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纳入义务教育为何那么难?

俞杨

学前教育是否适合纳入义务教育？有人呼吁，有人迟疑，达不到统一。“对学前教育是否应具强制性，或多长年限的学前教育应具强制性，各界还有不同看法，需进一步研究论证。”教育部网站如此回应。

中国绝大多数地区执行九年义务制教育，有少数省份或城市开始执行至高三的十二年义务制教育，但均未将学前教育纳入义务制教育体系。

为何幼儿园納入义务教育那么难？“义务”这两个字，拆解开来看是普及、免费和强制，每一个目标的实现都不容易。

普及

2020年10月22日，教育部网站发布《关于政协十三届全国委员会第三次会议第4574号（教育类433号）提案答复的函》，对《关于将托儿所幼儿园纳入义务教育体系的提案》作出了上述答复。

2017年全国两会期间，教育部长陈宝生就曾表示，九年义务教育普及时间还不长，中西部地区义务教育均衡发展还面临很多问题，向上、向下延伸（9年义务教育延伸至12年）基础还不牢靠。

到什么阶段能够纳入义务教育？有前提条件，学前三年幼儿园普及率（毛入园率）达到95%。

2009年我国学前三年毛入园率达到50.9%，刚超过半数水准。从2010年开始，国家强力推进了三个学前教育三年行动计划。

经超常规发展，2019年学前教育毛入园率达到83.4%，但离95%这一门槛线还有很大差距。

与此同时，在不同地区之间，学前教育也有很大的差距。城市学前三年毛入园率稍高一些，北上广等一线城市更高，而边远农村地区幼儿园阶段仍面临师资少、质量差、设备缺的短板。

离全面普及学前三年教育有距离不代表不可能。2018年出台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学前教育深化改革规范发展的若干意见》明确提出，到2035年全面普及学前三年教育，建成覆盖城乡、布局合理的学前教育公共服务体系。

事从缓来，把学前教育纳入义务教育还需渐进推行。如今，我国各地的一年学前教育入园率大多已经超过99%。

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熊丙奇表示，一年学前教育纳入义务教育具有现实可行性，三年学前教育纳入义务教育路还很长。

免费

2019年，全国共有幼儿园28.12万所，其中民办17.32万所，占比62%。在园幼儿4713.88万人，其中民办2649.44万人，占比56%。

2018年11月发布的《学前教育深化改革规范发展的若干意见》明确，到2020年普惠性幼儿园覆盖率（公办园和普惠性民办园在园幼儿占比）要达到80%。

民办园转普惠园，经费保障是难题。2019年学前教育财政性教育经费占财政性教育总经费的比例超过4%，根据专家测算，占比10%更为合理。

2018年北京市学前教育经费占比达到10%，远超过全国平均水平。截至当年年底，北京市在园幼儿45万人，公办园在园幼儿28.32万人，占比63%。

北京师范大学学前教育研究所（系）副教授冯婉桢表示，目前我国普惠性学前教育在大力发展，增加学前教育投入是学前教育发展的必然要求。在财政投入有保障的情况下，分步实现学前教育免费应该是努力的方向。

在总的经费既定的情况下，谁该多一点谁应少一点？2019年高等教育经费总投人为13464亿元，是学前教育4099亿元的三倍之多。学生教育的一头一尾，一直都有争论。

熊丙奇表示，加大对学前教育的投入，势必会影响教育资源的重新分配，要调整、减少对其他阶段教育的投入，这就需要明确政府发展教育的首要责任是什么，是办好幼儿园、小学、基础教育，还是办好大学？

熊丙奇认为，办好幼儿园、小学，比首先办好高等教育更重要。我国近年来高度重视学前教育发展，不仅是为了解决眼下的“入园难、入园贵”问题，更是着眼国家未来的发展。

而当前存在重视高等教育，而对义务教育以及学前教育投入不足的问题，某种意义上讲，是因为投入学前教育很难短期见成效。

强制

在普及、免费之外，强制道明了“义务”的本质。义务教育究竟是什么？

宪法规定，义务教育是适龄儿童和青少年都必须接受，国家、社会、家庭必须予以保证的国民教育。实质是国家依照法律规定，对适龄儿童和青少年实施的一定年限的强迫教育的制度。

一方面，在全国实行统一的义务教育，即要制定统一的义务教育阶段建设标准、教学标准、经费标准等，在此阶段内进行制度化学习。

不过，学前教育阶段的幼儿只有3到6岁，适合像小学生那样接受并消化系统性的知识吗？冯婉桢认为不适合，幼儿园应该保教结合，以游戏为基本活动，在生活中进行教育。

尊重教育的规律，幼儿园的孩子天性烂漫，适合自在成长，而非整齐划一。前不久幼儿园足球热降温，3岁考级、踢比赛被叫停，意图很明确，幼儿足球应止步于兴趣游戏。

另一方面，普及是让每个孩子都有上幼儿园的机会，免费是国家财力给予保障，强制是必须送孩子上幼儿园，否则要受到法律的追究。

在幼儿阶段，家庭并不一定不适合开展学前教育，有经济实力有时间有余力的家长更愿意进行亲子教育。对幼儿来说，年龄尚小，更需要家长陪伴，很多温暖也是学校给不了的。

有鉴于此，熊丙奇认为，三年学前教育纳入义务教育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