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心理与行为双重视角的脱贫内生动力研究
2021-03-16贾海彦
贾海彦
一、引言
如何激发脱贫的内生动力?这是一直以来困扰学界的谜题。将行为认知科学与贫困治理相结合,是学界近年来探寻脱贫内生动力的研究路径之一。贫困个体的心理认知、行为抉择往往有不同于非贫困个体之处。最早提出“贫困文化”的刘易斯就认为,贫困群体通常有强烈的宿命感、无助感和自卑感,视野狭窄而缺乏远见卓识(1)吴理财:《文化贫困(上)》,《社会》2001年第9期。;稀缺理论认为,长期的贫困会形成稀缺心态,俘获大脑形成带宽负担,降低认知能力和执行控制力,降低决策的质量(2)J. Haushofer,D. Schunk and E. Fehr,“Negative Income Shocks Increase Discount Rates,”University of Zurich Working Paper,2013.;自我损耗理论认为,抑制来自商品、休闲娱乐活动等外在诱惑会损耗个体的自我控制资源,而贫困群体需要施加更大的抑制力抵抗外来诱惑,因而会加速损耗自我控制资源,导致持续贫困(3)E. Ozdenoren,S. W. Salant and D. Silverman,“Will Power and the Optimal Control of Visceral Urges,” Journal of the European Economic Association,no.10,2012,pp.342-368.。这些观点,从行为认知视角回应了贫困的内在生成机制是怎样的。相较于外部因素,心理与行为等内部因素确实更有助于挖掘贫穷的本质,可以更精准地回答诸如行为认知的局限是否为“穷人”深陷贫困的内源等问题。这些问题,也正是我国贫困治理需要厘清的内核问题。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扶贫先扶志,扶贫必扶智”,减贫脱贫的内生动力,根本来自贫困群体自身的智慧和能力,贫困治理的关键是要参透贫困群体的心理认知规律和行为决策习惯,并据此来设计精准有效的扶贫计划。
从认知规律和行为习惯的双重视角来看,“扶贫先扶志,扶贫必扶智”中的“智”,代表了贫困群体的认知能力。虽然贫穷并不一定是认知能力低下造成的,但提高认知能力可以增强人们的行为控制力和决策力,是被学界公认的一种可能的脱贫内生动力。只是它与贫困之间存在较为明显的双向因果关系,如现实生活中存在高学历的贫困者,“认知能力—贫困”之间可能存在悖论。因此,二者之间的关系及其内在机理应在特定的经济社会场域中进行印证,而基于中国调查数据的检验,同类研究文献比较鲜见。此外,有文献表明,不论经济地位如何,各阶层的个体均会存在不同程度的管窥行为(如焦虑抑郁、沉迷孤独、暴饮暴食、过度借贷、抱残守缺等),在认知能力与降低贫困发生率之间起着重要作用,但期间的传导逻辑尚待厘清。其次,“扶贫先扶志,扶贫必扶智”中的“志”,代表的是精神志气层面的内生脱贫动力,它的反面即扶贫政策滋生出的贫困群体的脱贫惰性和福利依赖,对应的是诸多文献研究中提到的稀缺心态。那么,稀缺心态的改善,是否可以有效抑制消极的管窥行为,从而增强内生脱贫的动力?针对此类问题,现有文献都未给出令人满意的答案。
本文运用中国大样本入户调查数据,从心理与行为双重视角对脱贫的内生动力机理展开研究,并回答如下问题:一是认知能力与贫困发生之间的因果关系是怎样的;二是认知能力能否通过改善管窥行为进而有效抑制贫困的发生;三是稀缺心态调节管窥行为和减贫脱贫之间的作用机理是怎样的。通过回答这些问题,创新激发贫困群体脱贫内生动力的政策措施,以期改变贫困群体潜在的贫困发展规律,摆脱稀缺陷阱。基于此,下文分为四部分:一是对贫困、认知能力、稀缺心态、管窥行为等关键词及其内在关系的文献进行回顾,并提出理论假设;二是介绍研究的数据来源、变量与分析策略;三是检验变量之间的关系,验证假设;四是归纳文章的研究结论,提出对策建议。
二、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一)认知能力与贫困发生
最初认知属于心理学范畴,认为“心智有内在的心理状态”,此后兴起的认知科学将认知归纳为信息的规范提取、知识的获得、环境的建构与模型的改进,并致力于使用科学方法揭示人类认知和智力的规律。(4)蔡曙山:《论人类认知的五个层级》,《学术界》2015第12期。经济学界也普遍认为,与受教育年限相比,认知能力能更好地反映人与人之间的人力资本差异,个体认知能力对个体和家庭婚配、储蓄、资产选择、创业等决策行为会产生重要影响(5)崔颖、刘宏:《认知能力与中老年家庭金融资产配置》,《南开经济研究》2019年第1期。(6)M. Hani and T. McKinnish,“Who Marries Differently Aged Spouses? Ability,Education,Occupation,Earnings and Appearance,”Review of Economics and Statistics,vol. 96,no. 3,2014,pp. 577-580.,并与贫困有较强的相关性。(7)K. G. Noble,S. M. Houston,N. H. Brito,et al,“Family Income,Parental Education and Brain Structure in Children and Adolescents,”Nature Neuroscience,no. 18,2015,pp.773-778.