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语言模因视角看B站弹幕的流行与传播

刘梦梦 范丽群

摘 要 以语言模因论为理论依据，从B站弹幕的构成、复制与传播的方式、流行动因三个方面对B站弹幕的流行与传播进行系统分析与解读，以期发现隐藏于流行现象背后的语言复制与传播的一般规律。

关键词 语言模因；B站弹幕；网络语言；流行；传播

中图分类号 G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0360（2021）20-0086-04

基金项目：2018年湖南省普通高等学校教学改革研究项目（湘教通〔2018〕436号）“成人教育与人文素质培育耦合行动研究——以湖南农业大学弘毅致远实验班为例”。

B站（bilibili弹幕视频网站）创建于2009年，经过多年发展，兴趣圈层已达7 000多个，成为中国年轻人高度聚集的文化社区和视频平台。弹幕是指悬浮于视频上方的实时评论，是B站最具特色的社区文化。近年来，B站弹幕以其成熟的弹幕机制和强大的造梗能力成为年轻人中最流行的网络语言之一。学者们关于B站弹幕的研究多从传播学、社会学、心理学及亚文化等视角出发，从语言学视角探讨B站弹幕的文章相对较少。同时，笔者在阅读相关文献中发现，语言模因论对B站弹幕的流行与传播具有强大的解释力，而目前学者们多将模因论与英语教学、英汉翻译、词汇语法等结合展开分析，在弹幕分析方面仍存在空白。基于此，本文从语言模因论视角出发，对B站弹幕的构成、复制与传播的方式及其流行动因等问题做出语用分析和阐释，既可以丰富B站弹幕的研究视角，又为语言模因论的应用提供新的语料。

Meme一词最早出现在道金斯《自私的基因》一书中，后由何自然、何雪林翻译为模因。道金斯提出，模因是传递文化信息的单位，一些语言、文化习俗、观念或社会行为等，如果不断得到复制与传播，就都属于模因。何自然等人为了从模因论的角度审视和解释语用现象，并进一步加深对人自身的认识，他们在模因论的基础上提出了“语言模因论”。语言模因论认为，语言本身就是一种模因，语言的任何层面，如字、词、句、段落甚至篇章，只要通过模仿得到复制和传播，都可以成为模因[1]。语言模因的复制和传播有“内容相同形式各异”的基因型和“形式相同内容各异”的表现型两种方式。何自然按传播的力度将语言模因分为强势和弱势两类，强势的语言模因又分为稳定型和变动型两种。稳定型强势语言模因在语言中稳定性最强，使用率最高，存活时间最长，如语言中的基本词汇和语法结构，语言中的熟语、格言、警句，经典名篇或名人话语等。变动型强势语言模因则包括社会上某一特定时期流行的热词劲语、话语篇章，某一特定历史时期流行的各种宣传口号、标语以及口头语、歌词、广告语、电影电视对白、文学作品中的语句等，这类强势模因随着宿主意向的转移和时势的变化，其传播力度就会减弱[2]。因此，语言模因揭示了话语流传和语言传播的规律。B站弹幕的流行与传播就是一种典型的模因现象。

弹幕模因是语言模因的一种。B站的信息主体（B站用户）在观看站内视频时为满足即时的互动与交流需要而发送各类弹幕，这些弹幕语言在B站被频繁复制和广泛传播，从而形成弹幕模因。根据何自然对语言模因的分类，弹幕模因属于变动型强势语言模因。由于弹幕在视频画面中停留的时间有限，因此从句法结构来看，弹幕语言大多是字、词、短语或字数较少的句子，其中短语类最多，长句和篇章类弹幕很少。某个弹幕语言流行的时间长度或传播的广度取决于它的语用功能，强势的语言模因往往具有强大的语用功能。基于弹幕语言的语用功能，可将弹幕模因分为以下四类。

2.1 表达情绪类弹幕模因

信息主體在观看视频时，往往会因视频内容产生各种各样的情绪，此时他们就会通过发送弹幕的方式直接将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3]。因而，各种不同的情绪以弹幕为载体转化为信息素，通过具有相同或类似感受的用户宿主，最终以弹幕语言的形式被B站信息主体频繁复制并广泛传播。如：（1）哈哈哈哈①；（2）我裂开了；（3）awsl；（4）？？？；（5）爷青回；（6）泪目。

