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麦微型出版社的运营特色与实践创新策略

徐迪

[摘 要] 网络资讯的发达，电子读物的兴起，对出版行业造成持续冲击，微型出版社因体量小、抗压弱，往往是最易受创的对象。但丹麦的微型出版社在面临生存挑战的同时，却能实现逆势上扬，成为各国效仿的典范。本文从规模定义、出版偏好和本土面向三个层面出发，介绍丹麦微型出版社的基本现状，并在此基础上，总结非营利导向、集体式出版、替代性经营、多样性政策和同盟化组织五个方面的独有特色，推介丹麦微型出版社的运营特色与实践创新策略，以期为我国出版业的长足发展提供借鉴。

[关键词] 微型出版社 集体式出版 替代性经营 同盟化联动 丹麦

[Abstract] The development of network information and the rise of electronic books have caused a continuous impact on the publishing industry. Micro-publishers are often the most vulnerable objects due to their small size and weak resistance to pressure. However， while facing survival challenges， Danish micro-publishers have been able to rise against the trend and become a model for countries to follow. This article provides an overview of the basic status quo of Danish micro-publishers from three levels： scale definition， publishing preference and local orientation. On this basis， this article summarizes the unique characteristics of Danish micro-publishers in five aspects： non-profit orientation， collective publishing， alternative management， diversity policy， and alliance organization. This article introduces the operating characteristics and practical innovation strategies of Danish micro-publishers in order to provide a reference for the rapid development of Chinas publishing industry.

[Key words] Micro-publishersCollective publishingAlternative managementAlliance organization Denmark

作为“一带一路”的北欧驿站，丹麦不仅是最早同中国建立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北欧国家，并且是亚投行创始成员国之一[1]。其位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最南端，总人口数为580万，国土面积4.3万平方公里，是一个典型的北欧小国。但它同时也是一个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拥有极其完善的社会福利制度，贫富差距极小，国民享受极高的生活品质。2018年全球幸福指数排名丹麦位列第三。安徒生童话诞生地的丹麦有着良好的人文环境，据丹麦统计局最新《国民文化习惯调查》显示，丹麦民众不仅受教育程度高而且热爱读书，25岁至64岁年龄段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口比例已从2000年的6%增长到2018年的12%，家人和朋友间的小说借阅率高达21%[2]。

近年来，信息技术的发展导致媒介环境不断变化，全球化的浪潮冲击着传统内容行业。但丹麦民众在碎片化娱乐化时代依然保持着对图书的浓厚热爱和对阅读文学的深度渴望，这构成丹麦图书出版业繁荣的基础。2018年图书总销售额高达17亿丹麦克朗，其中，印刷书籍销售额占79.4%。浓郁的文化氛围催生大批以生产优质文学作品为使命的微型出版社，微型出版社的蓬勃发展构成了丹麦图书出版业的一个重要现象。传统图书行业在受到持续影响后，抗风险能力较弱的微型出版社纷纷选择关门结业[3]。但是丹麦的微型出版社尽管面临生存挑战，仍能以其独特的经营理念和创新运营策略取得显著成效，這为我国出版业的发展提供了重要启示和值得借鉴的经验案例[4]。

1 丹麦微型出版社的现状概览

目前为止，全球图书市场激烈的竞争对丹麦图书出版业影响较小，这为丹麦微型出版社的繁荣发展提供了广阔空间。在过去十年中，微型出版社的数量在丹麦迅速增长。以丹麦首家微型出版社联盟—微型狂欢节（Microfest）线上书店为例，2018年初该联盟发起时仅有24家微型出版社申请加入，至2019年底遽增为45家。

