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美术意象造型方法在现代插画设计中的视觉表现

杨帅

（山西农业大学信息学院，山西 晋中 030800）

1 何为“意象”

所谓“意”，就是艺术家在感受中得到的一种意念。《说文解字》中对“意”字解释如下：“意，志也。从心察言而知意也。从心，从音。”“意”字由“音”和“心”上下两部分构成，意思是心中的声音，没有用语言表达出来的想法，由此产生心思、心愿和料想等含义[1]。而“象”则是艺术家通过想象活动将意念进行排列组合，构成的一种物与心的交融形象。

“意象”作为一种中国文化，自诞生开始就成为中国古代文学理论的一个重要术语，历代文人作家对“意象”概念都进行了着力的论述，以儒家思想的“象”为起源，这里的“象”是有、无、虚、实的结合体，体现着老子有无相生、虚实相生的思想。而后，《周易》又进一步将“象”与人联系起来，作为客观现实世界与人的精神世界的中介。在绘画领域中也充分体现出“意象”的境界，即意与表象的统一体，象与意的复合物，画家主观思想情感和客观事物的统一体[2]。

2 民间美术意象造型方法

2.1 象征造型

中国民间美术是劳动民众的艺术，它扎根于民间，吸取并传承民间文化的精华。在长期从事农业生产中，劳动人民感受到自然万物的特征，进一步延伸想象，总结出其中很多有意思的象征造型。例如，人们会用植物的种子造型来象征生命的繁衍循环过程；用莲子造型表达对生命的渴望，对多子多福的向往。

2.2 借喻造型

借喻类似于象征，也被广泛使用在中国民间美术创作中。一般创作者利用文字发音的相近性，采用谐音来进行借喻，对自然界中存在的物体经过联想加工创造作品。例如，民间剪纸中有很多连（莲）年有余（鱼）的内容。“连”与“莲”谐音，“鱼”和“余”谐音，借莲花和鲤鱼造型来象征富贵有余或者连年有余。蝙蝠，利用谐音，“蝠”通“福”，意味着“幸福美满”。

2.3 抽象造型

民间美术的创作者往往注重内心情感的表达，根据自己心意和目的对本体进行改造或修饰；因时、因材制宜，以抽象化的手法概括事物造型，提炼其内在的精神实质，省略、简化其具体的外部形象，展现出物象自然、质朴的本质风貌。创作者根据自己的审美理想，从生活原型中提炼出有意味的形象，并对其特点进行描绘。久而久之，抽象化的造型便代表了民间艺术审美意蕴中的一种独特风貌。民间美术中原始彩陶最能体现出抽象性造型方法，其几何纹饰以点、线和各种几何形进行和谐组织、色块对比，相互补充，相映成趣[3]。

2.4 夸张造型

意象造型的夸张性是指打破现实事物之间特定的关系，以一种反常规的关系表现出来。运用丰富的想象，扩大和加强事物的特征，突出作品的表现力度。民间美术作品可以从事物的形态、空间、色彩、造型等多方面进行夸张处理，一个特点被夸张到极限时往往会取得独特和强烈的视觉效果。如《狮子狗》和《狮娃娃》的狮子头和尾占据了整个身体的一大半，刻画得非常细致，运用各种变化的排线，将狮子表现得威猛而可爱。大胆夸张的形象特征生动地再现了“十斤狮子九斤头，一斤尾巴竖后头”的民间美术造型口诀；墙画《娃娃逮鸟》也采用夸张的手法把鸟夸大到极致，生动形象地将娃娃逮鸟的动势再现得惟妙惟肖。

2.5 文字造型

中国文字为四方象形字，具有独特的象形特点。在民间美术中创作者常常将特殊汉字书法和美术形象有机结合，以此来更加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感情。例如，我国民间妇女喜欢用金银箔或彩帛剪窗花贴在门楣或者窗户上，常用到的文字有双喜、福、禄、寿等，并习惯将文字同花卉结合在一起，字花共同表达意愿。中国民间美术中这种利用自然景物和文字组成造型美观、主题鲜明的艺术形象的造型方法，充分体现了中华儿女的高度的智慧和丰富的想象力。

