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父母教养方式与大学生社交焦虑的关系:负面评价恐惧的中介作用

2021-03-14张帅佳

昭通学院学报 2021年6期
关键词:教养负面过度

张帅佳

(天津师范大学 心理学部,天津 300387)

一、问题提出

社交焦虑是指个体在实际的或想象的社交情境中,由于认为自己无法成功处理社交互动中固有的评价事件而引起的焦虑[1]。作为目前最常见的心理健康障碍之一,它与抑郁症、广泛性焦虑症和药物滥用等其它心理障碍具有很大的相关性[2],因而对于人们的身心健康具有重要影响。大学生作为一个“特殊”群体,高中紧迫的学习生活和沉重的学习压力使得他们大多只关注学习而忽略了社交,大学学习生活相对自由,而他们却可能已经不知道如何社交,也不愿意进行社交了,再加上智能手机的逐渐普及,很多交流互动都可以选择通过网络完成,这给大学生躲避社交提供了条件,因而大学生是社交焦虑的易感人群。从现有的关于大学生心理健康的文献中可以了解到,社交焦虑是影响大学生心理健康较为严重的问题之一[3]。由此可见,探讨大学生社交焦虑的影响因素和形成机制并以此为依据进行干预对促进大学生的心理健康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以往许多研究探讨了父母教养方式对社交焦虑的影响。这些研究的结果大体趋向一致,即父母教养方式与社交焦虑之间存在显著相关,其中良好、积极的父母教养方式有利于个体的健康成长,而不恰当、消极的父母教养方式则会增加个体出现社交焦虑的风险。父母在教育孩子的过程中给予孩子充分的理解与支持,有利于孩子更好的面对外界的压力,降低他们的社交焦虑[4]。反之,如果儿童在幼儿时期缺乏应有的关爱,就会更容易产生不安的情绪,在以后的生活中也更可能会出现焦虑和回避行为[5]。此外,父母教养方式也会通过人际信任、拒绝敏感性、成人依恋和自我同一性等因素间接影响社交焦虑[4][6][7]。

在这些会对父母教养方式和社交焦虑之间的关系产生影响的因素中,负面评价恐惧很少被人们关注到。负面评价恐惧是指个体预测他人是否会对自己进行负面评价,回避评价情境,在面对他人的评价和负面评价时感到不安和痛苦[8]。根据以往研究,负面评价恐惧也是影响父母教养方式和社交焦虑之间关系的潜在因素之一。

一方面,父母教养方式会影响个体的负面评价恐惧。父母以何种方式教育孩子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孩子在面对他人不好的评价时是选择“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还是“战战兢兢”。有研究者发现,父母情感温暖维度与负面评价恐惧呈显著负相关,父亲过分干涉维度与负面评价恐惧呈显著正相关[9],父母温暖、理解、包容的教养方式能够降低子女在面对负面评价时的恐惧,让他们在人际交往时更加自信大方。还有研究者发现,良好的父母教养方式能够补偿不良人格特质对小学生负面评价恐惧的影响[10][11],父母的关爱和支持能够影响个体的性格,使个体逐渐勇敢面对外界的不友好。

另一方面,负面评价恐惧与社交焦虑之间也存在密切关系。我们如何面对他人不好的评价也会影响我们对于社交的态度,“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者无畏下一次社交,“战战兢兢”者害怕再次进行社交。社交焦虑的认知行为模型提出,负面评价恐惧是社交焦虑的核心特征[12]。在此基础上,有研究者运用实证方法探讨了二者之间的关系,结果表明负面评价恐惧可以显著正向预测个体的社交焦虑[13]。此外,有研究者探讨了包括负面评价恐惧在内的多个变量对社交焦虑的预测作用,结果表明负面评价恐惧是其中对社交焦虑的变异贡献量最大的变量[14],由此可见负面评价恐惧可能是引起个体出现社交焦虑的最重要因素[15]。

综上,负面评价恐惧可能会以某种方式影响着父母教养方式和社交焦虑之间的关系。个体的心理健康水平受自身内在因素与环境因素交互作用的影响,其中,父母教养方式是影响个体身心健康的非常重要的环境因素。有研究者认为,个体对于环境刺激的认知活动在心理应激反应的发生过程中起着重要的中介作用[16]88-89。因此本研究推测,负面评价恐惧作为个体的一种认知活动,很有可能在父母教养方式与大学生社交焦虑的关系中起着重要的中介作用。

