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千万条，Y第一条”的模因现象研究

袁莉

(无锡工艺职业技术学院，江苏无锡 214206)

网络流行语就是在特定网络媒介传播中应用于网络交流的一种语言，包括中英文字母、标点、符号、拼音、图标和文字等多种组合。2019年春节上映的科幻电影《流浪地球》，受到普遍好评，国内外影迷纷纷叫好。在影片中反复出现的行车安全提示语“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一下子流传开来。随后，此句式得到广泛复制和传播，衍生出了新的造句格式 “X 千万条，Y 第一条”，如“预防千万条，口罩第一条”（中国青年网，2020年1月30日）。“X 千万条，Y 第一条”在《咬文嚼字》2019年发布的流行语排行榜中位列第五。截至2020年8月1日“X 千万条，Y 第一条” 在百度引擎上的搜索量达到6 440 000 条。

1 模因论

模因论是一种基于达尔文进化论的观点解释文化进化规律的新理论。模因在1976年首次出现在Dawkin 的专著《自私的基因》中。如同基因繁衍一样，模因通过模仿而传播。任何事情或信息只要能够被“模仿”而被更多的宿主接受和运用，就可以被称为“模因”，如日常生活的语言、行为、传统、图片、符号、表情等。宿主就是进行模因复制和传播的人。模因的复制和传播过程要经历同化、记忆、表达和传播四个阶段。同化就是模因被宿主的注意而引起宿主的共识，进而被宿主理解，并最终被宿主接受。记忆就模因停留在宿主记忆中一段时间而被宿主记住，以期有可能“感染”更多的宿主进行复制和传播。表达就是宿主将记忆模式中的模因转化为其他宿主能够感知的有形体，如词语、句子、行为以及图片等。传播就是宿主依靠一定的媒介或载体，使模因“感染”更多宿主而使模因因子得到更广泛地传播[1]。这4 个阶段完成后，模因因子完成一个完整的生命周期，但又通过其他宿主开始进行一个周而复始的循环性复制。在此过程中，许多模因因子被不同的宿主大量地复制和传播，而有些模因因子则逐渐被人遗忘，直至消失在网络世界中。这些具有高保真，繁殖力强，存活时间长的模因则在一定的时间段内被广泛而有力地传播而成为强势模因。从复制和传播的速度和数量来看，“X 千万条，Y 第一条”是一种强势模因。

2 “X 千万条，Y 第一条”的模因现象分析

2.1 “X 千万条，Y 第一条”复制过程

“X 千万条，Y 第一条”的复制过程经历了同化、记忆、表达和传播4 个阶段。随着高票房电影《流浪地球》的热播，在影片中反复出现的行车安全提示语“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迅速流传开来。每年全国各地都会出现各种大大小小的交通事故，这些事故的悲惨后果也让广大人民有目共睹。因此，“X 千万条，Y 第一条”这个模因因子就容易与宿主熟知的认知图式相结合，引起宿主的注意，为宿主所理解而接受，进而完成同化反应。再加之这句流行语贴近现实，能唤起宿主们的交通安全意识，从而引起宿主的共鸣而被他们所记忆。当听到别人运用类似的表达或者在特定的语言环境的刺激下，宿主先前同化记忆内容将被触发，而对“X 千万条，Y 第一条” 进行直接引用表达或者重新编码。后来再通过互联网、新闻媒体等现代媒介，“X千万条，Y 第一条”被更多的宿主接受和表达，因而逐步扩大了传播范围。在该过程中，“X 千万条，Y 第一条”的模因较好地保留了下来，“感染”了更多的宿主，最后出现了很多以“X 千万条，Y 第一条”为模因的句子，如“减肥千万条，自律第一条”“学习千万条，阅读第一条”“套路千万条，谨慎第一条”“爱好千万条,廉洁第一条”“儿女千万条，刚好第一条”“道路千万条，恋爱第一条”“进场千万条，止损第一条”“美满千万条，互敬第一条”等。最终“X 千万条，Y 第一条”完成语言模因的4 个生命周期，并在循环的复制传播过程中成为强势模因。

2.2 “X 千万条，Y 第一条”传播类型

模因在运用、 复制、 传播的过程中受到不同宿主、环境、情况的影响，产生了不同的模因变体。何自然认为：“不管语言模因的形式和内容如何，其复制和传播的方式基本上是重复和类推两种”[1]。语言模因重复表现为语言模因通过直接套用或者相似复制的方式而进行传播。

（1）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选择阿特兹，亲人不流泪。（2020.8.31 搜狐雷说科技）

（2）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孩子过马路，家长要抓牢，细节很重要！ （2020.8.30 无忧贝儿）

（3）张家界应急：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张家界筑牢道路交通安全防线。（2020.8.19 潇湘晨报）

以上例子都直接使用“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来强调交通安全，但实际语义功能存在差异。例（1）语义重心在于强调交通中安全性很重要，而该车具有很高安全系数高，因此吸引大家来购买。例（2）语义重心在于提醒家长要注重孩子的人身安全，强调家长和孩子的安全意识。例（3）语义重心在提醒人们注意行车安全，遵守各种交通规则。

语言模因类推就是使用者对原有语言模因进行变形而产生新的模因，之后通过新的模因变体进行传播。“X 千万条，Y 第一条”结构中，X 与Y 都是个变项，可以替换为任何动词、名词或动宾短语。例如：

