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五”时期我国出版业亮点回顾与展望
2021-03-15白中林
【摘要】 2021年作为“十四五”的开局之年,对出版业而言尤为关键,开启了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文化全面建设的新征程。以人民为中心提供内容服务, 做好国内与国际文化传播的双循环, 通过新技术融合发展转型为新兴产业,这些都是出版面向未来的应有之義。
【关 键 词】主题出版;出版“走出去”;社会效益优先;再现代化
【作者单位】白中林,商务印书馆。
【中图分类号】G239.2【文献标识码】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1.01.002
2021年作为“十四五”的开局之年,对出版业而言尤为关键。经过改革开放40余年的发展,尤其是“十三五”阶段的夯实,中国已经从改革开放初期的百余家出版社发展成为拥有近600家出版社,高峰时期年出版图书50万种的出版大国。在2020年“十三五”收官阶段,我国开启了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新征程,出版要发力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文化,为社会主义现代化文化强国建设贡献力量。文化强国的新征程任重道远,以人民为中心提供内容服务,做好国内与国际文化传播的双循环,通过新技术融合发展转型为新兴产业,这些都是出版面向未来的应有之义。
一、出版管理体制的理顺与出版法治保障的加强
回望“十三五”不难发现,“十三五”期间变化最大的是出版管理体制的创新和出版法治保障的加强,这为出版未来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划定了跑道。
首先,在“十三五”期间的2018年,党的十九届三中全会通过了 《中共中央关于深化党和国家机构改革的决定》,随后出台了《深化党和国家机构改革方案》,“将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的新闻出版管理职责划入中央宣传部”, “由中央宣传部统一管理新闻出版工作,以外加挂国家新闻出版署(国家版权局) 牌子”。
其次,在出版管理方面,明确了出版管理体制的大格局,“以协同、高效、联动为原则优化了我国出版管理体制顶层设计的机构设置和职能配置”,“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关键时期,深化出版体制改革也是坚定文化自信、建设出版强国的关键一招”[1]。
出版管理体制的完善,强化了行政管理与思想宣传工作的统一。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引领文化建设,可以使出版更好地围绕“举旗帜、聚民心、育新人、兴文化、展形象”实现使命任务,生产出满足人民文化需求和增强人民精神力量的文化产品,助力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建设。
在与出版相关的法律法规方面,可以说立法和修订贯穿了整个“十三五”期间,最重要的当属2020年11月份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2021年6月1日实施)。新著作权法有四大亮点:一是扩大了作品的范围,将作品的定义更加合理化;二是区分时事新闻与单纯事实消息;三是引入惩罚性赔偿和最低赔偿额制度;四是增加著作权集体管理组织的调解职能。著作权法的修订进一步增强了出版业未来发展的法律保障。
出版的法治保障还体现为其他几部相关的法律法规在“十三五”期间陆续出台或修订,如2017年3月1日开始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共文化服务保障法》,促进了全民公共文化设施的建设;很多省市配合全民阅读的倡导进行地方立法,出台了《全民阅读促进条例》;出版的“三驾法治马车”——《出版管理条例》《音像制品管理条例》《印刷业管理条例》也分别于2016年和2017年进行了修订,与之配套的规章制度也进行了相应修改,如《音像制品出版管理规定》《期刊出版管理规定》《音像制品制作管理规定》《新闻出版许可证管理办法》《图书、期刊、音像制品、电子出版物重大选题备案办法》等。一方面是新立法、修改立法,另一方面是废止和清理相关的规范性文件,可以说,在法治化的道路上,“十三五”期间的出版业卓有成效,为“十四五”出版业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制度保障。
