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寒论》之煎服法探析❋
2021-03-29岳瑞珍李素领
岳瑞珍, 李素领
(1.河南中医药大学, 郑州 450000; 2.河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 郑州 450000)
《伤寒论》系统阐述了多种疾病的辨证论治,理法方药俱全,所记载的方剂用药精当,配伍严谨,疗效确切,而且提倡针药并施、药食同用,重视药物的炮制及煎煮方法,促进灌肠剂、栓剂等中医药剂技术及药后宜忌等护理学方面的发展。药物煎煮是否得当直接影响临床疗效,张仲景在《伤寒论》中对药物的煎服方式多有笔墨。本文就药物煎煮溶媒的选择、特殊煎药方法、煎煮时间及服药法等方面进行归纳、总结及探讨。
1 煎药溶媒
煎药溶媒作为方剂的重要组成,对药物功效的发挥有着独特而不可替代的地位,不同的煎药溶媒起着不同的作用,张仲景在《伤寒论》中擅长灵活选用煎药溶媒。作为《伤寒论》中最常用的药物制备方法煎煮法,其涉及的煎药溶媒多达10余种,较常用的有水、酒、蜜等,而水又有潦水、清浆水、甘澜水、长流水、泔水、泉水之分,酒有清酒、白酒、苦酒[1]之别,精准的辨证用药配以恰当的煎药溶媒,使药效发挥尽致。
1.1 水
1.1.1 潦水 《本草疏证》言潦水为暴雨骤降,未归洼下,漫流地面者[2]。潦水天降,本属清阳,善于升发,解郁热而不助湿邪也。如成无己云:“煎用潦水者,取其味薄则不助湿气。[3]”潦水不同于地下水,少矿物质,味薄纯净天然。张仲景的麻黄连翘赤小豆汤即以潦水煎药,其方后注:“上八味,以潦水一斗,先煮麻黄,再沸,去上沫;内诸药。”盖麻黄连翘赤小豆汤治疗阳黄证,瘀热在里,以潦水清阳升发之性清热、透热外散,助麻黄连翘“开鬼门”之力。
1.1.2 清浆水 清浆水又称为浆水、酸浆水,历代医家对浆水的认识不尽相同。《伤寒论类方》中云:“浆水即淘米泔水,久贮味酸为佳。[4]”清·吴仪洛曰:“浆水一名酸浆水,炊粟米熟,投冷水中,浸五六日,味酢生花,色类浆,故名。[5]”依张仲景家乡南阳当地酸浆水的制法,是以小麦、绿豆、红薯等为原料,通过发酵而成[6],有生熟之别,生浆水性凉味酸甘,可清解郁热,熟浆水可益胃生津,降逆和中。《伤寒论》中枳实栀子豉汤,《金匮要略》中半夏干姜散、白术散均用浆水煎服。浆水性凉善走,可解烦渴而化滞物,且大病愈后因劳累再发,其人胃气多虚,浆水适可益胃和中,清解郁热,载诸药同奏,邪去正安。
1.1.3 甘澜水 甘澜水也称劳水、千里水[7],首见于《黄帝内经》半夏粟米汤[8],是用勺子反复扬过后浮于水液上层的水珠。张仲景述甘澜水的制法为:“水二斗,置大盆内,以杓扬之,水上有珠子五六千颗相逐,取用之。”古人认为水味咸体重,扬后变得味甘体轻,取象比类,医家多用甘澜水趋下助阳之性取之不助肾气益脾胃之意。张仲景治心阳不足,肾水上逆,欲做奔豚之苓桂甘枣汤以甘澜水煮药,取其助阳之性,助茯苓利水,助桂枝降冲逆,兼防肾经厥寒乘水上攻之效[9]。
此外,有以泉水煎煮用药的百合地黄汤、滑石代赭汤等,取其性寒利尿、导热下行之用,治疗百合病则有安定神志之效。泽漆汤取长流水下行之性,引水饮外出。风引汤用井花水以潜阳通窍,清热除痫。泔水即淘米水,有解毒、护胃之功,治误食蛇牛肉之后中毒等。
1.2 酒