1.1 规模定义

通常来说，根据两个定量指标来计算出版社的规模：出版社的年度首发出版物数量和上述出版物的销量。在丹麦，以图书首发品种数量来划分，一年出版1个至2个品种为微型出版社，出版3个至10个品种为小型出版社，出版11个至50个品种为中型出版社，出版超过50个品种为大型出版社。由图1和图2综合可见，近十年来，丹麦每年仅出版1个至2个新书品种的微型出版社数量稳定占全国出版社总量的55%左右。丹麦大量的微型出版社所有者将自己界定为自助出版商和独立作家，他们往往独自承担书稿撰写到申请书号、图书设计和印刷发行的全部工作。超过半数新创立的微型出版社内只有1名成员，除了出版自撰的新书以外，并无计划出版其他任何书籍。在刚刚开通的丹麦首家微型出版社联盟—微型狂欢节线上书店的简介中，将优质微型出版社界定为：“不从属于任何组织团体，最多只能有4名员工，必须是独立发行人，主要出版小说并且至少已有三本正式出版物。”[5]

1.2 出版偏好

丹麦图书市场主要分为丹麦语图书和翻译类图书。丹麦出版行业图书品种相对集中，民众对文学作品的需求持续处于高位，小说是丹麦民众购买最多的图书种类。丹麦文化部颁布的国家图书分类的要目大类，就只区分为小说类图书和非小说类图书两种，这从一个侧面说明，小说出版在整个丹麦图书出版业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自2009年以来，以丹麦语撰写的小说出版量增长了79%。2018年，小说类图书销售额高达4.708亿丹麦克朗，市场份额为27%[6]。

丹麦的微型出版社主要出版丹麦语文学作品和翻译类文学作品，这与丹麦图书市场整体出版倾向相符。大致可分为三类：仅出版丹麦文学图书的微型出版社、仅出版翻译文学图书的微型出版社和同时出版这两种文学图书的微型出版社。上述三类微型出版社各有不同的出版偏好。与仅出版丹麦原生文学的微型出版社相比，选择出版翻译文学的微型出版社更多。小型的纯翻译出版社通常专门出版某类语言或特定国别的文学作品，例如，专注于翻译法国文学的附加物（Etcetera）出版社;专攻法罗语和冰岛语的托高（Torgaard）出版社;奥沃（Ovo）出版社和帕洛弥（Palomar）出版社这两家目前只出版意大利语和俄语的译著;车轮（Hjulet）出版社集中出版第三世界国家译著。许多具有明显先锋派艺术特色的微型出版社同时出版丹麦语文学图书和翻译类文学图书，这类出版社会特别选择将旗下的丹麦语图书和翻译类图书配套出版。例如，蛇怪（Basilisk）出版社推出的译著均与社内已出版的丹麦语图书有内在关联。还有极少一部分微型出版社仅出版丹麦作家的原生态小说，例如埃克巴塔纳（Ekbátana）出版社。

1.3 本土面向

尽管丹麦图书市场相对繁荣，但因国家总人口数偏低等客观原因导致图书出版数量相对较少，大多数首发书籍的年销售量仅为几千甚至更少。对引进翻译版权的外国出版社而言，丹麦语图书在销售利润上并没有实际吸引力，在国际范围内也很少有读者集中关注丹麦语文学作品。因此，微型出版社之间的激烈竞争主要体现为争夺热爱本土文化以及喜欢阅读丹麦语文学作品的读者。大量丹麦本土作家将出版丹麦语文学作品作为树立口碑的优先目标，丹麦的微型出版社也以弘扬本土文化为己任。从面向本土这一层面来看，丹麦作家和微型出版社的理念不谋而合。吸引丹麦民众注意力的战场上硝烟弥漫，大量微型出版社为了招揽读者和客户，纷纷与国内供稿作家建立紧密联系。丹麦本土作家与微型出版社之间并非通过一种利润分成的商业共赢方式来巩固合作，更多地是以共同的文学信仰来维系良好关系。

