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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赎与反抗
——论《绿皮书》中的他者

2021-03-07高伟华

文化学刊 2021年1期
关键词:绿皮书托尼种族

高伟华 吴 珊

《绿皮书》以独特的视角及叙述方式关注了美国20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的美国黑人的生存现状。电影改编自天才黑人音乐家谢利博士的故事,内容讲述了谢利博士想要打破生存现状必须做的个人斗争。“他者”(other)这一概念,基于黑格尔和萨特的定义是指“主导性主体之外的一个不熟悉的对立面或否定因素,因为它的存在,主体的权威才得以界定”[1]。谢利博士在美国社会中是作为受到不公正待遇的他者而存在,其遭遇展示了作为他者所面临的整个以白人为主导的美国社会施加的压力与遭受的不公正对待。谢利博士对于社会强加在黑人身上的不公正待遇的抗争实现了作为他者的自我救赎,并在这种反抗中形成了一股伟大的精神力量。这种伟大的精神之力能鼓舞人心,震撼社会。

一、作为双重他者的谢利博士

音乐天才谢利博士是位黑人,但他受过良好的教育,有很高的音乐造诣以及许多财富。与当时美国社会中普遍存在的劳苦悲惨的黑人群体相比,谢利博士本身就是一个他者,置身于黑人身份之外的他者。

从托尼来面试的情景中,就可以看到谢利博士的身份和地位。当谢利博士的管家通知托尼可以进来面试的时候,托尼想不到他未来的老板是个黑人。至少在传统的白人的思想里,黑人是不会有管家的,因为做管家的事宜通常都是黑人来担当。而当谈吐优雅的谢利博士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托尼更是惊愕不已。谢利博士的言谈举止表明他接受的是美国良好的教育,而他的音乐才华也让美国上层社会在一定程度上所接受。除了肤色,谢利博士更像是一个美国白人。谢利博士巡演到孟菲斯时遇到了托尼的两位意大利朋友,这二人因托尼为这位黑人打工而费解,言语中也是透露了对于谢利博士的不屑与歧视。

谢利博士的音乐演出每一场都很成功,白人观众也很欣赏谢利博士的音乐才华。但演出一结束,白人用的洗手间谢利博士不可以用,白人用餐的餐厅也不允许谢利博士进入,尽管他是那场演出的主角。所以,白人对于谢利博士的接受仅存在于他在舞台上演奏钢琴时。尽管谢利博士受过良好的白人文化的教育,但在种族歧视无法消解的20世纪60年代,谢利博士没有办法融入白人社会。

对于普通大众的黑人,谢利博士与他们不同:受过良好教育,有过人的音乐才华,谈吐优雅,性格正直。显然,谢利博士无法在黑人的集体概念中找到自我身份。因而,对于黑人身份,谢利博士是同族人的他者。在肯塔基州演出的时候,根据绿皮书的推荐,谢利博士住在专为黑人提供住宿的旅馆。在旅馆的庭院里,几位黑人一起玩着游戏,并试图邀请谢利博士参加。当谢利博士拒绝参加时,遭到了那几位黑人的嘲讽。“白人霸权文化使黑人文化受到了重创,部分黑人丧失身份、迷失自我,进而导致部分黑人排斥自己的文化与同胞。”[2]同肤色族人对谢利博士的嘲讽是谢利博士已经被认为是本族人的他者的例证。谢利博士也曾谈到了自己的家庭。他有个弟弟,但是很少联系;他也结过婚,但是无法平衡真实的生活和音乐的世界:这些都表明,谢利博士无法真正融入黑人的生活与文化,自己被拒绝于黑人集体之外,是本族人的他者。但他又无法真正意义上融入白人社会。“在黑人殖民境遇中,黑人只是工具性的存在,不具备认同意识,不是白人自我意识的认同前提和基础。”[3]181无论音乐才华多么出众、修养多么高雅,也无法改变他的肤色,无法改变他作为一名黑人所遭受的社会的歧视。例如,在一个雨夜,白人警察呵斥谢利博士,日落镇是一个不允许黑人在晚上出现的地方。因而,对于白人社会来说,谢利博士依然是一个他者。

无论是本来就该属于的黑人群体,还是已经拥有的高雅修养的白人社区,谢利博士都无法真正融入其中。“身体、种族、历史共同将黑人捆绑在黑皮肤包裹的刑柱上拷打。”[3]182谢利博士的南巡演出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了白人的认可,但是,他始终无法摆脱黑人身份给他带来的命运的束缚。

作为黑人群体的一部分,谢利博士并不了解黑人种族的生活方式,成了自己种族的他者;而对于整个白人社会,无论谢利博士有多么高的音乐修养,受过多好的教育,始终因自己的肤色被白人社会拒绝,他更是美国白人主导的主流社会的他者。正如同谢利博士这句发自内心的无解拷问“如果我不够黑,也不够白,我甚至不够男人,告诉我,托尼,我是谁?”一样,他是美国社会里的双重他者。

