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战 “疫” ——海报的公共卫生与健康传播属性解析

刘立伟

（大连医科大学艺术学院，辽宁 大连 116044）

在中国境内新冠病毒疫情基本得到控制而境外累积确诊人数过亿的这个时间点，与大众健康息息相关的公共卫生事业相关新闻也持续升温。其中，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决定设置国家重大公共卫生事件医学中心、清华大学设立清华大学万科公共卫生与健康学科发展专项基金等事件都比较有代表性，后者还在2020年9月以 “线上线下结合” 的形式面向全国医疗健康相关单位负责人举办了 “健康中国” ——新型冠状肺炎疫情防控理论与实践专题培训。基于此热度，设计与公共卫生的关系也就成了设计从业者乃至全社会都要去思考的一个重要问题。

公共卫生作为一项公共事业，与一个国家或地区的民众健康紧密联系，其中一项重要内容是对包括传染病在内的各项重大疾病的预防、监控和治疗以及相关的卫生宣传和教育工作，后者涉及 “健康传播” 的内容。美国传播学者Rogers[1]将健康传播定义为： “凡是人类传播涉及健康内容，就是健康传播。” “健康传播旨在打破知识壁垒，通过将科学专业的知识，转化为公众易于理解和接受的内容，促进公众对健康问题的重视，影响其态度和行为。[2]” 健康传播直接关系到大众的身心健康，有效的健康传播可以改变大众的思维与行为习惯，每个个体的健康改善可以有效降低群体意义上的患病率和死亡率，也有助于国家提高居民的生活与健康各项指标。

高质量的健康传播重在内容，同时也要注意传播形式的合理选择。在健康传播的诸多手段中，海报设计有着与社会大众紧密联系、影响广泛等特点，在包括新冠疫情在内的各类公共卫生宣传和防控事件中起着重要作用，其相关属性在健康传播过程中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文章针对这些属性进行解析。

1 直观性：警示，鼓舞与感动

海报主要通过图像和文字向公众传达特定信息，其中，直观的图像更容易吸引人、打动人，让大众很快了解并感受到疫情警示等健康传播信息，加强学习和防范。有一张埃博拉病毒宣传海报，病毒被绘制成类似蠕虫的样子，冠状结构密布，色彩猩红，让人看了头皮发麻，观者可以直接感受到病毒的严重性，第一时间被图像吸引，其他的文字信息才有机会被解读。

除了疫情警示，回归海报设计的视觉本质，其图像直观性与感染力可以在更多层面发挥作用，这里举两个和本次国内新冠病毒疫情相关的例子。第一个是武汉雷神山医院的医护人员在紧张繁忙的工作之余在院区空白墙壁上绘制的各类海报与插画作品，有派遣医院的大楼、徽标，也有各自家乡的美景……没有专业美术人员的参与，医护人员的用心描绘既鼓舞了士气，也坚定了战胜疫情的信心。在疫情基本得到控制，各省医疗队相继撤离武汉的时候，武汉市文化和旅游局推出了32张海报为英雄送行，全网刷屏。 “热干面谢谢炸酱面” “虽隔千里、一江连心” “老铁、谢谢” ……真挚朴实的话语搭配精选照片，让人读来温暖而感动（图1）。

可见，警示、鼓舞与感动是健康主题海报能够带给观者的几种代表性感受，这种感受依托于人读图而识的本能，不需要过多理性的解读就可以达到。因此，大众喜闻乐见的海报一定要包含简洁直观的图形图像信息，不能只是枯燥的文字堆砌。在海报的另一个名字 “招贴” 中， “招” 的意思就是 “吸引注意”[3]，海报设计做到 “直观性” 是其概念中已包含的基本要求。当然，海报所用的图像也有着各种形态，分为图形、照片、插画、3D模型、艺术化的标题字体等，直观性是设计素材取舍的重要考量。

2 信息性：多维的疫情解读

在吸引大众关注之后，海报还要发挥公共卫生信息解读的主体功能。相关文字内容首先需要官方或科研机构提供和编辑，在此基础上，海报有着提升信息可读性的设计空间，主要包括以下内容。

2.1 图文基本排版

海报信息内容的版式要主次分明、条理清晰，方便阅读，在信息传达功能的基础上保证视觉美感。疫情期间，这类海报制作相对快速，适合在公共场所、居民社区等地大量张贴，将防疫基本常识、公共场所进出以及居家隔离要求等信息准确、及时地普及给民众。图文基本排版应做到以内容为核心，版式设计做辅助，避免让不相关的图案与版式规划干扰信息的正常传递。如此，也符合设计美学中所提倡的 “内容决定形式，形式为内容服务”[4]基本原则。

图1 武汉市文化和旅游局发布的感恩海报（来自网络）

图2 玛丽·纽拉特设计的麻风病海报宣传单（来自网络）

图3 亚伯兰·盖姆斯《说服的艺术》展览现场（来自网络）

2.2 信息可视化设计

信息可视化是指利用图形图像技术与方法将非数值型的信息资源用一种易于分类和比较的方式表现出来，利用人类的视觉能力来更好地理解抽象信息，提高设计内容的认知属性。信息可视化特别适合信息量较大、抽象信息较多的海报设计情形。20世纪50年代，奥地利科学家奥托·纽拉特和他的妻子玛丽·纽拉特在西非的塞拉利昂、尼日利亚以及加纳等国家工作期间，就利用信息可视化的手段设计麻风病等疫情海报，尝试用互为联系的图像来取代文字表述，文化水平不高的大众群体也能看懂，为改善非洲住民的生活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图2）。在今天的计算机和互联网时代，信息可视化设计在健康传播过程中的用武之地更为广阔，在疫情地图、感染人群数量统计等方面都扮演着重要角色。