上例中（1）表达开心的情绪。当视频中的某段内容十分有趣，逗得观众捧腹大笑时，就会触发此模因。（2）表达一种轻度崩溃或难以接受的情绪。当某些视频的内容角度独特，带给观众巨大的心理冲击时，便会触发此模因。如某up主（指在B站上传搬运或自制视频的用户）将甜美歌曲《恋爱循环》与歌手腾格尔苍劲有力的嗓音混搭起来，形成一种甜美与沧桑的剧烈反差，令观众直呼“我裂开了！”。（3）是“啊，我死了”的拼音首字母缩写，表达一种十分喜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情绪。当视频中出现观众非常喜爱的人、事、物时，就会触发此模因。（4）表达疑惑、不解的情绪。当视频中出现明显与事实不符的言论或up主的各种迷惑行为令观众摸不着头脑时，就会触发此模因。（5）是“爷的青春回来了”的缩写，表达信息主体对于过去岁月的追忆和与青春重逢的欣喜。当信息主体记忆里的旋律再度响起，脑海中的画面重新闪回时，就会触发此模因。（6）表达感动的情绪。当视频内容在结尾升华或up主的走心言论引起信息主体的共鸣时，就会触发此模因。

2.2 正向评价类弹幕模因

B站大部分视频都是由up主们自创并上传，因此高质量的视频体现了up主出色的创作能力。当信息主体认为某个视频的内容非常精彩时，会通过发送弹幕的方式对视频内容进行正向评价，正向评价类的弹幕语言会被同样喜欢该视频的用户大量复制并在B站弹幕中广泛传播。如：（7）再来亿遍；（8）我又回来了；（9）恭喜你发现宝藏；（10）有内味了；（11）愣着干嘛，三连啊！。

上例中（7）（8）（9）都集中出现在视频的开头，（7）（8）表示视频很好，已经看了很多次，（9）将视频比喻为“宝藏”，突出视频的价值和意义。（10）是一种适用范围很广的评价，只要视频中某个内容与信息主体对某事物的原有认知相一致时，都会触发此模因。（11）是信息主体呼吁他人多多三连（对该视频点赞、投币和收藏）支持up主。这些正向评价类弹幕模因不仅是对up主创作能力的肯定，也激励了其他有才能的up主创作更多精彩有趣的视频，实现站内创作—激励—再创作的良性循环。

2.3 内容解读类弹幕模因

弹幕的即时性特征使得处于不同时间、不同空间的信息主体所发送的弹幕同时出现在某一个视频画面中。通过弹幕，信息主体可以实现与其他观众的“隔空对话”[4]，营造出一种虚拟的部落式观影氛围。在一些剧情向视频中，常有观众以弹幕形式对视频中比较精彩的部分做出预告，也有观众从剧中人物的台词、动作或表情中发现一些不易察觉的细节，通过细节去解读人物的内心想法，以发送弹幕的形式分析或评论剧中人物，格式一般为“视频中的人物：人物内心解读”。如：（12）前方高能；（13）前方高甜预警；（14）潘凤：我谢谢你啊；（15）宝玉：我太难了。

上例中（12）（13）出现于精彩片段之前，目的是提醒其他观众为接下来的剧情做好心理准备。（14）出自B站94版《三国演义》第五集《温酒斩华雄》。十八路诸侯以袁绍为盟主起兵讨伐董卓，董卓派勇将华雄迎战，华雄连斩鲍忠、祖茂、俞涉，各路诸侯震惊，此时太守韩馥向袁绍进言：“我有上将潘凤，可斩华雄。”结果潘凤也被华雄斩首。观众因此站在潘凤的角度对推荐人韩馥调侃“我谢谢你啊”。（15）出自B站87版《红楼梦》第十集《听曲文宝玉悟禅机》。贾母给薛宝钗过生日，在院中搭了小戏台，宝钗点了《鲁智深醉闹五台山》。史湘云说台上的小旦模样像林黛玉。宝玉怕黛玉生气，连忙向湘云使了个眼色。湘云气恼，收拾东西就要回去。宝玉又去寻黛玉，黛玉也怪他把自己想得太小性，宝玉两面受气，十分颓丧。此时弹幕都在解读宝玉的内心，即“我太难了”。

2.4 调侃自嘲类弹幕模因

B站用户大多是年轻网民，调侃和自嘲是网络时代年轻人表达和交际的常态。信息主体可以通过弹幕对up主的某些行为或言论进行恰当地调侃，或因视频中的某些内容戳中其痛点而大胆自嘲。调侃自嘲类弹幕拉近了up主与观众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多的用户参与其中，调侃自嘲类弹幕语言在B站不断被复制和传播。如：（16）《×××》；（17）下次一定；（18）你再骂？；（19）小丑竟是我自己；（20）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上例中（16）是将up主的某种言论提取出来，加上书名号进行强调，是一种调侃式的嘲讽。比如某影评up主一直都是暴躁式吐槽风格，突然某一次在视频中说自己很温柔，此时便会触发“《温柔》”的弹幕模因。（17）是一种开玩笑的客套话，多出现于视频结尾，当up主向观众们讨要三连时，就会触发此模因。（18）全句为“你再骂我一句试试？”，可以理解为一种调侃式的威胁。当up主在视频中犀利地指出当代年轻人的现状时，就会触发此模因。（19）来源于一个表情包：一个人（舔狗）把自己的小丑妆容一层一层地卸下来（准备不再当舔狗），但在女神对他说了一句话后他就立刻又变回了小丑的模样。后引申为“工作生活不如意的人、自作多情的人、被套路欺骗的人”等，当视频内容让观众联想到自己“小丑”的一面时，就会触发此模因。（20）指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对方感受到自己被侮辱了的种种行为或语言。比如有的up主在视频中抱怨自己的头发太多，担心自己会越来越瘦，吐槽另一半对自己太好等，都会触发此模因。