贫困会增加心理疾病风险,长期的贫困会使人们丧失判断和认识能力,变得更加愚笨和冲动,如社会排斥(刻板印象)、失业及收入减少等。(8)B. Saraceno,I. Levav,and R. Kohn,“The Public Mental Health Significance of Research on Socio-economic Factors in Schizophrenia and Major Depression,”World Psychiatry,no. 4,2005,pp.181-185.实验发现,同一个人的智慧在贫穷状态时会下降,而且也会变得更冲动,所有人一旦身陷贫困,其有效带宽都会变窄,认知能力下降,决策发生困难。从宏观来看,国民的整体认知能力会显著影响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速度和劳动力市场的平均工资水平。(9)E. A. Hanushek and L. Woessmann,“The Role of Cognitive Skills in Economic Development,”Journal of Economic Literature,vol. 46,no. 3,2008,pp. 607-668.(10)E. Lindqvist and R. Vestman,“The Labor Market Returns to Cognitive and Non cognitive Ability:Evidence from the Swedish Enlistment,”American Economic Journal:Applied Economics,vol.3,no.1,2011,pp. 101-128.
可见,穷人之所以会穷,虽然不一定是智力或努力程度的问题,但贫困会成为心智的负担,削弱人们的分析、判断和逻辑推理能力,降低生产能力,甚至陷入贫困。因此,提高个体的认知能力,可以有效拓宽贫困主体提高生产能力的空间,激发贫困主体的脱贫主观能动性,对减贫产生积极作用。近期有国内学者将内生脱贫动力归为核心价值观在理想、信念、态度、观点等认知能力中的浸透,培育和践行核心价值观可有效激发脱贫动力(11)傅安国、吴娜、黄希庭:《面向乡村振兴的心理精准扶贫:内生动力的视角》,《苏州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19年第4期.,其逻辑如出一辙。由此,我们提出如下假设。
H1:提高认知能力对减贫脱贫有积极的正向作用。
(二)认知能力与管窥行为
稀缺理论认为,当稀缺俘获我们大脑后,会加重心智负担,对某项事过于关注,会产生“隧道视野”,只会关注进入“管子”内的事件,没有闲余去应对其他突发事件,难以进行长远打算,竞争意识被抑制,认知能力降低。降低的认知能力,会提高当下的时间贴现率,迫使我们专注在迫近的重要事物上,即所谓的前摄干扰(Proactive interference)。前摄干扰会降低执行控制力,使人们更难通过对得失利弊的谨慎思考来进行权衡。所谓的执行控制力,是一项重要的心理资源(12)J. B. Rotter,“Generalized expectancies for internal versus external control of reinforcement,”Psychological Monographs: General and Applied,vol.80,no.1,1996,pp.1-28.,包括计划、关注、发起并抑制行为和控制冲动,其作用存在于我们管理自身认知能力的过程中。执行控制力拥有多个层面,自我控制是其中一个重要方面。为适应当下有威胁的情境,丧失自我控制力的个体会产生“借用和短视”等管窥行为,诱发消极的内生动力(13)傅安国、张再生、郑剑虹,等:《脱贫内生动力机制的质性探究》,《心理学报》2020年第1期。,如焦虑抑郁、沉迷孤独、暴饮暴食、过度借贷、抱残守缺等对外部诱惑的抵抗失败所致的各种成瘾、越轨出轨行为。因此,提高认知能力,加强专业技能,即意味着拓展心智“带宽”,强化自控力,运用自身的智慧和能力去理性权衡“急迫”和“余闲”的关系,从而改善管窥行为。由此,我们提出如下假设。
H2:认知能力对管窥行为有显著的抑制作用,认知能力越强的人拥有的行为控制力和决策力越强。
(三)管窥行为与贫困发生
自我损耗论认为,穷人要比富人或正常收入人群抵制更多的诱惑,耗费更多的自我控制资源,更可能做出暴饮暴食、没节制的花销等非理性行为,从而深陷贫困无法自拔。贫困心理学认为,长期的贫困状态和挫折感会挫伤通过自我奋斗改变命运的积极性,催生消极悲观心理和“宿命论”观念,贫困主体在决策时通常不敢承担风险、不重视长期利益,并畏惧困难。(14)叶初升、高考、刘亚飞:《贫困陷阱:资产匮乏与悲观心理的正反馈》,《上海财经大学学报》2014年第4期。实验发现,大额的财务问题会明显改变穷人的认知表现,穷人经常会过度借贷。行为经济学也认为,贫困会降低人们冒险以及放弃当前利益追求长远利益的意愿,降低人们对未来的耐心,产生更多的风险规避和时间贴现行为,这可能会减少未来收入,进一步加深贫困。(15)L. S. Carvalho,S. Meier and S. W. Wang,“Poverty and Economic Decision-making:Evidence from Changes in Financial Resources at Payday,”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no.106,2016,pp. 260-284.