（4）《银河补习班》：成才之路千万条，父母鼓励第一条。（2019.8.18 影评时光机）

（5）34 位明星起诉网友侵害名誉权: 星路千万条,被黑第一条。（2019.12.21 中国长安网）

（6）节水千万条 行动第一条！（2020.8.28 澎湃网）

（7）成功的理论千万条，坚持下去第一条。（2020.7.20 个人图书馆）

以上例句中的“X 千万条，Y 第一条” 都是不同官方网站内标题，结构里的X 与Y 项分别都是不同的动词、名词或动宾搭配，而且它们的语义因语境的变化和宿主的表意需要有所改变，最终都已超脱最初使用范围。例（4）中前一句限定大前提是成才之路，后一句指出父母鼓励是首要的，强调了孩子教育中父母的鼓励与欣赏的?重要性。例（5）中限定大范围是星路，后一句指出明星被黑后的无奈和气愤，并联合维持自身的名誉权。例（6）限定范围是节水，后一句是突出节水不应只存在口头上，而是要真正行动起来，呼吁广大人民节约用水。例（7）的限定范围是成功的理论，后一句指出做任何事情坚持就能成功，号召人们好好学习，坚持学习，早日实现个人的梦想。

3 “X 千万条，Y 第一条”的语用功能

依据不同的情景和语境的差异性，语言模因依据宿主的交际意图而具有不同的语用功能。“X 千万条，Y 第一条”主要有3 种语用功能：填补语言的空缺，增加语言的幽默性，传递语言的时尚性和形象性。

（1）填补语言空缺：“X 千万条，Y 第一条”言简意赅，概括性很强，符合言语交际中“经济原则”：以最少的语言来表达出最大量的信息内容，以达到效用最大化。

①持久战 “疫” 千万条，不出门还是第一条。（2020.2.15 人民湖北）

②学习方法千万条，自律第一条。（2020.2.18 河北新闻网）

③信息千万条，防骗第一条。（2019.4.23 腾讯视频网）

例①湖北省通过简明扼要的宣传题目，呼吁大家在疫情期间不要出门，来减少病毒传染机率，来共同对抗新冠状病毒。此标题简明扼要，但却传递出非常重要的信息：不出门就是对抗疫情最大的贡献。例②是在新冠状病毒的强势来袭之时，响应国家的“停课不停学”的号召，呼吁广大师生通过网路教学来完成教学任务。此标题告诫大家：梦想需要接近，人生需要自律。在特殊疫情时期，相信只有那些耐得住寂寞，自律的人才能收获不一样的人生。例③通过简短几个字来提醒广大网民：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伴随而来的是网络世界中花样百出的海量信息。各位网民在享受信息社会的便捷的同时，要时刻保持一颗警惕的心，用心识别恶意的信息来源，小心网络诈骗。

（2）增加语言的幽默性：依据模因因子，网友们仿制出一个个“X 千万条，Y 第一条”，以说明自身的处境、人生状况、个人追求等等，这增加语言表达的诙谐性。例如:

④道路千万条，学习第一条，平时不努力，期末两行泪。（2019.7.8 长春中医药大学网）

⑤养娃千万条，哄睡第一条，睁眼到天亮，亲妈两行泪。（2019.3.18 搜狐网）

⑥健康千万条，减脂第一条，春天不减脂，夏天两行泪。（2019.3.4 凤凰网）

例④是长春中医药大学期末考试前挂在校园内的条幅宣传语。在大学生活中有许多条路可以通往成功，但是第一条路是好好学习，认真备考。长春中医药大学通过风趣幽默的语言，提醒广大学子平时要努力学习，期末考试不要作弊，否则后果很严重。例⑤中所描写了宝妈们的现况： 养娃是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妈妈们会想方设法让自己的孩子健康成长。但是由于幼小的孩子作息时间与大人不同步，能让孩子好好睡觉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此标题利用“X 千万条，Y 第一条”的模因因子，以幽默的口吻来说明母亲带幼小孩子的种种艰辛。例⑥中，现代社会倡导健康生活，减掉身体上多余脂肪不仅有利于身体健康，而且能让人外貌年轻美观。标题的字里行间巧妙地利用流行语的模因因子呼吁大家在春天要重视减肥，并要健康减肥，以引起爱美人士的共鸣。

（3）传递语言的时尚性和形象性：网络语言具有时代性，代表着语言发展的新趋势。热播电影或电视节目中语言容易被人们选作潜在模因进行复制传播，以体现出时尚的模因效应[3]。例如:

⑦索太集成灶教你厨电购置：经验千万条，好用实用第一条。（2020.4.24 中华集成灶网）

⑧空气净化方法千万条，亚摩斯：有效第一条！（2020.8.7 新浪科技）

⑨城市文明千万条，垃圾分类第一条！海口发布垃圾分类倡议书。（2020.8.11 澎湃网）

例⑦通过时尚的模因因子而宣传索太集成灶的好用使用性的优势，以吸引广大消费者购买。例⑧的广告语利用年轻人崇尚新事物的心理, 激活了“X 千万条，Y 第一条”潜在的时尚语言信息，从而提高了产品的营销效果。例⑨海口市通过时髦形象的语言劝告广大市民进行垃圾分类，唤起大家的环保意识。例腾讯网通过时尚的语言吸引大家的请求，告诫大家骗子套路很多，呼吁大家不要上当受骗。

该文依据模因论相关理论，从语言模因复制传播的四个阶段分析“X 千万条，Y 第一条”的形成机制，并通过重复和类推两种语言模因传播方式来分析此模因变体，最后探讨了它在不同语境总被赋予的不同的语用含义和功能。网络流行语在广泛复制传播过程中，宿主的作用非同小可，我们要改善网络交际环境，规范网络流行语的使用规则，以促进更多语用模因在语言文化发展中的良性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