2 丹麦微型出版社的生存挑战

丹麦对纸质书征收的增值税全球最高，达到25%。尽管2018年10月，丹麦出版社协会联合作家协会向文化部呼吁免除图书增值税，但目前尚无成效。高昂的图书增值税变相抬高了书籍出版和发行门槛，对微型出版社的生存提出了严峻挑战。它们不仅要突破大中型出版社对于图书销售市场渠道的垄断，同时还面临极高的人工成本开支和捉襟见肘的资金流。受众面窄的小众文学作品如何打开市场，以及如何有效地开发潜在读者群是丹麦微型出版社需要解决的一大难题。

2.1 高人力成本导致出版周期长

在欧盟国家中丹麦的平均工资最高，而人均实际工作时间只有34小时/周。核算下来，丹麦的人工成本非常昂贵。因此，尽管有少量的微型出版社有能力雇用付费编辑、市场营销专员和专业的发行运维人士，更多的微型出版社仅由一名编辑人员独自经营，将成本控制在非常低的水平。以著名的阿提卡（Attika）出版社为例，其编辑团队中的每个人都是擅长多种体裁写作、经验丰富的作家，都曾在本社出版过著作。在人手紧缺的情况下，大量微型出版社由所有者（社长）单独完成图书制作到出版的全部阶段：从图书选题、文稿编辑、校对排版、封面设计、装帧制作、成品刊印，到申請书号和营销发行。这无形中拉长了图书出版的周期。例如，延森 & 达尔高（Jensen&Dalgaard）是位于哥本哈根韦斯特伯（Vesterbro）的微型出版社，由两位合伙人组成，没有任何雇员。他们唯一外包的是特许权使用费结算申报，除此之外，从阅读书稿、签署合同，到营销和策划书展等环节，都是亲力亲为[7]。

除了以极精简的人员完成图书出版的全部流程外，由于人员紧缺，微型出版社对于作家提交的书稿审核时间通常会拖延至三个月到六个月甚至更长，才会给予初次反馈。例如，曾在丹麦最大书展图书论坛（Bogforum）上获得2019年度最佳首发作品提名奖的微型出版社细节档案（Arkiv for Detaljer），就已在官网上宣布因书稿接收量过大难以负荷，从2019年11月15日起关闭现有的书稿接收通道[8]。尽管前文提及的两人微型出版社延森&达尔高的年营业额超过300万丹麦克朗，但依然会因为无暇兼顾，以至于不得不暂时关闭接收书稿的公共信箱。

2.2 资金匮乏需多渠道来源补贴

丹麦微型出版社的资金通常较为紧张，没有足够的现金流来支撑书籍的生产和印刷，必须以多种辅助性活动来补贴社内的固定财务开支。除了印刷和发行方面的必要开销外，微型出版社的其他支出都被大幅压缩，即使旗下图书成为畅销书籍也不能从根本上缓解出版社的经济压力。只有16.6%的微型出版社员工以社内工资为主要收入来源，剩下的必须同时从事一些兼职活动来维持生计，例如，承接文稿校对、图书编辑、翻译等业务，或其他各种形式的计件零工。阿提卡出版社为了降低成本，社内全体员工不收取任何报酬或工作费用。蛇怪出版社采用0雇员制度，只有志愿者参与出版活动。回声（Escho）出版社的发行人安德斯 · 摩根森（Anders Mogensen）指出，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大部分微型出版社的编辑人员必须以极低的薪水或自愿免费工作才能使出版社维持正常运行。

除了自发无偿的出版行为和严重依赖基金扶持之外，大量微型出版社还往往要求作者分担部分费用来弥补资金缺口。部分微型出版社需要作者支付全部的出版费用包含电子书出版费，诸如书面出版商（Skriveforlaget）出版社。有些微型出版社要求作者除了支付出版费用外还要额外支付图书发行和审核费用，例如阿提卡出版社要求作者支付500丹麦克朗的书稿审核费，并需返还10%的图书销售额用于维持出版商持续经营所需的固定费用。另一些微型出版社为了维持运营，采用联合发行模式，即作者与出版社作为联合发行人共同出资出版图书，诸如梅伦高（Mellemgaard）出版社。

