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进步社团对中国共产党创建的影响探析

[摘要]五四运动前后，学生社团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快速而大规模地遍布全国。当时的社团是各种社会思潮与政治立场的宣传阵地，对当时中国的变革走向发挥了独特作用。而进步社团的兴起与繁荣对中国共产党的创建产生了直接而重要的影响。其中许多社团中的青年学生很多成为了中国共产党的早期组建者与领导者;许多社团促使了马克思主义的广泛传播与深入研究，还直接推动了早期中国共产党组织的成立并加强了与工农群众之间的联系。因此五四进步社团为早期中国共产党的创立奠定了初步基础。

[关键词]五四时期;进步社团;中国共产党

[作者简介]韦婷婷（1996-），女，汉族，山西太原人，河北师范大学，硕士，研究方向：中国近现代基本问题研究。

[中图分类号] D23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6-8031（2021）02-0022-03

五四运动时期处于社会变革时代，是西方思潮大量涌入及各种主义竞相传播的时期，也是种种救国方案与社会改造方法被提出和部分予以实践的时期。在五四运动中，青年学生扮演着重要角色，以其爱国热情与责任担当，凭借口才与笔杆，依靠社团组织，致力于探寻中国革命和社会改造的道路与方向。“异彩纷呈”的五四社团就此应运而生。到社团活动的高峰时，各类社团已经多达三四百个。①社团是主义的载体，而其中最流行的主义是形形色色的“社会主义”。②而本文所指的五四进步社团主要指的是传播社会主义思潮的社团。但学界关于此时期的社团研究还尚存在空间，而且主要集中于对社团或其中一个社团的产生背景、人物、社团活动和影响的研究，以及与马克思主义传播的关系研究等，较少将其与中国共产党的创建联系起来并进行专门分析，而本文将以此来进行探讨。

一、五四时期的主要进步社团

在五四时期，西方社会主义思潮涌入中国，多种主义均披着“社会主义”的外衣以社团为依托而进行着广泛传播。但此时知识分子对于社会主义还难以分清辨明各种社会主义的真假。而按信奉不同的“社会主义”及建团宗旨可以将进步社团分为以下四类。

第一类是宣传和研究马克思主义的社团。此类社团主要进行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宣传与研究，并且组织或参与了较多的革命运动与社会实践活动。从社团中还产生了一批优秀的革命战士和早期中国共产党党员，为中国革命事业做出了重大贡献。这类社团在当时主要有北京的北京大学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北京大学平民教育讲演团、湖南的新民学会、天津的觉悟社等。这类社团虽然数量不多，但却是当时社团中的精华，最具进步性与革命性。并且他们大多有明确而统一的建团宗旨、严格的组织纪律以及定期的交流活动，可以说对早期中国共产党组织的创建产生了直接而重要的影响。

第二类是提倡无政府主义的小团体。辛亥革命以后，无政府主义开始成为国内有影响的“社会主义”思潮，影响了许多要求进步的知识分子。一时间无政府主义团体纷纷建立，如进步社、奋斗社、群社、实社等。但实质上，这些团体主张是与社会主义相对立的，并公开攻击和污蔑马克思主义，走上和反动政府妥协的道路。这类小团体人数少、数量多，持续时间短，最终进行了分化以致分裂。

第三类是倡导和实践工读互助主义的社团。这类社团以工读互助主义为建团宗旨，在北京、天津等地建立工读互助团予以实践。工读互助团以互助的精神实行半工半读，规定每天工作时长为四个小时，并且共同工作所得的收入为共有财产。③但这类社团有难以克服的经济困难，团员们的思想也不统一，且带有极大空想性，在当时的中国难以为继。但其所倡导的社会理想及实践对于当时先进知识分子有重要的启示与借鉴意义。

第四类是信奉合作主义的小团体。合作主义产生于资本主义自由竞争时代，是通过合作社来实现社会平等、消除剥削的改良主义思潮。④合作主义小团体害怕阶级斗争和革命，表明其实质上也是信奉小资产阶级社会主义思潮的社团。这类社团主要有上海的平民学社，湖南大同合作社等。

五四进步社团是那个犹如千帆竞渡的思想繁荣时期的产物，也是探求救国真义、挽救民族危亡的需要。众多传播“社会主义”的社团虽然均打着同一名号，但主义与主義之间却大相径庭，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他们也同时接受着中国社会实际需要和革命实践的检验。其中有些社团隐没于时代的洪流中，有些社团仍在熠熠生辉并发展为政党，这全然是客观实际的选择。历史证明，马克思主义是科学的社会主义，以其为指导思想的中国共产党给中国革命事业带来了曙光。而五四进步社团及其活动无疑推动了此进程。