综合来看,“十三五”期间出版管理体制的完善和出版法治的增强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党管出版,即出版行业要做好意识形态工作,旗帜鲜明地讲政治,牢记“举旗帜、聚民心、育新人、兴文化、展形象”的使命任务,强力筑牢意识形态工作的前沿阵地;二是加强出版的法治保障,加大对作者、作品的保护力度,进一步规范出版企业的出版行为,为“十四五”期间出版业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三是从出版三大条例及其配套规章制度修订看,更侧重控制源头内容生产,放宽印制发行领域的经营限制,方便民众获取文化产品。以上几点,也可以说明示了未来出版业转型过程中应避开的雷区,以及可发力的空间。
二、主题出版与坚持以人民为中心
主题出版是“十三五”期间出版业表现最为亮眼的一个现象,从每年发布的“全国新闻出版业基本情况”来看,主题出版的品种、印量和码洋总体呈现快速增长的趋势。
2020年主题出版的选题方向重点是:着眼为党和国家立心,加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研究阐释;聚焦聚力工作主线,营造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打赢脱贫攻坚战的浓厚氛围;大力弘扬科学精神,普及科学知识,加强健康安全和生态保护教育,培育公民文明习惯;紧紧围绕宣传阐释党中央精神和决策部署,唱响中国经济光明论。从中可以看出,首先,“十三五”时期主题出版加强了对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以及对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共产党治国理政理论和实践的阐释,并及时向大众读者普及。其次,主题出版呈现更多的人民性,先后推出了《红船精神》《一百个中国孩子的梦》《信仰的力量》《中国速度——中国高铁发展纪实》《超级工程》《青藏铁路》《大机车——共和国工业长子的追梦历程》《大国之翼——C919 大型客机研 制团队采访报告》《本色英雄张富清》《袁隆平传》《谷文昌》《中国天眼 :南仁东传》等主题类作品,一定程度上做到了以人民为中心,坚持人民的主体地位,体现了人民在中国现代化建设中的重要作用,有助于激发人民的主人翁地位和民族自豪感。最后,“十三五”期间的主题出版选题不少是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双丰收的好选题,如关于脱贫攻坚的《习近平扶贫故事》、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的《国家相册》、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的《我和我的祖国》,等等,这些选题既产生了良好的社会效益,又抓住了市场热点,实现了较好的经济效益。
虽然“十三五”期间主题出版大部分选题都能很好地实现了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双丰收,但繁荣的主题出版领域也存在不少问题,如主题狭窄化、选题扎堆、内容乏力、装帧呆板、出版形式单一等[2]。为此,中宣部办公厅在《关于做好 2019 年主题出版工作的通知》中指出 :“部分主题图书吸引力感染力影响力不强,内容观点缺乏新意,题材品种冷热不均,文风不够清新朴实, 思想高度、情感深度和生活热度有待提高。”[3]通知对主题出版提出了新要求:主题出版需要精心策划出版人民喜闻乐见的精品。在这个意义上说,主题出版与以人民为中心是结合最紧密的。所谓的主题并不是一时一地的主题,而是社会主义建设过程中长期坚持的主题。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要深化主题出版的内容,从容策划,精心撰写,真正推出丰富、活泼的好作品,不断满足人民对美好文化生活的期待。
三、出版“走出去”与文明交流互鉴
“十三五”阶段,出版业在繁荣中国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与此同时,我国出版“走出去”也开始取得突破,逐步扭转了版权贸易领域长期存在的逆差过大现象。这是出版“走出去”经济效益的一面,另一面是出版“走出去”的社会效益,即向国际社会讲好中国故事。“十三五”期间,有关部门强力推动“中国图书对外推广计划”“经典中国国际出版工程”“丝路书香工程”“中外图书互译计划”“图书版权输出奖励计划”等多项出版“走出去”工程,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在对外出版中,从主题出版到大众读物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绩。例如,《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版权输出超过20种,在海外160多个国家发行超过50万册,以《三体》为代表的部分国内畅销图书在国外表现抢眼。