1.2.1 酒的分类 《伤寒论》中酒有酒、清酒、白酒、苦酒4种。古人酿酒多以黍米、糯米为原料,分别酿制为黄酒、白酒。古人日常饮用黄酒简称为酒,然入煎剂多为白酒。《本草纲目》曾云:“今入药佐使,专用糥米,以清水白面曲所造糯米为正。[10]”糯米酒静置后上层清晰者为清酒,下层乳白色稠厚者为白酒[11]。清酒清纯,酒力稠厚,白酒浑浊,酒力稍轻。糯米酒气芳香,味辛甘性热,但酒精含量多在10%~20%,酒精度较低[12],与现代的白酒即蒸馏酒不同。现代的白酒属高度酒[13],故需注意现代白酒更易助湿生热,入药宜慎。苦酒为何,历来说法不一。有学者认为醋即苦酒,认为汉代酿酒浓度低,易发酸而成醋[14]。汉代文献《释名·释饮食》中说:“苦酒,淳毒甚者,酢苦也。[15]”醇毒指味道醇正厚重,酢苦正是醋的特点。《伤寒论》苦酒汤以苦酒煎煮半夏,乌梅丸中“以苦酒渍乌梅一宿”,或取醋之酸敛之性。有学者考证苦酒并非为醋,如《伤寒论》第233条原文:“和少许法醋”中有“醋”的专称[1]。亦有人认为其是用糯米、白曲等原料制作而成的苦味酒,以作药用[16]。苦酒到底为何,有待进一步考究。
1.2.2 酒的用法 《伤寒论》中用酒的方剂共有8首,有酒洗药、酒浸药、酒煎药、酒水合煎[17]四法。酒洗药,即大、小承气汤、抵当汤中的酒洗大黄,调胃承气汤中的清酒洗大黄。为何三承气汤中,大、小承气汤中的大黄用“酒”洗,而调胃承气汤中的大黄用“清酒”洗?有学者认为清酒微温,微酸微甜,有补虚扶弱、顾护胃气之功[18]。盖调胃承气汤之目的更偏于清彻无形邪热,清透胃肠实热,承顺胃气,恢复胃肠虚实的更替、通降下行的功能。用“清酒”洗既能增大黄通行清泻之功,又可护养胃气,清除邪热。黄酒性辛温,通行血脉,御寒气而行药力。大、小承气汤中用“酒”洗大黄,主要增加大黄泻下攻积之效,使其通下作用发挥得更快更强,抵当汤中加水蛭、虻虫增活血祛瘀之功。乌梅丸中“以苦酒渍乌梅一宿”则是选用酒浸药。“蛔厥者,乌梅丸主之,又主久利”,因蛔得酸则静,重用乌梅且以醋浸渍一宿,取同气相求、增乌梅之酸以安蛔止痛。且醋制乌梅味酸性敛,涩肠止泻,主久利。酒煎药即《伤寒论》第312条苦酒汤方后注:“上二味,内半夏著苦酒中……不差,更作三剂。”苦酒汤以苦酒、蛋清煎煮半夏,煎煮三沸,轻煮或取醋之酸敛助半夏祛痰、敛疮、利咽。酒水合煎见于炙甘草汤、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2首方剂,如治心阴阳两虚,脉结代之炙甘草汤方后注:“上九味,以清酒七升,水八升,先煮八味,取三升,去滓,内胶烊消尽,温服一升,日三服。”《医寄伏阴论》谓其“为滋阴之祖方也”[19],方中地黄、麦冬、甘草等甘寒纯静之品,得清酒、姜、桂动荡其间,通行内外,静则始成,动则使化,阴得阳升而泉源不竭。借清酒辛散升发,上行温通入血之力,增添助阳滋阴之效。方中生地黄用量达一斤,清酒煎煮可防之滋腻碍胃,柯韵伯之“地黄、麦冬”得酒良当为此意。以清酒与水各半煎药,以达补而不滞、滋而不腻之效,同时更利于阿胶溶解烊化。第352条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方,于当归四逆汤的基础上加入主治胃寒呕吐之吴茱萸、生姜,揣其在四肢厥逆的基础上内有之久寒或在脾胃,以清酒合煎更添温养脾胃之效。且寒邪久滞,非清酒剽悍温通之性无以破散。此外酒水合煎尚见于《金匮要略》中瓜蒌薤白白酒汤、瓜蒌薤白半夏汤、胶艾汤等方剂中,瓜蒌薤白白酒汤中以白酒七升同瓜蒌、薤白同煎,辅以白酒温通,上行诸药之性,气宣痰消而痹自除。现代研究表明,瓜蒌薤白白酒汤可对心肌缺血再灌注损伤具有保护作用[20],或与白酒之温通、扩张血管相关。
