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对墨家学说的传承与超越
2021-03-07曾培
曾培
(大连外国语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大连 116044)
如今,随着世界总体迈入和平发展的轨道,原本容易被人忽略的非传统安全威胁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和力度席卷人类社会,并逐渐成为影响国家乃至普通人生存的重要因素。这些非传统安全问题在资本逻辑和全球化潮流的作用下被赋予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效果。于是,为了回答人类向何处去的时代之问,中国在继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基因的基础上,向世界提出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伟大战略构想。
1 墨家学说简介
墨家思想体系丰富,在人文哲学和自然科学方面上都广泛涉猎,有所建树。墨子及其代表的墨家学派,因其具有手工业者及贫苦农民的身份背景,其思想学说引发了生活在春秋战国时期底层民众的深切共鸣,吸引了一大批弟子和信徒。该学说以“兼爱”作为自己的核心内容,并由此为逻辑基础进而衍生了“尚同”“尚贤”“非攻”“非乐”等一系列主张,为当时的社会现状提出了墨家视角下的思考和建议。曾经,墨家学说与儒家学说在先秦时期平分秋色,显赫一时,后来却因“不合时宜”而渐渐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鲜有后来者问津。
2 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对墨家学说的传承
在世界历史进入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时代背景下,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试图用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来解答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出现的迷茫和困境。作为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墨家学说也在崭新的历史语境中再次焕发生机和活力,为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贡献了自身独特的理论价值。
2.1 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传承了墨家“兼爱”天下的朴素情怀
墨子生活在政治秩序和传统社会关系逐渐解体的春秋战国之际,面对民不聊生的现实情况,墨家站在广大底层民众的立场,提出了以“兼爱”为理论核心的学说,旗帜鲜明地反对儒家为了维护封建统治集团而提出的“仁爱”学说。
“兼爱”思想的产生深刻体现了墨家对当时社会动荡现象的思考。墨子指出:“当察乱自何起?起不相爱。……诸侯各爱其国,不爱异国,故攻异国以利其国。天下之乱物,具此而已矣,察此何自起,皆起不相爱。”(《墨子·兼爱上》)可以看出,墨子将“不相爱”视作社会不和谐现象的根源。这即是对儒家力图重建礼乐秩序、恢复宗法关系而倡导有等级、有层次的爱提出批判,也强烈地反映了墨子所代表的底层民众阶层对于政治地位、经济利益等方面平等的渴望和诉求。
可以说,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自构想到提出就深深浸染了墨家“兼爱”天下的情怀。2015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联合国大会上首次向世界提出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伟大构想:“当今世界,各国相互依存,休戚与共。我们要继承和弘扬联合国宪章的宗旨和原则,构建以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新型国际关系,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2]立足于当前国际发展的现实变化,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秉持“兼爱”的初心,以人类整体福祉为最终目的,“在追求本国利益时兼顾他国合理关切,在谋求本国发展中促进各国共同发展”[3]。历史和实践证明,中国在对的过程中一向公平公正,一视同仁。不以国家实力的强弱,种族民族的不同,制度文化的差异等客观条件来做区分区别看待。换言之,中国不仅要实现新时代的“中国梦”,还试图用自身在历史中摸索积累的发展成果和发展经验去帮助世界上一切有发展意愿的国家和人民追求幸福。而面对西方别有用心之人的无端指控和抹黑,例如“中国威胁论”等。中国不仅用真抓实干的实际行动回击了这些偏见式的论断,而且在世界上各个地区和多个领域都留下了“兼爱”的温暖足迹。不管是对非洲的经济和技术援助,或是战乱地区中国维和部队的守望相助,又或是对受灾受难地区的人道主义救援等都体现了中国“兼爱”天下的情怀不只是停留在理论、口头层面,还对其他国家和人民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2.2 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传承了墨家“非攻”的实践伦理
