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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振兴视域下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影响因素及其政策促进

2021-03-08石丹淅王轶

求是学刊 2021年1期
关键词:乡村振兴

石丹淅 王轶

摘要:基于鄂、渝、湘、黔4省(市)16县1131名农民工返乡创业者问卷调查数据分析,并采用单一指标创业质量评测法计量研究表明,性别、文化程度、务工经历、创业年限、职业技能水平、干部朋友、亲朋创业、互联网+创业、返乡创业政策等对当前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具有显著影响。农民工返乡创业者受教育年限每提高一年,返乡创业质量提高2.6%,务工经验每增加一年,返乡创业质量增加6.4%。互联网+返乡创业者的创业质量比非互联网+返乡创业者高25.8%。对返乡创业政策越知晓,其返乡创业质量相对越高。

关键词:返乡农民工;创业质量;创业政策;创业培训;乡村振兴

DOI编码:10.19667/j.cnki.cn23-1070/c.2021.01.010

一、问题的提出

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是党的十九大作出的重大决策部署,是新时代做好“三农”工作的总抓手。乡村振兴离不开既熟悉农村现实情况,又有城市现代产业部门工作经验的返乡劳动力,而返乡劳动力的创业规模和创业质量直接关系到乡村经济能否实现振兴。近年来,党和国家密集出台了支持农民工等返乡创业就业政策,如《关于支持农民工等人员返乡创业的意见》《关于实施开发农业农村资源支持农民工等人员返乡创业行动计划的通知》《关于支持返乡下乡人员创业创新促进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的意见》《关于加强政银企合作扎实推进返乡创业工作的通知》《关于促进乡村产业振兴的指导意见》《关于进一步推动返乡入乡创业工作的意见》《关于推动返乡入乡创业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扩大返乡留乡农民工就地就近就业规模实施方案》等,这极大地促进了各类劳动力返乡创业的积极性。据农业农村部2019年11月份的统计测算,全国返乡入乡创业创新人员已达850万人,其中农民工占七成以上,预计“十四五”期间将翻番。新时期,更多高质量返乡创业活动还对化解新冠肺炎疫情就业冲击、精准扶贫和解决相对贫困、就地就近转移就业、农村职业教育变革、乡村治理有效、新型城镇化等都有重大价值。鉴于此,基于鄂、渝、湘、黔4省(市)16县1131名农民工返乡创业者问卷调查数据,本文对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的现状特征、影响因素、决定机制等进行较为系统的规范分析与实证分析,以期为新时代推动实现更高质量返乡创业,促进乡村全面振兴和城乡共同繁荣提供决策参考。

二、文献综述

国外学者对农村外出劳动力回流以及回流创业研究起步较早,代表性学者有Stark(1991)、Dust-man(1996)等。国内“农民工返乡创业”一词最早出现于1994年。学术界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概念的界定主要分为现象描述与理论概括两类。其中,现象描述概念界定更为常见,指农民工外出务工一段时间后拥有一定的技术、资金和信息等优势资源,返回户籍所在地创办中小企业或其他资源开发、利用的投资行为。在具体返乡创业质量研究中,现有文献主要从四个方面展开:返乡创业者的特征分析;返乡创业质量内涵与构成要素;返乡创业行为与绩效影响因素;政策建议研究。

1.返乡创业者的特征分析。(1)返乡劳动力的创业倾向。如Dustmann等(2002)、Tezcan(2019)等研究从德国回流的一代和二代土耳其农村劳动力时发现,超过50%的返乡者在返乡四年内选择了自主創业。Gubert(2011)、Bmista(2014)等在对摩洛哥、莫桑比克等回流劳动力创业研究中也有相似结论。林龙飞和陈传波(2018)研究显示,我国3/4的返乡农民工有创业倾向。Steven等(2019)基于美国县级数据分析表明年轻的返乡移民更会选择创业。(2)返乡创业的行业选择。如刘苓玲和徐雷(2012)、罗竖元(2018)等发现返乡创业领域主要为批发零售业、餐饮住宿服务业和建筑业等。(3)返乡创业的类型分析。如王岚和李佳(2017)等研究显示,当前我国返乡农民工创业以生存型创业为主,机会型创业较少。

