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煽动性民粹主义

迈克尔·林德

自称代表无权者对抗腐败的建制派政客历来都很常见，但特朗普是第一个登上美国总统宝座的真正的煽动家。作为一种政治形式，煽动民心的民粹主义往往在民众感到传统政客忽视他们的利益和价值观时蓬勃发展。

20世纪五六十年代民权运动期间及之后，工人阶级的白种人身后有來自黑人的就业和住房竞争，身前又有管理者和职业精英的打压。该群体构成了费城市长弗兰克·里佐（Frank Rizzo）和纽约市市长鲁迪·朱利亚尼（Rudy Giuliani）的基本盘。特朗普似乎是一位反常的美国总统，但作为一名日耳曼-苏格兰血统的纽约暴发户，很容易想象他动员外围的其他白种人针对曼哈顿精英。

但将特朗普比作希特勒和墨索里尼等法西斯独裁者仍属于罔顾历史。后二者都受到军界、官界和学界精英的支持。相反，美国精英及大部分公司和金融建制派，紧密地团结在一起反对特朗普。此外，特朗普及其欧洲同道、英国的尼格尔·法拉奇（Nigel Farage）和意大利的马特奥·萨尔维尼（Matteo Salvini）这样戏谑、通俗和友好的民粹主义煽动家风格，与墨索里尼、希特勒等独裁者不苟言笑的公共形象完全背道而驰。

把特朗普式的民粹主义降格为白人民族主义也同样站不住脚。特朗普向来嘴硬，但他在白人选民中的支持率不如从前，而在非白人选民中间的支持率2020年相较2016年有所提高。类似的，在英国，四分之一至三分之一的黑人、亚裔和少数族裔选民在全民公投中支持脱欧，这意味着不能把英国民粹主义完全描述成白人逆袭政治。

作为一种政治风格，民粹主义产生于传统政客忽视大部分人民之时。这方面的例子包括美国南北战争前南方的白人农民和工人、19世纪末的中西部农民、20世纪东北地区的欧裔美国白种人，以及21世纪中西部工业带和英国北部的工人阶级白人。

民粹主义煽动家常常推动不切实际的手段解决现实问题。例如，三度成为民主党总统提名人的威廉·詹宁斯·布莱恩（William Jennings Bryan）将“金银二本位制”作为安抚受损失农民的万灵丹。

如今，产业离岸化和移民问题造就了选举的输家和赢家。美国建制派不承认自由贸易和移民的负面评价，这给了特朗普可利用的话题，就像19世纪90年代支持通货紧缩金本位制的两党正统观念给布莱恩带来的影响一样。但特朗普在美国-墨西哥边境建墙以及滥用关税的行为，只是噱头而非可信的政策。

历史表明，消除民粹主义的最佳办法是将离心离德的选民纳入主流政治，通过成熟的手段解决他们的合理的怨气。小罗斯福总统的新政实现了布莱恩的农民民粹主义运动的诸多目标。但罗斯福新政是通过以制度化的方式让农民和工人进入政治和决策。在大萧条期间，小罗斯福通过放弃金本位实现了民粹主义的目标。

在今天的大部分经济学家看来，这样的体系在经济上是有害的。但此类合理的民粹主义怨气应该被两党体系和建制派内部的新政改革者所解决，而不是被外部煽动家所利用。

民粹主义者常常是恶棍，但他们的追随者理应得到尊重和聆听。要治愈煽动性民粹主义，就需要民主具有真正的代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