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赵无极绘画的形式语言特征

张金兰

(广西师范大学，广西 桂林 541000)

1 赵无极绘画形式溯源

赵无极1912年出生于北平一个书香世家，是北宋皇室燕王家族后裔。作为家中长孙，他的祖父给他取名“无极”，他从小天资聪颖，对文学、中外历史颇感兴趣。六岁就在祖父的严格督促下开始学习书法和诗文，十五岁之前一直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从10岁以后，他就立志要一生致力于绘画这个行业。凭借自己的聪颖、家庭环境的熏陶以及后天不懈的努力，14岁的他顺利考上了国立杭州艺专。考入国立杭州艺专后，他成为了林风眠、吴大羽和潘天寿的学生，但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不喜欢国画临摹课，觉得模仿古人的画非常枯燥。因受林风眠先生的引导，鼓励他创新，使得赵无极在年幼时就开始寻找自己的绘画语言和表现形式。

2 赵无极绘画的形式语言特征分析

赵无极的抽象油画与正统意义上的西方现代的抽象绘画是有区别的，赵无极的作品是通过借鉴西方抽象画的语言，来构建一种带有东方审美情趣的个人风格。看他的作品，更容易让人把他的画与中国水墨画，尤其是写意山水画所追求的精神境界联系起来。也就是说，赵无极的作品是在表达一种对特定形象和概念的联想。因此，对赵无极绘画形式语言的分析，应该注重分析他抽象形式下蕴含东方意蕴的画面构成空间。

2.1 绘画表现形式借鉴于西方抽象绘画

纵观赵无极先生的绘画作品，我们可以看出其绘画的表象形式多借鉴西方抽象绘画。下文将从其绘画作品的色彩、光线等表现语言进行分析。赵无极绘画的色彩充满灵性，表现突出的是在他后期的作品里。他将色彩的层次感表现得更为突出，这种色彩的表现形式深受马蹄斯的影响。赵无极绘画的光线处理也比较特别，由于赵无极追求绘画光线的戏剧化的视觉效果，突出光影在画面中的作用，光成为他处理画面结构的特殊手法。因为西方的很多艺术大师们在绘画时往往使画面一部分成为亮色，形成一种舞台类似聚光灯的效果形式，突出画面中明暗对比，达到光、暗、轻、重的动态平衡，来吸引观众。在这一表现手法中，光线引导观者的视线游走在画面中，因而起到了突出构图重点的作用。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出，赵无极的表现手法里有西方绘画大师的影子。赵无极就是通过安排光的位置和光影的形状来组织画面结构，营造画面空间，以满足构图和表现上的需要。

2.2 对传统绘画画幅形式和构图的借鉴

纵观赵无极的作品，发现他的创作借鉴了很多中国画幅形式和构图，绘画作品中，表现绘画空间的形式会最先映入观者的眼帘并在观众脑海中留下第一印象。画幅形式的选择可以体现出画家的视觉方式，因此，赵无极作品中比较有特点的构图形式是三联或者四联、长卷、立轴和圆扇等绘画画幅形式。而赵无极对这些绘画画幅的选择明显受到中国传统山水画艺术手法的影响。如果我们关注一下赵无极油画作品的尺寸。不难发现，除了一些常见的油画尺寸之外，还有一些比较特别的尺寸，比如97×195 cm、200×486 cm、390×195 cm、200×525 cm、162×400 cm等，而这些尺寸无疑是借鉴了中国古代传统绘画中的“卷”和“轴”二种形式。

构图对于一个画家来说是无比重要的。从对赵无极作品的观察中可以看出，他借鉴了中国传统绘画的构图方式。第一种，“离心式”构图法，赵无极的绘画作品采用了四五种规格的大画幅，在横幅、纵幅、对角轴布局中，表现了无穷的节奏组合。线迹从中心点出发，向外散射至画面的边缘，暗示着画面之外神秘的看不见的部分。第二种，边角结景的构图。这种构图方式在南宋山水画中非常常见，它的特点就是纸幅上的主要景物在画面底边或者画面的一角，强调某一景物的局部特征。画面大部分是空白，以表现水田辽阔，空远澄澈的空间感。赵无极的很多作品都采用了这一种构图法。第三种，三叠二段式构图。所谓“三叠”就是“一层地，二层树，三层山”。所谓“二端”即“景在下，山在上，云在中，分明隔做二段”。这种构图方法在赵无极的组品《9-7-67》中是典型的代表。在他的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空间被分成三段，他的疏密、曲直和穿插通过颜色的浓淡、厚薄以及灵动的用笔相互配合，生动而有变化。

