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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计方式转型视域下香格里拉藏民族际通婚变迁研究

2021-03-23王靖婧

关键词:藏民香格里拉藏族

王靖婧

(云南民族大学 教务处,云南 昆明 650500)

在族群关系研究中,族际通婚通常被视作厘清两个族群之间边界、判断彼此之间亲近程度的关键指标之一。只有当两个民族群体在整体上比较融洽与和谐,群体成员在思想意识、价值观念、社会文化、风俗习惯、语言沟通、宗教信仰等方面高度和谐且交往密切时,才有可能出现大规模的族际通婚现象。在藏民族衍生发展的历史进程中,文成公主嫁给松赞干布,开启了藏族族际通婚的先河,被传为一段佳话。

2002年以后,香格里拉的旅游业得到持续快速发展,外来流动人口和当地乡村各民族进城人口交集建塘镇,当地各民族的族际利益关系格局发生了深刻变化。在旅游业的带动下,农业、畜牧业、林业、餐饮、酒店住宿、手工艺品加工、运输业等行业也得到快速发展。藏民们不再局限于从事农业、畜牧业等传统行业,多样化的生计方式随之出现,藏民的生活质量水平也得到很大提高。随着生计方式的转型,藏民族际交往的广度和深度也不断拓展,藏民与其他各民族之间的交往互动关系也日益广泛、深入和复杂。在此基础上,当地藏民的族际通婚状况也随之发生变迁。

西方学界关于族际通婚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对族际通婚的影响因素、通婚模式以及族际通婚对家庭成员产生的影响等方面。宏观理论认为:“相对规模和异质性是影响族际通婚的重要因素”。同化理论则第一次比较系统地提出了衡量族群关系的七项变量指标。即:“文化、社会交往、通婚、族群认同、偏见与歧视、价值观、利益与冲突”,该理论还认为:“种族与族群之间的通婚是彼此之间同化的一个重要指标或最终结果”。族群分层理论认为:“各族群之间不平等的社会经济地位导致了各族群在同化过程中出现差异,从而引起各族群成员在工作机构、学校等公共领域的分层,阻碍了各族群成员在公共领域中的相互交往,最终导致族群隔离,跨族群密切交往的可能性被减少,抑制了大规模族际通婚的出现”。当代西方学界总结出:族裔差异、地城差异、受教育程度、相对人口规模、宗教文化信仰、社会环境、语言沟通等因素,都是影响族际通婚的主要因素。已有的理论成果丰富了我们对族际通婚现象的认识,对本文的撰写提供了很好的借鉴作用。但由于中西方文化的差异,西方学界已有的理论及研究范式,难以科学阐释现当代中国各少数民族之间的族际通婚问题。

在国内有关族际通婚的研究中,影响族际通婚的因素是学者们关注的重点。马戎提出了影响族际通婚的三个变量:一是各民族在政治、经济、文化方面的基本特征;二是历史上形成的各民族之间的关系以及未来影响两个民族之间关系的因素;三是两个民族相处的条件,包括:法律法规和居住格局等。此外,他还认为:个体所处的社会阶层、职业、经济基础(收入)、家庭背景、宗教信仰、受教育程度等都是影响族际通婚的重要因素。宋兴烈、徐杰舜认为:族际通婚有促进民族交流、消除民族隔阂、提高沟通效率、增强民族团结的重要作用。马宗保指出:良好的民族关系是族际通婚的前提;民族成员之间的交往是族际通婚的重要条件;语言沟通无障碍,宗教信仰、风俗习惯得到尊重是族际通婚的重要保障。

香格里拉是迪庆州的州府所在地,地处滇、川 、藏三省交界处,青藏高原南部延长线及大香格里拉和“三江并流”核心区域。香格里拉市有常住人口172988人,户籍人口143273人,常住人口中有汉族人口38436人,占常住人口的22.2%;少数民族人口有134552人,占常住人口的93.9%,其中:藏族人口68957人,占常住人口的39.9%。本文在田野调查的基础上,从藏民族际通婚圈的扩展、藏民婚嫁习俗及择偶标准的变化、族际交往中藏民对象民族的变化、藏民族际通婚家庭特征等几个方面,探讨生计方式转型视域下香格里拉藏民族际通婚变迁情况。