中国学术思想通过出版“走出去”参与世界思想格局的重塑,是世界文明交流互鉴的重要一环[4]。2019年国家社科基金外译项目申报公告首次将“中华学术经典外译工程”列入支持名单,这是支持中国出版“走出去”参与世界思想格局竞争的重要体现。“中华学术经典外译工程”以“中华现代学术名著丛书”和“中华当代学术著作辑要”两大原创学术经典系列以及其他优秀学术图书为选题库,以“中外编译学一体化”为工作准则和方法,由中外学者和出版社通力合作,精心挑选有代表性的、经典的、具有海外推广价值的作品,陆续以英、法、德等多种外语翻译出版并在海外发行,切实推动了一批能够代表中国学术水准,体现中华文化精髓,反映中国学术前沿的学术精品“走出去”,深化了中外学术交流和对话,进一步扩大了中国学术的国际影响力,提升了我国国际学术话语权,让世界了解“哲学社会科学中的中国”。
“中华学术经典外译工程”选题主要来自入选“中华现代学术名著丛书”和“中华当代学术著作辑要”两个重点出版工程的书目,此外,出版界其他受中外学界认可的经典著作、学界共同推荐的其他经典作品也可纳入“中华学术经典外译工程”。“中华现代学术名著丛书”作为国家出版基金和各合作出版社大力支持的项目,目前已出版近300种,集中展现中国学者在“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的背景下展开学术研究取得的丰硕成果。中国学界对“中华现代学术名著丛书”表示了极大的认可和关注。著名经济学家厉以宁教授说:“‘中华现代学术名著丛书的出版,之所以是一件值得学术界庆贺的大事,是因为它为中华学术的传承和进步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著名历史学家陈祖武也对丛书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商务印书馆在中外文化交往当中又架起了一座从中国到世界的桥梁,这就是‘中华现代学术名著丛书。虽然这是刚开始,但是基础很好,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该丛书就像‘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一样把这座桥梁架好,让中国优秀的文化更快更多更好地传播到世界上去。”“中华当代学术著作辑要”则是在中西文化相互激荡的时代浪潮中,首次大规模地向世界集中展示中华当代学术的传承与发展,展示中华当代学人的学术创新、思想创新和文化创新,展示中华当代学人立足本土、独立思考的思想结晶与学术智慧,成为学术领域中“让世界重新认识中国”的重要平台。
从“十三五”到“十四五”,中国出版“走出去”将经历一个质的提升,如果说前者在数量和经济效益上有明显提升,那么在质量和社会效益、经济效益双丰收方面,后者将取得长足进步[5]。
四、重大项目与社会效益优先
出版业兼具政治、社会、文化和经济等多种属性,因此出版首先要政治正确,以人民为中心。从社会属性上讲,《出版管理条例》规定:“从事出版活动,应当将社会效益放在首位,实现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相结合。”这就要求出版业在经营活动中优先考虑社会效益。然而,出版业又是以现代公司经营的形式展开,这就使得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存在一定的矛盾。如何以社会效益为先,实现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双丰收,就成为出版业发展中的重要课题。
一方面,为了推动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相结合,“十三五”期间各种国家出版基金、文化基金、公共服务项目等充分发挥了作用。如国家出版基金陆续支持出版了一大批重点文化成果,包括“中华现代学术名著丛书”、《古音汇纂》、“中国濒危语言志”项目、《东亚诗经汇函》、《蔡元培全集》,等等。在国家出版基金的支持下,这些重大项目不仅获得了良好的社会效益,经济效益也得到了保障。与国家出版基金形成互补的是,国家社科办的“国家哲学社会科学成果文库”重大项目和国家社科基金近年逐渐发力的“冷门绝学项目”,很好地促进了学术和文化的传承,为重大项目的出版提供了大力支持。
另一方面,由財政部和地方财政助力的文化产业投资基金也在文化艺术领域支持出版业的发展。在全民阅读的氛围下,地方公共文化服务项目,如公共图书馆的建设也得到了相应的重视。通过这些文化惠民工程广泛开展群众性文化活动,在实现基本经济效益的同时也收获了更多的社会效益。
五、出版业的再现代化:从传统产业转型为新兴产业