3.1 弹幕模因基因型传播

基因型传播以传递信息内容为主，根据表现形式的不同，可以分为“相同信息直接传递”和“相同信息以异形传递”两种。

3.1.1 相同信息直接传递

有些弹幕模因可以在合适的场合下不改动信息内容而直接传递。当遇到与原语相似或相近的语境，弹幕模因就往往以直接的方式来自我复制和传播。如：（21）武汉加油；（22）禁止套娃。

上例中（21）是2020年疫情期间B站弹幕中复制和传播次数最多的模因之一。2020年2月15日，“广东共青团”在B站上传自制歌曲《爱在你我身边》，B站up主联合运动员、艺人、CV等跨次元发声，一起为武汉加油。短短7分钟的视频有24 000条“武汉加油”的弹幕，每一份复制和传播都是对逆行者的尊敬和对同胞的祝福，满屏的“武汉加油”是全国上下团结一心的体现。（22）出自“俄罗斯套娃”②，用于制止视频中的内容一环扣一环，反复同一个主题。当视频中的内容开始魔性循环时，该弹幕就被直接复制和传递，成为强势弹幕模因。

3.1.2 相同信息以异形传递

这是一种纵向递进的传播方式，尽管弹幕在复制的过程中与原始形式及其表面意义大相径庭，但这些变化并不影响原始信息的传递。如例（1）“哈哈哈哈”可以复制为首字母缩写“hhhhhhh”，或形似一个人捶地大笑的数字“233333”等不同形式。例（12）“前方高能”可以复制为近义词“高能预警”“前方核能”“非战斗人员请迅速撤离”等形式。短句类弹幕语言也可以通过关键词顺序互换的方式传递，如：

（11）a.愣着干嘛，三连啊！b.三连干嘛，愣着啊！（23）a.谢谢，有被笑到。b.笑笑，有被谢到。（24）a.兄弟们，把泪目打到公屏上。b.泪目们，把兄弟打到公屏上。

还有的异形传递与原始信息的发音近似。如：“夺笋呐”=“多损呐”；“耗子尾汁”=“好自为之”；“me hotel”=“猕猴桃”；等等。所有这些异形传递的弹幕模因，其原始信息的内容都是不变的。

3.2 弹幕模因表现型传播

表现型传播以传递形式或结构为主，是一种所谓“旧瓶新酒”或“移花接木”的横向并联式传播。弹幕模因的表现型传播多属于同构异义的横向嫁接，即结构和形式不变，但会根据各种需要加入不同的内容。如例（5）信息主体把弹幕模因“爷青回”改为“爷青结”，意为“爷的青春结束了”，触发了模因变体的产生。类似的还有“双厨狂喜”，形容发現视频中融合了自己喜欢的两件事物时激动的心情。以此类推，当视频中融合了信息主体所喜欢的多个事物时，便会触发“三厨狂喜”“四厨狂喜”等多个同构异义的模因变体。还有一些短句类弹幕模因，其形式一旦被固定，就会被到处复制、模仿，在短时间内产生大量的模因变体。如：

（25）低情商：×××；高情商：×××。

同构类推模因：

（26）低情商：这届选手质量太差了；高情商：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

（27）低情商：滚；高情商：圆润地走远点。

（28）低情商：你是没素材了吧；高情商：爷青回。

上例中（25）来自某抖音博主的教学视频，视频内容是一个女士分别以所谓的“低情商”和“高情商”的话语来表达同一个意思，由于内容过于搞笑和阴阳怪气被各种转发。信息主体在B站观看视频时，就会仿照（25）的格式，根据当时的语境创造出各种幽默的同构类推模因。（26）是网友调侃某选秀节目评委对选手们的评价；（27）是调侃某剧中主人公对刻意接近、意图不轨的人所说的话；（28）是调侃某up主新发布的视频用了很久之前的旧素材。这些表现型弹幕模因尽管内容上发生了变异，但其结构的功能和理解机制是没有变化的。

弹幕模因之所以能够在各个宿主（B站用户）之间得以频繁复制与大量传播，其流行现象的背后离不开各种因素的相互影响。海利根认为成功模因的复制包括同化、记忆、表达和传播四个阶段[5]。何自然指出语言模因的触发、复制、传播机制基于两方面的动力：其一，是语言模因本身的生存、发展规律；其二，是语言模因宿主（人）的能动作用。基于两位学者的观点，本文从弹幕模因自身的特征、模因宿主的主体性、B站弹幕的语言生态出发，结合模因复制的四个阶段，探讨弹幕模因的流行动因。

