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峰教授在清热解毒理论指导下运用复方苦参注射液治疗恶性肿瘤经验 *

李华华，杨 峰，裴俊文，张伟东

(1.郑州大学附属肿瘤医院中西医结合科，河南 郑州 450003； 2.新密市中医院肿瘤科，河南 新密 452370)

杨峰为郑州大学附属医院教授，主任医师，河南省首届中医药“青苗人才”培养项目指导老师，河南省名老中医,原河南省肿瘤医院中西医结合科主任。他行医三十余载，学验俱丰，临证处方用药颇具特色，尤其擅长清热解毒法在恶性肿瘤治疗中的运用。恶性肿瘤目前已成为威胁人类生命健康的严重疾病之一，西医学治疗恶性肿瘤多采用手术、放疗、化疗、靶向治疗及免疫治疗，在疗效改善的同时也带来诸多不良反应；而中医药在减轻放化疗不良反应、减少术后并发症、预防肿瘤复发转移、改善患者生活质量及延长生存期方面呈现出独特优势。恶性肿瘤属于中医学“积聚”“癥瘕”等范畴，临床辨证论治，多采用益气养阴、清热解毒、攻毒祛邪、活血化瘀等治则治法。正如《医学心悟》所云：“论治病之方，则又以汗、和、下、消、吐、清、温、补八法尽之。”这是对中医治法代表性的概括。其中清法是指以苦寒清热药清热泻火、凉血 解毒，常用药有黄芩、黄连、苦参等。杨峰教授在治疗肺癌、食管癌、胃癌、肝癌、结直肠癌及相关病种的癌前病变上积累类丰富的经验，他运用清热解毒法、温阳益气法、活血化瘀法、涤痰祛湿法等多种治法，取得了良好的疗效；尤其擅长清热解毒法在恶性肿瘤治疗中的运用。笔者跟师侍诊，受益匪浅。现将杨师运用清热解毒治法理论与西医学肿瘤的研究相结合，论述清热解毒治法在病因病机方面的科学性，并选取清热解毒的代表药物复方苦参注射液治疗恶性肿瘤。将该药物治疗恶性肿瘤的经验整理于下，供同道参考。

1 理论基础

杨师认为：清热解毒中的毒，是指火热壅盛引起的“热毒”，而“热毒”在恶性肿瘤的病因、病机方面均为关键因素。病因方面，“热毒”是导致恶性肿瘤发生发展的主要原因。恶性肿瘤的病因是复杂的，西医学普遍认为与化学、物理、生物、情绪等多种因素诱发相关。①空气污染：如废气、尾气、油烟排放等形成的空气污染是导致恶性肿瘤发生的高危因素。中医学对雾霾致病的认识，可以追溯到《黄帝内经》，如《素问·四气调神大论篇》记载：“天明则日月不明，邪害空窍，阳气者闭塞，地气者冒明，云雾不精，则上应白露不下，交通不表，万物命故不施，不施则名木多死。恶气不发，风雨不节，白露不下，则菀槁不荣。”将雾霾的形成及危害进行详细的论述。雾霾壅聚于肺，宣肃失宜，气机不畅，水道不调，痰浊内蕴，郁而化热化火，久之聚毒成癌。②抽烟：世界卫生组织的研究显示，吸烟与慢性疾病，其中包括肺癌、食管癌等多种恶性肿瘤有密切的关系[1]。《本经逢原卷一》记载：“至于烟草之火……熏灼脏腑，游行经络，能无壮火散气之虑乎？”烟草自口鼻吸入肺内，热毒灼伤肺津，炼液生痰，痰热互搏，终积毒成癌。中医学认为烟草烟雾具有火热之性。③肥胖：肥胖与肿瘤的产生及分化关系密切，两者享有共同的信号通路。肥胖会增加细胞分化，促进肿瘤细胞的产生和繁殖[2]。而肥胖的产生中医学认为与过食肥甘厚味密切相关，肥腻、烧烤等食物统一归属于肥甘厚味，《素问·奇病论篇》曰：“肥者令人内热。”《素问·生气通天论》云：“高粱之变，足生大丁。”长期大量进食肥甘厚味，会导致脾失健运， 气机不畅，进而湿热内蕴，热毒积留成癌。④酒精：根据世界卫生组织关于酒精和健康状况的统计报告[3-4]提示，长期频繁的饮酒是各种癌症的重要病因之一，其中尤以消化道恶性肿瘤为甚，每天饮酒精每增加10 g，胃癌的患病风险增加5%～7%。中医学认为酒性味辛温，《脾胃论》有云：“夫酒者，大热有毒，气味俱阳，乃无形之物也。”故饮酒后会湿热内蕴，肝胃失和，进而气滞血瘀，瘀热互结成癌。⑤情绪：随着生命科学及医学的不断进步，医学模式已进入到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研究发现：通过心理生理机制也会影响恶性肿瘤的发生和发展[5-6]。中医学认为：情志过极引起脏腑功能失调，肝郁气滞，郁而化火；或木郁土壅运化失常，痰浊凝滞，火热之邪与痰瘀互结成癌。

