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教师教育改革新举措探析

王姗姗

（绍兴文理学院，浙江 绍兴312000）

法国政府历来重视教师教育，过去的30年中，法国政府不断对教师教育培养体系进行改革，法国的教师教育改革特色鲜明［1］。2018年12月5日，国民教育部长让·米歇尔-布朗盖（Jean-Michel Blanquer）在国民议会提出了《学校信任法案》（Projet de loi pour une é cole de confiance）草案。经多次审议，《学校信任法案》——“布朗盖法案”于2019年7月26日正式颁布［2］，法案提出了多项涉及教师教育领域改革的新举措。

一、法国教师教育改革的背景

（一）法国教师短缺，教师职业吸引力低迷

萨科齐政府此前推行的教育改革在5年内取消了大量基础阶段的教师岗位，导致法国教师严重短缺。2012年后，尽管奥朗德政府和马克龙政府相继进行改革，增加教师岗位并扩大教师资格考试数量，使教师数量有所增长，但增速缓慢，法国教师的职业吸引力持续低迷。根据法国国民教育部公布的《学校情况》（L’é tat de l’é cole 2019），2017年法国教师的税前平均月薪是2438 欧元［3］。法国中小学和幼儿园教师虽然是国家公务员身份，工作相对稳定，但收入较低，各个阶段教师的平均工资都低于欧盟国家的平均水平。且国家教师资格考试报考率逐年减少。截至2019年底，2020年报考中学教师资格考试的应届生数量较上年33490 降低至30883 人，减少7.8%。随着教育大众化程度和普及化水平的不断提升，法国的教师岗位始终存在缺口，亟须壮大教师队伍，提高教师的职业价值。

（二）法国教育在国际测评中成绩平庸

OECD 组织发布的PISA2018 最新测评结果显示，法国学生的成绩只略高于经合组织的平均水平，远远落后于芬兰、加拿大、英国等表现好的国家［4］。PISA 排名靠前的国家都会提高教师培养和培训水平，促进基础教育和继续教育的发展。法国教育在国际排名中表面不佳的原因之一在于教师的初始教育和培训不尽人意。因此，需要通过改革使教师培养和培训更为专业化，以提高法国教育的综合水平，提升法国教育的世界影响力。

二、法国教师教育改革的新举措

（一）基础教育阶段师范生“预职业化”

2019年秋季学期起，法国政府对大学在读的二年级师范生中实施“预职业化”（pré-professionnalisation）方案。在读师范生虽然未通过教师资格考试，但会以“教学助理”（assistants d’é ducation）的身份，在教育机构完成一定的工作，学区与相关的大学合作招募有“预职业化”意愿的学生。学生与相关学校或机构签署“预职业化”合同，学生根据合同在学校或机构中执行任务。合同为期三年（L2，L3，M1），每周在合作学校工作的时间限定为8 小时，L2 学生可获得60 个学分，L3 学生可获得120 个学分。师范生可在学习期间领取工资，每月L2 学生可获得700 欧元工资，L3 学生可获得963 欧元工资，M1 学生可获得980 欧元工资，这些工资不影响学生正常的奖学金申请。“预职业化”方案每年将招募约3000 名师范生，在合作学校工作期间，师范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步承担更多的课堂教学任务。根据法国教育部官网公布，师范生在三年的教学任务如表1所示。

表1 L2、L3、M1 教学任务

（二）教师培养机构变更与课程改革

自法国政府于2013年7月8日颁布《重建共和国学校导向和规划法》（Loi Peillon d’orientation et de programmation pour la refondation de l’é cole de la Ré publique）以来，在全法范围内已经建立了32 个高等教师教育学院（ESPE：Ecole supé rieure du professorat et de l’é ducation）。ESPE 替代了自1989年以来的教师培养大学院（IUFM：Institut universitaire de formation des maîtres）。法国中小学和幼儿园教师的培养工作统一由ESPE 承担。《学校信任法案》决定成立“国家高等教师教育学院”（INSPE：Instituts nationaux supé rieurs du professorat et de l’é ducation），INSPE 替代了自2013年以来设立的ESPE，基础教育阶段教师培养机构的管理权不再属于高等教育、研究与创新部，将重新归属于国民教育部。

由于此前不同的ESPE 提供的培养课程存在一定差异，课程改革的第一个目标是使课程内容标准化，对师范生的职前培养及能力评估将采取统一标准。每所INSPE 每年在800学时的标准课时内，主要课程按门类进行百分比划分，如表2。

表2 课程门类学时分配

课程改革的第二个目标是：加强师范生教育理论学习与教育实践学习的联系与互动。硕士第一年在相关教育机构教师的指导下进行4 到6 周的教学实践，硕士第二年半工半读，独立完成教学实践。师范生培养过程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由校外指导教师同时参与。此外，INSPE 办学将更加国际化，可为海外教师颁发能力证书。

（三）教师资格考试时间变更

法国实行统一的中小学和幼儿园教师录用考试制度，必须通过教师资格考试才能成为中小学和幼儿园教师。此前，在高等教师教育学院ESPE 完成MEEF（Master mé tiers de l’enseignement，de l’é ducationet de la formation）硕士一年级M1 学业后，即可参加教师资格考试。通过者以国家实习教师的身份进入M2 学习，考试没有通过的学生也将继续M2 的学习，M2 完成可再次参加教师资格考试。

