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医务人员焦虑状态分析及思考
2021-03-18许娟周芸张晶郝茜王晓霞王凌燕
许娟,周芸,张晶,郝茜,王晓霞,王凌燕
(山西省人民医院,山西 太原 030012)
0 引言
2020年1月30日,世界卫生组织(WHO)宣布将新型冠状病毒疫情列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PHEIC)”[1]。疫情自发生以来,该疾病已经席卷全球[2]。治疗该疾病的主战场是各个医疗机构,尤其是医院。医务人员是长期奋战在阻击新冠肺炎疫情的主力军。面对突如其来的事件,医务人员不仅要面临繁重的工作负荷,还要面临被感染的风险[3]。这些对医务人员的心理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国际上许多国家都建立了灾后心理援助机制[4-5]。心理援助可以有效缓解医务人员的焦虑状态[6-7]。本研究旨在调查某医院在疫情高发和疫情常态化期间医务人员焦虑状态,分析可能引起焦虑状态的相关因素,通过心理援助方式对相关因素进行干预,以期为医院管理者制定有针对性的干预策略提供参考依据。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采用便利抽样法,选取山西省某三甲医院2020年疫情高发期间坚守在岗位的医务人员622人。纳入标准:(1)疫情高发期间坚守岗位的医务人员;(2)参加疫情防控工作≥1周。知情同意,自愿参加。
1.2 方法
1.2.1 调查工具
1.2.1.1 一般资料
在文献回顾和专家咨询基础上设计疫情期间影响医务人员焦虑情绪的一般资料调查问卷。主要包括性别、年龄、工作年限、学历、职称、岗位、人员类别、居住状态、您的家人/亲近亲属是否有人感染新型冠状病毒、是否在本次抗击疫情的一线工作、家人/亲近亲属/朋友是否有人在2003年被诊断为非典、2003年是否参加过非典病区的临床工作等。
1.2.1.2 焦虑自评量表(SAS)
采用Zung等编制的SAS量表评价医务人员焦虑情况[8]。本量表含20个条目,采用4级评分,主要评定被调查者最近1周症状出现的频度,各条目分数相加后再乘1.25取整数,即为标准得分。根据中国常模结果,分界值为50分,其中50-59分为轻度焦虑,60-69分为中度焦虑,70分以上为重度焦虑。
1.2.1.3 创伤后应激障碍自评量表(PCL-C)
PCL-C[9]1994年1月由美国PTSD研究中心行为科学分部制定,专门用于评价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遭遇创伤后的感受,国外研究汇报的一致性系数为0.88-0.94,国内使用的信度和效度也已得到广泛认可。PCL-C包括再体验症状、回避麻木症状和高警觉症状3个维度,共17项条目,每项条目采用5级评分法,总分范围17-85分,分数越高,PTSD程度越重,总分≥41分,即为PTSD阳性,其中总分17-37分表示无明显PTSD症状,总分38-49分表示有一定程度的PTSD症状,总分50-85分表示有较明显的PTSD症状,可能被诊断为PTSD[10]。
1.2.2 调查方法
共有两种调查方法:(1)通过医院的工会组织召集各科室工会组长作为本次调查的调查员,进行简短的培训,确保指导语规范;(2)统一采用“问卷星”收集资料,每个选项均设置为必答选项,问卷指导语说明本研究的目的、意义、填写方法等。本次调查共有653名医务人员参与,其中有效问卷622份,有效回收率为95.25%。
1.2.3 干预方法
