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时动画《铁扇公主》中分析

田心蕊 王荀

摘要：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在愈加接近历史原本面目和深度挖掘历史之后，史料记载愈加丰富，相应的研究也进一步深化。中国动画史的整体重新构建势不可挡，抗战时期中国动画的深层次理论研究显然需要进行新一轮的整顿和筹划。目前，抗日战争时期（战时1931——1945年）为一个完整的时段，而且这也是中国动画史各时段中内容最为驳杂、研究最为薄弱的部分。文章结合《铁扇公主》等同时期动画电影，以美学、电影学、历史学、文献学和艺术学为视角，进行文献综述，将历史研究与现实观察相结合分析当时的动画故事题材价值和讲述的故事意义，为同时期史料的细化提供一定的参考。

关键词：战时动画;《铁扇公主》;艺术价值;中国精神

抗战时期动画因特殊的意识形态艺术表达方式，成为文化传统以及教育功能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抗日救亡运动中作出了巨大贡献。由于建国前烽火连天的战乱，无法为我国动画提供一个良好的创作环境，我国动画人经转多地进行革命创作与宣传，致使大量作品影像资料遗失。一方面是抗战时期动画数量不多而且基本没有影像留存，另外一方面专门的动画报刊基本没有，所有的史料都藏于大量的电影报刊之中，在史料查找的进一步时梳理的不易。由于战时动画现象限于多维牵绊和交切相融的状态。无法在单一对象化和清晰量化的分析定位中获取单点对应性的结论。这就需要更加灵活地采用针对性的方法加以应对。

政局的不断变化，动画片生产机构的变化，动画的创作使中国动画与美国动画走商业化的道路分道扬镳，抗战时期的动画没有商业性，更多是为抗战服务，为唤起中国人民站起来，对抗日本侵略者起到了启发、鼓舞的作用，中国早期动画从一开始就不仅是供人玩耍和娱乐消遣品，而是与当时的现实斗争紧密结合。抗战时期的动画创作不仅有万氏兄弟这样有影响力的动画先驱。还有钱家俊、王乾白、朱石麟、戴功亮等爱国人才的呕心力作，这些导演的创作为中国动画的发展提供了不同的样本，使抗战时期中国动画更加丰满。

1、《铁扇公主》的制作背景

抗战时期政局、环境与语境变化对于动画创作的影响，中国动画所产生的特殊历史现象，在迅速转变的过程中和复杂的政治环境中，中国动画经历了从上海到大后方到孤岛的变迁，民族战争作为不可抗拒的历史性力量彻底改变了中国动画的发展轨迹，当时制片业和文化重心的大幅度西移使中国动画产生了与以往不同的语境。因此，不能采用电影在正常稳定的历史发展阶段，定性定量的史学评价方法和尺度加以衡量。

萬籁鸣也曾说：“中国动画一在中国出现题材上就与西方分道扬镳了，在苦难的中国，我们没有时间开玩笑，要让同胞觉醒起来，我们拍摄了反映受压榨的劳苦人民的生活和激发中国人民抵御日本侵略的20余部短片。”[1]

一九四一年，抗日战争中期一部电影动画影片风靡日本本土院线，于票房和口碑双双获得成功，他是中国第一部长篇动画，亚洲土地上第一部长篇动画，是名列美国《白雪公主》、《小人国》和《木偶奇遇记》之后的第四部大型动画艺术片，某种程度上，这部作品影响了后来亚洲动画的艺术风格和商业模式，他就是万氏兄弟执导制作的东方奇幻动画片《铁扇公主》。