在“十四五”规划建议中,有两个亮点对出版业有很大启发:一是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二是加快发展现代服务业。表面上看,这两点与出版业的关系不大,毕竟人们说到出版时更多是在文化产业等方面提及,但出版业的升级转型应从新兴产业和现代服务业的角度进行思考。
首先,我们要认识到出版业不仅是出版业,是传媒业,也是现代服务业,是需要与信息技术相结合的新兴产业。就出版业本身来讲,早在唐宋时期,我国就先后出现了雕版印刷、活字印刷,逐渐形成出版行业。20世纪初期,以商务印书馆为代表的中国现代出版企业在张元济、王云五等人的带领下,采用西方现代出版技术使古老的中国出版业焕发新生机。
如果说20世纪早期,中国出版业通过引入西方工业革命的成果,通过大规模的工业生产实现了中国出版业的第一次现代化,那么目前我们需要进行的是出版业的第二次现代化。20世纪后半期开启的信息革命,让人类社会逐渐从工业社会进入后工业社会或信息社会,但如何从工业社会的出版业转型为信息社会的出版业,成为我们的核心议题。目前来看,主流图书的装帧设计、排版格式、呈现形态等都还在出版业第一次现代化的范式笼罩之下,没有实现根本的突破。
其次,出版业是信息社会的新兴产业,要以融合理念用好互联网,跟上信息技术的前进步伐,谋求高质量发展。2020年9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辦公厅印发了《关于加快推进媒体深度融合发展的意见》,重点指出“要以先进技术引领驱动融合发展,用好5G、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区块链、人工智能等信息技术革命成果”,“要走好全媒体时代群众路线,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工作导向,坚持贴近群众服务群众”,为信息社会的出版业发展指明了方向。
加快数字化发展和发展数字出版产业,是出版业在“十四五”期间转型的关键。随着人工智能、5G和区块链等技术的发展,这些信息技术在出版业领域的应用场景将更加成熟。当前,出版企业的数字产品体系主要包括数字图书馆、专业数据库、网络出版物,以及AR出版物、MOOC产品、知识解决方案等,出版业比较知名的新兴出版产品包括商务印书馆的工具书平台、中华书局的古籍平台、人民美术出版社的美育平台和三联书店的中读平台等。上述已经成型的新兴出版产品,某种程度上都是出版企业集中打造的,出版业的各个环节还没有进入信息技术改造的流程。只有出版业的全部环节信息技术化了,才能实现出版业的第二次现代化,以及向新兴产业转型。
最后,在这个转型过程中,要注意以下四个方面。一是人工智能对出版流程的再造。这方面很多出版企业都已经开始着手,但是主要停留在编校的人工智能辅助方面。实际上,人工智能对出版流程的再造是非常全面的,可以打通从选题策划到产品入库等各个环节,如果在编译和编校环节重铸成功,将极大地提升整个出版业的效率。二是VR/AR技术的应用。“十三五”期间,已有出版企业开始尝试VR/AR技术的应用,新技术的推广将改变出版产品的表现形态,更有力地推动出版业的脱胎换骨。不过,VR/AR技术的应用整体受制于信息化场景和5G技术的发展。三是出版大数据的构建。出版大数据体系建设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以出版的形态全面呈现人类精神文化世界,很多知识服务的开展都离不开出版大数据的支撑,这将是未来出版新形态的基础。四是区块链技术的助推。从目前来看,区块链技术并不能改造出版业,而是融入出版业改造的各个环节提供助力,如稿件溯源、著作权保护,等等。
从信息技术发展和社会形态进化的角度看,出版业第二次现代化是必然的,如果出版业转型成功就会跻身新兴产业,如果出版业故步自封,其功能就可能被社会演进中的新产业形态所替代。这个过程既是我们与传统出版惰性相斗争的过程,也是不忘出版初心,完成满足人民对美好精神文化需求的使命任务的过程。
|参考文献|
[1]侯天保. 中国共产党出版管理体制的基因、萌芽和雏形[N]. 中国社会科学报,2020-08-21.
[2]周蔚华. “十三五”时期的主题出版 :回顾与展望[J]. 中国出版,2020(22):11-18.
[3]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关于印发 《新闻出版广播影视“十三五”发展规划》的通知 [EB/OL]. (2017-09-27)[2020-12-25]. http://www.nrta.gov.cn/art/2017/9/27/art_113_34590.ht.
[4]白中林. 中国学术出版“走出去”与世界思想格局重塑[J]. 出版广角,2019(4):30-33.
[5]周蔚华,钟悠天. 中国出版走出去要有六个转向[J]. 中国出版,2014(7):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