品进入市场的时间.随着企业发展，才有能力进行创新产品的开发，同时也形成了核心产品的稳定升级.两种产品开发模式的结合形成企业发展的双轮驱动模式.”可见结合双元模式的形成不仅与M公司本身的战略规划有关，也与M公司处于的发展阶段息息相关.

利用能力和探索能力二者之间的转换与使用其实是贯穿于企业发展的整体过程中的.在创业初期，以利用能力为主导，推进企业创业拼凑战略的实施.M公司由于技术、资本等条件的限制，更侧重于对现有资源进行利用式创新，强调对资源的重构和优化，稳定企业发展基础，提升企业适应力.在企业走上正轨后，创业拼凑战略实施积累的效果开始促进企业并行使用探索能力.这种转化是基于企业自身能力的提升和企业发展规划的需要.此时，技术团队开始主动与外界互动，学习、吸取新的知识，在利用能力的原有实施轨道中并行添加探索能力，实现技术的创新与升级，强化企业应对不确定性环境的能力，增强核心竞争力[40].可见，利用能力为探索能力稳固基础，而探索能力则为利用能力提供新的发展空间.在此情境下，创业拼凑战略与双元能力实现有效互动，而双元能力之间的协同互动又产生了“1+1>2”的优势效应[19,21]，促进了M公司的持续发展(见图3).

图3 组织双元能力与创业拼凑战略间的互动效应

4.3 组织双元能力与创业拼凑战略互动的作用机制

由上述分析可知: M公司在创业初期，双元能力推动了创业拼凑战略的多维度发挥.此时，利用能力为主导，具体体现为企业管理者重构皮革边角料资源，优化现有手头资源的价值.随着创业深入，前期创业拼凑战略奠定的基础开始逐渐推动探索式创新效用的发挥，此时利用和探索双重能力开始并行发挥作用，具体表现为企业技术研发的迭代更新与新产品系列的不断开发.双元能力与创业拼凑的互动作用机制促进了企业多重效用的实现(见表5).

表5 双元能力与创业拼凑互动的作用机制的数据编码例证

M公司的组织双元能力与创业拼凑战略互动的作用机制主要包括以下两方面(见图4):

图4 组织双元能力与创业拼凑的互动作用机制效果

第一，助力企业成长.M公司年报中提及:“企业除了常规产品系列，每年还会定期发布更新产品系列，产品线多元且具备很强竞争力”.在M公司的发展历程中，创业拼凑并不是仅仅对现有资源的简单利用，而是基于复杂多维情境下对资源的创造性利用，这种创造性利用在发挥利用式创新优势的同时，也融入了探索式创新的核心，其最终实现了一种资源套利: 以较低的创造性利用成本获取较高的资源价值，形成企业生存成长的竞争优势.M公司通过探索式创新能力将核心产品狗咬胶研发升级到第4代，这不仅确立了M公司自身的核心竞争优势，也使得M公司能够参与行业标准指定，进而占据行业领先位置，而利用能力又使得M公司快速确定创业初期的行业定位，响应市场需求.可见，探索与利用的双重作用有效助力企业成长.

第二，增加企业创新效用.在数据收集阶段，M公司员工提及“皮革边角料的利用其实是一种废物利用，边角料的丢弃在当时其实是造成了很严重的环境污染”.而探索能力会促使组织突破现有资源排序的无效组合和资源用途的思维惯式，通过重构资源结构与挖掘属性新价值来打破资源困境，创造出具备独特价值的新产品，提升企业整体探索创新效用.M公司宠物食品研发的更新换代体现了这一点.而利用能力则帮助企业不断优化产品结构，全面完善资源利用效率.M公司对皮革边角料的利用有效突破了创业困境，针对狗咬胶技术的优化也拓展了产品生产线.值得关注的是，皮革边角料的利用更是缓解了其所造成的环境污染问题，产生了显著的环境效益.这种绿色创新机制是典型的企业社会创新形式，即在解决社会问题的同时实现经济效益[41].数据资料显示:“废物利用带来的不仅是狗咬胶产品的经济回报，也是当地环境质量的改善和企业绿色创新的突破.”因此，探索与利用双元能力通过渐进式创新和突变式创新作用于企业整体发展态势，在促进企业创新能力提升的同时也不断增加企业的创新效用，发挥对企业的最大价值.而这其中，资源创新优化配置也是企业创新的一个重要维度.拼凑通过挖掘资源潜在价值应对创业不确定性，提高组织对于动态环境的适应力和改造力，也将资源配置到最能发挥其优势的领域中.公司高管针对产品资源的访谈中说道:“狗咬胶技术的开发其实是在推动一个行业的起步和发展，在当时国内市场还未开拓的情况下，边角料的使用实现了对产业资源的优化.”因此，社会创新价值、经济创新价值、资源创新优化配置共同促进了企业的创新.

通过对案例的纵向分析，可以发现组织双元能力与创业拼凑战略互动的作用机制主要体现在企业成长和企业创新两方面，两种作用机制共同推动企业的创业进程.

5 研究结论与启示

5.1 研究结果

本研究以M公司组织双元能力与创业拼凑战略互动发展的过程为研究对象，识别创业拼凑过程中利用能力和探索能力的具体实施机制，并基于双元能力视角研究企业创业拼凑战略的作用效果.

