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力瓷厂旧址工业遗产价值阐释与展示研究

朱光耀，王艳，张笑楠（通讯作者）

（北京建筑大学 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北京 100044）

一、群力瓷厂旧址工业遗产基础研究

（一）群力瓷厂旧址历史沿革

醴陵制瓷的真正发源和崛起，得益于光绪末年熊希龄和文俊铎创办的官窑，醴陵在这一时期因其釉下彩色瓷器而闻名。在巴拿马太平洋世界博览会上获得金牌的扁豆双鸟花瓶给世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一辉煌的发展历史和高超的制瓷技艺为以后群力瓷厂的建立奠定了深厚的基础。

1958年，周恩来按照毛泽东的指示，批准在湖南瓷业公司的老窑址上创办醴陵艺术瓷厂，并邀请专业人员来瓷厂以发扬釉下彩瓷的制作工艺。1960年，国家在该县北郊黄泥坳购买了7万平方米的土地，用于建设新工厂。1963年，工厂全部完成了搬迁任务。1964年以湖南省醴陵群力瓷厂命名。1974年继毛瓷之后，群力瓷厂开始出品国瓷，发展日益兴盛。2003年，时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李铁映到醴陵群力瓷厂参观，并题写“红官窑”。2008年，国内领先的日用陶瓷公司湖南华联瓷业有限公司进入了红官窑，并以其丰富多彩的釉下工艺弘扬中国优秀的传统文化。2012年，株洲市人民政府将红官窑原料仓库和铁路运输专线旧址规定为第五批市级文物保护单位。以上背景为群力瓷厂旧址遗产阐释提供了学术支撑。

（二）群力瓷厂旧址工业遗产现状

群力瓷厂作为特制国家领导人生活用瓷、国家礼品瓷和国家宴会瓷的生产基地，这样一个标准的大型瓷厂被完整无缺地保留了下来，堪称当代湖南陶瓷工业的活化石。旧址内不但保存着从20世纪60年代初至本世纪初始建、改建和扩建的建筑，其车间、仓库、食堂、宿舍、办公楼等各种功能无一缺失，且还保存着完整的釉下五彩工艺流程，以及制瓷工艺所具备的机械设施（图1），同时，停产时留下的各种工具（图2）、大量原材料、成品和半成品瓷器（图3）也被保存着，总数共计在十万件以上。

群力瓷厂旧址完整地保存了遗存要素，也保存了流程完整的制瓷生产作业工艺，旧址整体都良好地保存了下来，这在全国范围内都极为罕见。

二、目前工业遗产阐释与展示现存问题

随着近年来对工业遗产保护工作实践的不断深入，在工业遗产的阐释与展示中经常会遇到一些普遍性问题，其中最严重的问题之一是相关工业遗产的价值未被深入挖掘，导致一些工业遗产的阐释与展示的主题和内容不明确以至于未达到传播遗产价值的目的；其次是阐释与展示缺乏完整性和系统性的主题构建，导致展示过程中内容单一，甚至忽略掉重要的展示内容，使公众无法系统地了解遗产内容；最后是阐释与展示缺乏对抽象价值的可视化呈现，导致展示内容忽略了无形的精神文化，展示方式和媒介过于单调和无趣，无法引起公众对其的情感共鸣，也无法使公众深刻了解遗产的独特文化。

在对群力瓷厂旧址进行阐释与展示的工作中，坚决充分挖掘其独特的遗产价值，确定展示目的，在构建主题框架时强调完整性和系统性，突出其独特的遗产文化脉络，在展示方式上既与时俱进同时又保证旧址不被过多干预，整个研究中力图解决存在的普遍性问题，突出群力瓷厂旧址工业遗产的核心价值和叙事脉络。

三、群力瓷厂旧址工业遗产的价值评估和载体

（一）群力瓷厂旧址工业遗产价值评估

1.科技价值

群力瓷厂旧址的科技价值是最为独特的核心价值，其主要体现在三大方面：一是成体系地、完整地反映了从生产、加工、运输等制瓷的全工艺流程；二是呈现生产过程的建筑主体，如原料仓库（生泥库）、制泥、成型、彩绘、花纸、窑炉、检验包装、五金等车间，以及成品仓库和铁路运输专线遗址，其生产布局呈现出整个工艺流程的分布；三是在烧制瓷器方面突破传统的彩绘技术——釉下单色彩绘瓷，创新出烧制釉下多彩瓷的技术，体现出高超的生产技艺。