2.6 符号造型

民间美术造型模式以符号为基础，造型目的是传达作者的感情意识，更加注重写意，而不是一味地追求写实。再者，符号本身具有承载和传递信息的职能，其意象表现方法有两种，一种是具体物象的符号引用，如民间剪纸刺绣图案中小鱼、小鸟、花卉等形象。另一种是抽象的几何符号引用，如祥云纹、回形纹、圆形等符号运用。这些符号都源自人们所熟悉的事物，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不仅丰富了民间美术的内涵，简单地表达出图形的寓意，而且造型非常美观大方，受到广大民众的喜爱。所以，符号造型自然而然地成了中国民间美术意象造型的一种主要类别。

3 民间美术与现代插画设计的联系

单从民间美术造型的外部形态与现代插画设计的外在形式来看，好似风马牛不相及，其实则不然，两者存在着的共性特征值得我们认真探索研究。比如两者相似的造物观念、形象表述原则、形式美感追求和相通的文化精神等都表明两者间有着密切的联系。再者，民间美术丰富的视觉元素给现代插画设计提供取之不尽的灵感，而现代插画的表现又能传承与发展中国民间文化艺术，可谓一举两得。

（1）插画是绘画的一种分支，绘画最早起源于旧石器时代的壁画，属于民间美术，因而从历史渊源上来讲，两者是同宗同属的。

（2）民间美术作为民间艺术中的独特种类，样式繁多、形式多样，其造型、工艺流程、表现形式和功能意义等诸多艺术特征都对现代插画设计有重要的启示和意义。

（3）民间美术意象造型受民间大众生活环境、人文特点、文化修养、哲学观念的影响，又受到时间、地域和材料的限制，因而创作出的作品从不加以掩饰，完全是创作者对于客观事物的主观意念的展现，传递出一种浓郁的民族乡土气息和亲切感。这对盲目追求商业利益而不顾作品质量的现代插画师起到一个很好的提醒作用，能够冲淡现代商业插画的浓重的商业气息。

（4）插画艺术设计的宗旨是为人民群众服务，是植根于人民的生活需求，满足人民的物质和精神上的享受。因此，在创作时插画艺术应该与广大人民的生活习俗及审美心理息息相通。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民间美术是现代插画设计的富有生机的创作源泉。

由此不难看出，民间美术与现代插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它们不仅同宗同属，而且在发展过程中相互作用，相互影响。通过这样的梳理，更应该说是找到了传统造型元素与现代设计的契合点。

4 民间美术意象造型方法在现代插画设计中的应用

4.1 象征手法

插画设计的象征手法也是运用某种具体的事物或特别图形来表示一种特殊的意义，是一种诗情画意的意象，同时也是一种情感化、生命化、个性化的意象。如秋菊、红梅、青松象征着一种精神品质，绿色是一种健康的象征，太阳是光明的象征，橄榄枝和鸽子则是和平的象征等等。现代插画设计的象征手法运用，注重“意象”与“心象”，注重自然中的人文内容以及与人有关的特征。如可口可乐意象插画，可乐品牌标志象征太阳焕发光芒，可乐瓶身的水珠象征着人们在炎热天气下的焦躁、出汗的状态，通过这两种艺术化、象征化的造型释放人们想喝冷饮的渴望情感，这种从物象到心象的升华使插画具有了一定的审美意义。

4.2 比喻手法

现代插画运用比喻手法和象征手法一样，都是来源于现象又超越现象。它直达现象本质，又延展出更为丰富的联想，达到婉转曲达、耐人寻味的艺术效果。在插画创作中，一般是运用人们常见的事物来进行比喻，这样比较易于人们接受和理解，引起人们的兴趣。如兰蔻睫毛膏产品插图，借用人们熟知的条形码，找到它与睫毛的类似特点后展开丰富的想象。画面中平面条形码卷翘起来，生动形象地揭示出兰蔻睫毛膏帮助睫毛卷翘持久定型的特征[4]。