一、藏民族际通婚圈的扩展

通婚圈是伴随着两性婚姻关系的缔结而形成的一个社会圈子,通婚圈形成的社会基础源于婚姻,通婚圈的扩展是香格里拉藏民族际通婚变迁中较为突出的一个方面。近年来,当地旅游业得到了持续快速发展,外来人口和当地乡村各民族进城人口交集建塘镇。当地藏民也看到了旅游业发展带来的巨大商机,纷纷加入到旅游大军的行业中,随着民宿客栈、藏民家访、藏餐厅、手工艺品加工等与旅游相关行业的新起,许多藏族家庭传统的生计方式慢慢开始发生变迁。藏族家庭生计方式从单一的农牧业到兼营旅游业,藏族从单纯的农牧民转变为旅游从业人员,生计方式转型的香格里拉藏民,对个体而言,是个人行为,对于其所处的整个社区而言,原有的社会结构也因此发生改变。“社会结构的变迁带来了婚姻家庭结构的变迁,通婚圈也必然随之发生变迁。”社会流动空间的扩大是通婚圈扩大的必要前提和基础,在人口流动过程中,族际交往频率的增加是藏族通婚圈扩大的必要条件,族际交往越频繁,族际交往程度越深,发生族际通婚的可能性就越大。人口流动速度加快与族际交往频率增加是促进香格里拉藏民族际通婚圈扩展的根本原因。

香格里拉建塘镇纳帕海.伊拉草原附近的解放村,与其他以传统农业、畜牧业为主的少数民族聚居村落相似,这类村落受地域限制,社会流动性较小,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范围比较局限,主要以血缘、姻亲关系的交往和地缘性社会交往为主,交往对象较为单一。生计方式转型以前,当地交通较为闭塞,藏族的族际交往范围仅限于本村或者附近村落。因此,本村及邻村一直以来都是解放村藏民择偶的主要地域范围,通婚半径非常狭小,属于典型的村内婚和村际婚,县际、省际婚很少见。从当地部分50岁以上的藏族老人口中得知,在改革开放以前,该村藏族的通婚半径约为5公里,直线距离仅为10公里左右,通婚圈面积仅70平方千米,也就是说,解放村的老一辈藏族都在方圆约70平方千米的区域范围内找对象,血缘关系很近。改革开放以后,特别是在当地旅游业发展以后,伊拉草原被开发成了当地的热门景区,络绎不绝的外地游客为藏民们带来了丰厚的收入,解放村里有很多藏民在旅游旺季的时候,就到伊拉草原景区给游客牵马、当向导、购买门票,这部分藏民的生计方式已经明显发生转型。随着接触人群范围及族际交友范围的扩大,藏民的族际通婚半径也有明显扩大的趋势。另外,在经济社会不断发展的历史进程中,香格里拉外出打工及求学深造的藏族也越来越多。据初步统计,2000年以后,解放村通过外出务工外嫁的藏族女子有19人,其中:县际婚15人,省际婚4人;娶到外地媳妇的藏族小伙子有2人,属于省际婚。这个数字虽然不大,但对比之前的情况,跨省及州市的族际通婚的出现,对于这个闭塞的藏族村落而言有着深远的意义。在流出的人口中,藏族女性嫁给其他民族男性的比例比藏族男性娶其他民族女性的比例高出许多,特别是有一定的学历和技能的藏族女子更容易找到中意的非藏族男性。如前所述,自2000年以来,解放村外嫁的藏族女性有19人,而娶到外地媳妇的藏族小伙子仅有2人。此外,我们随机在村子里访谈了几位正在外地上学的藏族姑娘,她们都表示,找对象不一定要找藏族,如果遇到中意的人,什么民族都可以接受。族际通婚圈的扩展,从长远来看,有利于藏族整体人口质量的提高。