2.历史价值

群力瓷厂旧址的历史价值在于与之相关的历史事件，如曾多次为国家领导人烧制日用瓷器，也用于中南海和国宴等重要场所；作为国礼用瓷，馈赠于外国元首。其在发展过程中不仅充当了重大事件的历史见证者，也浓缩了一个地区甚至一个国家时代发展的缩影，蕴藏着丰富的政治、历史、文化信息。

3.艺术价值

群力瓷厂旧址的艺术价值涵盖两个层面：一是从色彩角度来看，它以烧制釉下多彩色瓷器闻名，突破了千百年来釉下单色彩绘风格，将釉下单色瓷带入了丰富多彩的艺术世界；二是从美学价值和文化内涵角度来看，其胎体精美，釉色多样、工艺精湛、形态多变，并具有独特的装饰美和较高的艺术价值，反映了特定时期中国瓷业发展的最高工艺水平、制瓷水平、审美情趣和典型风格。

4.社会价值

群力瓷厂旧址的社会价值主要体现在其瓷器产品的生产与人文、社会、生活、所在环境、传承等方面的紧密联系，构建出独有的社会文化和身份认同感。如在传承方面，它不仅是国家用瓷生产基地，也是醴陵釉下五彩瓷烧制技艺传承基地，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其在发展中担负着传承的重担，引起公众对群力瓷厂旧址特殊制瓷技艺的保护意识，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5.文化价值

群力瓷厂在其历史发展过程中，孕育出了独有的红色文化，反映了特殊时期的制瓷技术和水平，也体现出了一定的政治性，这是特定历史时期所孕育出的与其他制瓷旧址不同且独一无二的文化，这一点在展示中是相当重要的内容。

以上这五种价值要素基本上构成了群力瓷厂旧址工业遗产的价值体系，其中核心性和独特性体现在科技价值方面，而艺术价值和社会价值是伴随着特殊的生产要求逐渐形成的，历史价值始终与整个遗产的发展过程环环相扣。因此在阐释与展示内容挖掘中，科技价值应是首要内容和主题。

（二）群力瓷厂旧址工业遗产价值载体构成

对群力瓷厂旧址工业遗产价值的挖掘，实际上是对价值载体的挖掘，价值载体是被依附价值的媒介，也是遗存要素。单霁翔曾指出工业遗产是在工业化的发展过程中留存的物质文化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总和，由此可见，工业遗产的价值是由物质和非物质相结合的工业文化所构成的。因此从有形和无形的双维角度对群力瓷厂旧址的工业遗产价值载体进行挖掘和分类（表1）。同时该遗产的阐释与展示内容应由包含的物质和非物质来决定，而不是简单地将其内部文化附加到重建的建筑物上。

>表1 群力瓷厂旧址工业遗产载体构成

四、基于价值阐释的群力瓷厂旧址阐释与展示设计

（一）阐释与展示的主题和内容

在对许多工业遗产进行的阐释和展示设计中，规划人员有时会忽略遗产的价值，而是基于主观假设来设计内容，导致展示的内容虽五花八门却无法阐释出其重要的遗产价值。为有效解决这一问题，首先要梳理其历史资料和遗址现状，根据其价值内涵和特征以及遗产展示中存在的共性问题，对工业遗产建立起合理的阐释与展示的主题框架，明确展示所呈现的内容，将工业遗产的价值精确编码转译给大众，从而达到展示的根本目的。在群力瓷厂旧址阐释与展示设计中，主要构建出四个阐释与展示主题，再根据主题和遗存布局划分出相应展示区，形成完整的、系统的、合理的阐释与展示体系。

1.弘扬釉下五彩瓷工艺流程

工业遗产是人、场地和工业活动的复杂集合体。它不仅是工业文化和工艺过程的物质体现，而且是工业化过程的物质证据。比如，一些历史遗留的生产工具、机械设备和工业建筑，都是当时社会生产力水平的实物体现，其历史和科学价值不言而喻。而相比于文字或图片资料的生硬死板，一些工业建筑本身具有的鲜明的时代和美学特征更能让人们感受到其文化的存在。