作为以“兼爱”为理论内核而衍生的观点,“非攻”则更注重在实践应用方面的伦理导向。墨子对当时社会动荡局面下“春秋无义战”的情况深恶痛绝,战争不仅使得广大无辜民众家庭破碎、流离失所,还给农事生产者和手工业者带来重创,这种民不聊生的状况又可能成为新一轮冲突或战争的导火索,至此陷入了一个难解的循环。可以说,“非攻”是墨子对“兼爱”学说的最好和最恰当的实践阐释,体现了墨家学派乃至中华民族跨越时空保存下来的珍贵的和平主义传统和思想。
让我们把目光回到当下,人类社会的确随着生产力和科技的发展,而使得我们的物质需求和生活水平较之从前有了量和质的飞跃,但世界上的矛盾冲突也时不时地随着大众传媒的推广进入我们的视线,刺痛我们的神经。在人类的世界历史上,国家间和地区间战争冲突不断,两次世界大战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历史教训。可是直至今日,因战争遗留下来的冷战思维和强权政治依旧在国际社会中大行其道,祸害不浅。究其原因,除了意识形态的偏见外,恐怕西方传统二元对立的思维方式也难逃干系。例如,西方某些国家为了对外推行所谓的“普世价值”,不仅违背国际关系基本准则干涉别国内政,还不惜诉诸战争等各种手段达成自身目的,完全不顾及人民的福祉和生存发展利益。
基于此种现状,为了破解当下的历史迷局,中国向世界提出了带有中国文化底蕴特色的解决方案——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回顾历史,中国在对外关系上一向坚持墨家“非攻”的实践伦理。中国从未有主动侵略别国,侵占别国土地的行为,中国的发展靠的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中国一贯在国际交往中奉行和倡导“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坚持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中国走和平发展道路,不是外交辞令,不是权宜之计,不是战略模糊,而是思想自信和实践自觉的有机统一,是坚定不移的战略选择和郑重承诺。无论国际形势如何变化,无论自身如何发展,中国永不称霸、永不扩张、永不谋求势力范围。”[4]历史事实让中国清楚的认知到,在充斥着混乱和争斗的环境中,任何形式的共同体只能是空中楼阁的理想。换言之,人类命运共同体只可能在世界处于总体相对和平和稳定的局势下才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构建。因此,中国一直致力于以一个负责任大国的积极姿态推动国际和平事业的发展,在理论和实践两个层面不断做世界和平的建设者和维护者。这也说明,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继承并发扬了墨家的“非攻”思想。
2.3 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传承了墨家“三表法”的方法论指导
通常人们只对墨家广为流传的观点 “兼爱”“非攻”较为熟悉,而忽略了墨家理论认识的方法论——“三表法”[5]。墨家方法论博大精深,主要包含观察法、实验法、比较法、归纳法等。而在《墨子·非命上》中,墨子提出了三表法:“何谓三表?子墨子言曰: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于何本之?上本之于古者圣王之事。于何原之?下原于百姓耳目之实。于何用之?废(发)以为行政,观其中国家百姓人民之利。此所谓言有三表也。”我们将其用现代语言翻译过来理解的话,所谓的三表法分别是:(1)考究先贤思想行事以求认识深层根源的方法;(1)探察普通民众的直接感受体验以求认识原因的方法;(3)通过对考察国家和人民的实际效果来检验认识真理性的方法。
众所周知,任何一种理论学说不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首先,自然,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同样不是随随便便,人为主观臆造的,而是在“大发展大变革”的时代背景下,汲取了中国从古至今优秀传统文化中“天人合一的宇宙观、协和万邦的国际观、和而不同的社会观、人心和善的道德观”[6]发展而来的。其次,人类命运共同体也是由中国共产党高瞻远瞩地审时度势,考察听取国内国际广泛民意的基础上,旨在促进中国和世界各国人民,乃至人类社会共同发展而提出的。最后,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也不是僵化静止的教条,随着实践的推进,其理论内涵未来也会在新时代与世界各国交往的生动互动中得到丰富和升华。简言之,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的构想和实践都遵循和发扬了墨家“三表法”的精髓,其强大的道德感召力和思想真理性必然会经受住历史和人民的检验,必然会逐渐地在国际社会中取得广泛共识。
3 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对墨家学说的超越
墨家学说虽然具有深刻丰富的内涵和亲近民众的情怀,但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那样,“人们不能随心所欲地创造自己的历史”[7]。墨家学说碍于历史和自身的局限,不被统治阶级所接受和运用。如今,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在扬弃了墨家学说不合时宜的理论因素之后,向世界展示了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底蕴和智慧。
3.1 超越了墨家学说“乌托邦”式的理论困境