当然,穷人和富人都会因稀缺产生管窥行为,但因个性、能力、健康状况、受教育程度、社交关系以及偏好的不同,导致的后果也不一样。一般来说,富人比穷人拥有更好的认知资源,更多的“余闲”。在有余闲的时候,人们更可能及时修复稀缺心态,纠正管窥行为,摆脱稀缺陷阱;反之,不受控制和约束的管窥行为会进一步加剧稀缺。因穷人有更多的“优先问题”要考虑,致使权衡取舍更加复杂,经济决策更加困难,决策结果也往往缺乏效率。(16)D. Spears,“Economic Decision-making in Poverty Depletes Behavioral Control,”Center for Economic Policy Studies,Princeton University Working Paper,2010.因此,这一行为逻辑,对缺少闲余的穷人来说更为致命。由此,我们提出如下假设。
H3:管窥行为对贫困发生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
(四)管窥行为、认知能力与贫困发生
贫困加重了心智负担,降低了个体的认知能力,贫困群体会产生“借用和短视”,即借用一切资源来完成那些急迫但不重要的事情,这一行为会使得贫困群体无法有效规划未来,最终掉入贫困陷阱。因为拥有更多的闲余,富人在管理自身认知能力方面比穷人拥有更强的执行控制力,对管窥行为具有更强的纠偏能力。Bertrand等(2004)从认知资源的有限性出发,认为贫困和经济的不稳定性会耗费人们的认知资源,使穷人更加不能采取提高他们收入的行为,从而导致贫困恶性循环。(17)M. Bertrand,S. Mullainathan and E. Shafir,“A Behavioral Economics View of Poverty,” The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vol. 94,no. 2,2004,pp. 419-423.Mani等(2013)在执行控制力的测验中发现,甘蔗农们在贫穷状态时的响应速度要比富裕状态时慢11%,而且还会犯下比后者多出15%的错误。(18)A. Mani,S. Mullainathan and E. Shafir,“Poverty Impedes Cognitive Function,” Science, vol. 341,no. 6149,2013,pp. 976-980.可见,认知能力不是固定不变的,它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同一个人的智慧在贫穷状态时会下降,而且也会变得更冲动,但是经验与专业技能通过提高认知能力、强化自我控制能力,可以一定程度上帮助摆脱这一限制,纠偏管窥行为。
因此,认知能力会对自我控制能力产生实质性影响。在流体智力和执行控制力被减弱的情况下,管窥行为被强化了,人们会面对更多机会去犯错误、作出不明智的选择,甚至陷入稀缺陷阱无法自拔。由此,我们提出如下假设。
H4:管窥行为在认知能力与贫困发生之间起到中介作用,即认知能力会影响人们的管窥行为,进而通过管窥行为加剧贫困的发生。
(五)稀缺心态、管窥行为与贫困发生
稀缺理论认为,当稀缺俘获大脑时,人们的注意力会集中于如何以最有成效的方式去利用自身资源。无论是有关工作还是娱乐,只要时间有限,我们都会尽量将其利用得淋漓尽致。我们将这种现象称为“专注红利”(focus dividend),也就是稀缺俘获大脑时产生的积极成果。稀缺产生的专注红利,让穷人更像一个经济学家,对事物的价值进行更加明确的判断,而这种认识是生存于充裕资源中的富人所缺乏的,这是积极的稀缺心态。但是,稀缺也会产生悲观的稀缺心态,如强迫、偏执、丧失感、人际敏感、抑郁、焦虑、适应不良、情绪不稳定及其他应激等(19)D. T. D. de Ridder,G. Lensvelt-Mulders,C. Finkenauer,F. M. Stok and R. F. Baumeister,“Taking Stock of Self-control:A Meta-analysis of How Trait Self-control Relates to A Wide Range of Behaviors,”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Review, vol.16,no.1,2012,pp. 76-99.,在这种心态的控制下,人们往往会过高地估计即刻的利益,并以牺牲未来的利益作为代价(20)Dickinso Oxoby R. “Cognitive Dissonance,Pessimsn,and Behavioral Spillover Effects,” Journal of Economic Psychology,vol. 32,no. 3,2011,pp. 295-306.,管窥行为也随之产生。Andersen(2011)在研究贫困主体决定是否参与扶贫项目时发现,贫困主体会因稀缺心态的不同而采取不同的应对策略,那些更加专注于问题的解决、更相信自己能控制命运的主体会更积极地参与项目从而使情况好转;而那些被情感控制,不太相信自己能掌控命运的主体,会消极应对扶贫项目,普遍持有等、靠、要的消极心态,从而维持其低收入。(21)S. Andersen,“Exiting Unemployment:How Do Program Effects Depend on Individual Coping Strategies,” Journal of Economic Psychology,no. 32,2011,pp. 248-258.