群力瓷厂旧址完整保留了釉下五彩工艺核心流程，其旧址内的厂房、机械设备、成品和半成品等均体现了釉下五彩的核心工艺流程和文化，在阐释与展示设计中，对这些遗存物以原址复原形式展示，不仅可使公众能更加深刻地了解群力瓷厂釉下五彩瓷技艺形成的缘由和流程，也能引发公众对群力瓷厂瓷文化和工艺流程的保护与传承的意识。

2.以“毛瓷”为代表的红色文化

群力瓷厂旧址的“毛瓷”，由于政治因素的影响和出现时间短暂，因而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且“毛瓷”的生产和设计是前所未有的。当时中国最优秀的陶瓷人才都被集中在一起，致力于这呕心沥血的巅峰之作。与唐宋明官窑的杰作相比，“毛瓷”在工艺上取得了更多的成就，体现了当时中国瓷业发展的最高制造水平和技术水平，蕴藏着丰富的政治、历史、文化信息。因此以“毛瓷”为代表的红色文化阐释与展示主题极其重要。

3.瓷文化

工业文化，即每个工业遗址所孕育的独特文化，有助于打造区域特色，推动旅游及相关产业的发展，促进工业遗产地的经济转型。在工业遗产旅游的开发过程中，工业文化发挥了重要作用，这一点在英国表现得尤为显著。

群力瓷厂旧址也具有其特殊的工业文化，即瓷文化。通过瓷文化主题并利用厂区的仓库等建筑设施，展示群力瓷厂的制瓷工艺以及瓷文化的演变历程，使群力瓷厂成为特色更加鲜明的工业遗产旅游示范点。

4.社区乡愁文化

群力瓷厂旧址的展示不仅包括如工艺和技术流程等与其发展直接相关的文化，还包括工业化进程中塑造出来的某种价值观和社会文化。尤其是在工业发展中孕育出来的老工业区的社会文化，深刻且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当地人的生活。

群力瓷厂旧址的阐释与展示需要清晰直观地反映当地社区的文化特色与发展历程，即社区乡愁文化主题，并着眼于社区福利的提高，积极主动关注地方社区的合理需求。社区乡愁文化主题的阐释既能够增强周围居民和厂区工人的身份认同感，又能够让社区乡愁记忆延续，从而促进当地社区对群力瓷厂旧址的投入，进而推动对其的保护与传承。

（二）阐释与展示的方式

根据旧址遗存布局和阐释与展示主题，将展示区和周围环境分为“一环两带四心”的展示结构。

一环是旧址内主要展示流线，途经成型车间原址展示、工艺流程1和2展示厅、展销厅、图书馆、美术馆和群力瓷厂博物馆，构成完整系统的参观浏览路线；两带是旧址东侧铁路专线展示带，西南侧旧址外自然环境展示带；四心是核心工艺流程展示区（图4、图5）、瓷文化展示区、活化利用展示区和拓展服务展示区。其中四心展示区以相应的展示方式和阐释与展示主题紧密结合。（表2）

五、总结

本文以工业遗产相关条例中的工业遗产价值为指导准则，通过对群力瓷厂旧址工业价值体系和价值载体的分析和总结，结合工业遗产展示中存在的问题，提出了系统完整的阐释及展示思路。目的是展示并更好地去传播群力瓷厂旧址工业遗产的重要价值及精神，激发公众对工业遗产的保护意识和热情，同时也为其他保护者和设计者如何发掘和利用保护好工业遗产提供借鉴，让工业遗产在众多遗产门类中成为一颗独特而又璀璨的“明珠”。■

>表2 群力瓷厂旧址阐释与展示内容和方式

>图1 制泥车间机械设施

>图2 彩绘车间手绘工具

>图3 一号窑车间半成品和成品

>图4 核心工艺流程展示区1号车间文物原址展示

>图5 核心工艺流程展示区2号车间陈列展示

图表来源：

图1—3：醴陵群力瓷厂旧址规划设计项目组拍摄

图4、图5：醴陵群力瓷厂旧址规划设计项目组绘制

表1、表2：作者自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