1.2.3 用酒禁忌 酒性辛温,入血宣通,但亦可助湿生热。《伤寒论》亦提到用酒之禁忌,如桂枝汤后注:“禁生冷、黏滑、肉面、五辛、酒酪、臭恶等物”。经常饮酒属湿热体质之人,如伤寒或中风后,麻黄桂枝之类辛温之品亦为禁忌。观《伤寒论》全书,总属对表证、热证、实证、痒疹、阳亢、津伤等均禁用酒,阴虚、失血、血热内盛者不宜用酒[21]。
1.3 蜜
蜜也称白蜜,蜜作为煎药溶媒应用于《伤寒论》中乌头汤、乌头桂枝汤、甘遂半夏汤、猪肤汤等方剂中。根据组方用药不同选择不同的煎煮方式,如乌头汤水蜜分煮法、甘遂半夏汤水煮蜜煎法、陷胸丸加蜜同煎法[22]。为防止煎煮过程中蜜之黏腻妨碍其他药物有效成分的析出,而采取水蜜分煮、水煮蜜煎法,一方面使药效尽出,一方面制约药力之峻猛,缓和有毒药物之毒性,祛邪而不伤正。如大陷胸丸“取如弹丸一枚,别捣甘遂末一钱匕,白蜜二合,水二升,煮取一升,温顿服之”,即取蜜之甘缓,可解甘遂之毒、缓其峻猛之性,验证了《本草纲目》之白蜜入药有清热、和中、解毒之功效。
1.4 其他
此外,尚有侧柏叶佐使马通汁引血归经以治疗虚寒吐血;十枣汤借枣汤以缓解诸药峻烈毒性,护胃和中;猪膏滑润通经利小便以治疗黄疸;取活血化瘀通脉之童子尿治疗筋骨损伤诸如此类。
2 特殊煎药方式
2.1 麻沸汤渍药
麻沸汤,即烧开沸腾、表面布满如黄豆样大小水泡的热水。《伤寒论辨证广注》言:“麻沸汤者,熟汤也,汤将熟时,其而沸泡如麻,以故云麻。[23]”麻沸汤渍药即是将药物置于麻沸汤中稍许时间后去药滓,取汤服用。以麻沸汤渍之所得较煎煮方式所得之汤药质地清轻,味淡寡薄。《伤寒论》中以麻沸汤渍药的方式用于大黄黄连泻心汤、附子泻心汤。伤寒郁热之邪,误下后邪热入里痞塞于心下,属无形之气痞,治宜寒凉轻宣之品。大黄、黄连性本苦寒沉降,以麻沸汤渍之可避其本性,轻扬气薄偏走上焦,清上焦邪热,避免直趋肠道,不犯中下。如徐灵胎言:“不取煎而取泡,欲其轻扬清淡,以涤上焦之邪。[24]”附子泻心汤中,大黄、黄连、黄芩以麻沸汤渍之取汁,附子另煎合而服用,取三黄渍后轻清之气泻上焦之热痞,附子浓煎以温下焦之寒,清轻走上以泻,厚重趋下以补,先圣之妙用也。
2.2 煎汤代水
煎汤代水是指将药方中某种药物先行煎煮,去除药滓,将所得汤液作为新的煎药溶媒以纳其余药物进行煎煮。《伤寒论》中小陷胸汤即以瓜蒌煎汤代水。瓜蒌味苦性寒,久煎恐其味厚伤及脾胃,再者瓜蒌实体积较大,煎煮过程中所占体积与吸水量均较大,不利于其他药物煎煮。茵陈蒿汤中亦采用煎汤代水法,一则茵陈量大为君,以其煎煮后的汤液煎煮栀子、大黄,祛湿退黄效更著;二则可免茵陈量大,其药滓吸附较多药汁。现代医家应用煎汤代水的方式煎煮药物多见于以下几个方面[25]:药物质轻体大,用量多,不利于其他药物煎煮,如丝瓜络、茵陈、玉米须等;煎煮后汤液浑浊,可先煎取其上清部分再煎煮他药,如灶心土、蚕砂等;补益脾胃、和中固本、药食两用之品,如薏苡仁、黍米、小麦等;一些如羚羊角之类贵重药材亦有采用煎汤代水法,使药尽其用。
2.3 去滓再煎