基于此,本研究提出假设:父母教养方式能够通过负面评价恐惧的中介作用对大学生社交焦虑产生影响。根据该假设,本研究构建了父母教养方式通过负面评价恐惧对大学生社交焦虑产生影响的中介模型,以期更为深入的了解父母教养方式影响大学生社交焦虑的作用机制,从而为制定大学生社交焦虑的干预措施提供新的思路。

二、对象与方法

(一)研究对象

采用方便抽样法,运用线上和线下相结合的方式对大学生进行问卷测试,共发放问卷348 份(其中线下发放175 份,线上发放173 份),回收问卷348 份,剔除极端值后剩余有效问卷323 份,有效率为92.82%。有效被试中男生53 名,女生270 名;城镇学生169 名,农村学生152 名,未填写2 名;本科生204 名,研究生119 名。

(二)研究工具

1.简式父母教养方式量表(Short-Egna Minnen av Barndoms Uppfostran,s-EMBU-C)

采用蒋奖等人修订的简式父母教养方式量表的中文版[17]测量被试的父母教养方式。该量表共包含42 道题目,父亲教养方式和母亲教养方式各21 道,各包含3 个维度——情感温暖、拒绝和过度保护。量表计分采用Likert四点评分(1代表从不,4 代表总是),其中第15 题反向计分,被试对父亲和母亲的教养方式分别作答。本研究中该量表父亲教养方式三个维度的Cronbach’s α 为分别为0.867、0.816、0.752,母亲教养方式三个维度的Cronbach’s α 分别为0.846、0.794、0.773。

2.简版负面评价恐惧量表的正向计分项目(The Brief Fear of Negative Evaluation Scale-Straightforward Items,BFNE-S)

采用陈祉妍修订的简版负面评价恐惧量表[18]测量被试的负面评价恐惧程度。简版负面评价恐惧量表共包括12 道题目,采用Likert 五点评分(1代表完全不符合,5 代表极其符合),其中第2,4,7,10 题反向计分。Rodebaugh 等[19]和Weeks 等[20]的研究分别表明,在本科生和临床样本中,只测量8个正向计分项目比测量所有12 个项目更能有效的代表个体的负面评价恐惧,因此建议在使用该量表时仅使用8 个正向计分的(-S)BFNE 项目。所以本研究在进行分析时只使用了其中8 个正向计分项目的结果。本研究中BFNE 正向计分项目的Cronbach’s α 为0.896。

3.交往焦虑量表(Interaction Anxiousness Scale,IAS)

采用《心理卫生评定量表手册》翻译和刊登的交往焦虑量表[21]测量被试的社交焦虑,评定个体独立于行为之外的主观社交焦虑感受。交往焦虑量表共包括15 道题目,采用Likert 五点评分(1代表完全不符合,5 代表极其符合),其中第3,6,10,15 题反向计分,量表分数越高表明被试交往焦虑的程度越高。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 为0.837。

(三)统计处理

本研究采用SPSS 24.0 和Hays 编写的PROCESS 宏程序[22]对所收集的数据进行统计分析。

三、结果

(一)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根据共同偏差产生的原理,本研究在程序和数据分析上对可能产生的共同方法偏差进行了控制与检验。首先,就程序而言,本研究所采用的量表都是经过大量研究所检验的信效度都比较高的量表,且量表的填写使用的是匿名方式,打消了被试认真填写问卷的顾虑,使得被试能够认真填写问卷。此外,本研究在进行问卷调查时未显示问卷的题目,未告知被试详细的目的,避免了反应偏差。其次,就数据分析而言,本研究采用了Harman 单因素法来检验研究中是否存在共同方法偏差。未经旋转的探索性因素分析结果显示,共析出了17 个特征值大于1 的因子,其中第一个因子解释的变异量占总变异量的18.87%,小于Podsakoff 等人提出的40%的临界值[23],由此可知在本研究中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二)父母教养方式、负面评价恐惧和大学生社交焦虑的相关分析

表1 列出了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以及各变量之间的相关分析结果。相关分析结果显示:父亲情感温暖维度与社交焦虑呈显著负相关,表明父亲情感温暖的教养方式能够降低子女在社会交往中的焦虑程度;父亲拒绝、父亲过度保护、母亲拒绝和母亲过度保护4 个维度与负面评价恐惧、社交焦虑都呈显著正相关,表明父母拒绝或过度保护的教养方式会使子女更容易对负面评价产生恐惧心理,也会使他们更容易出现社交焦虑情绪;负面评价恐惧与社交焦虑呈显著正相关,表明恐惧负面评价的个体更容易出现社交焦虑情绪。