2018年的一项调查显示，丹麦有36.4%的微型出版社曾为图书发行筹集资金，有18.2%的微型出版社通过募捐筹集资金，而10%的微型出版社上述两种方式都尝试过[9]。近年来，部分丹麦微型出版社在出版图书时采用众筹方式。以丹麦第一本介绍自由潜水的图书—《屏住呼吸》（Hold Vejret）的出版历程为例，莫滕·罗森沃尔德·维拉森（Morten Rosenvold Villadsen）既是该书作者，同时又是一位自助出版商，还以个人的形式注册了出版社。他经营着丹麦最大的免费潜水和水下狩猎网站（Undervandsitetet.dk），拥有庞大的线下粉丝群体，利用众筹方式在图书发行前通过预售来为该书出版提供资金支持。该书历时四年终于问世，并成为2014年度的畅销书。

2.3 受众面窄使得读者能见度低

丹麦微型出版社推出的图书不符合大众群体的阅读习惯，受众面较窄，因此微型出版社推出的文学作品在传统媒体中很少被提及。目前丹麦排名一二的图书销售渠道是实体书店上架零售和公共机构的批量采购。近年来图书馆这类公共机构的图书采购量已成逐年下滑趋势，而且微型出版社旗下图书无论是在增加媒体曝光量，还是在实体书店上架率方面都不占优势。

（1）书店上架难。在丹麦，实体书店是一个重要的图书销售渠道。丹麦出版社协会和丹麦书店协会联合开展的年度“国民购书行为调查”显示，大多数丹麦民众仍然偏好在实体书店购买图书。近五年统计数据显示，通过实体书店售卖图书的销售额占全国图书销售总额的近三成。2019年，通过实体书店渠道销售的图书数量占全国图书总销量的50.2%。但微型出版社推出的图书在实体书店很难获得大面积的展示空间。另外，实体书店也不愿微型出版社的先锋文学作品占用过多的库存，因为这种偏实验性质的书籍很难成为畅销图书。目前只在哥本哈根、奥胡斯和欧登塞等几个大城市才会有固定销售微型出版社图书的实体书店。

（2）书评获取难。除实体书店之外，丹麦图书售卖的第二大渠道是公共图书馆和学校图书馆之类的公共机构集中采购。这类公共机构的书目采购占每年新增图书销售额的35%左右。所以提升图书销量的另一重要途径是寻求公共机构的批量购买。丹麦早在1697年就有将预出版的新书提交给皇家图书馆以完成书号注册的规定，依据文化部颁布的《国家书目协定》要求，在注册书号的同时应一并申请专委会的书籍评估意见。书籍评估意见是对新出版图书的简要介绍，该意见对于图书馆的入库收录和购买决定至关重要。公共机构会根据书评意见来判断新书的基本内容和质量，决定该出版物是否适合征订。1500字以内的书籍评估意见必须包含：该书的内容描述、目标受众群介绍、书的质量评估、有关采购的建议等。不是所有提交皇家图书馆编目的注册出版物都能获取专委会的评估意见。2019年，专委会仅发布了4202篇书评。大型出版社会以大型机构的名义自动将新书提交至皇家图书馆完成注册并申请评估意见，微型出版社在获取评估意见时相对来说较为困难。

（3）媒体推广难。大多数丹麦微型出版社较难支付图书发行期推广所需的广告费用，因此更依赖报纸上的书评刊载和对作家的专访报道，期冀以此来带动新书发售。但主流媒体例如有影响力的报纸很少会报道微型出版社推出的名不见经传的作家作品，微型出版社的媒体曝光率也相对偏低。与微型出版社相比，大型且知名的出版社有着良好的声誉，在推介图书和媒体宣传方面占有优势。大型出版社往往设有媒体对接部门，聘用大量的新闻发布专员，可以更轻松地与报纸的文学栏目编辑建立联系，也会协助设计书籍相关的新闻稿和提交撰寫好的书评副本给专门的图书博主。在这方面微型出版社处于明显弱势。

