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虎兄弟”魔术奇缘

段牧云

两兄弟一夜成名

1959年，齐格弗里德·费施巴赫尔和罗伊·霍恩在一艘德国邮轮上相遇，当时，齐格20岁，罗伊15岁，这两个来自德国的年轻人都是邮轮上的服务生。

在那之前，齐格已经是个魔术高手，十几岁就在家乡罗森海姆的小镇上小有名气，到邮轮上工作后，他经常在晚间为旅客们表演魔术，大受欢迎。来自不来梅的罗伊则有一种神奇的与动物亲近的本事，他所到之处，动物们总会一片欢腾。

一晚，齐格请罗伊临时协助他的魔术演出。演出结束后，齐格请罗伊去酒吧喝一杯，没想到小罗伊竟然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请求：“你能变兔子、鸽子，可你能不能变豹子？”

齐格不甘示弱道：“在魔术里，什么都有可能。”没想到罗伊竟动了真格，在下一次航程中，齐格被罗伊叫到他的舱房，一进门差点儿吓得背过去：床上竟然卧着一只猎豹！原来罗伊从不来梅的动物园里把和他相熟的猎豹契珂带出来，装在洗衣袋里偷偷带上了船！

架不住罗伊恳求，齐格决定一试身手。当天晚上，当他把箱盖打开，冷不丁蹿出一只活生生的豹子时，观众都吓坏了。但随即惊吓变惊喜，掌声四起。但船长不能容忍这样的危险行为，他当晚下令：“等船一回港，你们就带着那只可恶的豹子，卷铺盖走人！”

事有凑巧，观众里一位邮轮公司的美国总裁喜欢这节目，得知齐格和罗伊被解雇，他痛快地为他们提供了去加勒比海邮轮工作的机会。从此，情同兄弟的二人作为魔术演员在邮轮上工作，一干就是三年。

1964年，兄弟俩受邀下船，去不来梅的一家剧场演出。罗伊母亲的好友波拉阿姨给他们买了一辆大汽车，从此他们带着道具和猎豹契珂，辗转欧洲各国。演出都在小俱乐部和低档夜总会，收入微薄且不稳定，为让猎豹吃上牛肉，他们自己吃烤土豆，还每每为了把契珂带进旅馆颇费心机。

转机出现在他们去摩纳哥公国的蒙特卡洛表演魔术时。当时观众席上坐着摩纳哥的公主、王子及各界名流。演出前齐格紧张得浑身颤栗，但当灯光亮起，他瞬间进入状态，15分钟的表演堪称完美。最后，窗外礼花绽放时，猎豹契珂从箱子里蹦将出来，它被礼花爆裂声、鼓乐声、人群的喧闹声吓得不轻，撇下正待谢幕的两兄弟，跳下箱子径自穿过观众，向外就走，尾巴扫过观众的腿，才不管您是王子还是公主。罗伊将计就计，把这当作终场表演，紧跟契珂往外走，一边向观众挥手致意。

全場沸腾。

第二天，媒体刊出《齐格弗里德与罗伊，魔术新王》的新闻，全欧洲的报刊纷纷转载。他们出名了。

1967年，兄弟俩应邀前往美国拉斯维加斯演出。他们再买下一只猎豹茜姆巴，又聘请了一位风姿绰约的金发女郎，组成新节目：美女在盖上布罩的笼子里升空，两兄弟猛然拉下布罩，美女竟变成猎豹，接着又变出一只猎豹。凭借这款节目，他们得到机会去巴黎世界知名的丽都夜总会演出，连演三年。

双子星座冉冉升起

1970年，齐格31岁，罗伊26岁，他们接到了拉斯维加斯的星尘酒店三年演出的邀请。罗伊感觉在美国这个富裕宽广的大舞台上机会太多，说服了齐格去沙漠之城发展，此举是后来他们大获成功的关键一步。