1.1时代背景

一九四一年是九一八事变之后的第十个年头但是战争却还远远没有结束的信号，年底日军偷袭珍珠港事件将是一颗投入到太平洋的炸弹，开辟了新的太平洋战场，让战争的走向更加扑朔迷离，反观动画方面，这一年里随着战争的深入，资源供应不足时的电影胶片供应受限，这种情况下使本就弱势的动画制作，更是分不到胶片。中国文艺界《铁扇公主》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悄然诞生，于1941年11月在上海上映，后来还在香港新加坡等东南亚地区放映，反响热烈，隔年的上半年与日本上映，并成为当时继《茶花女》、《木兰从军》后第三部在日本引进上映的中国电影。在《铁扇公主》中，万氏兄弟描绘了唐僧师徒四人，在西天取经的路程中与牛魔王、铁扇公主励志竭精、矢志不渝并最终取得胜利的不怕艰难险阻精神，与当时号召群众奋勇抗击日本侵略的时代背景相吻合，暗示了中国抗日战争艰苦的经历，和最终将取得胜利的情景。

1.2经济背景

从1940年开始，万氏兄弟就投入到了《铁扇公主》的制作之中。但是由于资金短缺以及人才稀少等原因，在最开始制作的时候，新华联合影业只能以极低的价格招募了几十名技术很差的练习生，作为铁扇公主制作的基本力量，但是因为万氏兄弟对该片抱有十足的希望，于是只能一边绘制一边培训这些人员，可以说在制作的过程中其实有着大量的时间万氏兄弟都是在做培训的工作，参与过着色工作的戈永良回忆起那段时光：我经常能看到的人员大概就有七八十个人，再加上其他看不到的，出去拍戏的和与清洗赛璐珞片的人员，各方面加起来应该有100人左右，参与到了铁扇公主的制作当中。在这庞大的制作体量放到今天可能不足为奇，但是对于当时的中国来说，这么庞大的体系足以拖垮整个电影公司，所以到了影片制作的中期，新华联合影业就遇到经济危机，使得铁扇公主的制作一度面临停拍的危机，于是万氏兄弟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画笔选择四处游说，最终得到了上海名人的支持，才使得项目可以继续运作下去。

2、《铁扇公主》的艺术价值

艺术内涵是影片艺术价值的内核，将行业认可作为目标，其历来注重本身的艺术性，以艺术打动人，丰富人们精神文化生活的同时也引导着社会审美观念的主流方向，表现着人们的主观意志，如何将影片的教育意义与娱乐大众更好地融合，这便是每一个影片制作人思考的问题。由此可见，动画影片的艺术价值举足轻重。

2.1开创长篇动画的先河

在《铁扇公主》开始制作之前，观看过迪士尼《白雪公主》的万氏兄弟，对动画电影本就有着十足的向往，在之后的日子里，确认了新的项目及动画电影铁扇公主的制作，因为缺乏动画电影的制作经验，在很多的流程上，万氏兄弟选择学习和借鉴了迪士尼的制作方式，在最后动画上映的时候，能看出来明显的对迪士尼动画模仿的痕迹，片中很多地方在观感上确实能让人联想到迪士尼特有的表达幽默感的手法。

根据万籁鸣的回忆，当初选择《铁扇公主》这一题材是因为在观看过《白雪公主》之后，就想让国人、甚至海外华侨和一部分外国人，能够在荧幕中对两位公主进行全面的比较。他不认为美国的就一定比中国的好。

2.2弘扬中华文化

影片的人物形象与场景画面不仅来源于万氏兄弟的亲身经历，还深深根植于民族传统文化。[2]中国是四大文明古国之一，上下五千年的悠久历史养育了众多类型的文学艺术作品。

孩童阶段的万氏兄弟在母亲的影响下常用烛光下的手影游戏来自娱自乐，所以我们也能在电影中找到不少皮影戏的影子，例如剧中的身形变换、动作表演和场景的光影，都有不少皮影戏的特征。[2]

再说说影片本身，作为中国的第一部动画电影，万氏兄弟一方面是选择了中国名著《西游记》当中的故事桥段作为题材，另一方面又选择了中国山水画作为背景，包括中国特有的房檐和佛塔，在中国风格中的灰色背景画面，采取了水墨的绘制方法，表现出中国绘画的水墨上色技巧，犹如一幅中国水墨画长卷，营造了3D立体效果。分镜中人物横跨屏幕的演出，隐有中国戏曲的台风。

