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

我以为中国著名的白话小说，虽抵不上西洋的所谓浪漫派、写实派底佳作，然而文意兼茂的尚多，即单就文学上描写的技能说，亦殊有可取。所以在现在的国语文底材料中，白话小说独居特殊的地位。

我说这句话，不是抹杀其他各项，而独崇拜白话小说;因为就现在教材底分量说，小说实在是比较的多、比较的好，就教材底课外适宜说，小说实在是比较的有兴趣，比较的能持久。再深一层说，与其读一部高等小学理科读本，不如看一部《上下古今谈》;与其读《徐霞客游记》，不如看一部《老残游记》;与其读尽乾嘉时文人底专集，不如看一部《儒林外史》;与其模仿这篇传，模仿那篇传，不如看一部《水浒传》;与其学诗、学词、学歌、学赋，不如看一部《红楼梦》和一部《镜花缘》。所以我敢说白话（小说）在现在，虽不能说是国语文底唯一教材，也当占国语文底大部分。

哪几部白话小说是好的呢？有人主张须看二十部以上，五十部以下。我以为太多，恐怕妨碍其他的学业;而且真正好的，未必有如许之多。特仅仅指出左（下）列几部：

（一）《上下古今谈》

（二）《老残游记》

（三）《儒林外史》

（四）《官場现形记》

（五）《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六）《镜花缘》

（七）《西游记》

（八）《红楼梦》

（九）《水浒传》

（十）正读《侠隐传》

此外，胡译《短篇小说》，周译《欧美名家短篇小说》，以及新近北京出版的《俄罗斯名家短篇小说集》和散见于报章杂志的译体小说，皆可选看。

——何仲英《国语文底教材与小说》

【原载于《教育杂志》第十二卷第十一号（1920 年），后收入顾黄初、李杏保编《二十世纪前期中国语文教育家论集》】

何仲英，现代语文教育家，曾任教于吴淞公学，后任上海光华大学教授，是五四时期致力于语文教育改革的重要人物之一，在白话文教学研究领域贡献尤大。所编《中学白话文范》及教学指导书，被认为是五四时期最早问世的中学国文科白话文教科书。发表多篇重要语文教育论文，并著有《训诂学引论》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