3 丹麦微型出版社的运营创新

丹麦微型出版社的繁荣兴盛得益于该国浓郁的文化氛围和多样性文化政策的支持，大批有着强烈艺术抱负的文学创作者和推介者，通过创办非营利性微型出版社传递理想主义情怀。无论是同流派作品的集体式出版，还是以替代性经营的方式推广旗下书籍，丹麦微型出版社都表现出独树一帜的运营风格和发展特色。

3.1 理想主义情怀与非营利性

丹麦的微型出版社多宣称是为有文学梦想的所有者和员工而成立的合作机构，其创立初衷源于对本土文学崇高的使命感和责任感。社内成员均出于理想主义的情怀而非营利性目的从事出版工作，并希望通过出版物的问世来促进文化生活和社会辩论。他们坚持非商业性的办社宗旨，出版的图书多为小众题材的非主流文学作品，希望通过自身努力使丹麦图书市场持续保有高水准、多样性和多元化的特质。简而言之，丹麦的微型出版社为出版书籍而赚钱，而不是为赚钱而出版书籍。例如，尼莫（Nemo）出版社将自身定义为一家充满理想主义的微型出版合作社，由四名在校大学生于2011年成立，一直致力于文化、历史和政治领域的进步文学著作出版，曾推出了以暴动（Tumulti）系列图书为代表的一批富有哲理和批判意味的口袋书。现已壮大为中型规模的阿伦（Aren）出版社，曾是丹麦先锋派微型出版社的代表之一，创始人坚持将出版社定义成一个非营利性机构，除了优质文学推介以外，没有其他的经济利益驱使。

3.2 同流派作品的集体式出版

大量丹麦微型出版社有着专属作家群，除去自助出版的独立出版商之外，很多微型出版社都与作家群体有密切联系，类似我国某些文学网站的专属签约作家。作家们定向供稿给这些微型出版社，而微型出版社也认可这些作家的写作风格与书稿质量，志趣相投的作家和编辑定期展开深入探讨和交流。另一些小众文学流派的作家群体会筹划集体式的自助出版，这些风格相似的作家多会选择相对固定的微型出版社发表系列作品。诸如，最高外科（Supreme Surgical）出版社的部分出版物就属于此类性质的图书。致力于跨体裁作品出版的后院男爵（Baggaards Barons）出版社背后就有着一个专注实验风格写作的匿名作家群。阿提卡出版社在《告作者书》中强调，当对方书稿被接收时，这位作家同时也成为这个对艺术和文学品质充满热情的社区的一份子[10]。

3.3 替代性经营推广出版书籍

许多丹麦微型出版社从事多种辅助性经营活动来补贴社内固定财务开支和图书出版费用。它们分散开展多项活动，诸如出版文学期刊、代理图书发行、安排文化展演和举办读书研讨会，以及开办作家培训学校。微型出版社从事这类活动一方面既可以推广旗下书籍，又能提升出版社知名度。通过围绕出版和文学的一系列辩论、讲座和写作课程的开展，营造一种充满活力、积极向上的行业氛围。

（1）创办作家学校。办公地点位于哥本哈根的微型出版社—角斗士（Gladiator）出版社，成立于2013年，是一家快速成长的微型出版社，目前已有负责人、编辑、产品经理和营销人员，不久的将来有可能跻身中型出版社梯队。角斗士出版社将自己定位为文学行动主义实践者，不仅是图书出版者，还是学校和杂志的创办者。角斗士是丹麦第一家创办作家学校的出版社，2014年11月推出名为“角斗士学校”（Gladiatorskolen）的专业作家系列培训计划，目前已在哥本哈根、日德兰、欧登塞和冰岛等地创立了多个教学团队。常规化写作学校一期人数为10人至20人，教学时长共计40个小时，入学费用接近8000丹麦克朗[11]。另外，角斗士出版社还推出了一些特色付费课程。例如，通过10次播客培训课程的学习，学员能独立制作完整的播客作品。培训内容包括创意启发、录音剪辑、编辑程序操作、演讲与口才等方面的指导[12]。