2.创业质量的理论定义与测度。(1)理论定义。如Venkataraman(2014)、Ma&Todorovic(2012)认为高质量创业能给社会整体福利带来永久性改善,技术型创业是典型高质量创业。(2)创业质量测度。创业是一个基于微观决策并嵌入区域环境的动态过程。创业质量既受创业者素养、机会与资源影响,又与创新创业环境有关。由于学者们对具体创业质量的内涵界定存在不一致性,因此测度创业质量的方式也存在较大差异性。如Wall等(2004)从企业经营效益指标,Audretsch等(2004)采用新建企业率,Naman等(1991)、齐玮娜和张耀辉(2015)、何兴邦(2019)则使用企业雇用人数等测度创业质量。

3.返乡创业行为与绩效的影响因素。主要包含两个方面:(1)宏观因素影响分析。王立娜(2016)、周宇飞等(2017)分别考察了“双创”战略和新农村文化等对返乡创业质量影响。(2)微观因素分析。汪三贵等(2010)、赖德胜和陈建伟(2018)等阐释了人力资本、社会资本对返乡创业质量的影响。石智雷等(2010)、周广肃等(2017)还分析了共产主义信仰、务工经历对返乡创业绩效影响。此外,还有文献分析了信贷风险与代际传承对返乡创业的影响。

4.政策建议研究。鉴于返乡创业多重社会价值,李敏(2015)认为加大农村电商基础设施和信息化平台建设有助于返乡创业更好发展。汪昕宇等(2020)等则强调,动态优化财税金融政策、创业培训与服务体系等有利于推动返乡创业可持续发展。

从上述代表性文献看,已有文献研究内容较为全面,涵盖了农民工返乡创业概念、创业者特征、创业行为决策与创业质量影响因素、政策建议等,这为本研究提供了良好的研究基础。不过,总体上还需补充和发展:(1)现有研究多以发达国家为研究对象,中西劳动力市场条件与状况不同,研究结论很难用于解释新时代中国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问题。(2)西方传统的研究多隐含着创业活动是基于机会驱动、创新和产生新价值的机会型创业假设,而当前我国返乡劳动力创业多为生存型创业,创业活动的异质性和创业绩效不确定性导致了理论假设与现实的背离(“创业悖论”),已有研究并不能解释这一问题。(3)现有研究缺乏对农民工群体返乡创业质量的理论阐释和量化分析,因此对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作用机制和主要影响因素分析还存在不一致认识。(4)现有文献关于促进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提升及可持续发展的建议缺乏针对性,也滞后于当前返乡创业实践。本研究力图解答上述问题。

三、理论分析和研究假设

(一)人力资本对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的影响

人力资本理论认为,人力资本投资可分为学校正规教育、在职培训、成人教育、健康以及工作迁移。其中,教育、培训和健康是最主要的人力资本投资形式。人力资本理论关于教育生产能力和配置能力的论述为理解和评价返乡创业质量提供了重要理论支撑。具体而言,教育生产能力是指在其他要素不变时,受教育程度每增加一单位边际产量的增加值,教育配置能力是指使既定资源得到最有效配置从而使产出价值增加的能力。创业是一种思考、推理和行为方式,它为机会所驱动。因此,人力资本水平越高的创业者,不仅能够及时洞察和识别创业机会,而且还善于结合自身禀赋和外部条件,充分开发和利用创业机会,从而获得较大的个人效用,并产生明显的社会效益,如创业带动更多人就业等。其深层次原因就在于创业者因拥有较高人力资本水平而具备了更高的生产经营管理能力和处理不均衡的能力。这些能力是体现个体创业能力的关键,进而提升了创业者的创业收入与创业绩效,也给社会整体福利带来永久性改善。据此,本文提出:

H1:人力资本水平对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有正向影响;

H1a:受教育年限对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有正向影响;

H1b:务工经历或年限对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有正向影响;

H1c:职业技能水平对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有正向影响。

(二)社会网络对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的影响

Larson(1992)认为创业是发现机会并为此开发实现该机会所需要的资源的过程,这个过程需要创业者构建并维持社会网络。社会网络理论认为人与人之间有一种特殊的关系结构,这种关系包括以血缘或信任维持的亲朋关系、建立在商业性质基础之上的市场交易关系及其他关系,其联系着各种资源和信息,是个体获取资源和信息以及外部支持的有效途径。强弱联结、社会资本、结构空洞是社会网络理论三大核心理论。通过这种由一系列的社会联系(social ties)或社会关系(social relations)构成的、具有相对持久的稳定的社会网络,可以帮助创业者获取资金、信息、技术、市场以及情感等支持。社會网络至少从四个方面影响农民工返乡创业行为及创业绩效:一是可以减少农民工返乡创业流动性约束;二是提供更多的社会资源、信息,减缓农民工返乡创业过程中的信息不对称及交易成本;三是较容易学到通用的和专业的返乡创业运营技能,降低经营风险;四是塑造良好的返乡创业文化与氛围,其不仅影响着返乡创业者的创业感知和创业机会,还影响着对创业失败的社会认同,在心理上和情感上正向激励创业者。据此,本文提出:

