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每一个第一次

猫毛好吃吗

寒假里，小年想约了同学玩。

特别不容易，不是她有课就是其他同学有课，每位都日理万机。最后，一共有四位女生那一天有空，决定去个猫咖玩儿。

她很兴奋：“可以RUA猫。”

我冷静地说：“不要喝他们家的咖啡。”

她很吃惊：“为什么？猫咖不喝咖啡喝什么？”

我说：“喝瓶装水。”

她问：“为什么？”

我说：“因为我去过他们家，咖啡面上会浮着猫毛。而且当猫从桌上高视阔步走过的时候，请用手护住点心和杯子，除非你想知道猫毛的味道。”我骗她的，我去过其他家猫咖，这家没有。

她立刻问我：“猫毛好吃吗？”

我说：“……和人的头发差不多吧，你别跟我说你没尝过自己的头发。”

旧大厦里的猫咖

她们是约在早上9点碰头的。8点，小年接到电话——那位同学突然发现猫咖12点才开门。但那一带是繁华区域，她们便决定先在猫咖门口碰面，才找别的玩儿。

我送她过去，她与一位同学会合，猫咖是在一座老旧大厦里的三楼。

首先，电梯似乎有问题，进去怎么也按不出来，带我们直上九楼。出来后，我带她们走楼梯，非常狭窄阴暗的楼梯。那个女生便说：“好可怕呀。”

小年说：“有成年人。”——指我。

我们走的时候，发现不知道哪里有问题——因为每一层都没有门！这时，我已经想起卫斯理了。终于我们到了一楼，没有找到门，但找到一个宽大且光线明亮的楼梯，我们便决定步行上三楼。

到了三楼，从楼梯出来，整个楼梯間被玻璃封死——还是没有门。

我们只好先回到一楼——同样，四壁都关着。没有门。

我看到一个地方写着“请走楼梯”，就过去推——我推开了一扇门，进到了大厦大堂。于是我把她们也喊了过来。这时我们已经绕到大厦的侧面了，又绕回正面，与同学联系上，在肯德基会合。

这第三位同学也是家长送来的。那位家长极力劝说她们不要去猫咖，说：“那里我经常去。电梯总坏……”

我说：“对对。”

“破烂不堪。”

我说：“完全正确。”

然后我和那位家长就被轰走了。小年把我推得脚不沾地，那位家长的待遇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她们就享受她们美好的青春去了。

笑眯眯的小姐姐

到晚上，我问小年玩了什么。

第一件事是决定玩的项目。她们在商场里乱晃，看到了一个密室逃脱，就商议进去。（咦，我们在那幢神奇大厦里的经历不就是密室逃脱吗？）小年建议选个恐怖的，被否决。一个女生建议选个青春爱情的，也被否决。最后，她们进的是一个机器猫的。

这就是民主呀，每个人都有权利提案，最后公决。

密室出来后，是找吃饭的地方。到处都是川菜、烤肉、麻辣香锅之类，她们就一家一家店看人家门口的菜谱。最后看到“绿茶”，翻菜谱好像不辣，就进去了。

在里面又问小姐姐：“辣吗？”

小姐姐反复跟她们确认：“不辣。”

四个人把三个手机丢在桌上，就一起跑去洗手。洗完回来——手机不见了。

这时候，服务员小姐姐笑眯眯地出现了，把手机递给她们，告诉她们：“以后不要把手机放在公共场合，很危险的。”上菜的时候又提醒她们一次。

我对小年说：“你们为什么要一起去洗手呢？我们大人都是轮流去的，需要有人看着东西呀。”

小年说：“我们喜欢一起去呀。”

我说：“以后要轮流去。除了手机，还有包什么的，如果丢了也不好。”

小年点头，说：“小姐姐也这么说的。而且她是笑着和我们说的。”

点菜是这样的

这一天，小年和同学们共消费124元——四人平分。我被这个数字吓一跳：“太少了吧，你们不够吃呀。我和你两个人，这个数字都打不住。”

她说：“够的。”

点了一个酸汤肥牛、一个土豆、一个花菜、一个面包冰淇淋。当时小姐姐问她们：“你们够吃吗？”她们说：“够。”小姐姐说：“你们女孩子，胃口小。”

但小年回家后下午五点就饿了，只好提前吃晚饭。

我说：“点少了呀。四个人至少有四个菜。”

她说：“就是四个呀。”

我说：“面包算主食。”

我说：“点菜是这样的，四个人，至少有两个荤菜，一个鱼一个肉。再加两个青菜。因为酸汤有汤，否则还要加个汤。另外，如果你预估是其他人买单，让你点菜，你就点个青菜，这样显得比较懂事。”

她说：“怎么预估呢？”

我说：“如果是不太熟的长辈那种，不会让你买单的。反过来，如果预估是你买单，比如你长大了，在本地接待原来的同学那种，你就点个比较贵的。如果是平摊，西式分餐制随便点，中餐要和对方确认一下，保证不是对方不吃的菜。否则，他不吃他还要付钱，会不愉快的。当然，如果人家点了你不吃的菜，你也可以提出抗议。”

她说：“但是她们都不怎么吃花菜呀，是我自己吃的。”

我说：“不一样的，不爱吃但能接受这是正常的，哪儿能保证每个菜都爱吃。但有些彻底不吃的菜，就不行，比如臭鳜鱼这种，爱的人很爱，不爱的人恨不到坐到隔壁桌。那么，如果没有确认每个人都能接受——至少不反感，就不能点。”

小年快乐地点头。

总有第一次

到了晚上，小年还很兴奋，还在反复回忆这一天，说：“这是我们第一次自己决定玩什么吃什么呀。”

我也便问：“你们为什么不去快餐厅呀。”她们应该都比较熟类似“老乡鸡”“肯德基”这样的中西快餐，我本以为会去这种地方。

她说：“因为那里没有呀。”

是的，她们在商场楼上，一层都是正经馆子那种。

我于是想：总有第一次。第一次涉足正经餐馆；第一次参加正式的社交场合；第一次独自远行；第一次为自己的未来做一定的决策……

一念及此，我更感激那位服务员小姐姐，她温柔地，服务这些孩子们，就像服务成年人一样，没有大惊小怪、没有喋喋不休。她说的话，都是我们熟悉的那些，提醒她们要留意手机，也是我们会给孩子的提醒。

我想，这样就够了。把青春期的孩子们，当大人一样。

祝她赚很多钱，有非常愉快的人生。

（文章来源：微信公众号“作家叶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