共有四种方法:(1)成立心理援助医务志愿者团队。在医院工会的倡议下,成立心理援助医务志愿者团队。由具有国家心理咨询师职业资格证的人员组成。团队成员122人,由医生、护士、医技人员、行政人员组成,平均34.8岁。其中中共党员78人,占63.93%;共青团员19人,占15.57%;(2)进行线上培训。心理援助团队通过“腾讯会议”APP进行线上培训,邀请心理专家就心理援助的内容、技巧、伦理原则、营养支持、心理援助常见问题、心理放松常见方法等内容进行了一系列的培训;(3)进行焦虑自评量表(SAS)基线调查。心理援助团队成员对医院的医务人员在疫情高发期间进行焦虑自评量表(SAS)的基线调查,根据调查结果进行分析,找出最重要的因素,分步骤、分类别、分人群进行有针对性的心理疏导;(4)主动推送和及时适度参与。心理援助团队采用主动推送和及时适度参与的方法。主动推送主要是针对轻症的焦虑人员,通过微信群、医院微信公众号等渠道主动推送心理健康教育知识和讲座信息。及时适度参与主要是针对中度和重度焦虑的医务人员,按照适度参与原则推送心理援助热线,24小时线上为医务人员提供帮助,对于重度焦虑的人员心理援助团队人员主动谈心,了解实际存在的生活困难和心理困扰的问题,面对面帮助。
1.2.4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 25.0统计学软件进行数据分析,计数资料采用频数和百分比表示,计量资料采用均数±标准差(±s)表示。两组间比较采用单因素方差分析,有意义的项目采用多元线性回归分析进行多因素分析。检验水准。
2 结果
2.1 一般资料
参加本次调查的622名医务人员中,男性124人(19.94%),女性498人(80.06%);年龄30岁以下188人(30.2%),30-35岁176人(28.3%),36-40岁93人(15%),40岁以上165(26.5%);工作年限5年及以下159人(25.6%),6-10年193人(31.03%),11-15年102人(16.40%),16年以上168人(27%);学历大专及以下260人(41.8%),本科227人(36.5%),硕士及以上135人(21.7%);职称初级职称166人(26.69%),中级职称361人(58.04%),高级职称95人(15.27%);岗位后勤12人(1.93%),行政36人(5.79%),临床574人(92.28%);人员类别科员35人(5.63%)、技师84人(13.50%)、护士376人(60.45%)、医生127人(20.42%);在本次抗击疫情的一线工作人员97人(15.59%)。
2.2 疫情高发期间医务人员焦虑现状
疫情高发期间医务人员SAS得分为(46.46±15.74)分。其中无焦虑405人(65.1%),轻度焦虑97人(15.6%),中度焦虑61人(9.8%),重度焦虑59人(9.5%)。
2.3 影响医务人员焦虑状态的单因素分析
结果显示:性别、年龄、学历、职称、人员类别、您的家人/亲近亲属是否有人感染新型冠状病毒、是否在本次抗击疫情的一线工作对焦虑得分有影响(P<0.05)。见表1。
2.4 影响疫情高发期间医务人员焦虑状态的多因素分析
以焦虑标准值为因变量,以性别、年龄、学历、职称、人员类别、您的家人/亲近亲属是否有人感染新型冠状病毒、是否在本次抗击疫情的一线工作为自变量进行多元线性回归分析。结果显示:年龄在30-35岁之间、学历在硕士以上、人员类别中科员和护士、在抗疫一线工作是影响疫情高发期间医务人员焦虑状态的主要因素。见表2。
2.5 疫情高发期间和疫情常态化焦虑状态对比
对疫情高发期间发生焦虑状态的217名人员针对主要影响因素进行干预,2月后再次进行SAS量表评价,结果显示干预效果有意义P<0.05。见表3。
2.6 疫情常态化期间医务人员创伤性应激障碍自评量表
对疫情高发期间发生焦虑状态的217名人员进行PCL-C量表评价。结果显示:有一定程度的PTSD症状为12人(5.5%),有较明显的PTSD症状8人(3.7%)。
3 讨论
3.1 某医院医务人员疫情高发期间存在焦虑状态
该研究中某医院医务人员在疫情高发期间焦虑状态为(46.46±15.74),焦虑状态发生率为34.1%。与吴际军[11]报道的抗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临床一线护士SAS得分(56.39±6.99)分,焦虑发生率79.25%以及徐明川等[12]报道的首批参加一线抗击新冠肺炎的护理人员SAS得分(142.88±13.48)分,焦虑发生率85.37%相比,某医院医务人员的焦虑程度明显较低。其原因为某地区不属于全国高发省份,某医院有发热门诊,但不收治确诊患者,因此对医务人员的影响较一线人员小。但与侯军华等[13]报道的某军队医院医务人员焦虑状况(43.62±10.68)分,焦虑发生率24.8%相比较高。这些焦虑状态会直接影响医务人员的工作状态和生活状态,对工作和家庭会造成安全隐患。