H2:社会网络对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有正向影响;

H2a:乡镇科级干部朋友数量对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有正向影响;

H2b:亲人朋友创业对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有正向影响。

(三)政策支持对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的影响

返乡创业是亲社会行为,深受环境与政策支持影响。政策支持对积极引导和促进创业活动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具有“扶上马送一程”效应,它关系到创业活动规模和质量。政策支持对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的影响主要反映在两个方面:一是给予政策性扶持,如税费减免、贷款贴息等,有助于降低创业成本和运行风险,促进返乡创业活动良性发展;二是提供“清障搭台”性的服务性支持,如简化行政审批程序、优化信用评级制度、提供技术指导与培训、搭建销售平台等,有利于促进返乡创业的可持续发展。这些政策支持体系越成熟,农民工返乡创业者越了解,越能促进更高质量返乡创业。据此,本文提出:

H3:政策支持对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有正向影响;

H3a:选择国家重点支持领域返乡创业,其返乡创业质量往往较高;

H3b:农民工返乡创业者对创业支持政策越了解,其返乡创业质量相对越高。

四、数据、方法与描述分析

(一)数据来源

本研究数据来源于教育部人文社科项目“新常态下教育与自我雇佣的经验研究”课题组专项问卷调查数据。首先,课题组采用专家决策法设计了农民工返乡创业专题问卷调查,问卷内容涵盖农民工返乡创业者的人口学特征、知识技能结构、创业前工作领域、创业行业、创业带动就业情况、创业技能、收入、工作时间、亲朋创业、干部朋友、维权、创业政策与创业服务、创业困难、创业总体满意度等信息。其次,于2018年7—9月在湖北、重庆、贵州、湖南等4省(市)16个县进行了问卷调查,并进行了典型地区和典型创业行业访谈。共发放调查问卷1200份,回收1131份,有效率94.25%。样本主要变量信息见下页表1。

由表1可见,当前农民工返乡创业者以青壮年、男性、已婚者为主。务工年限均值8.9年,平均创业年限7.7年,返乡创业每人平均带动2.49人就业。多数农民工返乡创业者文化程度为初中水平。返乡创业领域主要为批发与零售业、住宿和餐饮业。八成返乡创业者日工作时间高于8小时。农民工返乡创业前工作主要分布为“生产或加工工人”(23.86%)、“建筑工人”(12.74%)、“生产运输工人”(8.67%)、“服务员”(7.88%)等初级加工、运输和技术水平要求较低的行业,而返乡创业行业则多为产业规模经营、生产性和生活性服务业等第三产业,这表明农民工返乡创业有利于改善区域经济结构优化和发展经济社会转型。

(二)研究方法与描述分析

目前,学者们主要使用三种方法评测创业质量,即单一指标法、多维度指标法和综合指数法三种。其中,单一指标法,主要是指使用单一指标来测度创业质量,单一指标既可以为客观指标,如创业收入,又可以为主观指标,如创业满意度。多维度指标法,是指通过构建若干个不同层级的维度、指标体系来考察某一地区或国家或群体的就业创业质量。综合指数法则是用等权重法、算术平均加权法、主成分法等合成就业创业质量指数来衡量就业创业质量状况。基于本研究目的和数据可得性原则,本研究主要采用了第一种创业质量评测方法探究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需要进一步说明的是,与采用此类评测方法的现有研究相比,本研究还构建了计量模型并列使用了主、客观指标法对返乡农民工创业质量进行了探究。主、客观单一指标法评测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状况的描述性统计分析如下:

1.返乡创业质量的家庭特征分析

客观指标单一评测法结果显示,当前农民工返乡创业收入均值为8702.89元,女性创业者月收入为男性创业者月收入的83.57%。其中,汉族女性农民工返乡创业月收入为汉族男性农民工返乡创业月收入的93.24%,少数民族女性返乡创业者对少数民族男性的74.10%。无论是总体上看,还是区分汉族和少数民族,男性和拥有两个小孩的农民工返乡创业者创业质量更高些(详见表2)。主观指标单一评测法结果表明,当前农民工返乡创业者总体上自我效能感较高,为51.07%(具体包括“满意”和“非常满意”)。其中,男性、已婚农民工返乡创业者创业质量要相对好于女性、未婚者对应状况(详见表3)。