因此,稀缺心态会产生正负两方面的作用:专注和带宽负担。专注具有积极意义,稀缺会迫使我们专注在迫近的重要事物上,提高做事效率;但带宽负担则是消极的:稀缺造成心智带宽负担,使我们有了管窥之见,导致“短视”与“借贷”。稀缺心态在管窥行为与贫困发生之间起着调节作用。由此,我们提出如下假设。
H5:稀缺心态产生的专注红利,会正向调节管窥行为对贫困发生的影响;反之,稀缺心态产生的带宽负担,会降低自我控制力,负向调节管窥行为对贫困发生的影响。
三、研究设计
(一)数据来源
本文实证研究所使用的数据来自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调查中心执行的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数据。该数据是两年一期的追踪调查数据,覆盖了29个省份(除港澳台、西藏、海南外)的人口,目标样本规模为16 000户,调查对象包含样本家户中的全部家庭成员,是具有全国代表性的大型微观综合性社会调查数据。作为一项具有全国代表性的高质量微观数据集,CFPS数据在社会科学各领域已经得到了广泛的应用。
本文使用2014年度CFPS关于成人与家庭调查的截面数据。问卷当中与本研究直接相关的调查内容包括被访者的认知能力(字词能力、数学能力、智力水平)、生活习惯、家庭借债、财政补贴以及婚姻、年龄、健康、教育等方面的数据信息。为了提高由成人数据合并家庭数据后特征变量和数据的准确性与完整性,本文剔除了样本中各指标值为不知道、拒绝回答、不适用、缺失的个体。最终共计得到来自445个地区的29 049个样本,其中城市样本14 210个,农村样本14 839个。本文所涉及的变量基本特征详见表1。
表1 CFPS数据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二)变量测量
1.被解释变量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是贫困是否发生。CFPS的成人调查问卷中报告了个人的年总经济收入,考虑所用数据的时间性,使用我国在2011年的贫困线,即人均经济收入为2300元/年,个人年总收入在2300元以下的为贫困发生者。经测算,个体样本中经济贫困发生率为66.1%,农村高于城市。
图1 经济收入、认知水平和智力水平的变化趋势
2.解释变量
第一,认知能力。根据以往文献结论,认知能力中最突出的是“流体智力”,即在进行抽象思维和推理时,在无须特定学习或体验的情况下解决问题的能力,认知能力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本文根据CFPS问卷的题项设计,将认知能力分为认知水平(客观测试能力得分)和智力水平(主观评价能力得分)两个维度。其中认知水平包括对受访者的数学测试得分和文字测试得分,取得分的均值,分别代表受访者的字词能力和数学能力,取值越高,表明该维度的认知能力越强。CFPS的访员对受访者智力水平进行了主观打分,将其视为认知能力的主观维度,取值越高,智力的主观评价水平就越高。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构造反映综合认知能力的变量,即综合认知能力,为字词能力、数学能力和智力水平(主观)得分的平均值,可以发现城市居民的认知水平、智力水平均高于农村居民。图1根据随机抽取的样本,刻画了个人经济收入(对数值)、认知水平和智力水平的变化趋势。可以直观感知,个人的认知水平和智力水平与经济收入水平有较强的相关性。总体来看,个体认知水平、智力水平与其经济收入水平呈现大致相同的变化趋势。从表2数据得知,贫困群体在字词能力、数字能力、认知水平、智力水平以及综合认知能力各个维度上,所得分数均低于非贫困群体。
表2 贫困者与非贫困者认知能力得分比较
第二,管窥行为。管窥行为是消极的,突出的表现就是“借用”和“短视”。根据CFPS调查问卷中的题项,本文从健康自律、风险防范、家庭借贷和财政补贴依赖四个维度,选取是否抽烟酗酒、是否参加商业保险、家庭负债率和家庭福利依赖程度四个指标来衡量管窥行为。其中,是否抽烟酗酒、是否参加商业保险为取值0或1的虚拟变量;家庭负债率是家庭负债与家庭收入的比值,反映家庭负债情况;家庭福利依赖程度是家庭获得的财政补贴与家庭收入的比值,反映家庭对政府财政补贴的依赖程度。后两个变量取值越高,意味着家庭成员的管窥行为程度越深。