3.2 影响医务人员疫情高发期间焦虑状态的因素
在疫情高发期间造成医务人员焦虑的原因主要为以下几个方面:(1)年龄方面。此次调查中30-35岁之间的医务人员相对于40岁以上人员是存在焦虑状态较多的群体。这个年龄段的人群正处于上有老人,下有孩子的阶段,工作中又是医院的中流砥柱,学习方面很上进,利用业余时间不断提升自己的业务能力。在疫情期间既要在工作岗位勇于担当,又害怕自己感染,或者因自己的工作而感染家人。这与陈建国[14]的调查研究一致。疫情期间所有的学校全部停课,面临孩子无人监管的状态,各方面都在处于矛盾之中;(2)学历方面。本科以上的医务人员相对于大专以上人员来言有影响。学历越高越,越知晓此次疫情的严重性,越知晓传染力度,越会更加注意,反而引起恐慌和焦虑;(3)人员类别方面。医院中科员和护士相对于医生而言是产生焦虑的主要因素。科员主要的工作岗位在行政部门,大多是非医疗专业的人员,对新冠肺炎疫情的知识了解不深,反而易受到外界信息的干扰,比如每天频繁看到感染的数据,每天查看各方面的信息,每天频繁洗手等等。护士是此次抗击疫情的主力军,所有的临床工作均由护士完成。主要体现在睡眠方面,由于护士需要每隔4-6小时上一个班,生活作息全部打乱,导致睡眠障碍[15]。其次是工作量不断增加,引起心身疲惫;(4)抗疫一线工作。这也是影响疫情高发期间医务人员焦虑状态的主要因素之一。临床一线医务人员作为此次疫情攻坚的主要力量,不仅要面对高传染性的风险,而且还需在人力资源紧缺的状况下连续作战,但是所有一线的医护人员都表现出积极抗疫,研究发现一线医务人员的应激(压力)反应得分为中低等水平[16]。但是繁忙的工作之后,会出现身心疲惫,存在焦虑表现。
表1 影响医务人员焦虑状态的单因素分析
续表1
表2 影响医务人员焦虑状态的多因素回归分析
表3 疫情高发期间和疫情常态化焦虑状态对比
3.3 心理援助在此次疫情期间发挥的作用
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中的心理援助服务是对个体心理的应激反应进行管理、疏导,可以预防心理创伤、缓解痛苦、调节情绪、鼓舞人心;可以引导和构建社会认知,指导正确的人生态度,矫正社会行为;可以改善社会关系,整合人际系统[17]。灾后心理援助是一项专业性较强的工作[18],许多国家都为预防和应对自然灾害制定了相应的法规和法令,将心理援助机构列为灾后的政府援助的常备组织,制定了非常具体的自然灾害应急计划。美国突发事件管理较为成熟,也是世界上突发事件管理体系发展得最为完善、公共卫生技术和设备最为先进、应急管理法律比较完备的国家。官方灾难心理卫生服务被列入联邦紧急事务应急预案。在日本、法国等急救医学较为发达的国家也早已将心理治疗、心理援助渗入到急救医疗活动中。在急诊人员编制中有心理医生,及时对心理危机的患者进行心理援助[5]。我国从2008年汶川地震开始提出了心理援助工作。目前世界上只有12个国家没有为心理援助立法,中国就是其中之一。这次国家卫健委紧急出台的《关于印发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紧急心理危机干预指导原则的通知》[19]就是国家层面的心理援助的规范文件。