他们买下一只16个月大的西伯利亚母虎萨拉，在15分钟的演出里，他们变完豹子变老虎，飞禽走兽花样翻新，两度拿下拉斯维加斯年度“最佳节目奖”。他们的“演员”队伍也在不断扩大，两只猎豹病逝后，他们又引入一只云豹、一只黑豹，还给老虎萨拉找来一只650磅重的苏门答腊虎为伴。

三年期满，拉斯维加斯一家当时世界最大的度假饭店米高梅饭店修建落成，请两兄弟去演终场大谢幕前的重头戏，因为米高梅电影公司以雄狮为招牌，他们还买来一只非洲雄狮以壮声势。

1978年7月1日，两兄弟在星尘首演。大象、红鹤、飞球、猛虎轮番登场，表演精彩纷繁，美轮美奂。演出中，齐格照例出拳与笼中的雄狮“斗”了几个来回，冷不防，雄狮照着他的手臂咬了一下，观众还以为是惊险表演，反应热烈。演出接着进行，待齐格一下台，医生和护士立刻冲上来为他打止痛针，缝了38针。紧接着，他带伤再度上台变鸽子，当狮笼再度出现，后台人人都捏一把汗，他要用手去推动这900磅重的狮子和兽笼，血开始渗出绷带，缝合处开裂，而观众并不知情。剧痛中，演出结束，齐格含着眼泪接受台下潮水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两兄弟的魔术上了电视节目，影视使魔术的变幻空间和内容极大扩展，节目销往全世界，两兄弟名扬四海，摇滚巨星迈克尔·杰克逊也因此成为他们的忠实观众兼挚友。那三年里，他们每周演15场，每场1140名观众，三年里票价涨了三次，依然一票难求。

从1981年到1988年，他们在边疆酒店连演七年。观众蜂拥而至，有位粉丝老太太居然观演八百场，成为“第一观众”。

1983年，兄弟俩买下三只在辛辛那提动物园出生的白老虎仔，一只纯白、两只带黑色条纹。珍稀的白老虎为表演更添精彩，从此兄弟俩被冠以“白老虎兄弟”的称号。

“白老虎兄弟”享誉世界

1987年，被人称为“拉斯维加斯之父”的史蒂夫·韦恩筹建海市蜃楼大酒店，煞费苦心要找一档充满神秘色彩的有震撼力的节目。他认定如此重任非“白老虎兄弟”莫属，为此不惜下血本，给“白老虎兄弟”当时演艺界最高的薪酬——五年5750万美元，并斥资4000万美元打造一座1500座的剧场，每场演出为98分钟，完全打破了魔术只作为幕间穿插演出的常规。

首演定在1990年初。1988年6月，两兄弟投入新的排练，在原有的基础上加入新节目、新元素，准备远渡重洋去日本一试身手。他们在日本的演出轰动一时，在东京的最后一场终场谢幕时，3600名观众全体起立鼓掌达1小时零8分钟。

1989年10月，两兄弟到纽约无线电音乐城登台献艺。这是世界最大的室内剧场之一，6200个紫红丝绒面软椅座无虚席，舞台上的齐格弗里德抬头望去，仿佛看到了30年前的复活节演出之夜，就在这楼上第三排，坐着的两个刚下邮轮，怀揣梦想的德国少年。

他们在纽约连续演出三周半，场场爆满，打破了这座全球顶级艺术家渴望登临的艺术殿堂自1932年落成以来57年之久的票房紀录。

结束纽约之行，他们赶回拉斯维加斯，带领全团队夜以继日玩命排练新节目。

1990年2月1日，首演之夜，人人捏着一把汗。

节目一开场就气势不凡，六层楼高的庞大机械龙喷雾吐火，雾气蒸腾中，武士列阵出场。整个剧场笼罩在魔幻气氛中，声光电闪，惊心动魄。茫茫荒原上熔岩奔流，猛兽游走，巨鸟盘旋，列队的铠甲武士在庄严乐声中齐步向前。随后，身披斗篷的罗伊和齐格手持魔杖从天而降，十只白虎白狮从天外飞来，魔后妖冶起舞，转眼幻化成巨狮，罗伊时而跨虎背，踏蓝色喷火的星球盘旋而去，时而又乘白色骏马出现在舞台上，巨龙眼中喷火，口中吐雾，飞禽走兽神出鬼没……

