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化新闻在文化传媒领域的应用及启示

陶萌萌 南京传媒学院新闻传播学院

自动化新闻可以定义为通过算法有目的地挖掘现有数据来创建新闻内容。自然语言生成技术很大程度上支持了新闻自动化，它可以帮助记者进行新闻采集及新闻传播，在描述性报道中大幅提升写作效率。当下，自动化新闻在社交网络及事实核查中都起到了重要作用。这种新技术在传媒领域的大量应用对业界及社会影响深远。在实践中，自动化新闻与记者的互动使得其定位逐步清晰，其在文化传媒领域的发展前景也会更为广阔。

近年来，记者们开始学习多媒体报道、网页设计、数据分析以及算法编程，这些对生产自动化新闻尤为重要。自动化新闻可以定义为通过算法有目的地挖掘现有数据来创建新闻内容[1]。尽管人们担心自动化的新闻报道可能会被用于传播错误信息，甚至会让文化传媒专业人士失去工作，但如果做得合乎情理及规范，这种报道方式也会带来诸多好处。其中包括推动事件讲述进程、信息收集及协助核查基本事实等，这些是新闻业最基本且最关键的社会功能[2]。

计算技术与新闻媒体

尽管人们并不能完全理解其运行机制，算法和自动化在当代生活中已经变得无处不在。人们的日常生活越来越受到背后的数学模型及数据系统的影响。从计算机和信息科学中的概念可以看出，算法遵循一系列预先设计的步骤或规则来解决问题。实际上，算法和自动化技术已经导致人类决策被软件增强，甚至部分被软件所取代。这种增强和替代现象已经很普遍，甚至在一些行业中占据主导地位。这一趋势同样在新闻媒体中出现，以至于从初始阶段的新闻生产到后期的新闻消费，算法已经开始影响新闻业的诸多方面。

数字化新闻的理念出现在2000年之后，数据、代码、软件作为新概念来到新闻业当中，全面地发掘算法和自动化在传媒工作中的潜在影响。到2010年代中期，完全自动化和半自动化的新闻收集、过滤、编辑和分享已经在新闻编辑部占据越来越重要的位置[3]。也就是说，新闻生产的规范、模式和管理正在发生变化，甚至在更根本的层面上，关于谁（人还是机器）来从事新闻工作的问题也开始被探讨。例如，一些算法被用来过滤社交媒体平台上发布的大量信息并从中挑选出具有潜在新闻价值的内容。

此外，通过将体育成绩和财务报告的结构化数据转化为叙事新闻文本，在较少或没有人工干预的情况下，相关算法可被用于生成多篇自动化新闻报道。自动化过程还可以被用来传播信息，使得消费者更多地接触他们所喜欢的事物，这基于算法对他们行为特征和社交网络的总结归纳。现在看来，在算法伦理及其问责机制等课题被充分讨论的基础上，算法更需要被理解为人类和机器的结合。在这个进程中，自动语言生成技术在自动化新闻中也体现出其重要作用。

自动化新闻在文化传媒领域的应用

自然语言生成技术与自动化新闻介绍

具体说，自然语言生成技术是从结构化数据中自动生成文本的技术。它在过去十年已经被诸多公司产品化、商业化。这项技术最早出现在20世纪50年代，是机器翻译工作的一部分，其使用范围在最近几年迅速扩大。当代自动语言生产类产品主要以企业工具的形式销售，这些工具可以帮助没有专业知识的人从大数据中获益。现在，这些技术也越来越多地用于新闻机构例行写作任务的自动化，即自动化新闻。

以往对自动化新闻的研究将其归类为定量新闻的一种形式，有时也被称为“算法新闻”或“机器人新闻”[4]。有关研究关注的是记者对自动化的专业使用、受众对自动化内容的看法、自动化新闻对社会和经济的影响以及关于文化、伦理的问题。由于新闻机构需要可持续的商业模式，对于媒体来说，在提高新闻内容生产效率方面存在着巨大的经济压力，故在新闻编辑部中对自动化新闻的使用一直呈上升之势。

