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记忆
2021-03-08蒋元明
蒋元明
中国人的春节情结很浓。无论日子是否好过,期盼春节的心情却是大体相同的。
我小时候住在外婆家,那时过春节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我记得山村里外婆家冬天特别冷,外婆家住的院子对面的大山上落了厚厚的雪,松树杉树被压得直不起腰。外婆家左边是层层的梯田,右边是一顺的水田,田里一片清水,一群白鹤站在水里,羽毛雪白、亭亭玉立。在那寒冷的日子里,只有这些美丽的小精灵才给山村带来微微生机。
夜色降临,小山村里突然传出“啪”的一声,接着就是噼噼啪啪炒货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很快,十里八村地响成一片。炒胡豆、炒豌豆、炒红苕,这是为过年准备的农家小食品。包汤圆、炸酥肉、做新衣、买新帽,孩子们喜笑颜开,奔走相告。
过年热闹,正月初二开始,家家都来亲戚,外婆家的亲戚最多,大姑婆一家,幺姑婆一家,一来就要住好几天;母亲父亲也要来,最少也要住一两晚。亲戚多,孩子也多,糖果饼干管够,还有鞭炮放,打仗捉迷藏。同宗亲友吃年饭,你家今天请,明天我家请,后天他家请。吃年饭,就是团圆饭,一年辛苦,一年恩怨,酒杯一端,相碰一笑泯恩仇,还是一家人。等亲戚们走了,外婆就要出門走亲戚,我陪着她拎包开路、上坡过桥。直到正月十五,这年才算过完。
孩子盼着过年,盼着老一辈的压岁钱。父亲在世时,儿子总会收到他从重庆寄来的压岁钱。早些年,孙辈还小,老爷子到春节前都要给压岁钱。后来儿孙大都成家立业,压岁钱也免了,唯独我儿子远在北京,在老人心里永远还是个小孩,压岁钱也就一直寄着。一个是九旬老人,一个是30出头的后生,此情此景让人鼻酸眼热。
小孩盼过年,大人也是盼过年的。吃汤圆,吃饺子,看电视春节晚会,要的就是那种团圆气氛,要的就是那份亲情,图的就是那个热闹。平时,谁没有个磕磕碰碰的?兄弟之间、父子之间、朋友之间、同事之间,难免没有些矛盾、误会,嘿,过年了,酒杯一端,茶水一喝,两句话一说,就齐了。在那样一种氛围,人都变得比较理智,比较文明,爱心、善意容易发扬光大。谁乐意把那些不愉快的东西带进新的一年?我认为中国年文化是一个核心。
“过年啦!”过年,对许多人来说,是一种期盼。一年忙到头,就盼着这么几天的轻松,几天的欢乐。生活得有个盼头儿,过年,是普通人家最起码的期盼。生活窘迫的,盼来年走好运;日子顺遂的,盼芝麻开花节节高。过年,不论你在天南海北,在异国他乡,只要你是炎黄子孙,你就会体味到甜甜的年的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