表1 各变量的平均数、标准差以及各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

(三)负面评价恐惧在父母教养方式对大学生社交焦虑的影响中的中介作用分析

由以上相关分析结果可知,父母教养方式中的父亲拒绝、父亲过度保护、母亲拒绝和母亲过度保护4 个维度和负面评价恐惧、社交焦虑之间都存在显著相关,且负面评价恐惧和社交焦虑之间也存在显著相关,因此,满足了构建负面评价恐惧中介父母教养方式的这4 个维度和社交焦虑关系模型的前提条件[24]。我们参照Hayes 提出的中介效应的Bootstrap 检验方法,使用Hayes 编制的PROCESS 宏中的模型4[23],将性别、年龄和生源地作为控制变量,对负面评价恐惧在父母教养方式的4 个维度和社交焦虑之间的中介作用进行了检验。

1.负面评价恐惧在父亲教养方式对大学生社交焦虑的影响中的中介作用分析

负面评价恐惧在父亲拒绝与社交焦虑之间的中介检验结果表明,父亲拒绝通过负面评价恐惧对社交焦虑产生影响的间接效应值为0.137,其95%置信区间为[0.060,0.316],不包括0,表明间接效应显著,该中介作用成立,且由父亲拒绝对社交焦虑的直接效应的95%置信区间包括0([-0.049,0.213])可知,直接效应不显著,因此该中介作用属于完全中介作用。中介效应如图1所示。

图1 负面评价恐惧在父亲拒绝和社交焦虑之间的中介模型图

负面评价恐惧在父亲过度保护与社交焦虑之间的中介检验结果表明,父亲过度保护通过负面评价恐惧对社交焦虑产生影响的间接效应值为0.150,其95%置信区间为[0.072,0.238],不包括0,表明间接效应显著,该中介作用成立,且由父亲过度保护对社交焦虑的直接效应的95%置信区间包括0([-0.008,0.230])可知,直接效应不显著,因此该中介作用属于完全中介作用。中介效应图如图2所示。

图2 负面评价恐惧在父亲过度保护和社交焦虑之间的中介模型图

2.负面评价恐惧在母亲教养方式对大学生社交焦虑的影响中的中介作用分析

负面评价恐惧在母亲拒绝与社交焦虑之间的中介检验结果表明,母亲拒绝通过负面评价恐惧对社交焦虑产生影响的间接效应值为0.142,其95%置信区间为[0.065,0.228],不包括0,表明间接效应显著,该中介作用成立,且由母亲拒绝对社交焦虑的直接效应的95%置信区间包括0([-0.068,0.180])可知,直接效应不显著,因此该中介作用为完全中介作用。中介效应图如图3所示。

图3 负面评价恐惧在母亲拒绝和社交焦虑之间的中介模型图

负面评价恐惧在母亲过度保护与社交焦虑之间的中介检验结果表明,母亲过度保护通过负面评价恐惧对社交焦虑产生影响的间接效应值为0.181,其95%置信区间为[0.101,0.267],不包括0,表明间接效应显著,该中介作用成立,且由母亲过度保护对社交焦虑的直接效应的95%置信区间不包括0([0.054,0.280])可知,直接效应也显著,因此该中介作用为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应图如图4所示。

图4 负面评价恐惧在母亲过度保护和社交焦虑之间的中介模型图

四、讨论

(一)父母教养方式、负面评价恐惧与大学生社交焦虑之间的关系

本研究发现:父母教养方式中的父亲情感温暖维度可以负向预测大学生的社交焦虑,父亲以温暖、宽容的态度教育子女可以降低他们的社交焦虑程度,让他们在社交交往过程中更加主动、更有信心。父亲拒绝、父亲过度保护、母亲拒绝、母亲过度保护维度均可以正向预测大学生的社交焦虑,在教育过程中无论父母采取拒绝还是过度保护的教养方式都不利于子女社交能力的正常发展,也会影响子女的身心健康。在对子女进行教育的过程中,父母如果过于严厉和冷漠,经常对子女的行为进行过度的否定,可能会打击子女的自信心,甚至让他们对自己产生怀疑,更容易形成自卑心理,从而害怕迈出社交的第一步;而如果父母过于溺爱子女或对子女过度保护,也会阻碍子女各方面能力的正常发展,长期处于父母庇护下的他们可能会比较胆小懦弱,认为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突破当前的禁锢,害怕尝试与他人尤其是不认识的人交往,从而出现社交焦虑情绪。