第三,稀缺心态。根据前文分析,稀缺心态在管窥行为与贫困发生之间起到调节作用,稀缺心态有正反两方面的表现,积极的稀缺心态会产生专注红利,提高行为效率,消极的稀缺心态即“带宽负担”会产生管窥行为。CFPS问卷中有对受访者精神状态的访问题项,包括“做什么事都不能振奋的频率” “感到未来没有希望的频率” “认为生活没有意义的频率” “感到精神紧张的频率”“感到坐卧不安、难以保持平静的频率”“做任何事都感到困难的频率”等,取值均在1到5之间,取值越高,频率越低。本文构造稀缺心态变量,将以上六个题项得分取均值,作为稀缺心态的取值。得分越低,意味着带宽负担越重,越容易产生管窥行为;得分越高,意味着自我控制能力和决策能力越强,越容易产生专注红利。
第四,其他控制变量。遵循文献的传统,综合考虑异质性问题,在实证分析中控制了其他可能影响个体健康的因素,包括年龄、年龄平方、性别(男性=1;女性=0)、婚姻(有配偶=1;未婚、离婚、丧偶=0)、教育程度(受教育年限)、健康状况(很不健康=5;比较不健康=4;一般=3;比较健康=2;很健康=1)、家庭规模、省份、城乡(城市=1;农村=0)等。
3.分析策略
本文首先检验认知能力对减贫脱贫的影响;其次,考察管窥行为在认知能力和贫困发生之间的中介作用;最后,检验稀缺心态在管窥行为和贫困发生之间的调节作用,具体如下。
(1)认知能力对贫困影响的Probit回归模型
由于是否贫困为取值0或1的虚拟变量,本文使用Probit模型来考察认知能力与贫困的影响。具体模型设为:
Pr(povi=1)=G(δCognitioni+λxi+εi).
(1)
其中,povi表示个体i是否发生贫困,xi为控制变量,包括个体特征变量和常数项。考虑贫困的地区差异,本文对标准误进行了省级层面的聚类调整,同时考虑我国存在城乡二元经济结构,在基本回归中对城乡子样本都分别进行了回归。考虑认知能力的内生性问题,借鉴以往文献的做法,本文进行了策略检验。
(2)管窥行为的中介效应模型
在明确了认知能力与贫困之间的交互关系之后,运用回归模型对管窥行为在认知能力与贫困发生之间的中介效应进行检验,采用Baron和Kenny对中介效应模型的设计,运用逐步回归法。(22)R. M. Baron and D. A. Kenny,“The Moderator-mediator Variable Distinction in Social Psychological Research:Conceptual,Strategic and Statistical Considerations,”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vol. 51,no. 6,1986,pp. 1173-1182.模型如下:
behaviori=γ0+γ1cognitioni+λXi+ε2,
(2)
povi=φ0+φ1behaviori+λXi+ε1,
(3)
povi=θ0+θ1cognitioni+θ2behaviori+λXi+ε3.
(4)
变量behaviori是管窥行为,包括家庭负债、家庭福利依赖、是否抽烟酗酒、是否购买商业保险等。该方法的依次步骤是:首先检验(2)式中认知能力对管窥行为的影响;其次检验(3)式中管窥行为对贫困是否发生的影响,如果认知能力通过影响管窥行为,进而影响贫困发生,那么系数φ1、γ1均应当显著,且与δ方向一致;再次检验(4)式中管窥行为的中介效应是否完全,即控制了管窥行为的间接效应后,如果认知能力对贫困发生既存在直接影响,又存在通过影响管窥行为进而影响贫困发生的间接影响,则θ1和θ2均应通过显著性检验,中介效应存在,若只有一个显著,说明管窥行为是不完全中介变量。
(3)稀缺心态的调节回归模型
为了检验稀缺心态在管窥行为和贫困发生之间的调节作用,本文采用调节回归分析的三步骤检验法(23)B. Nowell,A. M. Izod,K. M. Ngaruiya and N. M. Boyd,“Public Service Motivation and Sense of Community Responsibility:Comparing Two Motivational Constructs in Understanding Leadership within Community Collaborative,” Journa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Research & Theory, vol. 26,no. 4,2016,pp.633-676.,使用变量的交互项来检验稀缺心态的调节作用,模型设计如下:
povi=ν0+ν1sychi+λXi+ε1,
(5)
povi=σ0+σ1sychi+σ2behaviori+λXi+ε2,
(6)
povi=ω0+ω1sychi+ω2behaviori+ω3sychi×behaviori+λXi+ε3.