铁扇公主在面对孙悟空时是“女侠”，为了替自己的儿子报仇可以舞刀弄剑，舐犊情深;面对自己的夫君牛魔王，则是衣裙飘飘，充满温情蜜意，她既是中国女侠、又是传统中国贤妻良母的典型形象。[3]作为一部影视艺术作品，《铁扇公主》也有着与其他艺术作品相同的艺术目的，如同背景、人物形象、剧本、故事情节的设定都为表现出培养大众的审美方向，例如在《白雪公主》中，迪士尼致力于把她“培养”成娇小可爱、纯洁善良、心怀美好的小女生，充满幻想与天真，具有柔和之美。反观万氏兄弟的铁扇公主，非但不像公主，还更像是一名武将，在遇到“敌人”时身姿挺拔，言行厉色，能够独自冲锋陷阵、奋勇杀敌，具有英气之美，而这种英雄美的女性形象更像是传统女性人物妇好、穆桂英、花木兰。

在动画片中如此融入中国音乐、戏曲、文学作品、建筑、生活习惯及武打动作，还增加了美国动漫的元素，不仅使得影片从故事视觉上都具有浓郁的东方色彩，丰富人物形象，使其更加生动，还增加了动画片的趣味性，扩大了受众群体。

2.3传播中华精神

万氏兄弟早年创作的《精诚团结》、《同胞苏醒》、《血钱》、《航空救国》、《国货年》、《抵抗》等动画影片都为后来的《铁扇公主》的创作奠定了基础，这些短片动画也同样传播着中华民族的精神。例如提倡大家使用国货的《国货年》;号召人民群众参与抗日战争的《抵抗》;宣传领空、航空对一个国家必要性的《航空救国》;适合儿童观看的寓言片《龟兔赛跑》、《消灭苍蝇》、《鼠与蛙》。这些动画短片或鲜活灵动、或警醒深刻、或使人捧腹大笑、或使人心领神悟。在当时动乱的时期，动画这一区别于故事影片的表现手法在人们眼中是个新的艺术形式，用具有创作者风格的手法强调作品中人物人格的突出、人物形象的表现、故事主题的深化来加深对观众的教育意义。

《铁扇公主》这部动画不仅讲述了原著中原有的故事情节，以新面貌、新形式示于观众，还借师门三人团结一致消灭牛魔王和铁扇公主，最终取得胜利的故事告诉大众，坚定自己心中的理想正义，为自己的国家和民族做出抗争，对敌人要抗战到底，所有人要团结一致、一心向外，最终取得胜利的道理。

正如后来万籁明总结说：在特殊年代，我們为了明确的教化作用，而强调鲜明的创意，在某种程度上忽略应有的含蓄幽默和娱乐性，这是优势，但客观上对我们后来的发展形成一定的局限，这也是中国动画长久以来发展缓慢的部分原因，时代的变化使得民众需要幽默地和内容开放多元化的作品，而中国的动画发展在一定时间里却没有跟上时代的步伐，但是在长久的时间中，动画还是那个起教化作用大于娱乐性的动画。

3、《铁扇公主》及其他期战时动画蕴藏的民族情感和中国精神

该片在东南亚一些地区上映以后，当时取得了热烈的反响，因为当时时局的关系，日本不允许美国电影在日本上映，于是铁扇公主就成了日本民众看到的第一部动画长片。后来日本动画之父手冢治虫的文章说：他认为，抱着轻视的眼光去看中国第一部长篇动画的人们，看到这部电影如此有趣，如此豪华，惊得目瞪口呆，我也有机会弄到了一部电影拷贝，一看就能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个体现了反抗精神的作品，粗暴地蹂躏中国的日本军，遭到了中国人民齐心协力的痛击，影片所表达的情感和人民精神是一清二楚的。