本研究也发现,父亲拒绝、父亲过度保护、母亲拒绝、母亲过度保护维度均可以正向预测大学生的负面评价恐惧,父母的教养方式能够影响大学生面对他人负面评价时的反应,父母拒绝或者是过度保护的教养方式都会使子女在面对负面评价时更容易产生恐惧心理。父母如果采取过于严厉、冷漠的态度教育子女,对子女的一点点过错都进行严厉的斥责,不仅会降低他们社交的信心,让他们出现自卑心理,也会让他们更加敏感,恐惧他人会像父母一样对自己做出负面评价;而父母如果采取过度保护的教养方式教育子女,不让子女受到一点点伤害,则会使子女缺少面对挫折的勇气,让从小享尽优待的他们害怕突破“舒适圈”,在交往过程中害怕面对别人对自己做出的不好的评价,从而更容易出现负面评价恐惧。

本研究还发现,负面评价恐惧可以正向预测大学生的社交焦虑,这与以往的许多研究一致[13][15],表明恐惧面对负面评价的个体更容易产生社交焦虑。有研究者认为,高负面评价恐惧的个体对社交情景中的负面评价担忧程度较高,因而更容易产生焦虑体验[25]。这种观点与社交焦虑的认知行为模型相一致,该模型的一个关键性命题就是社交焦虑在某种程度上是对他人的负面评价的回应[20]。

(二)负面评价恐惧在父母教养方式和大学生社交焦虑之间的中介作用

本研究的假设得到了部分验证,即父母教养方式的某些维度能够通过负面评价恐惧的中介作用对大学生社交焦虑产生影响。本研究进行中介效应分析的结果显示,负面评价恐惧在父母教养方式中的父亲拒绝、父亲过度保护、母亲拒绝、母亲过度保护维度和大学生社交焦虑之间的中介作用都显著,其中在父亲拒绝、父亲过度保护、母亲拒绝维度和社交焦虑之间为完全中介作用,在母亲过度保护维度和社交焦虑之间为部分中介作用。这一结果表明了父母教养方式不仅可以直接影响个体的社交焦虑,也会通过个体的认知活动间接影响其社交焦虑。在成长过程中,父母采用过于严厉、冷漠或者是过分溺爱、保护的教养方式都有可能会使子女更容易对他人的负面评价产生恐惧心理,从而在面对社交情境时更容易出现焦虑情绪。父母采取过于严厉、冷漠的教养方式会使得子女感受不到父母的关爱和家庭的温暖,认为自己不够好,产生自我怀疑和不安全感,因此,在面对社交情境时,也会因为害怕面对他人的负面评价而出现社交焦虑情绪。此外,父母采取过度保护的教养方式可能会限制个体的各方面能力发展,父母对子女“保护的太好”,在一定程度上会阻碍子女的自信和独立,使得他们形成不独立的人格特点,在面对挫折时容易不知所措,选择逃避挫折而不是迎难而上,也会使个体害怕脱离父母的保护,独自面对他人各种方式的评价,从而影响个体的人际交往。虽然本研究只发现了父亲情感温暖的教养方式对大学生身心健康的积极影响,但以往的研究表明,父亲情感温暖和母亲情感温暖的教养方式都可以降低子女的负面评价恐惧程度[9],也可以减少个体的社交焦虑[26]。因此,父母在教育孩子的过程中应该尽量采用比较温和、理解、自由的教养方式,避免过于严厉或者是过分溺爱,以温和、欣赏的态度去对待孩子,关注孩子的内心世界,在日常生活中多与孩子进行交流沟通,让他们感受到来自家庭的温暖、信任与支持,鼓励他们勇敢面对生活中来自各方面的评价,从而缓解其在社交情境中的焦虑情绪。

猜你喜欢

教养负面过度
过度情绪反应的背后
中药煎煮前不宜过度泡洗
希望你没在这里:对过度旅游的强烈抵制
教养方程式
负面清单之后的电改
The world is the youngest backpacker Wenwen’s kindergarten
正面的人和负面的人
使人高贵的是根植于内心的教养
十二位果敢妈妈不同寻常的教养笔记
熊孩子的超市教养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