二、他者的自我救赎与反抗

作为双重他者的黑人音乐家谢利博士,对于他者身份的消解复杂而漫长。20世纪60年代的美国,黑人运动高涨,“美国黑人对于自身处境有了很大的变化,黑人觉醒意识不断增强”[4]。但作为一位黑人天才音乐演奏家的谢利博士从未听过黑人音乐家的音乐,这让托尼很不解。在他们路过肯塔基州时,托尼提出要吃肯德基。谢利博士流露出鄙夷的神情,他拒绝吃炸鸡之类的东西,尽管这是普通黑人家庭最爱的食物。在托尼的极力推荐下,谢利博士才勉为其难吃了一口炸鸡,但随即又发现味道真的不错。于是,在托尼的劝说下,谢利博士津津有味地啃起了炸鸡。当问到如何处理这些骨头时,托尼摇下了窗户,把骨头扔出窗外留给觅食的小动物,谢利博士露出了坦然、真诚的笑容。那一刻,谢利博士体会到了作为黑人的自我认同感,至少在食物方面,他做到了和其他黑人一样的举动。

谢利博士在阿拉巴马演出的前夜被拒绝进入餐厅用餐,经理还建议他去附近的橘鸟餐厅这个专为黑人开放的餐厅用餐。谢利博士在托尼的劝说下走进了这家餐厅,正赶上一群黑人在演奏爵士乐。在黑人侍者的劝说下,谢利博士在橘鸟餐厅的钢琴上即兴演奏了一段,这一段引起了黑人的关注。黑人乐手加入谢利博士的演奏,这一段即兴演奏让谢利博士感到逐步放松并慢慢找回自我。“黑人如果迷失在白人主流文化中,远离自己借以安身立命的黑色本性与民族文化底蕴,便会成为主流文化的牺牲品。”[5]它打破了谢利博士与黑人同种族之间的隔阂,让谢利博士找到了进入这个世界的道路。这种比给白人演奏还愉快的体验,让谢利博士突破了自我。至少在那一刻,他是一个完整的黑人,一个不是同种族他者的黑人。

巡演结束后,看着疲惫驾驶的托尼,谢利博士自己当起了司机。为了让托尼兑现在圣诞节前赶回家的诺言,谢利博士在雪夜驾车载着疲惫不堪的托尼回家。后来,谢利博士又孤独地驾车回到了自己的家。谢利博士与托尼已经成了身份地位平等的超越种族的挚友。在这一刻,“自尊和自立的精神,黑人追求‘自我’身份逐渐显露”[6]。这种跨越社会藩篱的友情会产生很大力量,滋养人类的心灵。所以,当家人都其乐融融地庆祝圣诞节的时候,孤独的谢利博士也突破了自我,站到了托尼家的门口。身份认同也并非单纯由人的生物属性所决定,个人对于身份认同的把握和掌控会依据时间和空间的转变而发生变化[7]。托尼和谢利博士一路南下演奏的种种经历,使同样作为社会他者存在的二人结成一种跨越种族的友谊,这种友情突破了肤色带给自身的藩篱,化成一股可以对抗一切不公正的心灵之力。

对黑人最爱的食物——炸鸡的态度从厌恶到接受,在黑人餐厅里与同族人的和解与认同,从打破和托尼的雇主与雇员的界限到最终与托尼建立了一种深厚的跨越种族的友谊,谢利博士所经历的这一切都表明了他在自我救赎之路上奋力前行。谢利博士选择一路南下演出,明知道自己会遭受社会的歧视,还是义无反顾地坚持演奏,这是对于当时社会种族歧视的有力反抗。他不断为白人演出,就是期待用自己的音乐天赋消解白人主导的社会对于黑人的歧视。一方面,谢利博士通过不停歇演奏音乐的过程中和与托尼的交流中不断自我反思,自我突破,自我认同,逐步实现了自我救赎;另一方面,作为一名黑人钢琴家,谢利博士明白为白人演奏钢琴这种方式可以作为一种持久的对于种族歧视的有力反抗。因而,尽管一开始作为一名双重他者,谢利博士最终通过自己的方式实现了自我救赎与永不停歇地反抗。

三、结语

《绿皮书》真实地反映了20世纪60年代美国社会对于黑人种族及移民的歧视与不公正对待。“种族与性别,是美国文学经久不衰的主题,需要凭借发现的目光来解除种种掩饰。”[8]在《绿皮书》中,黑人音乐天才谢利博士更是遭受着黑人同族和美国白人社会的双重排斥,产生了一种身份错乱的无归属感。一方面,他不接受黑人种族的生活方式:作为黑人音乐家却不听其他黑人音乐家的音乐,不了解黑人群体的生活方式等。另一方面,他接受了白人社会的教育,但自己的肤色始终阻止自己成为白人主流社会的一分子。谢利博士既是黑人群体的他者,也是白人社会的他者。

他者对于自身的审视与思考形成了一种对白人主导社会歧视的反抗,这种反抗一方面体现在自己与自身的和解,另一方面形成了一种反击社会的精神力量。这既诠释了谢利博士作为他者身份的自我救赎与接受,也寻找出一条他者在白人主导社会文化语境与的生存和实现自身意义的道路,形成了一种伟大的精神力量,“并以来自他们的社会形态的文学文献和文化实践法反抗那种压力”[9]鼓舞着与歧视和不公正待遇抗争的他者。《绿皮书》聚焦于他者,以他者为救赎与反抗的起点,闪烁着在争取平等、反对歧视的斗争中永不屈服和努力改变现实的人性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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