早期使用自然语言生成技术实现新闻自动化的例子大多局限于相对较短的文本，其生成的文本通常与人工写作难以区分，文档的数量也大大超过了人工编辑可能达到的数量。尽管自动化的写作工具在被整合到出版工作的过程中取得了一定程度上的成功，但人们普遍认为，自动语言生成技术在实现新闻写作自动化方面的潜力仅限于以数据呈现的简单描述，其中最明显的例子是体育和财经类新闻的写作。这种描述性报道可成为新闻的重要组成部分，也可以是大多数新闻编辑部的选择之一，但自动语言生成技术尚未被证明适合生产长篇新闻作品，而且目前它无法做到将新闻中的故事更加精彩而生动地展现出来[5]。

自动化新闻的特点及其应用

具体说，自动化新闻是指使用算法来完成可能由人类操作的新闻相关任务。自动化可以帮助记者进行新闻采集及新闻传播。在新闻采集方面，有学者认为，自动化新闻能够节省记者的时间，从而使其专业水平有更多提升空间[6]。比如在体育比赛及商业服务中，自动统计重要事件并汇编呈现已被证明是卓有成效的操作方式。将这些事件做自动化处理能够为记者提供时间和机会，将人文背景元素引入相关事件。此外，像聊天机器人可以就某些话题来接受受众的提问并作出简要回答，最大程度上节省人力、物力。

研究表明，到目前为止，受众尚无法从根本上区分人和电脑制作的新闻[7]。传媒人对自动化新闻也有复杂的认知。有来自新闻报道一线的记者看到了自动化新闻的潜力，可用其扩大信息的深度、范围和即时性。但也有人认为这可能会对他们的职业生涯造成影响，因为自动化的应用会减少对人类记者的需求，进而引发大量裁员。其他担忧如数据存储、隐私权、软件更新及许可等，这些也被时常提及。在新闻领域，使用自动化最大的挑战在于算法的可靠性以及所用数据的可靠性。质量较差的数据可能会导致不够理想的结果，而自动化却可以扩大其传播的速度和规模。

尽管自动化新闻通常是由实践所驱动的，学术界也开始围绕自动化新闻的理论进行思考。例如，有学者建议将人机互动作为重心来理解机器成为传播源的理由。这样，关于自动化新闻的研究就可被纳入学术研究框架。具体讲，与自动化新闻有关的人工智能技术的功能、外部关联及其原始用途的研究可以被区分，以便后续讨论能够更加专业化。

聊天机器人是自动化新闻的新颖表现形式。它是一种会话式用户界面，在诸如客户服务等环境中很常见，但它作为新闻传播的媒介应用却比较稀有。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开始改变，英国广播公司（BBC）等公共服务新闻机构正在开发聊天机器人，用户如果想要了解王室婚礼新闻的细节，可以选择与机器人对话，直接而迅速地获取婚礼日期、仪式细节等一系列满足用户需求的信息，从而避免了其他无用信息对用户的干扰。聊天机器人的使用在一定程度上是被社交媒体平台的演变推动的，因为当下人们获取信息的渠道已开始由公域社交媒体转向私域社交媒体，BBC等公共服务媒体认为有义务让它们的报道在受众所选择的平台上出现。

研究显示，聊天机器人的受众普遍对其持积极态度，并欣赏这种非正式、口语化的新闻获取模式，包括获取信息的便利程度[8]。为聊天机器人提供支持的记者也普遍对其持积极态度，认为这是更优质的服务受众的方式。尽管有这些积极的反馈，也有学者谈到了聊天机器人依赖社交媒体平台的网络基础设施可能带来的影响和后果，包括它是否有权使用公众数据等问题。

报道及事实核查被认为是一则优秀新闻的基本要素。自动化新闻的重要潜在用途就是提供事实核查服务。在信息化社会中，人们对错误信息传播的担忧使得自动化的使用恰逢其时。从理论上讲，自动验证可以用来检查社交媒体上发布及转发的声明。有专业人士创制软件用以分辨社交媒体上信息的真伪，他们发现尽管自动验证可以对社交媒体上的虚假内容加以限制，但信息准确性的最终判断仍然需要人工介入。就目前而言，大多数的事实核查工作还是由人工和电脑配合完成的。