3.1民族情感

可以说《铁扇公主》以一种其自身绝不情愿的方式参与到了日本的战争宣传之中，铁扇公主的成功也让日本业界意识到了美术动画的商业价值，在手冢治虫的文章里，游戏到铁扇公主的内核，实际上是对日本侵略者的抨击，万氏兄弟也原本就想要表达这样的情感，但是在制作到录音环节的时候，却传来了日军要打进租界的风声，一时间租界内人人自危，到处都有敌人。不过此时中国民众中的抗战精神高涨，抗战早已是民众的心声。

除此之外，在钱家俊的《农家乐》中也出现了中华人民抵抗日本侵略者的情节片段，是中国艺术家借动画这一创作形式表达抗争思想、抒发爱国情怀、追求民族解放的作品。（抗战动画片《农家乐》史料考究）除《铁扇公主》外，万氏兄弟绘制的《血钱》同样激发了国人的爱国热情和反抗意识，动画片所具有的鲜明的教育意义起到了良好的效果。[4]上海联华影业公司摄制完成的《同胞速醒》中形象地比喻了日本对我国领土侵占的情形，但其中也暗含讽刺与嘲弄：各界万众一心反抗击退日本侵略者的表现与现实情况背道而驰，这不仅是为了表达对国民政府政策的不满更是在警醒众人，思想要崛起，应该共抗战的主题思想。

3.2中国精神

从近年的动画发展实践结果来看，弘扬中国精神的作品，才能够与受众建立起深厚的情感交流与共鸣，受到最广泛的认可与欢迎。由古至今，凡是有影响力的作品，都有坚定而正确的价值观作为其精神内核。所以中国动画要想立足于民族、立足于世界、立足于时代，必将中国精神作为发展灵魂，从而推出有教育化、价值化的中国动画。[5]

抗日战争时期，我国动画片呈现出民族独立、为国而战、面向大众的总体趋向，这奠定了他的“教化作用大于娱乐作用”的最终走向，上述战时动画都非常恰当地描述了当时形势的危急，和人民反压迫反革命预将站起来的精神，当时抗日战争的时代背景下，孙悟空这个深入人心的抗战角色、抗争形象毋庸置疑很准确的传达了中华儿女反抗侵略的意图，在一部动画片中注入符合时代需求的中国精神，实是一部蕴含中国文人风骨、激发民族爱国情感的动画。

结束语：

“影视作品既是文化的载体，又是文化的产物。影视艺术同样不可避免地受到文化现象影响”[6]民族文化与民族精神是艺术作品的核心灵魂，没有了文化，作品是无法与观者形成共鸣，毫无深度可言的。《铁扇公主》影片放映和反馈的成功让刚刚启动动画制片的中国有了高起点和高要求，无论在以后的动画制作方面会有怎样的发展，这部动画对于中国动画的发展也是功不可没的。在抗战时期那样一个艰苦恶劣的环境下，万氏兄弟在动画方面仍不忘家国兴亡，寓情感于作品之中，是难能可贵的，这种对于国家和民族的怀念也感染了观者，激起了中国人心中的那抹红色与勇气，也激励了一代又一代的动画人制作出具有民族感染力的优秀艺术作品。

参考文献：

[1]万籁鸣口述、万国魂执笔，我与孙悟空，北岳文艺出版社，1986年版，90-91页.

[2]王雨荍，浅析动画长片《铁扇公主》及其现实意义，影视评论，2020（1），17.

[3]陆小玲，铁扇公主：中国动画学派的开山之作，常州工学院学报（社科版），2011，29（3），58-61.

[4]刘涛，分析中国抗战时期中国动画片的作用，文化研究·网络财富，2010，59-60.

[5]田进，动画片要讲好中国故事弘扬中国精神，中国廣播電視學刊，2016（6），1.

[6]袁智忠，虞吉.影视批评纲要.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09：140.

作者简介：田心蕊（2001—），女，山东济宁人，本科在读，研究方向：戏剧影视美术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