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补脾肾,解毒散结”治疗重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1例
2021-03-25吕志国郭家娟兰天野王宏安王秀江
吕志国,郭家娟,兰天野,王宏安,陈 曦,王秀江,王 檀
(长春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长春 130021)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简称“新冠肺炎”)是人体感染新型冠状病毒而引起的一种急性呼吸道传染病,以发热、干咳、乏力为主要临床表现[1],属中医学“疫病”范畴。2021年1月,长春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再次出现,为进一步做好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防治工作,长春中医药大学COVID-19救治专家组组长王檀教授结合武汉、吉林、通化、长春地区地域特点,在对前期(尤其重型与危重型)的工作进行分析、研判、总结的基础上,对第四版防治方案再次进行了修订:导致本次传染病的直接因素—新型冠状病毒,称为“疫毒”。该“疫毒”对寒湿状态具有偏噬性。肺脾气虚、寒湿偏盛的“状态”为发病基础,病机特点为“寒、湿、瘀、虚、痹”,若正不胜邪,病情进展并可能进入危候。目前重症期主要表现为脾肾虚冷,疫毒化火;热毒伤阴,气血两燔两种证候,但前者更为多见,临床治以“温补脾肾,解毒散结”之法,现结合临床重症病例,阐述本法临床治疗过程。
1 病案介绍
患者女,75岁,2021于1月10日到金立元汗蒸养生会馆,1月14日后居家隔离,行数次核酸检测(具体不详),24日核酸结果报告阳性,于公主岭市传染病医院隔离治疗,27日转至长春市传染病医院继续治疗。患者入院时见:活动后有胸闷气短,轻微咳嗽,咳白色粘痰,量少。经鼻高流量吸氧,流速每分钟40 L,氧浓度60%,SPO297%,2021年1月27日血细胞分析(五分类):白细胞计数6.9×109/L,红细胞计数1.95×1012/L,中性粒细胞百分比81.2%,淋巴细胞比率15.2%,淋巴细胞计数1.1×109/L,超敏C反应蛋白211.70 mg·L-1。尿常规:蛋白++ ,葡萄糖++,降钙素原检测0.11 ng·mL-1,红细胞沉降率测定68 mm·H-1。新型冠状病毒抗体检测IgM弱阳性,IgG阴性。肺部CT:双肺间质性肺炎,血气分析:PH 7.50,PCO 235 mm Hg(1 mm Hg≈0.133 kPa),PO 252 mm Hg,HCO 327.3 mmol·L-1。
根据患者病史、核酸报告、胸部CT所见,患者符合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重型;高血压病3级(极高危险组);糖尿病;处置给予鼻高流量吸氧,俯卧位通气,甲强龙,血必净静点,抑制炎症反应,特免蛋白静点抗病毒,患者血糖控制不佳,静脉给予胰岛素泵入,血糖维持在8~10 mmol·L-1。
2 中医药诊治经过
2.1 证候分析
入院后询问患者起病时症状表现,患者自述起病后即出现微恶寒、身痛、发热、乏力、不欲食,因而判断患者起病时是以感受寒邪为主。另外患者表现为极度的疲乏,畏寒,活动后有胸闷气短,纠其原因不除外以下原因,为外感病早期因风邪外袭出现气血凝滞,运行失常,身体酸痛而可见乏力;湿邪侵犯可见身体沉重,患者因而极度的疲乏;该患者就诊时已无身体酸痛,无明显恶寒恶风,所以此乏力症状并非风邪所致,可能与气虚、阳虚、湿邪相关。根据以上诊查结果,中医诊治作出如下分析。
2.2 辨证分析
2.2.1 病性分析 患者染病、发病在小寒、大寒之间,时令主寒,从发病之初微恶寒、身痛、发热症状也可确认为感受寒邪。查房时,患者乏力、舌胖紫暗印证湿的存在。
2.2.2 病位分析 患者就诊症见咳嗽,平素畏寒,四肢冰冷,考虑肾阳素亏,精神极度疲乏,活动后有胸闷气短,轻微咳嗽,咳白色粘痰,量少,不愿进食,为肺脾气虚之象,口苦,口干,大便干燥,小便黄,舌胖紫暗,苔微黄而燥,脉浮大而数为热毒外发之象。从六经分病位,病在太阴;从脏腑分,病位在肺、脾、肾;从三焦分,病位在中上二焦;从气血分,病位在气分;从表里分,当为由表入里,表里同病。由此,患者入院辨证为脾肾虚冷,疫毒化火,病位在太阴肺脾涉及少阴肾,表里同病。
2.3 处方用药