自动化新闻中的算法可以说是人类能力在机器上的增强表现形式。但到目前为止，完全可靠算法的实践例证并不多见。与此同时，大型科技公司用来帮助用户的算法却客观上助长了诸如性别歧视和偏见等社会负面因素。尽管有新闻工作者认为技术的进一步发展是现存问题的解决方案，可人们解决技术问题的能力却是有限且不确定的。新闻业在传统意义上提倡客观，而科技公司在回应对其算法的批评时，往往声称它是客观的。现在来看仅仅做到客观仍然不够，业界和学界需要更加适应并熟悉自动化新闻工作中的新规律及其影响，只有这样，对其传播效果的讨论才能更加公允。

自动化新闻相关探讨

自动化新闻的社会影响

计算机在新闻领域的应用并不新鲜，人们也不断强调在计算和新闻的交叉点上描绘最新的趋势和技术。半个世纪以来，一直有记者在尝试使用计算机进行数据分析。利用软件为读者选择新闻并做呈现，也有几十年的历史。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新闻出版商就开始使用推荐系统进行新闻个性化。如今，自动化新闻已经被一系列新闻机构所采用，在大规模信息收集等方面起到重要作用。

随着时间的推移，新闻业开始全面使用计算技术，包括利用自动化和算法来撰写各类新闻文本。起初，传统静态新闻文本的自动化是研究的主要对象。随着新闻聊天机器人的开发和部署，一些新颖的交互式界面也受到了各界的重视。学界和业界都在探讨这些模仿人类交流和行为的自动化技术形式在社会、文化、规范及制度等方面的深层含义。

学者桑斯坦认为，无论是由于自己的选择还是他人的选择，网民被孤立在信息回音室中（在网络空间内，人们经常接触相对同质化的人群、信息和评论，会窄化自己的眼界和理解），可能会导致信息获取障碍，从而形成对社会的错误认知[9]。既然计算技术的应用不可避免地依赖出版商、网络平台和社会组织，故以上担忧会在一定范畴内持续存在。

自动化新闻与记者的关系及其业界定位

随着媒体和社会的数字化以及数据新闻的不断发展，以计算技术为基础的新闻报道已日臻成熟。如今，在新闻的组织、生产以及分发等方面，算法和相关自动化形式也逐渐显示出其重要性。记者们相信这种新技术的发展将改变他们的工作方式，并帮助他们重新审视自己的核心技能。他们认为，来自机器新闻的竞争将使得记者专注于只有人类能做的工作。创造力、分析能力和个性将变得更加重要，而专业的日常工作将逐渐被自动化。当日常的新闻工作可以自动化时，记者在压力下就必须提供更好的产品。在这种情形下，记者需要专注于自己的比较优势，而不是在自动化新闻占优的领域里竞争。

具体说，自动化新闻的优点是边际成本低、文章撰写速度快。这种计算机生成的语言被认为可读性相对较差。记者的写作能力、幽默感、哲学思维和呈现较为复杂且多样化句子的潜力是他们的主要竞争优势。人类记者具有较强的分析能力、创造技能以及自己的个性，这使他们能够以独特的视角对事件进行深入分析，仔细观察后完成文章写作。他们的反应灵敏，专业能力较强，使其能够精准报道突发性新闻、做调查性报道及完成深度分析，而当下的算法还无法涉猎这些有关高质量新闻报道的技能。

在自动化新闻不断发展的今天，记者的优势更多地体现在文本写作的分析力以及创造性上，而不仅是客观性和时效性。记者需要在工作中提供更深入的新闻报道和背景解析。现在来看，专栏、突发新闻报道、特写和新闻分析等文章类型是人类记者的优势领域。

总体而言，因为要完成的任务及满足的受众需求相似，人类记者和自动化新闻写手可以是竞争的关系，但他们在各自完成不同任务的时候，因其特性能够互补，故亦可被视为合作关系。此外，当专业记者利用自动化新闻的元素完成报道任务时，二者即达成了融合的状态。日常工作自动化之后，记者将会拥有更多的时间进行深度报道。越来越多的案例显示，新闻业的这种人机分工合作已经日趋主流。随着自动化新闻在当代文化传媒领域的定位逐步清晰，其发展前景也将会更为广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