去滓再煎是指煎煮药物后去除药滓再煎煮一段时间的煎药方法。《伤寒论》中大小柴胡汤、三泻心汤、旋覆代赭汤等方剂均采此法。去滓再煎法可使药物煎煮时间延长,调和诸药使药力缓和,疗效持久。泻心汤中去滓再煎后以干姜之热削减芩连之寒,凸显干姜之辛开、芩连之苦降。去滓再煎法亦可浓缩药液,避免大量服药后引起胃脘不适,方后注:“得吐者止后服”亦为此意。
2.4 先煎
先煎是指先单独煎煮某一味药物,后纳入其他药物与之同煎的煎药方法。《伤寒论》中麻黄、葛根、茯苓等几种药物在特定的组方中均采用先煎法,总结探索其意义有如下两方面:一是消除药物副作用。如麻黄汤、葛根汤、大小青龙汤、桂枝麻黄各半汤等方后均注有“先煮麻黄、葛根,去上沫,内诸药”,所以然者,盖麻黄、葛根煎煮后其上沫可使人兴奋,令人心烦故也。如《千金要方》云:“凡麻黄,去节,先别煮两三沸……不尔令人烦。[26]”再则麻黄沫浑浊,或碍麻黄升发之性,去之有利麻黄宣透发汗之力;二是利于药物有效成分析出。苓桂甘枣汤中先煎茯苓,因其用量较大,久煎可更好地析出有效成分。桂枝去芍药加蜀漆龙骨牡蛎救逆汤中先煮蜀漆,一则因其质地坚硬,非久煎其成分不易析出;二则先煎可去腥减毒。现多认为大多矿物质入药需先煎,然张仲景《伤寒论》中如石膏、代赭石之类均是与他药同煎,先煎与同煎之别更需进一步研究。
2.5 后下
后下是指方中其他药物煎煮近完成时将其纳入煎煮的煎药方法。《伤寒论》中后下的药物多为大黄、芒硝、淡豆豉、阿胶、饴糖诸类。如大承气汤中大黄、芒硝后下。三承气汤中唯大承气汤采取大黄后下入药,以大黄生者气锐力宏,熟者气钝和缓,大承气汤证胃热腑实,燥屎内结,阴液将竭,以大黄之锐泻下峻猛,急下存阴。芒硝易煎,有效成分易于析出,且后下略煎可保留其味咸软坚之效。淡豆豉内含丰富酶类、淀粉等,质地疏松,不耐久煎,且煎后汤液黏稠,有碍他药成分煎出,后下稍煎意在取其轻清宣上之功,如栀子豉汤、栀子甘草豉汤等方。阿胶、饴糖性黏滞,有黏锅之弊,易碍他药成分析出,故需他药煎煮完成后“去滓内胶烊消尽”“去滓纳饴,更上微火消解”。
2.6 煎煮丸、散
《伤寒论》中丸剂有五,即大陷胸丸、抵当丸、理中丸、麻子仁丸、乌梅丸,其中大陷胸丸、抵当丸均有提到煎煮用药之法。如抵当丸“上四味,捣分四丸,以水一升煮一丸,取七合服之”。丸者,缓也;汤者,荡也。丸剂药力和缓持久,缓慢达于病所,暗消缓攻。对于病情深重又不耐峻猛之结胸证、蓄血证,用汤嫌猛,恐伤正气,用丸嫌慢,难以速效,张仲景采用煎煮丸剂,汤渣合服,不可余药之法,缓中求速。水煮散剂是指先将药物研成细散,再以水煮之,连汤带药一并服用的方法。《伤寒论》中名散者有八方,多以白饮冲服,煮者有半夏散,“若不能散服者,以水一升煎七沸,纳散两方寸匙,更煎三沸,下火令小冷,少少咽之”,水煮散剂可增加体内药物的有效血药浓度,使药物最大限度地发挥功效。
3 煎煮时间
《伤寒论》对药物的煎煮时间未做具体明确的表述,主要通过以下几个方面来协定其煎煮时间:一是药物煎煮过程中的耗水量,如桂枝汤方后注“以水七升,微火煮取三升”;二是药物形态性状的改变。如白虎汤“水一斗,煮米熟,汤成去滓”;瓜蒂散“以香豉一合,热汤七合,煮作稀糜,去滓”;三是药物煎煮后的味道。如猪肤汤“上一味,以水一斗,煮取五升,去滓,加白蜜一升,白粉五合,熬香和令相得”;四是加水量及方剂类型。观《伤寒论》方,加水量多者煎煮时间较长,加水量少者煎煮时间较短。