1月28日初诊,笔者根据《长春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防治方案第五版》,拟以附子理中汤合千金苇茎汤加薏苡仁、败酱草加减,处方:人参15 g,黑顺片7 g(先煎),干姜20 g,炒白术30 g,生薏苡仁50 g,败酱草30 g,芦根50 g,桃仁10 g,冬瓜子20 g,赤芍30 g,炙麻黄7 g,玄参15 g,火麻仁20 g,黄连10 g,炙甘草10 g。服法:每日1剂,水煎600 mL,分3次服用,早中晚各1次,饭前服用。
1月31日查房,患者无发热、咳嗽、胸闷症状稍有改善,舌苔脉象与入院比较无明显变化。
2月5日查房,患者2月4日6时左右,出现短暂的寒战,体温37.8℃,0.5 h后自行降至正常。
2月5日体温38.3℃,并伴有恶心,咳白痰,无腹痛、腹泻,无尿路刺激症状。血细胞分析:白细胞计数10.5×109/L,红细胞计数3.40×1012/L,中性粒细胞百分比84.1%,淋巴细胞比率11.6%,淋巴细胞计数1.2×109/L,超敏C反应蛋白15.20 mg·L-1。降钙素原检测0.1 ng·mL-1。经鼻高流量吸氧FiO250%,流速每分钟40 L,刻下症见:胸闷气短缓解,偶有咳嗽,咳痰,色白,量少,疲乏、畏寒、手足厥冷略缓解,口苦,口干,纳差,大便干,小便黄,舌胖暗,苔微黄,脉数。患者出现寒战,考虑正邪交争所致。
中医诊断:寒湿疫(脾肾虚冷,疫毒化火)。
治疗原则:温补脾肾,解毒散结。效不更方,在原方基础上调整。
处方:人参15 g,黑顺片7 g(先煎),干姜20 g,炒白术30 g,炙甘草10 g,生薏苡仁50 g,败酱草30 g,芦根50 g,桃仁10 g,冬瓜子20 g,赤芍30 g,炙麻黄7 g,玄参15 g,火麻仁20 g,黄连15 g,巴戟天10 g。
服法:每日1剂,水煎600 mL,分3次服用,早中晚各1次,饭前服用。
2020年2月10日三诊:2月6日肺部CT提示肺部散在间质性炎变,符合病毒性肺炎,较1月27日部分病变好转。患者体温正常,无明显的咳嗽,咳痰,纳可,疲乏、畏寒、手足厥冷均缓解,大便1日1行。复查肺部CT示炎症明显吸收。
患者经过2次新型冠状病毒核酸检测于1月24日确诊为COVID-19,于公主岭市传染病医院隔离治疗,27日转至长春市传染病医院继续治疗。28日后开始服用中药至2月10日,病情稳定,胸部CT较前好转,近3次复查新型冠状病毒核酸检测均为阴性后出院。
3 讨论
新冠肺炎的发病基础为肺脾气虚、寒湿偏盛的“状态”;2019年秋季以后,武汉地区气候反常,阴雨连绵不断,多见寒湿之气,寒湿伤阳,阳虚则无力温化寒湿,久之导致人体常常处于肺脾气虚、寒湿内盛的状态之中,肺脾气虚,卫阳不足,腠理不固,使得疫毒有侵袭之路;寒湿偏盛,困阻人体气机,导致人体内环境气化顿滞,在外则肺卫无力抗拒疫毒,在内则肺脾功能减弱,无力温化寒湿,寒湿内生,停滞于中焦脾胃,“同气相求”,疫毒挟寒湿依附有形之质难除[2]。若疫毒进而伤正,则步入伤肺期,重症期。疫毒挟寒湿,迅速化火成毒,剧耗人体气阴,耗气则气化顿滞,伤阴则肺络濡养不及,终致气阴亏虚,肺络失养而痹阻,临床多见胸闷气短、乏力、咳嗽、喘促气急、咳痰、色黄黏稠量多等症状,为气阴两伤、热毒痹肺之证型,治以益气养阴,解毒除疫之法。若疫毒挟寒湿亦可从寒化,导致虚冷和热毒胶杂出现,临床多见面色潮红,痰中带血,烦躁,汗出肢冷症状,故脾肾虚冷、疫毒化火之证型,治以“温补脾肾,解毒散结”之法[3]。
本病例的主要矛盾为极度疲乏,氧合较差,发热寒战,故振奋阳气是治疗展开的前提。患者平素畏寒,四肢冰冷,考虑肾阳素亏,精神极度疲乏,活动后有胸闷气短,轻微咳嗽,咳白色粘痰,量少,不愿进食,为肺脾气虚之象,口苦,口干,大便干燥,小便黄,舌胖紫暗,苔微黄而燥,脉浮大而数为热毒外发之象,综上本患者证型考虑脾肾虚冷、疫毒化火。长春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肺病科针对此证型,方用附子理中汤合千金苇茎汤加薏苡仁、败酱草加减治疗。方中附子,干姜温补脾肾,驱散寒邪,芦根清肺,冬瓜仁清热化痰,利湿排脓,四药寒热并用,共为君药,人参补气健脾,振奋脾胃,白术健脾燥湿,薏苡仁上清肺热而排脓,下利肠胃而渗湿,败酱草解毒,共为臣药,桃仁,赤芍活血逐瘀,可助消痈,是为佐药,炙甘草调和诸药,本方结构严谨,寒热并用,共具温补脾肾,解毒散结之效。
若脾肾虚冷、疫毒化火之证未及时遏制,则波及于肾,一则肾阳不足,津液不化,聚津为痰,可加重体内环境气化顿滞,若迁延日久,病情进展,甚则阳脱。二则肾阴不足,阴火内生,内耗人体阴液,内挟疫毒痹肺,聚耗人体气津,容易出现气阴两伤的危重状态。若寒湿益甚,内耗阳气,则阳气温化无力,运转不及,导致寒湿从湿化、从热化,甚至化火成毒,累及于阴,且久病入络,诸窍腑津液搜刮一空,湿毒瘀闭气机,阻闭清窍,又因气化严重顿滞而热深厥深,阴阳殆尽,而成内闭外脱之危候。往往表现为胸腹灼热、手足逆冷,乃湿毒瘀闭甚重也,多见气停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