（2）开设文学咖啡馆。由托马斯 · 阿加德 · 斯科夫曼德（Thomas Aagaard Skovmand）创立的微型出版社—城市（Byens）出版社，其实体空间不仅是出版社的办公场所，还是一家日常营业的有着文学沙龙性质的咖啡馆。与简单将购书行为和咖啡消费过程相结合的国内实体书店略有不同，城市出版社在上述基础上更进一步把图书出版流程原封不动地呈现在潜在读者面前，更有效地实现了咖啡消费者到图书购买者的转化。创始人斯科夫曼德在谈及将出版社办公空间改造为咖啡馆的优势时强调，潜在受众可以通过咖啡馆这个经营场所来知晓出版社近期出版的新书，加入读书诵读会，亲身体验图书生产过程，作为志愿者与社员们一起工作，这样一来，读者们对出版社的图书出版理念有了更直观深入的了解。出版社和咖啡馆的深度融合形成文学阅读体验与享乐主义文化的有机结合。咖啡馆的实体空间成为文学沙龙的现场和书友的聚会场所，提升了出版社图书推介的整体体验。

3.4 寻求多样性文化政策支持

为了保证文学的多样性，丹麦有着对内容出版进行补贴的传统，国家通过行使直接资助实现政治和社会目标的达成，较为突出的是各类基金会的定向扶持和奖项的设立。微型出版社往往会寻求多种基金资助和积极申报各类奖项，个别微型出版社的运营完全依赖上述文化政策支持[13]。对于大多数微型出版社而言，无论是出版原生态的丹麦文学作品还是翻译过的文学作品，其先决条件都是直接或间接地获得国家艺术基金会、各类国立文化机构和北欧理事会等机构的支持。

（1）国家艺术基金会 （St?ttet af Statens Kunstfond）

丹麦国家艺术基金会是丹麦国立最大的文化资助基金会，下设16个资助委员会，各个资助委员会成员由丹麦文化大臣指定，或由国家艺术基金会代表委员会任命。资助类型分为艺术项目资助和工作补助金两种，每年拨款项目6000余项。其中，与微型出版社的图书出版资助直接相关的是文学资助委员会（Legatudvalg for Litteratur）和文学项目支持委员会（Projektst?tteudvalget for Litteratur）。

丹麦文学资助委员会每年面向所有流派的作家以及所有文学作品的作者、译者、漫画家、插画家和其他类型的创作者提供定向资助。该委员会为上述领域的杰出艺术家每年下拨350份工作资助金，最高提供为期三年的工作资助。预计在2020年1月1日至2023年12月31日期间，将每年持续拨款约3000万丹麦克朗。拨款目的在于资助高水准的艺术家创作出一批优秀的丹麦文学作品引领丹麦文学艺术进一步发展。文学资助委员会不仅为从事丹麦语出版工作的艺术家提供支持，同时，该委员会还资助从事丹麦语与其他语种互译的译者。获得资助的艺术家必须在委员会指定范围内出版作品。

丹麦文学项目支持委员会致力于加强丹麦文学的国际交流，支持丹麦文学对外传播和外国文学在丹麦境内的传播。该委员会每年为丹麦各地文化节举办、作家深造、翻译费用和书籍制作等提供资金支持。预计在2018年1月1日至2021年12月31日期间，将每年持续拨款约2000万丹麦克朗。从2019年1月开始，该委员会决定重点资助三类优质文学作品—“丹麦的丹麦文学”“国外的丹麦文学和丹麦的外国文学”“儿童和青年的丹麦和外国文学”。该委员会举办了名为“来自丹麦的书”的全球推介活动，向世界宣传优质的首发丹麦文学作品。2019年推介的10本小说中有一本即为微型出版社—城市（Byens）出版社2019年10月出版的小说《锁链》（K?den）。