某医院工会成立的心理援助志愿者团队经过培训后开展了系列活动:(1)帮助解除后顾之忧。建立一对一帮扶小组,针对抗疫一线的医务人员,还有参与疫情防控30-35岁期间的医务人员,主动建立联系,帮助解决家庭中的实际困难。如每周买菜,帮助孩子线上学习,协助购买药品等等;(2)普及新冠肺炎知识。将国家层面最新的政策、救治原则、预防措施等发布在微信群。提出减轻焦虑的一些手段,如做放松操、听轻音乐等;(3)激励一线医务人员。采取每天一句问候,每日一个鼓励的方法,告诉前线的医务人员,我们为他们的行为感到自豪;(4)心理援助。医务志愿者全部签署心理督导承诺书,保护受助者隐私。做受助人群的倾听者、陪伴者;(5)信息传播[20]。充分利用线上资源,开展视频通话,视频云会诊进行沟通和交流;(6)将有特别问题的医护人员心理调查结果向相关管理部门汇报,进行了调整岗位。此次调查中对疫情高发期间有焦虑状态的人群进行了创伤后应激障碍测评,有8人出现有较明显的PTSD症状。发生率为3.69%。与郭正正等[21]研究结果相比处于发病率属于低度。研究报道[22]通过心理支持、心理疏导、心理矫正、音乐疗法等方法可以有效缓解患者焦虑、抑郁、恐惧的情绪,让患者积极、乐观的面对创伤。
3.4 思考
新冠肺炎疫情是百年来全球发生的最严重的传染病大流行,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遭遇的传播速度最快、感染范围最广、防控难度最大的重大突发公共事件[23]。此次疫情各级医疗机构在党中央的正确领导下取得了重大胜利。面对突如其来的重大公共卫生事件,各级医疗机构积极做出反应,快速应对,救治患者。但在取得阶段性胜利之后,我们需要思考一些问题。医务人员是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主力军,如何确保医务人员的心身健康是值得医疗管理者思考的话题。心身健康[24]需要有物资保障、环境安全、正确防护、家人得到照顾、心理支持等方面。需要得到正确信息,良好的沟通渠道,需要得到医疗管理者的关怀,更需要党员干部的带头引领,需要共产党员支部建设的强大力量。需要众多志愿者[25]的多方位支持。因此,一场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发生,可以使医疗机构的应急机制更加健全,更加牢固,发现短板,及时加强建设。更加坚信必须坚持党的领导、加强党的建设,充分发挥党支部的战斗堡垒作用和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将医务人员的思想统一起来,坚定战胜疫情的信念,为有效助力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提供保障[26]。本文研究的医院就是在本次疫情期间建立起了这样一支心理援助的队伍,培养了一批心理援助的骨干和志愿者。带动了全省各级医院均有相应的组织。
国家卫健委在第一时间发布《关于设立应对疫情心理援助热线的通知》[27]中要求各单位成立心理干预或援助的队伍,设立心理援助热线。《关于全力做好一线医务人员及其家属保障工作的通知》[28]中将一线医务人员作为重点心理干预人群,主动关心,通过不同形式进行谈心疏导,减少他们的心理焦虑,给予积极的精神关怀。因此,保护这些医务人员的心理健康对于控制疫情和自身的长期健康至关重要。心理援助是一项长期工程,不是在疫情期间突击建立就可以凸显效果,需要建立长效机制,培养一批有心理素养、心理专业知识的医务志愿者长期为医务人员普及心理知识。
此次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经验教训,应该为中国政府和世界各国政府未来危机干预的效率和质量提供借鉴,因此建立医务人员心理援助机制是亟待解决的问题,并符合国家政策的要求。
随着疫情的变化,物资的充足,对疾病认识的逐步深入,医务人员对于新冠肺炎的焦虑程度也在逐步减轻,但是本文的重点是,面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时,医院管理者应该为医务工作者利用多种渠道建立安全的心理阵地,以保障医务人员的心身健康。
本研究调查人员只涉及一所医院覆盖面较窄。由于疫情期间,心理援助的活动大多在线上进行,心理援助人员的培训是被动的,对援助人员能力的评估存在不足。对医务人员中发生创伤性应激障碍的人群缺乏后续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