2.返乡创业质量的人力资本特征分析

客观指标单一评测法结果显示,农民工返乡创业收入与其文化程度、职业技能水平和创业年限等有较大的相关性。具体来看,农民工返乡创业者收入与其受教育程度呈近似“U”型曲线分布关系。没有任何职业资格证书者和仅有初级职业资格证书者的返乡创业月收入分别为拥有中级及以上职业资格证书者的46.89%和74.85%。无论处于哪类文化程度,随着其职业资格水平的提升,其创业收入整体上也将明显上升。相对于无任何职业技能水平者而言,学历程度越高、拥有职业资格证书等级越高农民工返乡创业者,其创业收入提升越明显,教育溢价和培训溢价效应显著。农民工返乡创业者的平均年限为7.7年,无论处在哪类教育层次,伴随创业年限增加,其返乡创业收入也将提高(详见下页表4)。主观指标单一评测法也发现了类似相关性特征。

3.返乡创业质量的社会网络特征分析

数据显示,农民工返乡创业者收入、创业满意度与其过年走动的家庭数量也呈现非线性关系,并非春节等节假日走动、拜年的家庭数量越多,返乡创业收入和创业满意度越高。这可能在于日常关系维护更多属于消费性支出,需要支付一定的花费,从而抵消其一部分创业收益。农民工返乡创业者收入与拥有当地乡镇科级及以上级别干部朋友数量呈正相关关系,亲密的干部朋友越多,返乡创业收入越高,返乡创业满意度也相对较高。主要原因在于,当前返乡创业区域多位中西部农村或城镇地区,创业资源配置受行政力量影响(或者说引导)较大而受市场驱动作用有限,擁有干部朋友状态属于生产性投入,拥有干部朋友越多,越有可能减少创业过程中信息不对称问题,进而降低创业活动的市场交易费用,提高返乡创业者边际收益,从而创业收益将越高。

4.返乡创业质量的政策支持与创业领域特征分析

数据表明,农民工返乡创业者对返乡创业政策了解程度与返乡创业收入、返乡创业满意度之间都呈正相关关系,且在不同的具体的返乡创业领域表现出明显一致性规律。具体来看,对返乡创业主要领域和政策了解程度的交叉分析显示,对互联网+创业、乡村振兴战略等越了解,农民工返乡创业倾向和返乡创业收入越高。这与王立娜(2016)、周广肃(2017)等人的研究发现相似。需要进一步指出的是,尽管农民工返乡创业者在互联网创业、观光与休闲农业领域创业收入较高,但此领域并不是当前农民工返乡创业主要领域,两者累计比重仅占7.7%。这种“错位效应”为新发展阶段下返乡创业政策调整和返乡创业培训与完善服务提供了新方向。

五、模型设定、变量选择与计量分析

基于上文对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的描述性分析,对返乡创业质量现状及其特征有了较为直观的认识。然而,实践中由于受农民工返乡创业者群体异质性和创业绩效不确定性影响,使得对返乡创业质量影响因素因果关系的研判,以及对返乡创业质量内在决定机制的探究,还需要进一步借助计量模型给予实证检验,这也有助于提炼出更加具有针对性的政策建议。

(一)模型设定与变量选择

鉴于本研究使用主、客观并用式单一指标法探究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因此采用客观指标法测度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的计量模型为标准的和扩展的明瑟收入模型,具体如下:

标准的明瑟收入模型为:

其中,In y为返乡创业月收入对数,EDU表示受教育年限,EXP表示务工经验年限,α和ε分别为截距项和随机干扰项。

扩展的明瑟收入模型为:

其中,Xi包括为扩展后的解释变量集合,具体包括,家庭类别特征,如年龄、性别、婚姻、子女数量等,人力资本特征变量,如教育年限、务工与创业年限、职业技能水平等,社会资本特征变量,如干部朋友数量、亲朋创业情况等,以及创业环境特征变量,如创业领域、创业政策等。

采用主观指标法测度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时,由于因变量返乡创业满意度取值具有序列等级特点,因此使用了有序Probit计量模型。变量选取与赋值详见下页表5。