2.3 交互功能

互联网技术的交互特性让传统的海报信息有了多样的呈现和传播形式，数字海报借助编程技术可以快速整合信息、生成特定内容。例如，可以通过疫情信息的查阅生成省份与城市信息、车次航班信息等主题性海报，适合在自媒体环境中生成和传播。

互联网时代，我们在手机中可以查询到的信息大多糅合以上3方面的功能。以本次新冠病毒疫情的信息发布为例，各大网络信息平台的疫情查询页面都体现出版式简洁、图例易懂、交互性强的特点，保障了大众的知情权，信息有效的传递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大众心理压力。

3 说服性：因为相信，所以遵守

海报的说服性也是海报创作的重要目的所在，包括促销海报、募兵海报等在内的各种海报都重在打造并体现说服性。在健康传播的范畴内，说服要避免空洞的说教，可以通过图像与文案的创意打破信息发送者和接受者之间的信任壁垒，使其更适用于信息发布部门和民众之间的交流。

英国政府画家和战争艺术家亚伯兰·盖姆斯在二战期间设计了大量诱人的、有说服力的宣传海报，有很多是战争期间的医疗服务和公共卫生主题。2019年，盖姆斯在美国国家军事博物馆举办的个人海报展正是以 “说服的艺术” 来命名（图3）。他的女儿娜奥米曾这样评论他：他不担心他的海报是否受欢迎，他始终坚信他的海报有着永恒的力量——哪怕只挽救过一条生命，他也感到满足。

一张海报的说服性到底有多强？以欧洲企业识别设计的教父级人物、德国平面设计师亨利翁设计的海报《性病——快乐背后的幽灵》为例，看到这张作品的很多健康人都会自觉地去医院做检查。

疫情期间，海报的说服功能更加重要，可以让民众从内心接受特殊时期的特殊规则，比如要做好自我防护、自觉上报出行信息和接受体温检查、减少外出，取消集会等等。新冠疫情爆发期间，包括武汉在内的城乡各地居民通过电视新闻、社区海报、村镇广播等信息传播形式严格遵守、自觉行动，有效地遏制住了病毒的蔓延，为全社会复工复产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图4 部分抗疫主题海报展

4 社会性：抗击疫情，全民参与

海报的社会性功能相对于其信息内容和创意设计本身更容易被忽略。实际上，海报设计是健康传播过程中促进全社会成员思考和参与的催化剂、黏结剂。

一方面，在创意和设计端，海报凝结着设计师的群体思考。由于设计师是 “根据一定的目标要求，提供具有创新性的方法和图形的人”[5]，他们所创作的海报对于疫情的思考会具备一定的深度，也能体现大众容易忽略的一些细节。另外，设计师也是社会成员的一部分，这种共情蕴含在海报设计之中可以传递给大众读者。以笔者的观察和实践为例，新冠疫情爆发期间，设计圈内同时有十几个战 “疫” 主题展览在征集作品（图4）。同时，设计师也更容易通过海报展赛与国内外的设计师群体和大众交流，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增进不同国家设计师之间的理解和交流。战 “疫” 主题的海报训练也走进线上课堂，立足设计专业，服务社会需求，传播社会正能量，是当前设计实践教学改革创新和人才培育的新手段，具有重要意义[6]。

另一方面，面向全社会普及疫情防控信息、传播健康生活理念是一个综合性的工程，涉及包括科学家、医生、新闻工作者、政府官员以及广大民众在内的立体化健康传播场域，通过持续沟通，满足公众对健康服务的需求，进而给整个社会带来改变[7]。全民战 “疫” 的思考和努力，反过来也会推动政府改善和提升公共卫生各方面工作水平和质量，同时扩展到粮食安全、法制、社区管理、舆情引导、公共危机、生活方式等更广泛的社会层面。在这个社会性的健康传播体系中，海报设计起到关键的宣传节点的作用，可以有效地将各类公共卫生相关的运行主体串联起来。

5 结语

海报设计作为一种典型的信息传达设计方式，借助直观性、信息性、说服性和社会性等自身属性，在公共卫生和健康传播领域持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其中，直观性是吸引民众关注的前提，信息性是主体，说服性是信息能否被接纳的关键，而社会性则是海报在全社会健康传播场域建立和运行中所起到的节点与连接作用。由于采用了举例方式进行说明，难免对于海报自身属性和功能实现会有一些疏漏之处，但也基本可以体现出海报设计在健康传播中无可替代的作用。

2020年6月2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召开的专家学者座谈会上强调：只有构建起强大的公共卫生体系，健全预警响应机制，全面提升防控和救治能力，织密防护网、筑牢筑实隔离墙，才能切实为维护人民健康提供有力保障。总书记高屋建瓴，对国家公共卫生事业提出了全方位的要求，而海报设计在这场宏大的事业中也要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展望未来，针对海报属性定位与功能实现还需要更深入地研究，特别要和今天的新媒体时代结合起来，不能限定在视觉传达设计专业内部。同时，作为设计功能性研究的一个方面，研究海报设计与健康传播的关系，也可以为设计与人、设计与社会等更为普适和宏观的研究工作提供更多案例性支撑，这也是下一步研究工作需要特别积累与梳理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