二、五四进步社团的主要活动

（一）理论宣传性活动

几乎每一社团都会出版社团刊物，来作为理论宣传的阵地。宣传也是五四进步社团进行的首要活动，而主要方式就是创建社团报刊，进行文章刊登和发布，用以表明自己的社团所信奉的主义及宗旨，并扩大宣传力度与增强社团影响力。例如新民学会的《湘江评论》、觉悟社《觉悟》等。一时间各种进步社团刊物被印发流传，这些刊物站在了传播新思潮、新思想的最前沿，并有力抨击了帝国主义与封建势力，促进了民众的思想解放。而“社会主义”思想也被更多人所熟知而热议，马克思主义也获得了传播的契机。

同时讲演也是社团进行发声与宣传的主要途径。北京大学平民教育讲演团最初仅局限于城市内，在街头或利用一些有庙会的寺院作不定期讲演，后在特定的讲演所并在北大旁边设点定期讲演。1920年4月（春假）之后，讲演团开始到农村和工厂去讲演，初步接触到了工农群众。⑤讲演团讲演的内容大多是反帝反封建，倡导破除迷信，普及科学和文化知识，起到了启发民智的重要作用，同时也激发民众燃起爱国热情与树立救国志向。讲演可以与民众切身接触与交流，同时促进了社团宣传，是当时进步社团的活动之一。

（二）学术交流性活动

五四进步社团主要由各个高校的学生所组织，因此学习研讨与学术交流也是社团的重要活动方式。例如北京大学马克思学说研究会成立了“《共产党宣言》研究”等三个特别研究小组和十一个固定研究组，⑥并邀请李大钊、高一涵、陈启修等教授学者作学术报告，这表明学术探讨与交流活动是其进行运作的主要活动。而觉悟社也常召开学术讨论会并和其他社团相互交流。觉悟社骨干刘清扬在《回忆觉悟社》中说到，社员们会在一起总结五四爱国运动中的经验教训，而且会去北京与其他进步社团参与会议。⑦可见当时许多五四进步社团进行了许多学术交流活动，不仅促进了社团成员的学识增长，也增强了他们的政治觉悟。而且还推动社员结合中国国情对新思潮进行深入探究，以找到适合改造中国的道路。

进步社团还经常通过开展公开的学术辩论以宣明立场，应对种种质疑。当时资产阶级右翼对马克思主义持否定态度，并进行大肆污蔑，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就通过公开辩论的方式，即展开了“社会主义是否适宜中国”的辩论来对这些质疑进行公开回应。也正是存在思想的论争与激辩，青年知识分子才有机会认识与了解各种思潮及反动思想，并进行分析、比较与鉴别。

（三）革命与社会实践性活动

五四进步社团注重参与革命活动与社会活动，在实践中予以实施与践行社团宗旨。例如新民学会，毛泽东就努力把它建设为一个革命团体，倡导多做基础工作。成员周世钊曾写道：“在开展反日爱国运动、新文化运动、驱逐张敬尧运动中，新民学会的会员常常是尖兵，是骨干，常常站在艰苦的最前线。”⑧在毛泽东的领导下，新民学会在湖南的反帝反封建革命运动中贡献了许多力量，并日益成为核心组织之一。

而工读互助团的社会实验也在如火如荼的开展，其组织进行半工半读的集体生活，以消除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差别。虽然这种理想社会的实验存在时间短暂，但却在当时引起不小的反响，并且其失败的结果也引发了中国知识分子对于这种实质上的改良主义的重新思考。这些革命实践与社会实践，使五四进步社团的成员经受了历练，锻造了自身的才干，也启发了对中国改造方法的更深思考。虽然有挫折与失败，但五四进步社团仍然立于时代潮头，为中国革命开启崭新里程发挥着自身独特的作用。

三、五四进步社团对中国共产党创建的影响

（一）强化中国共产党创建的思想根基

首先，进步社团及活动加强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影响力，并拓展了其传播范围。进步社团中尤其是传播马克思主义的进步社团，通过著书立说、创建报刊、组织讲演会等对俄国十月革命的成功经验及马克思主义学说进行了广泛宣传，使更多人了解并认识马克思主义。北京大学马克思学说研究会设立研究小组并定期讨论，还集资建立图书馆和搜集马克思主义学说的相关书籍，编译、刊印《马克思全集》和其他有关的论文等。培养了先进知识分子扎实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素养与研究水平，并逐步成为具有提升马克思主义宣传的系统性、理论性的内生动力。

其次，进步社团及活动促使马克思主义在众多思潮中脱颖而出。进步社团中通过内部的研究讨论，和外部各种思潮进行公开辩论，促使马克思主义逐步被更多人所了解与接受，通过李大钊等马克思主义者的公开论辩，更多知识分子认识到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先进性与科学性，而逐步摆脱了小资产阶级改良主义等伪社会主义思想，转而信仰马克思主义。工读互助团的实验失败、无政府主义小团体走向反动而分裂的结局也使先进知识分子进行反思与总结，使他们更加快速地转向马克思主义。五四进步社团及活动促使马克思主义经过了大浪淘沙般的考验，最终成为中国共产党探索中国革命道路的指导思想。