墨家学说中的“兼爱”学说虽然突破了儒家以“仁爱”为伦理内核而带有的等级性,差异性的不足,但因其代表的小农和小生产者的阶级局限性,不能正确地看到并解决社会主要矛盾的真正根源——落后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关系,经济基础与专制腐朽上层建筑之间的关系,墨家学说也就不可避免地会带有底层阶级朴素且主观愿望式的道德说教色彩。尽管“非攻”学说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反对战争,追求和平的理论指导,但其只在墨家内部具有坚定信仰者和实践者,只是成为极少数“侠士”或“英雄”式人物的专属思想,而在广大人民群众中没有现实号召力。最终,墨学因缺乏广泛而稳定的群众基础和“治标不治本”的特点而只能沦落为一种超越实际的理想,加之秦汉之后统治阶级排斥抵御该学说的传播,墨家学说这颗闪亮的流星只能在划破思想的夜空后悄然暗淡。
而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继承发展了墨家学说,保留了其“兼爱”“非攻”等经典内涵,超越了其空洞的道德说服式的局限性。这是由于中国共产党人不仅作为最广大人民利益的代表者,还具有科学完备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坚强有力的组织基础、勇于创新的探索精神,这就在很大程度上多方面地超越了墨家学说的理论局限性。更为关键的是,中国通过“一带一路”“亚投行”“中非经济论坛”等国际性公共实践平台不断地提供宝贵经验、分享发展机遇来解决相关国家的经济发展问题、改善所在国人民的生活水平。中国在国际社会中所表现出来的一系列行为,都致力于解决社会矛盾的主要问题——经济问题,也可以说是发展问题。中国共产党根据自身的理论、制度、文化特色,结合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建设经验,有理有据,实事求是地推进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的实践,准确寻觅到了超越墨家学说“乌托邦”式理论困境的一把钥匙。
3.2 超越了墨家学说“义利合一”之辩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义利之辩”一直是讨论的重点和焦点。从某种程度上看,对“义利之辩”的看法基本反映了学说间的核心思想。例如,儒家“重义轻利”的观点虽然具有一定的伦理优势,但也反映了儒家以封建礼义维护封建专制统治制度的实质。墨家学说也注重“义”的作用,但其对儒家唯恐避之不及的“利”高度重视并多次提及,并认为“利”和“义”具有同等地位,追求“利”即是追求“义”,其观点强调要在追求利的过程中实现义。但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墨家追求的不是个人私利,而是他人之利、天下之利。简言之,墨家认为利和义不是水火不容的两个方面,甚至两者可以兼得。关于墨子“义利合一”的思想则更多地体现在“非攻”“非用”“节用”“节葬”等具体主张中。虽说墨家的义利观较之儒家的义利观在内容上有所扩展,但由于墨家立足于小生产者、底层劳动者的现实利益发声,这也导致墨家思想在追求“义利合一”的过程中还相对停留在一种感性认识的阶段,作为“自在阶级”代表的墨家由于阶级的局限性没有进一步发展出系统全面的“共同利益”“合作共赢”的观念。退一步来说,其“义利合一”的观点在逻辑上先是追求“利”的实现来符合“义”,这种“利在义先,义即利也”的思想在后人的实践过程中非常容易将“义利合一”退化成“义利同一”。简言之,这种在追求利益的动机中求证道义实现的思想,一来不适用于如今复杂多变的人类社会交往关系;二来则十分容易在应用中滑向庸俗的功利主义泥潭。
正确对待和处理“义”与“利”的关系,重视道义与责任,是我国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内容,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保持发扬了这一光荣传统,并且汲取了马克思主义义利观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义利观的精华,发展出了辩证的正确义利观。中国在国际社会对外交往中始终坚持义利兼顾的原则,甚至在特殊情况下重义轻利,舍利取义。可以说,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从理论到实践,都跳出了单边狭隘的 “义利之辩”的逻辑,用双边乃至多边的“互利共赢”的思想超越了墨家“义利合一”的义利观。总之,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在正确义利观的指导下十分注重结合自身利益和他国利益、国家道义和国际道义的最佳契合点,努力推动人类社会实现“互利共赢”式发展。
4 结语
如今再回首历史上那段特殊时期,墨子及其门下后辈所提出的思想主张不仅反映了底层人民反抗剥削压迫、改善生存条件、把握自身命运的美好愿景,也凸显了其思想学说具有的朴素唯物主义和人本主义光辉。时至今日,作为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国化的最新成果,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要想更好的指导当下实践,自然要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宝贵精神资源中汲取其中的合理因素。基于如今世界和中国面临的崭新远景和时代使命,相信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在传承和超越墨家学说的基础上,定能带领人类走向更美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