改革前，通过教师资格考试的师范生和未通过的师范生在M2 学习阶段修读学时上存在差异，未通过考试的师范生在同样的课程类别中需要修读更多学时。在M1 阶段两者都须到小学或幼儿园进行4 周的教育实习。在M2 阶段，两者在教育实习中也存在差异。通过教师资格考试者，到小学或幼儿园半工半读，担任兼职教师，领取工资；未通过者，每周到小学或幼儿园实习1 天，为期10 周。本次改革考虑到教师资格考试时间设置的合理性问题，计划从2022年开始，将考试时间统一调整到硕士第二年M2 结束后进行。这项措施将对利益相关方特别是师范生进行调研，充分协商后加以执行。

（四）教师在职培训改革

法国《教育法》增设两条规定：第一，每位老师都必须接受继续教育；第二，继续教育课程根据教师的需求定制，有助于教师的专业和个人发展，可获得相应的证书或文凭。法国教师工作满3年后，可享受职业培训假（CFP），CFP 不超过3年，可享受共计12 个月的培训补助。除了国家培训计划（PNF）外，地方一级也制定了学术培训计划（PAF），法国教育部官网设置了eduscol 栏目提供相关信息。

此外，法国教育部人力资源管理部门（GRH：La gestion des ressources humaines）配备专门的顾问人员对教师进行个性化评估和分析，指导教师的职业生涯及发展，为提升教师个人能力以不断适应教师职业提供帮助和建议。未来会有更多的在职教师继续教育政策付诸实施。

三、法国教师教育改革新举措评析

（一）师范生“预职业化”提早激发教师职业兴趣，以缓解教师岗位短缺

“预职业化”措施使师范生提早地逐步有偿进入教师角色，没有参加教师资格考试的师范生在L2 阶段就可以进入教学行业，能激发和培养师范生对教师职业的兴趣。学生在“预职业化”的三年合同期间，分别在L2、L3、M1 三个学习阶段便享受相应的报酬，是提升教师职业吸引力的好方法。特别是对于经济困难的师范生，经济上的支持有利于确保他们在大学的课程学习坚持到通过教师资格考试为止。“预职业化”措施有利于提升教师职业地位，今后可吸引更多的学生将来从事教师工作，从而缓解法国教师岗位紧缺的现状。但是，《学校信任法案》的反对者则认为，“预职业化”措施其实是在为教师建立“候补区”，特别是缺勤教师的替补者，而且会导致教师后备人才培养质量的不稳定。

（二）本科和硕士教学进一步加强，教师培养更加专业化

法国的教育管理体制历来是中央集权制，国民教育部是最高教育行政机关，充分发挥政府职能，强化国家统一管理［5］。法国政府一直致力于教师培养的专业化，由国民教育部统一部署和落实教师教育政策是历来的传统。比如：建立教师教育大学院IUFM，将此前分别培养初等教育教师、中等教育教师、职业高中教师的地区师范学校、地区教学中心、学徒师范学校这三类教师培养机构进行统一，解决了培养机构分散、培养目标不一致的问题。这项重大举措，改变了中小学教师的培养途径，提高了教师的培养层次。2010年9月起，法国教师资格的学历要求统一提高到硕士学位，教师教育机构经过几轮改革，从IUFM 到ESPE 再变更为INSPE，一直设有统一的机构负责提供师范生的初始教育和在职教师的继续教育。

法国教师的职业门槛较高，教师培养的周期较长，3年制的本科学习和2年制的硕士学习保障了教师培养的质量。《学校信任法案》将教师培养机构变更为INSPE，管理权提升到最高级别的国民教育部，进一步强化了教师初始培养的一致性。从2019年秋季学期开始，“培养21世纪的教师”（Former l’enseignant du XXIe siè cle）开始执行。框架规定了DEGRE1、DEGRE2 和CPE 三类未来教师的培养目标和培养时间。教师技能的级别设置从0 到4 级，未来教师毕业时技能要求至少达到2 级。统一的评估标准为MEEF 结束时师范生培养的质量与水平提供了保障。

（三）教师资格考试基于更为充分的理论学习和教学经验累积

“预职业化”使师范生在整个培养周期中充分地参与教学实践，积累一定的教学经验。此前的教师资格考试在M1结束时进行，导致通过教师资格考试者与未通过教师资格考试者在后期培养过程中差异过大，并且师范生在M1 阶段准备教师资格考试，容易分散学习精力。改革后，教师资格考试在M2 结束后进行，可以集中精力进行充分的教育理论学习和教育实践，从而使教师资格考试的候选人在更为理想的状态下参加考试，候选人的条件均衡，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竞争的公平性。

（四）强化了教师在职培训的重要性

法国的教师教育历来重视职前培养和职后培训的结合。国民教育部人力资源部门配备专业顾问有利于教师优化职业生涯规划。法国政府还开发了数字化教学培训平台，Néo@passction 和M@gistère 两大平台可为教师提供数字资源和教学案例，也可为教师提供远程的个性化培训和指导，教师培训中的在职培训由“普遍性”到“差异性”转变。法国作为终身教育理念的发源地，法国教师在职业生涯中要持续学习，不断提高专业能力。

法国教师教育在发展历程中，一直由政府主导并推动，19世纪就确立了教师由中央统一管理的模式。本次改革在一定程度上强化了教师职业的价值，进一步提高了教师职前培养的专业性，也有效保证了教师职后继续教育和培训的途径，推动了法国的教师教育事业发展。然而，法国的教师职业入职要求严苛，教师薪酬不高，当前教师职业吸引力不强。《学校信任法案》颁布后，改革相关新举措的实际成效有待进一步探讨与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