(7)
公式(5)检验稀缺心态对贫困是否发生的影响;公式(6)检验稀缺心态与管窥行为对贫困是否发生的共同影响,如果影响是显著的,那么该调节作用存在;公式(7)检验稀缺心态、管窥行为以及二者的交互项对贫困的共同影响。如果公式(7)交互项的系数ω3为负,则稀缺心态对减贫、脱贫具有正向调节作用;反之,则具有负向的调节作用。
四、实证结果与讨论
(一)认知能力对贫困的影响
1.认知能力对贫困是否发生的影响
为了检验提高认知能力是否会对减贫脱贫有积极的正向作用,本文使用Probit模型对认知能力与贫困发生的关系进行检验,并进行了城乡分组(见表3)。从全样本来看,认知水平和智力水平可以显著抑制贫困的发生,提高认知能力可以有效帮助贫困主体摆脱稀缺陷阱,实现脱贫减贫。从城乡分组来看,认知水平对城市居民摆脱贫困的推动力要大于农村居民,说明城市就业环境对字词能力、数学能力的要求更高,也说明农村脱贫内生动力的激发空间更大。智力水平变得都不显著,这可能与该选项由访问者的主观判断造成的偏误有关(如人们在面对面交流时更倾向于赞美对方),但仍存在统计意义,除城市居民外,系数均为负。因此,假设H1得以证实。
表3 认知能力与贫困
从其他控制变量来看,均符合经验常识。其中,年龄平方系数为正值,呈倒U型关系,意味随着年龄增加,贫困发生率下降,但年龄继续增加,贫困发生率上升;稳定的婚姻状况有助于减贫脱贫;男性贫困发生率低于女性;受教育水平越高、健康状况越好、家庭人数越少越有利于降低贫困发生的概率。
2.内生性问题
考虑到认知能力与贫困之间的反向因果关系,即认知能力会直接或间接地导致贫困,贫困也会对认知能力产生影响,降低认知能力。为了消除这一影响,参考李涛等的做法(24)李涛、朱俊兵、伏霖:《聪明人更愿意创业吗?——来自中国的经验发现》,《经济研究》2017年第3期。,本文采用2012年CFPS调查问卷中的字词测试、数学测试以及智力水平主观打分等指标,构建认知水平和智力水平变量,替换2014年数据中的相关变量,即通过分析2012年个人的认知能力对2014年贫困是否发生的影响来克服之前回归中可能存在的反向因果关系。回归结果见表4第一列。通过对比可知,结论与表1基本一致,个人的认知水平对减贫脱贫具有显著影响,而智力水平影响变得不显著。
其次,考虑2014年之前即陷入贫困的群体与认知能力可能的内生性所带来的问题,本文从总样本中剔除掉2012年个体年收入在2300元以下的群体,对2012年以后可能发生贫困的子样本做进一步的稳健性检验。结果显示,子样本中认知能力和智力水平对贫困是否发生的影响与总样本的回归结果一致。回归结果见表4第二列。也由此可知,认知能力在短期内基本是稳定的,受到贫困的反向影响而发生改变的概率较低,相应的反向因果关系造成的内生性问题可能性也较低。
表4 考虑反向因果关系的认知能力对贫困是否发生的影响
最后,考虑认知能力测量的误差也可能导致内生性问题,本文将“待人接物水平”“语言表达能力”得3分以下的样本剔除(因该群体较差的理解交际能力和表达能力,导致测量结果的不可信),只保留这两种指标得分一般以上的群体。在新样本上进行回归。结果显示,回归结果与之前总样本的结果基本一致。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测量误差问题对实证结果无实质性影响,回归结果见表4第三列。
3.进一步讨论
本文不仅关心认知能力对贫困的影响,也关心贫困是否会降低个人的认知能力,试图利用二者之间的双向因果关系进一步印证穷人在行为认知上的局限,以及为何会深陷贫困难以自拔。本文运用联立方程模型对该议题进行分析,考虑认知能力的决定因素和经济收入的决定因素,建立认知能力方程和经济收入方程。只进入认知能力方程的变量是稀缺心态、是否抽烟酗酒、是否购买商业保险,只进入经济收入方程的变量是家庭福利依赖程度和家庭负债率。结果如表5所示,其中(1)-(2)列不控制其他变量,(3)-(4)列加入其他控制变量,结果显示认知能力对经济收入的影响仍然稳健为正;同时,经济收入也显著影响着认知能力,经济收入水平越低,个体的认知能力越差,也即意味着贫困会降低智商,限制人们的认知能力。
从系数比较来看,认知能力与经济收入的影响程度要大于经济收入对认知能力的影响,这与认知能力更多来自于人的自然禀赋有关,也说明通过学习和专业训练可以有效改善认知能力。观察其他变量,家庭福利依赖程度、家庭负债率都会对经济收入产生显著负向影响;稀缺心态对认知能力显著正相关,说明正能量的稀缺心态(即专注红利)会有效提高认知能力;认知能力高的群体,倾向于选择更加健康的生活方式(抽烟酗酒概率低),对未来风险具有更强的防范意识(更倾向于购买商业保险)。关于其他变量的影响效应,本文会在后文的中介效应分析中做进一步的检验。