2.3 绘画形式中融入了中国写意精神

特别在中国写意精神上，我们不得不提赵无极，在他的作品里，我们能发现他除了能处理好形与色之间的关系，他的绘画精髓之处在于把油画材质同中国绘画里的写意精神完美地结合，在艺术领域里形成独树一帜的风格。他的成就在中国艺术发展史上堪称一颗耀眼的明珠，同时也是一位唯一被写入《西方现代艺术史》的华裔画家，“赵无极是运用光影效果的一位艺术家，但那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效果，无数小线条使人联想到中国的书法，并且发源于中国书法。”赵无极在色彩上将中国传统绘画的光芒与西方绘画空间形式相叠加，并创造性地吸收精华，运用色彩与中国画的墨色相结合，以墨托色或以色衬墨，运用油画墨色和色彩相融合的手法，即带有中国味道的色彩技法，又体现出空间关系上的变化，在绘画语言上独具一格。

我们提到了赵无极的绘画形式中融入了中国写意精神，我们还了解到他的绘画形式语言中融入了中西绘画材质的优点。一直都知道，赵无极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但他又非常钟爱于西方的油画，在他的绘画创作中，常常习惯于用毛笔在亚麻布上画画。将毛笔和油画笔交替使用，笔毛由于材质的不同，创造出来粗细不同的肌理效果。而亚麻布与宣纸在材质上又有很大的不同点，宣纸表面光滑，亚麻布表面粗糙。二者结合呈现出明显的质感区别，造就了东西方绘画的独特艺术魅力。而油画颜料的可塑性强，既可以薄如水彩画，也可以厚堆如浮雕，还可以干湿结合，厚薄相间。油画颜料干后，能够完整地保留画家作画时的笔触和激情。不仅如此，油画颜料还可以反复覆盖、修改、调整，形成各种特质的画面效果。通过反复地刮、砂、磨、染、照等不同的手法，达到画家心中满意的效果。

3 研究赵无极绘画形式语言的特征在当下的意义

研究赵无极绘画语言形式特征是对中国传统的重新认识。很多人认为自己是个中国人就对自己的本土文化特别了解，但事实不是那样的，因为我们常常不能准确地辨别清楚中国传统文化中博大精深、值得弘扬的部分。因为赵无极从小受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在法学习的时候，在思想上往往脱不了中国文化的根源。而对他的绘画具有指导性的老师塞上、马蹄斯都非常热爱中国传统绘画。正如赵无极提到的“他是通向我所追求的世界的桥梁，但我把他只作为捷径，为的是达到另一条路。”赵无极对中国传统绘画的重新认识过程，是一个精神寻求形式化的过程。他的成功是因为在他自己的内心精神世界寻找到了最合适的图像表达。他的画面外在形式是他艺术创作的灵魂。一个艺术家应该扎根于他赖以生存的艺术根本上，而不是一味地陷入一种模仿行为，盲目地跟着西方绘画跑。赵无极就是这样一个人，对艺术的探讨是在大量借鉴西方文化与融合中国传统文化中获得生机，才创造出独具魅力的艺术作品。

研究赵无极绘画语言的形式特征还是对中国油画形式语言的拓展。随着时代的发展，虽然说传统艺术中的很多东西都已不再适用，但那些能唤醒我们对民族文化的敏感感受，可以转化为艺术创作的不竭源泉，在艺术创作中是必不可少的。我国的绘画语言本身就有丰富的资源供我们借鉴研究，赵无极无疑是对中国传统绘画做了一种现代诠释，为我们立足于传统大胆地创新提供了很好的范本。他的作品绘画形式语言显示出中国传统文化的光芒，但他又不是照搬中国传统文化语言符号和技巧，也不是简单地将西方绘画语言形式与之相加，而是将这二者积极地融合，使自己的绘画形成属于自己的独特风格。正如康定斯基所说：“凡是出于自己内心的表达方式都是神圣的，凡是不是出于自己内心的表达方式则是该受谴责的”。回望赵无极形成自己绘画风格并成为一代抽象绘画大师的过程，无疑给中国抽象油画创作以启示。

4 结语

研究赵无极绘画形式的语言特征，我们了解到赵无极的油画作品无论是在精神上还是图式上，都是对中国传统文化审美方式追求的结果，他在巴黎研究西方现代意识的时候，他也同时对中国古典文化进行了探讨。他用敏锐的眼光发现了被人们忽略的宝贵财富，这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自豪，也唤醒了中国艺术。他用不同于前人的目光挖掘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宝藏，赵无极以一个中国人的本质对中国传统绘画空间形式进行表达，他在完善当代抽象油画语言的同时，也造就了中国传统艺术精神在当代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