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有明天

宇文正

我干姊林秀在她退休的饯别宴上特别把这首歌介绍给年轻的同事：《如果还有明天》。不仅唱给他们听，也希望他们能上网去看薛岳为这首歌所拍的MV。

“薛岳不算是长时间占版面的人，他以《机场》这首歌出道，当时台湾摇滚不是顶当道，他真正大放异彩是在1990年，已经是罹癌末期，生命已迈向终点了。我在电视上看到他的ＭＶ，一个神情枯槁的rocker，用他的生命唱歌。起头那两句：如果还有明天，你想如何装扮你的脸？如果没有明天，你要如何说再见？”秀的声音哽咽，这不像她，林秀是标准的女子汉哪。秀说：“我们常常说要‘活在当下，这首歌不就是活在当下最好的演绎？”

我问，林秀那时周围有亲人离开吗？

“没有，那时其实没有尝到过生离死别的滋味，但薛岳那支MV对我来说太震撼了！　当时我们刚出茅庐进入社会，初生之犊，觉得未来很长，很遥远，薛岳这首歌却把我们拉回眼前，教导我们怎么样活在当下，我每次一念到它的歌词都感动不已，就会觉得工作再辛苦都没有关系，我要想的是，怎么样把今天自己的角色扮演好。如果还有明天，你要如何把今天做好、作为明天值得的记忆？也许明天就会说再见，那么你留给别人的感觉，是你真正想留给别人的感觉吗？三十年来，我经常想到它，《如果还有明天》，是我人生的励志歌。”

要说励志，林秀这个人，对我来说就是个一想到就温暖、“励志”起来的人。

我们是国中同班同学，怎么有人叫作“林秀”啊？放学回家时，我常走在她后头，一边高唱：“林秀，林秀（领袖），伟大的林秀！　……林秀万岁，林秀万岁！　我们永远跟你走，我们永远跟——你走！”大概我太吵了，她就拿东西来堵我的嘴，我喜欢吃的蛋黄月饼，南港市场的肉丸，我们是同乡，她还常从家里带福州燕丸给我。

高中联考完，班上只有我们两人上第三志愿景美女中，每天要从南港转三趟车到木栅，我们一起搭公交车，极度拥挤的车厢里，只要一出现空位，她会马上把我塞进座位。

林秀一点都不辜负这“领袖”的名号，合唱比赛时，她是我们班的指挥，她还是我们学校足球队队长。提到本校的足球队，也很励志。我们是诚正国中第一届，很小的学校，一届十班，女生更只有四个班级。没有任何“传统”的新学校，组了女子足球队去比赛，居然一举拿下北市冠军！　更稀奇的是，队长、守门员都来自所谓的第一“好班”，队长就是我们伟大的林秀，她踢右前锋。

那时班上有三个同学在足球队，得到冠军后，铭传校方来谈保送，希望她们未来进木兰队。她们跟导师恳谈后，只有担任守门员的Lily决心继续踢球，也真的进了木兰队，保送体大，后来成了知名的体育主播。林秀和阿华则退出足球队，准备联考。我问：林秀会遗憾吗？“不会呀，本来就没想要走体育这条路，纯粹是踢好玩的，哪晓得会踢出冠军。我们跟周老师谈过之后决定不去，去了就不会再让你念书了。”

林秀的丰功伟业可不止于踢球。她还有个专长是舞蹈，小时候学过芭蕾舞，高中时校庆的大会舞都是她跟体育老师一起编舞。这份才华，出社会后只有在公司每年annual party时出来秀一下。若问林秀遗不遗憾才华被埋没，她正色说：“没有埋没啊，这些都是修身养性的活动。”

不是只有读书、听古典音乐、插花、画画才是修身养性，对林秀来说，跳舞、踢足球、跳高、赛跑，都是修身养性。噢，我忘了说，高中三年，林秀三度拿下我们景美女中的跳高冠军。上了大学，她得过政大女子七项亚军、木美区女子越野赛冠军。别问我这种人怎么会跟我做朋友，武侠小说里，高手身边总会有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不然他们要保护谁？

《如果还有明天》

刘伟仁作词、作曲

如果还有明天　你想怎样装扮你的脸

如果没有明天　要怎么说再见

我们都有看不开的时候　总有冷落自己的举动

但是我一定会提醒自己　如果还有明天

我们都有伤心的时候　总不在乎这种感受

但是我要把握每次感动　如果还有明天

如果你看出我的迟疑　是不是你也想要问我

究竟有多少事没有做　如果还有明天

如果真的还能够有明天　是否能把事情都做完

是否一切也将云消烟散　如果没有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