表5 联立方程的三阶最小二乘估计
表6 认知能力与管窥行为
表7 认知能力与贫困发生:管窥行为的中介效应检验
(二)认知能力与贫困:管窥行为的中介效用检验
表6给出了认知能力对四类管窥行为,即家庭福利依赖、家庭负债、是否抽烟酗酒、是否购买商业保险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认知能力对家庭福利依赖、是否抽烟酗酒、是否购买保险有显著影响。认知能力越强,家庭对福利补贴的依赖程度越低、越有长远的风险防范意识、越能保持健康自律的生活方式。只有家庭负债率影响不显著,未通过检验,但系数为负,即认知能力越高,家庭依靠负债度日的可能性越低,“短视”与“借贷”行为程度越低。假设H2得以证实。并且四类管窥行为的系数方向与认知能力对贫困影响的系数方向一致,即管窥行为的中介效应是存在的。
表7给出了认知能力、管窥行为对贫困是否发生的影响。家庭福利依赖、家庭负债、是否抽烟酗酒三种管窥行为均对贫困发生具有显著性影响,只有购买商业保险行为对贫困发生的影响不显著,未通过检验,但系数仍具有负向意义。假设H3得以证实。在控制了管窥行为的间接效应之后,认知能力仍对贫困发生存在直接影响,并通过影响家庭福利依赖、家庭负债、是否抽烟酗酒三种管窥行进而影响贫困的发生。说明这三类管窥行为是完全中介效应变量,只有购买商业保险行为是部分中介效应变量。假设H4得以证实。
(三)管窥行为与贫困发生:稀缺心态的调节作用检验
表8 管窥行为与贫困发生:稀缺心态的调节作用检验
前文假设H5提出,稀缺心态产生的专注红利,会正向调节管窥行为对贫困发生的正向影响;反之,稀缺心态产生的带宽负担,会降低自我控制力,负向调节管窥行为对贫困发生的正向影响。本文使用三步骤回归法对该作用进行检验,结果见表8。由模型5可知,稀缺心态对贫困发生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即随着稀缺心态分值的增加,即专注红利的产生,贫困发生的概率下降;反之,随着稀缺心态分值降低,带宽负担加重,自我控制力下降,贫困发生的概率增加。由模型6可知,稀缺心态与各管窥行为(除购买商业保险)对贫困发生均具有显著的影响,系数方向均符合经验常识。由模型7可知,四类管窥行为中,只有家庭负债与稀缺心态的交互项在5%的水平下显著影响贫困是否发生,系数为负说明稀缺心态对家庭负债的致贫效应具有一定的替代作用,也即积极的稀缺心态会抑制家庭负债对贫困发生的影响,专注红利的确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改善管窥行为,甚至帮助摆脱贫困陷阱;反之,负向的稀缺心态会加重带宽负担,诱发“短视”与“借贷”,进而陷入贫困。根据上述判断可知,稀缺心态在管窥行为和贫困发生之间具有复杂的调节作用,假设H5部分得证。其他三类管窥行为的影响虽不显著,但系数方向仍具有统计意义。如稀缺心态对是否抽烟酗酒和是否购买商业保险都起到正向调节作用,即稀缺心态越积极,产生的专注红利会诱使人们更为积极主动地选择健康生活行为、防范未来风险行为,从而更有利于摆脱贫困;但是稀缺心态助长了家庭对政府福利的依赖程度,这种依赖是贫困文化的典型表现,如我国贫困户的“等、靠、要”“争戴贫困帽”“争当贫困户”的贫困心理(25)谢治菊、李小勇:《认知科学与贫困治理》,《探索》2017年第6期。,可见过度的财政补助不利于激发脱贫的内生动力。
五、结论与启示
从个体心理认知、行为抉择角度探讨贫困发生的内在机理,从而设计贫困治理的方法、手段,评价贫困治理效果,是近年来国际文献触探贫困本质、发掘脱贫内生动力的重要研究路径,成果斐然。但是,我国在该方面的研究尚处起步阶段,研究内容和研究样本较为单一,本土化研究相对不足。本文使用全国性大样本数据(CFPS),从个体心理与行为的双重视角,实证检验认知能力与贫困的关系,并探讨了管窥行为在上述关系中的中介作用,以及稀缺心态在管窥行为与贫困之间的调节作用,剖析了我国贫困群体减贫脱贫的内生动力机理,丰富了贫困认知科学的本土化研究。
研究表明,贫困者的认知能力低于非贫困者;在克服了内生性问题后发现,个体认知能力与贫困是否发生有显著关系,认知能力越低,贫困发生的概率越大。因此,提高认知能力,可有效实现脱贫减贫。从城乡分组来看,城市居民的平均认知能力高于农村居民,并且认知能力对城市居民摆脱贫困的推动力要大于农村居民。进一步分析认知能力与贫困的关系发现,贫穷会降低智商,形成管窥负担,限制人们的认知能力,甚至陷入稀缺陷阱;并且认知能力对经济收入的影响程度要大于经济收入对认知能力的影响。