综上所述，这些常见的病因，均与中医学的“热毒”相关。

2 病机方面

脏腑经络、气血津液受热毒侵犯是恶性肿瘤发生发展的关键。《素问·至真要大论篇》中提出经典的“病机十九条”，其中有“诸痛痒疮，皆属于心”“诸胀腹大，皆属于热”“诸病有声，鼓之如鼓，皆属于热”“诸病胕肿，疼酸惊骇，皆属于火”“诸转反戾，水液浑浊，皆属于热”“诸呕吐酸，暴注下迫，皆属于热”。这些症状，体征，涉及局部疼痛、疔疮肿疡、腹胀大如鼓、呕吐、肠鸣、腹泻、体液浑浊诸症均为恶性肿瘤常见症候，其病机关键均为火热邪毒伤及脏腑经络、气血津液所致，“病机十九条”中有关“火”“热”的论述为恶性肿瘤的病历提供了理论支持。

中医学阴阳学说中，把对人体具有推进、温煦、兴奋等作用的物质和功能统归于阳，对人体具有凝聚、滋润、抑制等作用的物质和功能归于阴[7]。结合中医学“取象比类”的思维方式，恶性肿瘤的生长具有明显的浸润性，符合中医学对“阳”的定义；同时肿瘤由原发部位转移到其他组织器官，也属于“阳”推进的特性。随着病情的进展，还会出现热入营血，发癫、谵语等危象， 因此恶性肿瘤属于阳热之邪。

3 临床经验

明确了“热毒”是导致恶性肿瘤病因病机的关键所在，杨师立“清热解毒”为恶性肿瘤的主要治法。复方苦参注射液(成分为苦参、白土茯苓及其他辅料)以苦参碱、槐定碱、氧化苦参碱和氧化槐果碱为主的一类苦参生物碱组成，通过研究[8-11]表明：苦参生物碱类对脱氧核糖核酸的生物合成有明显的抑制作用，从而抑制肿瘤细胞增殖并诱导肿瘤细胞凋亡。杨师选用本药物取其凉血解毒、清热利湿、散结止痛之功，在抑瘤抗癌、利水消肿、治疗癌痛方面疗效显著。

3.1 抑瘤抗癌

国内学者经研究[12]发现：复方苦参注射液中的苦参碱和氧化苦参碱可以抑制肝癌细胞和肺癌A549细胞的增殖并诱导这些细胞凋亡，将HepG2 肿瘤细胞明显阻滞在G2期，抑制BEL7402细胞体内CD44V6的表达，促进抑转移因子nm23的表达，抑制肿瘤细胞转移。杨师尤其擅于将复方苦参注射液运用于胃肠道恶性肿瘤，例如结肠癌、胃癌的治疗中，结果显示复方苦参注射液联合亚叶酸钙+奥沙利铂+5-氟尿嘧啶(FOLFOX6)方案，比单纯化疗组患者生活质量更高，血清肿瘤标记物指标下降更明显，T淋巴细胞亚群调节更有效。

3.2 利水消肿

腹腔积液是恶性肿瘤患者严重并发症之一。临床表现为腹痛胀满不适、恶心呕吐，甚至呼吸困难等，严重影响患者的生存和生活质量[13-14]。复方苦参注射液可抑制肿瘤细胞增殖，诱导其分化和凋亡，配合常规化疗，发挥利水消肿、减毒增效的作用，被广泛运用于恶性肿瘤腹腔积液并发症的治疗[15]。杨师利用复方苦参注射液清热利湿的功效，联合顺铂腹腔灌注化疗方案治疗恶性肿瘤与单纯化疗组对比，可加强腹水控制效果，提高患者生存质量。

3.3 散结止痛

癌性疼痛是中晚期癌症患者的主要临床症状之一，有效地控制癌痛对提高患者生活质量，增强患者治疗信心，缓解患者负面情绪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相关的研究[16]结果显示：复方苦参注射液具有缓解癌性疼痛的功能，适量的复方苦参注射液能起到与哌替啶相当的镇痛效果。漆辉雄等[17]研究表明：使用复方苦参注射液治疗癌性疼痛的总有效率高达81.71%，疗效显著。同时，多位学者研究[18-20]证实：复方苦参注射液与三阶梯止痛药物相联合治疗癌性疼痛，能增强单纯三阶梯止痛药物的镇痛效果，提高了癌痛的缓解率，同时减少了阿片类药物的使用剂量及其毒副作用。杨师利用其散结止痛的功效联合阿片类药物在食管癌、肝癌及卵巢癌等癌痛治疗中疗效显著，值得推广。

4 小 结

由于古代文献中并未将恶性肿瘤作为一个完整的疾病来论述，造成了当今有关恶性肿瘤病因病机乃至治法的不统一。杨师在三十余年的临床实践中，不断尝试和探索不同的病机理论和治疗方法，最终将清热解毒法作为恶性肿瘤的基本治法并以复方苦参注射液为基础药物，再联合化疗，取得了明显的抑瘤抗癌、利水消肿、散结止痛的疗效。该思路和方法值得进一步推广并开展更广泛的临床试验研究，以加强清热解毒这一治疗原则在恶性肿瘤治疗中的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