4.1 内容的多样性与趣味性有利于弹幕模因的同化

同化指的是模因被宿主注意、理解和接受的过程。B站目前拥有番剧、国创、动画、游戏、音乐、舞蹈、知识、生活、鬼畜、影视、美食、娱乐等20多个内容分区，多元化的视频内容使B站弹幕也趋于多样化。各种新鲜有趣的弹幕吸引着观众的注意，有些精彩的弹幕甚至可以超越视频内容本身，成为该视频的一大亮点。充满趣味性的弹幕模因也更容易被宿主（观众）理解和接受。

4.2 简洁的结构与形象的表达有利于弹幕模因的记忆

弹幕模因中有很多都是数字、字母或标点符号如“23333”“awsl”“？？？”“《 》”等。弹幕模因的字数较少，但表达却十分形象、到位，如“爷青回”“再来亿遍”“前方高能”等，往往简单的几个字就道出了精髓。简洁的结构与形象的表达更容易被模仿，大量的重复与模仿有利于弹幕模因的记忆。

4.3 模因宿主的主体性有利于弹幕模因的表达

模因若想传递给其他个体，必须由宿主将记忆中的模因信息通过自己的方式表现出来，从而被其他宿主所感知。这个过程充分体现了宿主的主体性。B站年轻的用户群体使B站更有活力也更具创新性，在这种氛围的熏陶下，用户的参与度和创造力也提高了。当视频中特定的语境引起宿主心理上的联想，他们就会有选择地将模因信息进行二次创造，通过发送弹幕的方式表达模因，甚至会将弹幕模因应用于现实生活中的相关语境，通过话语来表现。友好的互动分享和各式各样的二次创造造就了B站用户强大的造梗能力，有利于弹幕模因的表达。

4.4 良好的语言生态有利于弹幕模因的传播

模因若想得以传播，就必须具备看得见的载体或媒介，以免其表达内容在传递过程中失真或变形。弹幕模因传播的载体就是B站成熟的弹幕系统。信息主体想要在B站视频中发送弹幕，必须通过答题转为正式用户，测试包括100道选择题，其中有40道是社区规范题，用户必须答对60分以上才能转正。社区规范题中大部分都是考查用户的弹幕礼仪。在观看视频的过程中可以根据需要按类型或关键词屏蔽自己不想看到的弹幕，还可以设置画面防档和弹幕的透明度、字号、飘动速度等。看到低俗、引战、人身攻击、恶意刷屏等不规范的弹幕可以直接点击举报，被举报的弹幕用户会被拉进“小黑屋”永久封禁。规范的管理机制为弹幕模因的传播提供了良好的语言生态。相比于视频下方的评论，弹幕能实时同步出现在视频画面中的特点也大大提高了弹幕模因的传播几率。

B站弹幕的流行与传播作为一种典型的模因现象，可以从语言模因的视角来解读。从语用功能来看，弹幕模因由表达情绪类、正向评价类、内容解读类及调侃自嘲类四部分组成。弹幕模因复制与传播的方式为“内容相同形式各异”的基因型和“形式相同内容各异”的表现型。弹幕模因的流行有四个方面的动因：多样有趣的内容、简洁的结构与形象的表达、宿主的主体性、良好的语言生态。当然，作为网络流行语的一种，弹幕模因的传递有一定的范围及时间上的制约，但这并不影响我们从中发现隐藏于流行现象背后的语言复制与传播的一般规律。此外，随着越来越多的主流媒体入驻B站，B站弹幕在主流文化与青年亚文化的融合方面所发挥的作用日益凸显，这一现象或许可以成为研究B站弹幕的新方向。

注释

①文中彈幕语料均来自bilibili弹幕视频网站。

②一种俄罗斯特产的玩具，由多个图案相同的空心木娃娃一个套着一个组成。

参考文献

[1]何自然.流行语流行的模因论解读[J].山东外语教学，2014（2）：8-13.

[2]何自然，谢朝群，陈新仁.语用三论：关联论？顺应论？模因论[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

[3]陈莉.娱乐心态：基于内容分析法的弹幕解读：以Bilibili网站视频为例[J].青年记者，2019（29）：94-95.

[4]周敏莉，廖西倩.弹幕语言的会话角色研究[J].中国广播电视学刊，2019（11）：57-59.

[5]Heylighen，F.What makes a meme successful& Selection criteria for cultural evolution[C]// I n R . J e a n（e d .）. P r o c e e d i n g s o f 1 5 t h InternationalCongress on Cybernetics.de Cybernétique：Namur，1998：418-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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