（二）培育中国共产党创建的人才资源

首先，五四进步社团中许多先进知识分子成为了中国共产党的早期组建者，在数量上为中国共产党的建立创造了基础。中共早期大部分组织党员均有社团活动的背景，而其中五四进步社团占大多数。而觉悟社骨干邓颖超在《五四运动的回忆》中写到：“在1920年有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后改为共产主义青年团），1921年有了中国共产党以后，我们二十多个社员中有半数以上的人都先后加入了党或团。”⑨这正是当时五四进步社团成员加入或组建中国共产党早期组织的真实写照。参与创建中国共产党的建党人物，如毛泽东、周恩来、张申府、施存统、李汉俊等，他们不仅大多参与了社团活動，且多为各地社团活动的骨干成员。

其次，五四进步社团及其活动推动先进知识分子实现了世界观上的转变，更加坚定马克思主义信仰，并使他们成为中国共产党的中坚力量。五四运动时期，以青年学生为主要组成部分的先进知识分子，崇尚自由，有强烈求知欲，接受了高等教育并能够有机会接受各国的社会思潮。但不少知识分子在纷繁复杂的主义、思想中难以找寻科学而正确的信仰。五四进步社团及其活动的组织和创立为他们进行鉴别比较各种思潮提供了机会。同时促使先进知识分子实现了世界观的转变，充分与马克思主义理论进行了接触并接受了思想上的改造，从而成为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其中有很多社员都成为了中国共产党创建及发展的中坚力量。

（三）提供中国共产党创建的组织前提

五四进步社团中的组织规章及活动程序的制定，为政党组织的初步建立奠定了雏形。五四进步社团中，尤其是信仰马克思主义的社团，大多有严格的入会手续。觉悟社组织严密，发展新社员须社员三人以上进行介绍;介绍人必须对被介绍者的优缺点作详尽报告，然后由全体会员讨论，再根据申请者的态度决定可否吸收入社。同时还明确规定“批评同受批评的精神”⑩为社员的条件之一。而这对于中国共产党早期组织制定入党程序、会议章程等起到了铺垫作用。在延安时，毛泽东曾对萧三说：“新民学会实际上起了联共小组的作用。”?而萧三也曾明确写过：“新民学会是湖南——不限于湖南——共产党的前身，实质上超过秘密党小组的作用。”?新民学会实际上成为了湖南中共早期组织的前身。由此可见，许多五四时期的进步社团组织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中国共产党早期组织的模板和样本。

（四）奠定中国共产党创建的群众基础

五四进步社团及其活动使社团成员有机会与渠道和工农群众进行联系，能够使他们更大程度地深入工农群众，尤其是工人中间，了解工农群众的特性、状况及需求等，为中国共产党的创建乃至中国工人运动的爆发、革命事业的发展作了前期的群众铺垫;同时也对工人、农民进行爱国救国思想的普及和新思想的宣传等，有助于开启他们的智慧，培养并提升政治觉悟。新民学会所组织的“留法勤工俭学运动”，就号召中国学生去法国勤工俭学。毛泽东与蔡和森等人于是就在湖南大力发动、组织大批青年参与。而这次运动不仅使青年学生去法国学习新知，还通过“勤工”与工人在一起工作和生活，熟悉工人，与工人建立起深厚感情。这次运动使蔡和森、向警予等中国共产党创建的早期组织者更加了解工人阶级，挖掘工人阶级的力量，促使他们更加快速地探索出改造中国的正确道路及方法。而在上文所提到过的北京大学平民教育讲演团到农村和工厂去讲演，初步接触到了工农群众这一活动，使得北京大学平民教育讲演团中的共产主义知识分子和长辛店的铁路工人建立了联系，为1922年8月长辛店铁路工人举行罢工作了前期的思想和政治启迪。

[注释]

①王桧林.中国现代史上[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1：29.

②吕峰.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视角下的五四学生社团[J].河北青年管理干部学院学报，2012，24（06）：7-10.

③张允侯，殷叙彝，洪清祥，王云开.五四时期的社团（二）[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79：373-374.

④张允侯，殷叙彝，洪清祥，王云开.五四时期的社团（二）[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79：7.

⑤张允侯，殷叙彝，洪清祥，王云开.五四时期的社团（二）[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79：134.

⑥马克思学说研究会通告（三）.北京大学日刊，1922年2月2日.

⑦张允侯，殷叙彝，洪清祥，王云开.五四时期的社团（二）[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79：356.

⑧张允侯，殷叙彝，洪清祥，王云开.五四时期的社团（一）[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79：109.

⑨张允侯，殷叙彝，洪清祥，王云开.五四时期的社团（二）[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79：353.

⑩张允侯，殷叙彝，洪清祥，王云开.五四时期的社团（二）[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79：299.

?肖甡.中共党史百人百事[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11.

?张允侯，殷叙彝，洪清祥，王云开.五四时期的社团（一）[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79：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