“我是1965年结的婚,当时只有17岁,我的婚姻是父母包办的。以前我们藏族结婚的年龄一般都很小,很多都是十多岁就结婚了,一般就是村内或者是附近几个村子互相找找,父母亲戚帮介绍的,我们接触的人也不多,很多人找的对象都是从小就认识的了,知根知底的”。(报道人:格藏,解放村,藏族,72岁)。

以前是在家务农,2008年应聘到“独克宗藏民家访”做歌手,在那里认识了服务员和金花,丽江纳西族,相处以后,双方都很满意,就结婚了。(报道人:格茸初杰,德钦县,26岁)。

二、藏民婚嫁习俗及择偶标准的变化

历史上,香格里拉藏族的婚姻形式曾有:一妻多夫、一夫多妻和一夫一妻三种。解放以前,一妻多夫的婚姻形式曾是云南藏区普遍存在的婚姻形式,多存在于土司、富商、领主的上流社会中,若一户藏族家中有几个兄弟,就只为长兄一人举行婚礼。婚后,长嫂分别与家里其他几个兄弟同居结婚,兄弟之间一般能和睦相处。这种婚姻习俗存在的历史背景,是藏区在旧社会普遍存在的份地制,即每户一份地一份税,如果几个兄弟都分别结婚,就可能导致分家。一旦分家,家庭的经济实力将会被分散而削弱,而每户又需要承担一份税的负担,一妻多夫既保存了家庭的经济实力不被削弱,稳定家庭经济和社会地位,又减轻了家里的赋税压力。一夫多妻是指藏族男子同时娶姐妹二人为妻,一般明媒正娶其中一人,其他姐妹则随之嫁入,与姐夫或者妹夫同居后结为夫妻。这种婚姻形式主要流传于佛山、云岭、羊拉、奔子栏等乡。一夫一妻制,是现在唯一受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保护的婚姻形式,现在香格里拉区域内藏族的婚姻基本上都是一夫一妻制。

择偶标准是个人在评估自身及所在家庭环境的条件状况后,在选择婚配对象时对另一半的条件预先设定的标准。择偶标准受个人思想观念、文化水平及经济基础等多种因素的影响,在社会发展的不同时期,会有不同的侧重点。在解放初期的香格里拉藏区,藏族适龄青年的婚姻基本都是由父母长辈包办,受传统道德思想观念的影响,民族成分及生辰八字是重要的择偶标准。解放初期的藏区社会分层及等级制度十分明显,门当户对也是重要的婚配标准,如土司的女儿是不会许配给普通藏民的。有结亲意向的双方家长洽谈,初步谈妥之后再通过媒人完成婚姻的后续程序。夫家对儿媳妇的要求有:贤惠、相夫教子、顺从丈夫、孝敬老人等;对女婿的要求有:忠厚老实、能够吃苦耐劳、有担当、人品好等。

藏民的生计方式转型以后,全方位开放的交往方式,使藏族的眼界、思想意识与从前都不一样了,青年一代藏族的择偶标准也随之改变。根据对当地藏族常住人口及流动人口调研的情况统计:

现在青年一代的藏族在择偶时,更看重的是对方个人的综合素养,身高、相貌、健康状况等身体素质、文化水平的高低、生活习惯、所从事的职业、经济条件等都是择偶的重要标准。除此之外,人品才干、两人感情、志趣爱好等因素也是现在青年藏族族际通婚中的重要参考指标。在这些标准中,个人根据自身的情况又会有不同的侧重点。从总体来看,青年藏族择偶的标准呈现出多元化发展的趋势。此外,长辈对晚辈婚姻选择的干涉程度大大降低,藏族青年男女更多是自由恋爱,长辈更加尊重晚辈对结婚对象的选择权力。自由恋爱意识增强,女性在择偶时的个人意愿更加突出。过去受价值观念及宗教文化信仰桎梏,没有选择权的传统婚姻正逐步被建立在共同感情基础、情投意合、经济条件、受教育程度等综合条件基础上的现代婚姻所取代。随着时代的变迁,生计方式转型以后的香格里拉藏族在多元文化的影响下,传统婚姻模式正在向着现代婚姻模式慢慢地转变。根据实地调查,当地有很多藏族青年男女表示不排斥族际通婚,并把双方情投意合放在首位。与此同时,他们也表示对传统婚姻观念里的一些优秀的传统文化也会传承延续。民族语言与宗教信仰依然是他们在选择结婚对象时的重要参考因素。香格里拉的藏族青年汲取了现代婚姻里的积极因素,并在族际通婚的过程中,诠释了传统婚姻的意义和内涵。