4.3 抽象手法

现代插画创造中也运用抽象式纹样来表现主题，如全球第一彩妆品牌美宝莲携手全球顶级造型师Patricia Field 推出的限量版“大师系列”化妆包，凸显了时尚和彩妆的激情碰撞。眼线是凸显女性“神秘美感”的重要法宝，浓郁流畅的质地、精致唯美的线条，加之持久浓黑的色泽，是每个人希望“眼线”所能拥有的完美呈现。设计师以“流畅柔滑，富有层次的线条”，以及“浓黑神秘的妆效”作为设计的灵感之源，将线条美和黑色经典淋漓尽致地体现于化妆包上。两款化妆包中，无论是极具线条感的“纽约城市星空图”款，还是性感红唇搭配飞翘上扬眼睛的“神秘女郎”款，都在展现时尚都市女性的温柔细腻，同时又兼具神秘、高雅、时尚、惊艳的艺术效果。

4.4 夸张手法

现代插画创作中的夸张常以现实生活为依据，借助想象、对比、变形等方法，对画面形象的某些典型特征加以夸大或强调，以最大值的放大效果引起人们的关注，其目的是突出主题，追求艺术感染力，使形象更概括典型，更能强烈地表现自然形态的形式美感。高尔基曾说过：“夸张是创作的基本原则。”通过运用夸张手法，为商业插画的艺术之美注入了浓郁的趣味色彩。但是要切记，夸张一定要适度，要在可信的范围之内操作。过小，则显得平庸乏味；过大，则失信于人。如鞋类的插画设计采用夸张比例，虽然使得人物比例不对等，但主题内容更加突出，更能反映出事物的本质。

4.5 运用文字造型手法

汉字具有独特的象形性和会意性，为现代插画设计提供了丰富的基础材料和开阔的创作空间。如田中一光先生用点、线、面三个基本元素构成中国汉字“和”，画面简洁、干净，用色单纯，形象生动地把本民族崇尚“和睦，和善，和易”的意境表象出来。“神马圀藥”系列滑板是与中国沸点滑板公司的“黑骑”品牌的合作项目，它的设计将多个现今社会热门议题进行融合，以“什么中国药”为创想，借助异体汉字和汉语网络世界中的一语双关的趣味点，结合复古国药包装的插图意象，借以引发人们对个人与社会关系的深思。

4.6 运用符号造型手法

中国民间美术传统图案里蕴藏着很多吉祥意义的图形符号，常用到的有两种符号：一种是具体物象或经典形象符号，另一种是抽象的几何符号。两种符号的视觉呈现都能表达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如年画《连年有余》，画面上的娃娃“童颜佛身，戏姿武架”，怀抱鲤鱼，手拿莲花，笑容可掬，是美好、吉祥、喜庆的象征，具有浓厚的民族色彩[5]。万斯（Vans）帆布鞋，借用娃娃抱鱼的经典形象，用滑板代替鲤鱼，采用中心式和对称式构图，画面中两个时尚、嘻哈娃娃抱着标有Vans 品牌的滑板向你走来，既饱含乡土气息又表现出美好愿望，是符号造型手法运用的典范。

5 民间美术意象造型方法对现代插画设计的启示

意象造型为民间美术的一种造型方法，不仅造型优美而且具有丰富的象征意义。通过这种艺术的表现形式，反映出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愿望和追求，也反映出人们所信奉的福运和好兆头。民间美术与现代插画的融合是相辅相成的，正如德国哲学家莱布尼茨所说，唯有如此相互交流，才能共同点燃我们的智慧之灯。我国拥有这样优秀的资源，相信现代插画的创作必将繁荣，也相信在现代文化的交流中，这枝艺术之花能够焕发活力，光彩熠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