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童年钓蟛蜞

王祖远

小时候的快乐时光，现在想来真的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比如当年到河涌边去钓蟛蜞的经历，就是一件虽简单却很快乐的事。

这段乐事是我读小学时的一段经历。当年我们居住在小县城内，叔父在市农机公司下属一个近乡村的集体农场工作。到了暑假，因父母每天要在城里上下班，我们无学可上，又无人看管，这让他们犯了难。

叔父所在的农场地处城郊，虽然没有来往的车辆，却有农场，里面有农田，有鱼、鸭、牛，还有果树等农作物。父母便将我安排到叔父的农场，一来环境好、安全，二来可以让我接触农村、农事，有益于我拓宽视野，也可能是父母曾在农村生活过，希望我不要忘本。

農场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十分新鲜，尤其是整齐的农田间用于灌溉的河沟中出现的大大小小的蟛蜞。冬日里，随着河沟的干枯，蟛蜞便外出觅食散步。为观察它们的行动，我常常一个人在河沟边待上半天。

我所说的蟛蜞是一种生长在淡咸水中的小型蟹类。它真的如棋子般大小，形似小螃蟹，主要吃河里的微生物、紫泥，以及小贝壳，还会用螯足钳断稻叶吸取液汁。它们钻洞能力很强，主要穴居于河口岸滩、沟渠等处的洞穴中，或靠近大海的滩涂湿地。它们行动灵活，常在洞口东张西望，一有什么动静即迅速躲进洞内。特别有趣的是，平时它们还会在身体上部冒出小泡泡。在我们这些城市里生大、刚接触大自然的孩子们看来，它们简直可爱至极。

因为可爱，自然就想拥有把玩，怎样才能抓到它们呢？用手是抓不住的，它灵活而机警，我们尚未伸手，它已逃进洞中了，它还有一对钳子，我们还担心被钳住手呢。于是我们想到了钓蟛蜞。

钓蟛蜞并不复杂，先用一根铁杆或其他什么硬物，在田埂边湿润的泥土上浅浅地挖几下，挖出几条蚯蚓作为钓蟛蜞的诱饵，再扯上一根鱼丝及一支竹竿，备一个装蟛蜞的瓶子，就可以出发了。

随便来到一条有水草的小涌边，你就能看到小蟛蜞在洞穴口探头探脑，或在水边休闲觅食。我会挑有个头大一点的蟛蜞的沟边，小心翼翼地靠近，尽量不惊动它，然后轻轻放竿垂钓。

刚下钩时，蟛蜞往往惊恐地躲进洞中，但过不了多久就会跑出来。常常是这样：我小心地垂钓，一次次将诱饵在它们面前提起又放下，蟛蜞则很小心，欲吃钓饵却又不敢咬饵，彼此进退多次，最后它还是忍不住咬上钓饵。大概是咬上诱饵后便舍不得放弃到口的美食，因此它们一旦咬上就不松口，这时我会果断提钩，将钓到的蟛蜞放进预备好的玻璃瓶中。

钓到蟛蜞并不是乐事的结束，而是开始。我与同龄小伙伴对钓获的战利品一般有两种处理方法，一是用一条缝衣服的线绑住蟛蜞的某个部位，牵着让它逃跑却又可以控制它。如果它企图钻进床底，就把它拉出来。看它横着竖着移动，看它怎样吐泡泡，就是我的乐趣。

第二种处理就是做饭时把它们交给婶婶，放进油锅里炸来吃，变成美食。炸的过程也很有趣，下锅瞬间蟛蜞就变得通红了，如喝醉了酒。

其实我内心是不忍将其炸来吃的，但大人告诉我，这种小动物对农作物有伤害，比如它会用钳掐断水稻的叶茎，吸其茎汁，影响作物收成。听了这个说法，再吃它就心安理得一点了。

时间过去几十年了，不久前我曾想寻找钓蟛蜞的旧地，打开地图发现一切都变了，当年钓蟛蜞的地方早成高楼林立的住宅小区，或被连排的厂房楼房取代了。直接到旧地，偶见残存的一两条河沟，也少有蟛蜞的足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