在关于族际通婚择偶条件的问卷调查中,被访藏族约有88.7%的人选择了“人品”、“俩人的感情”两大因素,对于“民族成分”只有0.9%的调查对象选择。女性在爱情与婚姻面前考虑更多的是情感因素,特别是接受族际通婚的藏族女性对民族成分因素考虑得较少。可见,很多藏族青年男女都已经冲破了“民族成分的限制”,详见表1。

表1新时代藏族的择偶标准

问:您和您爱人是如何认识的?您在选择结婚对象时主要考虑什么?

答:我们是同事,在一个中学教书的时候认识的,当时学校里也没有多少老师,又都到了结婚的年龄了,由于当时认识的人也不多,在同事的介绍下,我们就认识了。家里给我很大的自由和选择的权利,所以我还是以自己的意愿选择了结婚的对象。当时自己并没有考虑到对方的民族身份,因为自己觉得不同民族间结婚没有什么障碍,在当地的历史上,藏族和纳西族通婚的现象也很普遍。主要考虑的还是工作,大家都有一个稳定的工作对家庭好(报道人:卓玛,藏族,32岁,丈夫:纳西族,35岁)。

三、族际交往中藏民通婚民族的变化

通过前期对藏族常住及流动人口相关访谈调查我们知道,在族际通婚里,双方主要考虑的因素有人品(约占64%)、感情(约占20%)这两大因素,而这两个因素都是需要在日常的交往过程中慢慢考察和培养。因此,族际交往过程与族际通婚之间有很强的关联性。从前期调查的情况看,在有其他民族朋友的藏族中,族际通婚者的比例约占(62%),远远超过族内通婚者的比例(38%);而没有其他民族朋友的藏族,更多是与本民族的人相处,则是族内通婚者的比例(53%)大于族际通婚者的比例(47%)。由此可见,与其他民族的人接触并成为朋友可显著并直接改变婚姻格局,提高族际通婚率。通过调查,我们还发现,在藏族族际通婚者中,无论是朋友的民族种类或者是人数都多于藏族族内婚者,而且总体呈随着朋友的民族种类增加,藏族族际通婚者的人数和比例是递增的。由此可见,与各种民族的人广泛接触并成为朋友,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提高藏民的族际通婚率。

通过调研,香格里拉藏族的族际通婚对象民族情况如下:

汉族男性娶藏族、纳西族为妻的比例较高;白族的男性娶藏族女性的比例较高;汉族女性在结婚对象选择上更倾向于嫁给藏族和纳西族男性。藏族、纳西族作为云南藏区的主体少数民族,其他民族的男性如果能娶到这两个民族的女性为妻,能够带来更多当地发展资源的共享,且主体民族聚集程度较高,互相结亲的比例也很高。而藏族女性在结婚对象选择上更倾向于嫁给汉族男性。在藏族的女性看来,汉族男性更稳重、更有安全感,能够为家庭提供各方面的保障。总之,香格里拉当地各民族之间的族际通婚率在逐年上升。藏族在生计方式转型以后,与汉族的族际通婚率也在上升。香格里拉是全国较出名的旅游城市,旅游业的发展进一步带动当地餐饮、住宿、运输等行业的发展,并吸引了大批来自全国各地的汉族流动人口到当地投资及经商,随着汉族流动人口的流入,当地藏汉通婚的比例也在逐年增加。