当终场的掌声雷鸣般响起，整个团队激动狂喜，他们成功了。

演出第一年，一年里观众达70万人以上，无人能及。到2001年，两兄弟的票房毛利高达10亿美元，闻所未闻。

两兄弟整天与猛兽打交道，每天挥汗舞台，从不敢稍有松懈。在他们看来，舞台上永远没有完美，永远有改进的空间。罗伊说：“当你开始欺骗观众的那一瞬间，你就成了历史。”齐格说：“在内心深处，我依然是那个德国小镇的少年。事业越大，压力越大，感到自己越是渺小。”

白老虎袭击事件

到2003年10月3日，白老虎兄弟在海市蜃楼大酒店演出13年，5750场，场场爆满，成为世界演艺界明星中的明星。从早年算起，两兄弟共同演出44年，观众达4000万人。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这晚8点15分，罗伊上场演出，牵着600磅重的“兽中之王”白老虎蒙特科尔，边走边讲。突然，前排的观众看到白虎立起，咬住罗伊的胳膊。罗伊保持着镇静，一边用麦克风拍打白虎的鼻子，一边连说“放开，放开”。然而就在一瞬之间，罗伊被撞倒在地，白虎露出利齿，一口咬住罗伊的颈部，向后台拖去。齐格和两名工作人员赶紧冲上舞台，试图让白虎松口。全场寂静，期待魔术继续，等待被拖入后台的罗伊再度在台上亮相，或骑虎而归。

后台一片哭喊，人们又拽又推，白虎终于松口。一名工作人员扑上来为罗伊左颈部喷血的伤口止血。大惊失色的齐格忽地想到台下1500名观众，他奔向舞台，浑身颤栗、面色苍白地向观众宣布：“今天的演出取消。”然后是：“上帝保佑罗伊。”观众在震惊之中忽然明白：出大事了！

罗伊在被抬上救护车时尚清醒能言，恳请大家：“不要伤害那只虎。”在救护车中，他再次请求：“蒙特科尔是只了不起的虎，一定不要伤害它。”

罗伊被送上手术台，接连接受了三个大手术，期间，他的心脏曾停跳1分钟。几乎所有的电视台都播出了消息，10辆电视新闻车停在急救中心门外。人们举着蜡烛，向着医院的窗户，齐声呼唤：“罗伊，我们爱你！”

情况稳定后，罗伊被送往洛杉矶治疗，终于在2003年12月22日返回他们的第二故乡拉斯维加斯。经过两年的康复训练，他逐渐能够蹒跚而行，也可以讲话。能恢复至此，已被视为奇迹。

罗伊本人从始至终都深信，当天他因为血压高造成中风，晕倒在地，白老虎是为了救他才将他衔起，拖向安全的地方，这当然就成了正式的解释。对此，人们有各种各样的看法，有些看法简单明确：老虎就是老虎。换言之，人类永远无法以自己的思维逻辑去解释野兽的行为。不管解释如何，罗伊无可替代，这令无数人向往热爱的“白老虎兄弟秀”终成绝响。

“白老虎兄弟”成为魔术艺术的一座丰碑，他们的生命因其艺术而光彩夺目。

2021年1月13日，齐格弗里德·费施巴赫尔因胰腺癌逝世，享年81岁。在此之前，罗伊·霍恩于2020年5月8日因新冠肺炎病逝，享年75岁。病痛中的齐格无时无刻不感到罗伊的存在，内心一直深信自己将与罗伊相会于天堂……

（本文摘编自作者的一部有关拉斯维加斯史话类的书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