首先，通过分析识别M公司创业初期，主要在利用能力主导下发挥创业拼凑战略，且其创业拼凑的实施分为多维度，即: 拼凑对象→物质型拼凑，拼凑动机→构想型拼凑，拼凑导向→市场导向型拼凑.三重维度形成的耦合作用促进了拼凑战略的深入实施.其次，随着企业发展，拼凑战略实施奠定的基础开始推动探索能力的并行实施.基于创业拼凑战略实施产生的效果，双元能力在不同阶段发挥了互动与促进作用，助力企业成长.创业初期对手头资源的利用式创新和创业发展阶段对技术研发的探索式创新都在不同程度上发挥了重要作用，由此形成的结合双元产生了巨大的优势效用.最后，就M公司整体创业历程来看，组织双元能力与创业拼凑战略互动实施效果具体体现在企业成长和企业创新两方面.

5.2 理论贡献

第一，关注组织双元能力与创业拼凑的互动研究，深入分析创业拼凑中体现的双元能力，重点考察了双元能力与创业拼凑互动作用机制实施效果的过程机制.创业拼凑与双元能力作为近年来的热点理论，已经得到较为广泛的研究.但是较少有研究将两种理论结合，探究宏观战略实施过程体现的相对的微观组织能力.两种理论的研究一直缺少互动和回应.本研究基于组织双元能力的视角，观察到双元能力与创业拼凑在企业发展中的互动发展机制，并分析二者在企业发展的不同阶段中发挥的具体作用.这一研究结论是对创业拼凑和双元能力理论的进一步补充，并为这两个领域的整合研究开辟了新的思路.

第二，探索企业成长路径中对双元能力的利用演变方式.企业创业初期由于资源约束困境，多使用以利用式创新为主的创业拼凑战略，利用多维度的拼凑积累企业发展的资源基础.同时，识别了企业发展初期创业拼凑不同类型发挥的作用.按照不同维度对M公司的创业拼凑类型进行分类，具体分为物质拼凑、构想型拼凑和机会导向的拼凑3类.按照分类导向，详细分析各种类型的创业拼凑在资源价值挖掘、开发新产品和市场需求满足等方面发挥的异同作用以及相互之间的互补机制.过往研究多侧重基于某一固定视角对创业拼凑的分析，而本研究的多维度分类有利于挖掘创业拼凑战略在不同维度上发挥的优势.这一研究结论是对拼凑理论多维度研究的回应[5]，有助于完善创业拼凑理论体系，深度挖掘创业拼凑的作用机制，为企业成长研究提供实际证据和理论启示.

第三，本文从创业初期的一系列动态过程展开研究，结合案例研究对象，提出组织双元能力促进创业拼凑的具体作用效果，主要涵盖为企业成长和企业创新两方面，其中企业成长包含形成产品常规系列、开发更新产品、资源创新优化配置3个维度，而企业创新包含社会创新价值、经济创新价值、资源创新优化配置3个维度.既有研究大多只关注到拼凑与双元对企业发展某一方面的影响，如绩效、学习[13-14]等，本文的研究发现补充了过往文献注重双元能力和创业拼凑对于企业绩效的单一研究导向的不足.通过对案例进行分析，不仅展现了创业团队发展的详尽过程，提炼出更多新的具体结果变量，也在拓展研究视角的基础上为后续研究提供了方向性指导.

5.3 实践启示

企业的天生“新生弱性”和“小而弱性”使得企业在初创时期总是容易陷入发展困境.因此，企业首先应该重视创业拼凑战略，克服思维惯式，转变原有的一味强调加大研发投入的思想，重置资源结构，形成差异化优势，进而形成自身的成长竞争力，抓住转瞬即逝的创业机会[42-43].其次，企业在实施创业拼凑战略的同时，要注重培育企业的双元能力，利用双元能力持续促进拼凑发挥实质作用，加强二者的协同互动.企业应积极运用利用能力优化资源的价值，并结合运用探索能力开发资源的新用途.利用与探索的结合将显著推动企业的成长[44].此外，目前中国处于经济升级时代，经济发展与环境资源保护之间的矛盾依旧尖锐.在这种时代背景下，更需要创业者提高创业警觉性，敏锐发掘创业实践中存在的大量看似无价值并造成环境破坏的无序资源，利用自身的社会资本拼凑行为对其进行创造性改造[45]，在开辟企业成长路径的同时更是解决资源造成的环境污染等问题，这不仅能够实现绿色创新，也能推动经济的包容性增长.

5.4 研究局限

本研究也存在一定的局限.一方面，针对M公司的单案例研究在结论普适性上难免存在一定的不足，未来可以通过多案例的对比进行验证和优化，进一步提升研究价值.另一方面，本文侧重于从组织层面对案例进行剖析，没有考虑到创业者的风险偏好等个人特质.未来研究可重点考察创业者的决策风险偏好对于战略实施的影响[46]，进一步完善本研究的理论构建.同时，本案例聚焦从中小规模发展起来的宠物食品企业，基于发展基础与成长路径研究，发现其能力由利用主导转化为探索主导，但由于企业类型的多样性，需要对双元能力的不同利用类型以及双元能力中不同能力机制的具体转化过程进一步进行深入研究，同时未来研究也可选取其他不同行业的企业作为考察对象，在丰富数据来源的基础上深化本研究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