为了更进一步对比不同老一辈藏族和青年一代藏族在族际通婚选择对象民族的差别,我们对当地部分藏族家庭进行了访谈。

我们村里和我同龄相仿的藏族中,和纳西族结婚的很多,主要是因为香格里拉和丽江地理位置上离得不远,彼此之间生活习惯相似,纳西的东巴文化和我们藏族的文化也有很多相通、相融的地方。我们这一代人纳西族和藏族通婚的人特别多。但是,我们一般不与汉族通婚,主要还是对汉族的印象不好。香格里拉改革开放初期,政府到处修路、搞建设,有很多四川的汉族来这里干活修路。这些汉族不太讲究卫生,住的穿的条件都不好,感觉又脏又臭,而且素质差、说话都是些大嗓门,还喜欢乱丢垃圾,他们住的地方都特别脏乱。我们藏族是很注意保护我们的山山水水的,这些山对我们来说都是神山。他们这样不爱护环境,到处乱扔垃圾,我们觉得就是对神灵的亵渎。所以,我们对汉族的印象一直就不好(报道人:卓玛,五村人,藏族,65岁)。

“我在30岁的时候在一家酒吧认识了我现在的妻子,恋爱了一段时间就结婚了。因为她是彝族,家里面的长辈都很反对。所以我们只是领了证,没有办婚礼,之后我们选择去怒江州发展,我们做木材生意,有了一定积蓄以后,我们决定还是回香格里拉发展。回到家乡我们买了辆吊车,拉货,还是比较赚钱的。后来我们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家里面的人慢慢也就认可了,帮我们补办了婚礼。总的来讲,老一辈对族际通婚还是不太赞成,但是,这些年随着思想观念的改变,族际通婚的情况也是较多的”(报道人:吹批,男,尼史村人,藏族,41岁)。

“香格里拉现在有很多的汉族,有些是本地的,也有些是五湖四海过来香格里拉做生意的。大家互相帮助、相处得很好。他们人都很好相处,特别的热情,虽然大家民族习俗不一样,但他们都很尊重我们藏族的民风民情。我的媳妇是汉族,我们都在当地一家旅游公司上班,工作中接触认识的。”(报道人:扎巴江楚,男,解放村人,藏族,27岁)。

从以上三个访谈个案中可以看出,老一辈的藏族在找结婚对象时,除了本民族以外,更愿意接受周边地区的民族,如:纳西族。对外来汉族流动人口比较排斥,不容易相处,更不容易通婚。而年轻一代的藏族,思想更为开放,在选择结婚对象时,对民族成分没有老一辈看得重,青年一代藏族与汉族通婚的情况较为普遍,汉藏通婚率较高,汉藏民族之间融合程度较高。

四、藏民族际通婚家庭特征

通过对香格里拉建塘镇部分藏族族际通婚家庭的调查,这些家庭有如下特征:

(一)族际通婚民族成分多元化。从香格里拉建塘镇藏民族际通婚家庭的民族成分来看,涵盖了汉、纳西、白、傈僳、彝、回在内的各种民族,但人数较多的还是汉族和纳西族。建塘镇是外来流动人口集中居住的片区,各民族杂居,小聚居的居住格局为藏族与其他各民族间的交往与通婚创造了有利的条件。在这样的环境中,藏族与其他各民族接触交往的机会大大增加了。

(二)在族际通婚的青年藏族家庭内部,藏语的使用频率有明显下降的趋势,而汉语的使用频率却在明显增加。在青年藏族族际通婚的家庭内部,夫妻之间及家庭成员之间更倾向于使用汉语,汉语成为藏族族际通婚家庭内部及对外交流时主要使用的语言工具。在这些藏族族际通婚的家庭中,家庭成员对汉语的掌握程度都较为熟练。而在年龄较大的藏族中,同样也是族际通婚家庭,但他们在家里仍然以使用藏语为主。