（2）北欧理事会文学奖（Nordisk R?ds Litteraturpris）

北欧理事会文学奖成立于1961年，并于1962年首次颁发，每年颁发一次，该奖项是北欧作家可以赢得的最负盛名的奖项之一。该奖项授予以北欧语言撰写的文学作品。符合评奖条件的作品通常是高水准的长篇小说、戏剧、诗歌集、短篇小说集或散文集。该奖项旨在提高北欧各国民众对邻国文学和语言以及北欧共同文化的兴趣[14]。最终获奖者由北欧理事会任命的裁决委员会选出，该委员会由10名成员组成，成员身份通常是相关领域的文学专家。2019年最新一届裁决委员会成员来自丹麦、芬兰、冰岛、挪威和瑞典。如果作家来自奥兰群岛、法罗群岛、格陵兰岛或作品由萨米语撰写的，则除常任委员外，还可向委员会要求增加相关区域专家。对于丹麦语、挪威语和瑞典语的评奖作品，必须在过去两年内首次出版，其他北欧语种的作品则必须在过去4年内出版。1970年代后期，该奖项的奖金由5万丹麦克朗提高到7.5万丹麥克朗（并且免税）。1993年起，奖金升至20万丹麦克朗。1995年，奖金再度提升为35万丹麦克朗。例如，由微型出版社蛇怪出版的乔纳斯·埃卡（Jonas Eika）撰写的短篇小说集《太阳之后》（Efter solen）就赢得2019年的北欧理事会文学奖。

3.5 协同联动推进同盟化组织

近年来，丹麦的微型出版社越来越注重建立同盟化组织，频频采取协同联动举措。其目的主要是为了维护微型出版商的集体利益，促进微型出版社间的交流合作和共同发展。“小书日”之类的同盟活动有效地协助丹麦微型出版社之间建立稳定的社群联盟，这也意味着该领域自组织的开始。

（1）“小书日”文化节。“小书日”（Lille Bogdag）是小型读书日的简称，该活动是由多家微型出版社在哥本哈根联合举办的年度图书文化节，旨在推介先锋派文学和促进微型出版社间的深度交流。这个非营利性文化节始于2015年，发起人是一群先锋派文学的创作者、传播者和出版商，有20家微型出版社和5家文学杂志参与，首次举办就吸引了2000人参加。现在“小书日”文化节已成为丹麦微型出版社最大的年度盛会。2020年6月有50家微型出版社参展，举办为期4天的多种图书展演，包括几十场读书会、音乐会、广播剧和即兴演讲等活动。

（2）微型狂欢节线上书店。在国家艺术基金会和罗斯基勒艺术节基金会（Fonden Roskilde Festival）的支持下，丹麦首家微型出版社线上联盟微型狂欢节于2020年4月正式开通，这标志着丹麦微型出版社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首家门户网站。该门户网站既是一个微型出版社的在线联盟，也是目前为止丹麦最大的微型出版社图书销售的专属网络书店。在第五届“小书日”文化节成功举办的基础上，参与该文化节的24家微型出版社联合发起成立微型狂欢节网站，并推出名为《微型狂欢节：来自丹麦独立发行商的24个微型宣言》的精选插图诗文集。该诗文集于2018年1月由微型出版社细节档案出版，介绍了24家微型出版商发展模式与愿景展望。

