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踪

李蓉

2019年8月16日至17日，在第十八届世界警察和消防员运动会于成都隆重举行期间，四幕谐剧《爱你到永远》在成都新声剧场试演成功，引起了一定程度的关注，有媒体称其为“一台致敬消防英雄群体及其家人的倾力之作，一台致贺四川谐剧创立80周年的攀高之作，一台致力曲艺振兴弘扬民族精神的使命之作，一台致意天府文化艺术无穷魅力的创新之作，一台致礼新中国成立70年大庆的浓情之作”。

没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在和平时期，消防员是国家军警体系中伤亡率较大者。而随着近年来社会上礼赞英雄、崇拜英雄的风气大幅回升，类型文艺作品也不断出现，如分别于2014年和2019年上演的《救火英雄》《烈火英雄》等。总的来说，这两部电影作品有一定程度的纪实性，对消防员的工作、生活状态给予一定程度的关怀，在一种高度尊重事实的表达中，直逼艰辛惨烈，触及喜怒哀乐，为观众还原出了时代的影像，有意识地引导受众思考消防员之于当代社会不容置疑的重要性，也为我们展现出了一种贯彻纪实美学后，文艺作品实现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双赢的路径。

但相较于电影偏重于“工笔”的表达手法，曲艺的描摹更有“写意”的色彩，能在“像不像，三分样”中突出作品想要展现的精神实质。这一方面赋予了曲艺作品更大的灵活性，一方面也对曲艺作品截面的选取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2019年4月，笔者还在中国曲协挂职，应邀从北京到成都参加“中国·彭州曲艺牡丹嘉年华”相关活动。活动间隙，四川省曲协专门安排了一场探讨谐剧创作的座谈会。会上，国家一级导演安凤英提到了凉山英雄消防员的相关新闻报道，与会者一致认为是个好题材，“作为文艺工作者，我们有义务给和平时期的平凡英雄们创作作品”，也激起了我的创作热情。

4月11日晚，我在广泛收集、深入了解消防员及其家属的日常生活和感人故事后，第2天就动笔写出了10000多字的台本大纲，在与安鳳英沟通后，她激动难抑，“就按这个结构写！”

《爱你到永远》讲述了3个不同年龄、不同性格、不同职业、不同生活经历的女性，与消防员儿子、消防员爱人、消防员恋人的故事，力求从小处着手，以生活的小场景、日常的小波澜、情感的小插曲等绵绵密密地编织出一张母子情、爱人情、恋人情、家国情交错的故事网。而在确定当代女性特质的基调上，深挖作品中女性人物的性格，并赋予她们鲜明的时代特色和独特的个性标签，就成了作品的重中之重。

第1位是母亲玉。她曾经是剧团的台柱子，台前幕后都是风光无限。但在生育儿子时因保姆用火不慎，她惨遭大火毁容，从此不得不告别心爱的舞台和观众，过起了半隐居式的生活。而随着结婚时海誓山盟的画家丈夫不辞而别，四海云游写生创作，玉的内心世界和外界生活陷入了极端的矛盾和冲突中——昔日的舞台女神成了现在的隐居者，过去倍受宠爱的娇妻变成了如今的怨妇，曾经温柔的母亲激变成了神经质的女人……一场大火彻底打乱了玉的人生，那场大火成了她的梦魇，她是一个奋力想冲出人生火海但始终没找到出口的女人。骄傲与脆弱，理性与疯狂，向往美好生活又自暴自弃，这种种的矛盾与复杂构成了玉的立体肖像。

第2位是妻子燕。她深爱着自己的消防员丈夫，渴望诞育自己的孩子。但因为丈夫工作的特殊性，她的愿望迟迟没有实现。但稍显荒诞的是，她在社区做心理辅导工作，她帮助社区居民解决了许多心理和生活问题，但自己的心理和生活问题却无法得到解决。燕是个随着生活的小漩涡而产生感情起伏的小女人，她就生活在我们周围。看似神经大条，实则情感细腻是她的标签。从现实生活中普通女性的角色层级来讲，她跨过了天真烂漫的少女阶段，但还没完全摸到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生活门槛。她喜欢用普通人的生活哲学来化解日常的难题，她不太容易被生活压力所打倒，受众在看到她时，可能就会产生丝丝缕缕的熟悉感。她看似不在乎一切，实则全部心思都集中在怀孕生娃这件事上。人都有过阶段性生活目标，而为了达成目标而痴心绝对的时候，她和她的消防员爱人之间矛盾就不可避免地产生了。

第3位是少女丹。她经营着自己的花店“云上的日子”，与年轻的消防员相识相爱，但又在初尝爱情甜蜜后遭遇了人生的重大挫折——恋人在新婚前夕执行救火任务时牺牲了。这没有告别的突然离去，给了这个对爱情与婚姻充满向往憧憬的女孩重重一击。天真烂漫、不着尘埃是她的特质。舞台上，丹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清纯气质、火场上的无畏、对消防员恋人的痴情表白，让观众落泪的同时，也多了一份别样的怜爱。

总的来说，《爱你到永远》中的3位女性的形象都有浓厚的生活气息，但艺术源于生活要高于生活，我们要在作品中加强诗意化表达，从剧本结构、人物塑造、情境象征及舞台审美等方面不断提升作品的文学性。

一方面，《爱你到永远》的台词大量运用经过提炼加工的口语，有较为明显的话剧特色，让作品在通俗易懂的同时更加自然，生动优美，富有艺术表现力；另一方面，《爱你到永远》在剧情场景的设置上，多选取诗意化的场景表现，如“云上的日子”花店中的两个片段和丹的新房片段，浪漫气息很浓厚。而3位女性梦境戏更是我较为满意的。梦境是潜意识的表现，也是对现实生活无意识折射，将梦境加入作品，能为女性形象的塑造提供更大的文学性和诗意化表达空间。

在具体演出中，随着情感铺设和情节发展，3条人物线忽聚忽散，有效表现出1个女人1台小戏、3个女人1台大戏的结构。而通过她们的表演，借用她们的眼睛，观众能看到消防员儿子、消防员爱人、消防员恋人更丰满立体的形象。如此，3位实际演员和3位虚拟演员的故事相交织，丰富了彼此，更点出了消防员的工作、生活和情感故事，以及他们身后的家人所做出的牺牲和所承受的困扰。

相比于对英雄的正面叙事，《爱你到永远》以女性为切入点，在危机情境、叙事策略、人物塑造等方面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反类型尝试，但本质上仍是围绕主题开展的变奏式的创作。从微观角度来说，整个作品都是女性内心生活在现实中的“投影”，而在这种亦真亦幻的环境中，曲艺“润物细无声”的艺术特质也能被更好地发挥出来，让原本不了解灭火救援、军警职责的观众重新“在场”，接受最动人的感情呼唤。

（作者：四川省曲协秘书长）

（责任编辑/马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