(二)计量结果分析

基于主、客观单一指标评测法的返乡创业质量计量结果(详见第99页表6)。其中,表6第3—8列为客观指标单一评测法的返乡创业质量回归结果,表6第9—11列为主观指标单一评测法的返乡创业质量系数状况。不难发现,主、客观单一指标评测的总体结果显示(表6第3—4列和表6第9列),农民工的人力资本水平、社会网络状况和国家创业政策支持均对当前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具有显著性正向影响,H1、H2、H3得到证实。

具体来看,采用客观指标法测度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的稳健性0LS法计量结果显示,在标准模型下(表6第3列),农民工返乡创业者受教育年限每提高一年,其返乡创业质量提高6.3%(P<1%)。在其他不变情况下,务工经历每增加一年,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增加6.2%(P<1%),但务工经历与返乡创业质量提升之间存在明显门槛效应,即倒u关系。扩展模型显示(表6第4列),农民工返乡创业者受教育年限对其返乡创业质量提升作用有所下降,减至2.6%(P<1%),而务工经历对其返乡创业质量促进效应进一步增强,升至6.4%(P<1%)。此外,创业年限(2.4%,P<1%)、职业技能水平(24.8%,P<1%)、乡镇科级干部朋友数量(1.8%,P<1%)、亲人朋友创业(16.4%,P<1%)、互联网创业(25.8%,P<10%)、观光/休闲农业创业(58.7%,P<1%)、创业政策知晓度(13.9%,P<1%)等都对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有明显促进作用。主观指标法测度的返乡创业质量稳健性系数也证实了上述结论,只是具体数值大小不同(表6第9列)。综上可见,研究假设H1a、H1b、H1e,H2a、H2b,H3a、H3b得到了进一步验证。

针对现有研究中存在的“创业悖论”问题,为了更好研判中国情境下返乡创业质量问题,验证主要影响因素解释力的稳定性,借鉴或启发于代表性文献主要做法,本研究通过进一步区分计量回归汉族籍和少数民族籍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的影响因素来展开稳定性检验。

客观指标法测度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结果的稳定性检验详见表6第5—6列。主观指标法测度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结果的稳定性检验详见表6第10—11列。基于数值结果可见,稳定性检验模型中的显著性变量情况与总体模型中主要影响因素基本一致,其具体作用机理不再赘述。

另外,表6计量回归结果还显示,性别、婚姻、家庭小孩数量对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都有正向促进作用,其中,性别变量对返乡创业质量影响具有较强的稳健性。年龄对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有负向显著性影响。

六、结论与政策启示

鄂、渝、湘、黔4省(市)16县1131名农民工返乡创业者问卷调查数据的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显示,当前农民工返乡创业者年龄均值为39.8岁,以男性、已婚者为主,返乡创业领域主要为批发与零售业、住宿与餐饮业,八成返乡创业者日工作时间高于8小时。女性农民工返乡创业者月收入为男性的83.57%,有初级职业资格证书的返乡创业者收入为中级及以上职业资格证书者的74.85%。采用主、客观并用式的单一指标法的计量回归结果表明,性别、文化程度、务工经历、创业年限、职业技能水平、干部朋友、亲朋创业、互联网+创业、创业政策等对当前农民工返乡创业质量具有显著性影响。农民工返乡创业者受教育年限每提高一年,返乡创业质量提高2.6%,务工经验每增加一年,返乡创业质量增加6.4%。亲朋也创业者比普通农民工返乡创业者的创业质量高16.4%,互联网+返乡创业者创业质量比非互联网+行业者高25.8%。对返乡创业政策越了解,其返乡创业质量越高。农民工返乡创业具有明显的就业效应、经济效应和社会效应。新发展阶段下,促进农民工更高质量返乡创业,既是进一步释放上述效应的战略选择,也是激励更多高素质农民工返乡创业、诱导更多生存型返乡创业有序向机会型返乡创业转变的现实需要。为此,本文提出如下主要政策建议:

(一)实施更加积极的返乡创业政策

创业政策既可以激励更多人参与创业,又能进一步为这些创业者提供积极的支持。好的创业政策对创业质量提升的影响是显著的。党的十八大以来,党和国家密集出台了各类返乡创业政策,这对激发返乡创业热情和返乡创业活动起到了巨大推力,产生了积极的个人和社会效益。新阶段,返乡创业政策应瞄准新冠肺炎疫情就业冲击、全面推进乡村振兴、解决相对贫困、新型工农城乡关系等,进一步实施一揽子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的返乡政策,释放“洼地效应”和返乡创业红利。具体而言,需在切实落实《关于推动返乡入乡创业高质量发展的意见》(发改就业〔2020〕104号)、《扩大返乡留乡农民工就地就近就业规模实施方案》(农办产(2020)2号)、《关于进一步加大创业担保贷款贴息力度全力支持重点群体创业就业的通知》(财金〔2020〕21号)以及国务院《2020年政府工作报告》等最新政策基础上,做好如下工作:

在返乡创业财税金融政策方面,积极纾困,坚持一手抓财政补贴与税费改革,一手抓融资渠道拓建。前者应精准定位返乡创业项目财政补贴范围,细化规范返乡创业的税费征收项目,降低返乡创业的成本。针对当前农民工返乡创业者反映最为突出的问题,即流动资金贷款获得难,后者应及时破解产权抵押程度复杂、有效抵押物范围小的问题,探索实施返乡入乡创业信用贷款政策,开展林权、大型农机具、厂房、生产大棚、渔船抵押贷款和农业保单、生产订单、仓单融资,完善违约处置容忍度等制度设计,允许合理展期,完善乡村金融。此外,建立健全返乡创业项目风险防范和失败补偿机制等,有效降低创业者各类压力。

在返乡创业产业政策方面,应进一步强化对农民工返乡创业项目的政策性引导,科学制定、及时发布、积极宣讲本区域内产业投资项目指南和配套鼓励性产业投资优惠政策。建立包容性更强的返乡创业产业园区,并切实出台针对能吸纳更多农民工返乡创业者入园的倾向性政策细则。

在返乡创业服务支撑体系方面,首先是县域政府须加强向服务型政府转变,加强返乡入乡创业园、创业孵化基地、农村创新创业孵化实训基地等各类返乡入乡创业载体建设,为返乡入乡创业人员提供低成本、全要素、便利化的创业服务。如完善创业分类统计制度,加强部门间信息共享,建立较为成熟的在外人才数据库、创新创业项目备选、返乡创客朋友圈或人脉网等。充分利用“云、端、网”为创业企业借智引才,善用政府购买服务机制加强返乡创业服务供给侧改革。其次是坚持和完善统筹城乡的民生保障制度,不断完善农村互联网基础设施、物流设施等信息化支撑体系,降低城乡数字鸿沟,有序推进电商示范县、示范村及数字乡村建设。最后是善用微信微博、廣播电视、手机海报等宣传返乡创业政策及成功案例,塑造榜样和示范力量。

(二)塑造以人为本的返乡创业培训与创业教育

人是创业活动的主体。返乡创业能力是影响返乡创业收入、返乡创业质量的关键变量。要充分挖掘创业技能培训和社会创业教育“增能”“赋能”价值,使返乡农民工“有业创”“创好业”。具体而言,在返乡创业培训和技能培训方面,首先是精准识别农民工返乡创业者创业培训诉求,增加返乡创业培训体系瞄准度和融合度,其次是加大返乡创业培训补贴度和覆盖面,使每位有返乡创业意愿的农民工返乡创业者都能至少接受一次返乡创业培训。最后是积极创新返乡创业培训方式和培训内容,增强培训方式的多元性与便捷性,如理论与实践、线上与线下、课堂与课外等,突显培训内容的亲农化和实用性,如生态农业、农耕文化与休闲/观光农业、农村电商项目筹划、运营与风险管理等。此外,探索组建专业化、规模化、制度化的创业导师队伍,发挥“师带徒”效应。当前湖北“农民工返乡创业七大行动计划”、重庆“筑巢引凤”工程、湖南“星创天地”项目、贵州“万千百工程”,以及安徽“凤还巢”工程十分有益,值得深度推广。

在创业教育方面,县域政府应加强府际协作,构建统筹、整合地方或区域内人社、农业、工商、涉农科院校所、教育培训机构具有扶志扶智扶心扶技扶业的创业教育体系,全面重塑符合农民工认知的创业教育思想、办学理念、课程体系、教学方式、实践操作和考核评价体系。与此同时,对条件适宜的返乡农民工,鼓励其到区域内中职中专或高职高专免试就读,并全部纳入免学费范围;选择有代表性的企业作为农民工返乡创业者不同阶段考察学习的场所,形成闭环创业教育系统。总之,通过多种方式的人力资本投资以及创业实践和传帮带,稳步提升农民工返乡创业者综合素养,全面塑造农民工返乡创业者的“生产能力”和“配置能力”,引导和激励越来越多的农民工把返乡创业当作新时代“打拼出彩人生的金钥匙”而非“逃离繁忙都市枷锁的出路”。

[责任编辑 国胜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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