（3）脸书（Facebook）联合行动。丹麦微型出版社的蓬勃发展一方面是由于数字化使图书生产变得更加便捷，另一方面是因为社交媒体使得替代营销成为可能。为了吸引民众对书籍项目和众筹活动的关注，一些微型出版社采用EDM邮件营销，使用邮件猩猩（Mailchimp）营销自动化平台提供的电子邮件营销服务推广新书。但更多的微型出版社倾向于在脸书上开展联合行动，因为这种方式既免费且宣传效果明显。例如，2019年11月，埃克巴塔纳出版社就曾在脸书上联合19家微型出版社共同发起“图书论坛的新文学出版社”的线下活动，号召民众在丹麦最大的图书论坛图书展销会中加入他们的现场文学阅读会[15]。其中，发起方之一的后院男爵（Baggaards Barons出版社在这次线下活动中分享了丹麦第一本图形小说《大墓地》（Necropolis）的出版历程。这次为期3天的活动共计吸引了800多人参加。

4 结 语

在全球化浪潮的冲击下，凭着对阅读文学浓厚的热爱和对弘扬本土文化的强烈使命感，丹麦微型出版社绕开传统途径，努力寻找新的经营方式，对丹麦的图书出版业产生了深远影响。丹麦微型出版社另辟蹊径的做法为北欧文化传承作出了重要贡献，成为北欧出版业的一道亮丽风景线。现如今，中丹两国在“一带一路”框架下相关的文化交流合作日趋频繁，丹麦微型出版社的繁荣兴盛不仅能为我国图书出版业的发展提出值得借鉴的可复制性样板，而且也为我国小型出版社求新求变之路指明了探索和实践的方向。

注 释

[1]国际商报. 打造北欧驿站 助力“一带一路”建设[EB/OL]. [2015-04-17]. https：//world.huanqiu.com/article/9CaKrnJK4tC

[2]丹麦国家统计局. 国民文化习惯年度调查[EB/OL]. [2019-11-20]. https：//www.dst.dk/da/Statistik/emner/kultur-og-kirke/kulturvaner

[3]朱江丽. 数字技术冲击下日本出版产业的低迷与策略[J]. 出版科学， 2018（6）： 106-110

[4]杨学坤， 吴树勤. 新零售业态下我国实体书店经营与发展策略[J]. 出版科学， 2019（4）： 90-94

[5]罗伯塔·蒙塔纳里. Mikrofest —— 微型出版社的书店[J/OL]. [2019-11-10].  https：//danskforfatterforening

/forfatteren/mikrofest-boghandel-for-sma a-forlag

[6]丹麦宫殿与文化委员会. 2019丹麦图书年度报告[EB/OL]. [2019-11-20].www.slks.dk/bogpanelet

[7]罗伯塔·蒙塔纳里. 正在营利的微型出版商们[J/OL]. [2019-11-10].  https：//danskforfatterforening.dk/forfatteren/smaa-forlag-forlaeggere-nu-ogsaa-med-loen

[8]Arkiv for Detaljer[EB/OL]. [2019-11-10].  https：//arkivfordetaljer.myshopify.com

[9]丹麦宫殿与文化委员会. 丹麦出版业的变化[EB/OL].[2019-11-10].  www.slks.dk/bogpanelet

[10]Attika出版社的优势[EB/OL]. [2020-03-05].http：//www.attika.dk/fordele-ved-attika

[11]角斗士学校简介[EB/OL]. [2020-02-17].https：//forlagetgladiator.dk/pages/gladiatorskolen

[12]杰普·邦斯高.出版社开办作家学校[EB/OL]. [2014-09-25].https：//www.berlingske.dk/kultur/forlag-aabner-forfatterskole

[13]姚建华.浅析加拿大图书出版业的文化保护政策[J]. 出版科学， 2017（2）： 103-107

[14]北欧理事会文学奖（Nordisk R?ds Litteraturpris）官网[EB/OL]. [2020-02-29].http：//litteraturpriser.dk/nraadlpr.htms

[15]2019年度丹麥BogForum图书展销会活动流程[EB/OL].[2020-03-05].http：//www.bogforum.dk/da-DK/Programmet/Programmet-2019.aspx

（收稿日期：2020-07-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