(三)在藏族族际通婚家庭中,风俗习惯与生活习惯明显偏向于藏族。在被访藏族家庭中,饮食习惯和生活习惯、社会交往礼仪等都更偏向于藏族。这些家庭每天都有喝酥油茶的习惯,主食也是以青稞面、糌粑等为主。藏族是全民信仰藏传佛教的民族,这种特殊的文化对家庭成员中非藏族的一方具有明显的同化作用。这些藏族族际通婚的家庭里一般也都按藏族的习惯设置了佛龛和经堂,每天早上也要换水、烧香拜佛等。

(四)在藏族族际通婚家庭中,子女的民族选择有以下特点:出生的第一个孩子一般选择藏族的居多,第二个孩子部分选择了母亲的民族身份。出现这样的情况和国家的民族优惠政策有很大的关系,民族身份选择的趋利性较为明显。在调查中,有很多人都表示对子女民族成分的选择,是以国家的民族优惠政策为导向的。香格里拉是藏族聚居的地区,当地有很多对藏族的扶持政策,所以很多人都表示会从对子女发展最有利的角度来选择。

五、结语

文化适应理论认为,人类历史上出现的所有文化都是由该文化所处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所决定,文化变迁的过程实质上就是文化对其所处环境的适应的过程。美国学者阿诺德·罗斯则认为,文化适应是一个人或者群体对另一个人或者社会群体的文化的采纳。藏族对所处自然和社会环境的不断适应的过程,就是藏文化变迁的过程。文化适应是文化变迁的过程,文化变迁是文化适应的结果。从历史发展的角度来看,文化变迁在人类发展的历史进程中是永恒的,异质文化的调适也是永恒的。文化适应理论有助于我们分析香格里拉藏民在生计方式转型过程中族际通婚的变迁问题。藏民在新的生计方式中,随着与其他各民族交往的加深,藏族的族际通婚也会随之发生变迁,这也是藏民族对所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不断调适和适应的过程。随着藏民与其他民族族际交往的加深,藏民族际通婚圈有进一步扩展的趋势,藏民婚嫁习俗也受到汉族及其他民族文化的影响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化。思想意识和价值观念的变迁,也导致了藏民在择偶标准及选择对象民族方面的变化。

族际交往对族际通婚的影响。生计方式转型中藏民社会交往空间有进一步拓宽的趋势。在当地旅游业发展以前,藏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农忙,交友以亲缘性社会交往和地缘性社会交往为主。生计方式的转型使他们的交友范围、交友方式、交友结构等都发生改变。传统以血缘、地缘和姻缘为主的传统人际交往关系网络有弱化的倾向,以业缘、社区等为主的新型人际交往关系网络正在构建。并且,随着手机和互联网的普及,藏民的社会交往空间进一步得到拓宽。藏民社会交往空间扩宽有助于藏民族际通婚率的提高。族际交往的程度是影响族际通婚的主要因素之一,族际交往的广度、深度和效果,则直接影响着族际通婚的发生率。可以说,族际交往是族际通婚的前提条件,族际通婚是族际之间深入交往的结果。

族际通婚变迁中藏民人口素质的提高。“人口素质主要包括:人种的繁衍、数量、体质、智力、平均寿命以及作为社会意识形态的生育观。”现代医学研究证明:人口素质与遗传基因有直接的关系,而通婚圈的大小对一个民族的人口素质有直接的影响,据研究表明,夫妻双方的血缘关系越远,生育后代的整体素质越高。香格里拉藏民在生计方式转型以前,交往范围主要局限于亲缘性社会交往和地缘性社会交往。由于接触人群的有限性,藏民的通婚圈是非常狭小的,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说,不利于该民族人种的优化。20世纪90年代以后,特别是在当地旅游业发展以后,人员的流入与流出,进一步增加了当地各民族族际交往的可能性,族际交往不断加深,藏民的通婚圈也在不断扩大。从长远来看,有利于藏民人口素质的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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