为厘清认知能力影响贫困的发生渠道,本文进一步检验了“借用”和“短视”等管窥行为的中介效应和稀缺心态的调节作用。发现认知能力的提高能够有效改善管窥行为,并经由管窥行为传导其对贫困的影响。认知能力越强的人,其家庭福利依赖程度越低、负债率越低、越有风险防范意识、越能保持健康自律的生活方式等,就越能摆脱贫困。稀缺心态在管窥行为和贫困之间存在一定的调节作用,当稀缺心态产生“专注红利”时,会抑制消极的管窥行为,降低贫困发生的概率;当稀缺心态产生带宽负担时,会降低自我控制力,加剧管窥行为的消极作用,使贫困主体落入贫困陷阱难以自拔。
“扶贫先扶志,扶贫必扶智”,减贫脱贫内生动力的塑造需着眼于贫困者自身的知识和行为能力,外在的扶贫财政投入、居住环境改善等措施对贫困内在发展逻辑的改变相对有限,扶助过度可能会造成福利依赖。有效的扶贫计划应当从改善贫困者的稀缺心态、规划和管理好“带宽”、减缓自我损耗等途径入手精心设计,并与外在助力相结合,形成脱贫合力。根据本文研究,要催生贫困者内生脱贫动力,切实巩固脱贫攻坚成果,提升我国未来贫困长效治理效能,需要做到以下几方面。
第一,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引领,加大文化扶贫、知识扶贫、精神扶贫的力度,提高贫困群体的见识、智慧和文化素养。提升本地文化,尤其是偏远地区传统文化与扶贫心理资源的兼容性,植入现代发展意识和伦理精神,培育积极向上、自力更生的精神风貌,重塑文化自信;大力普及网络设施建设,加快文体娱乐、农家书屋等基本公共文化服务的均等化、社会化建设,积极开展数字文化扶贫,突破偏远地区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瓶颈,提升公共文化服务效能,丰富群众文化生活,增强文化获得感和幸福感,形成示范带动、文化影响和精神激励。(26)刘欣:《内生偏好与社会规范:脱贫内生动力的双重理论内涵》,《南京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1期。
第二,缓减贫困群体经济性稀缺的紧迫性,根据贫困者个体的心理与行为特点精准帮扶,改善其决策能力。在我国贫困治理由消除绝对贫困转为缓减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相对贫困时期,绝对贫困与相对贫困存在交叉,城市中的“新”贫困人群、绝对贫困援助后的易返贫人群以及其他处于收入增长底部的人群是2020年之后主要的扶贫对象。(27)孙久文、夏添:《中国扶贫战略与 2020 年后相对贫困线划定——基于理论、政策和数据的分析》,《中国农村经济》2019年第10期。因此,在今后较长一段时期内,贫困治理仍以缩小收入差距为主要手段,以此缓解贫困群体经济性稀缺的紧迫性,解除其后顾之忧。如继续夯实贫困群体的“两不愁、三保障”,完善养老、医疗、住房等社会保障制度和政策,实现低保制度的城乡一体化建设等。同时,相对贫困的多维属性,要求根据贫困者的特殊心理和行为特征,精准解除生存困境,改善决策行为。如为贫困群体定期提供有关健康、债务、失业、经营不善等风险预警信息,根据农业经营季节性波动为经营者提供应急性资金转移支付项目等,让贫困者能够拥有闲余去理性权衡管窥行为的利弊,避免他们在最为窘迫的时候因不得不做出重大决策而导致失败。
第三,激发贫困群体的“专注红利”,鼓励他们积极主动地选择健康生活方式、合理借贷、防范长期风险等“不急迫但非常重要事件”,逃离稀缺陷阱。如通过义务教育、技能培训等,改善并提升贫困群体人力资本投资的形式和水平;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和实施优先就业政策,提高贫困群体劳动创造收益的“急迫性”;根据贫困者“带宽”的变动创新扶贫项目供给和参与模式,设计灵活变通的帮扶计划,如根据帮扶对象的日常生活安排提供多模块、多时段的职业培训,加强培训的“急迫性”和“重要性”(28)曹艳春:《论社会保障制度中贫困群体的稀缺心态及其破解——基于经济学、社会学和心理学跨学科的分析视角》,《浙江社会科学》2017年第5期。;为失业者量身打造就业扶助和长期就业追踪;大力发展大病救助、临时救助等保障制度,为贫困者应对“突发事件”提供缓冲保障,摆脱福利依赖,逃离稀缺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