如与麻黄升麻汤用水一斗、煮取三升相比,桂枝汤以水七升、微火煮取三升。此外补益类方煎煮时间偏长,解表类时间偏短。如小建中汤以水七升、煮取三升……更上微火消解,温服一升,而麻黄汤以水九升,煮取二升半;五是药物所发挥的功效差异。麻黄附子细辛汤中“以水一斗,先煮麻黄,减二升”,而麻黄附子甘草汤“以水七升,先煮麻黄一两沸”,麻黄煎煮时间短,概前者麻黄取发汗散寒之用而后者发汗解表之力著。大黄在大承气汤中后下,耗时三升,主要发挥其泻下通腑之力,在大陷胸汤中大黄先煮,耗时四升,煎药时间延长,削弱泻下之力,主要发挥泻水逐瘀之效。而现代研究表明,大黄煎沸10~15 min时蒽醌类物质溶出率最高,泻下作用最强[27]。
4 服药宜忌
《医学源流论》述:“病之愈不愈……方虽中病,而服之不得法,则非殊无功,而反有害,此不可不知也”[28],表明服药方法得当与否直接影响疾病的疗效。张仲景对服药方法颇有见地,主要体现在服药量、服药次数、服药时间和药后护理等诸方面。
4.1 服药量
依病人体质强弱、病情、服药后的反应来确定服药量。如十枣汤方:“强人服一钱匕,羸人服半钱,温服之,平旦服。若下少病不除者,明日更服”;大承气汤“得下,余勿服”;瓜蒂散“不吐者,少少加,得快吐乃止”,病人体质及病情反应是确定续服、加量或停后服的重要参考依据。
4.2 服药频次
张仲景《伤寒论》方后注有顿服3方、日二服29方、日三服62方、日五服2方,日六服1方[29]。顿服方主要治疗急证、重证或痰涎壅盛证,如干姜附子汤、瓜蒂散,顿服可快刀斩乱麻,集中药力发挥重剂去邪功效;日二服、日三服是张仲景方中最常用的服药次数,使一天的药量在二至三次服完,药力持续,从容祛邪。黄连汤“煮取六升,温服,昼三夜二”,可见视疾病情况亦可在夜间服药,使药力持续,收效迅速。
4.3 服药时间
张仲景对服药时间颇有讲究。如太阳病,欲解时,从巳至未上,依据天人相应选择最佳时机以驱邪外出;又如十枣汤平旦服药,因平旦时空腹服药便于驱逐水饮,减少食物对药物的阻碍作用;白虎加人参汤强调温服,正月、二月、三月之气候凛寒时不可服用,此体现了张仲景因人因时制宜、用寒远寒、灵活变通之辨证思维。
4.4 药后调理
调养与护理是疾病治疗过程中的一个重要环节,调理不当或致前功尽弃。如桂枝汤、小柴胡汤服药后需温覆,服药后稍覆衣被使微微汗出,邪从汗解,以免大汗伤阳。啜稀粥是药后护理的又一表现,饮热粥后胃中谷气充盛,助卫发汗,如桂枝汤方后注:“啜热粥一升余,以助药力。”三物白散方后注:“不利,进热粥一杯;利过不止,进冷粥一杯。”或因巴豆性热力猛,得热力峻,得冷力缓。此外,张仲景在服桂枝汤后禁食生冷、黏滑等物,清淡饮食,以养胃气,五苓散方后注多饮暖水,汗出愈则是寓扶阳发汗利水之意。由此可见,张仲景十分重视通过服药后方方面面的护理以促进疾病向愈。
5 结语
徐灵胎说煎药之法最宜深讲,药之效与不效,全在乎于此方虽中病而煎法失度,药必无效,药虽中病,而服之不得其法,非但无功反而有害[27],充分体现了药物的煎服法对于疾病治疗的重要性。张仲景的《伤寒论》对药物的煎服法做了详尽说明,为后世做了临床典范。本文探取《伤寒论》中煎服方法之一隅以分析之,以期使药物煎服法得到广大中医药界学者之重视,更好地展现中医学之魅力,造福病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