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物药治疗精神分裂症的用药规律探析Δ

庄红艳，冯秀杰，刘 杰#，宁艳哲，赵 爽，李 雪，薛春苗

(1.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安定医院药事部，国家精神心理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精神疾病诊断与治疗北京市重点实验室，北京 100088； 2.首都医科大学，人脑保护高精尖创新中心，北京 100069； 3.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药学部，北京 100700)

精神分裂症是一组病因未明的精神疾病，属于重性精神疾病范畴，其临床特点包括异常的思维、情感和行为，精神活动脱离现实及与周围环境不协调等，该病病程迁延，常有慢性化或衰退的可能[1-2]。精神分裂症危害较大，致残率高，负担重[3]。精神分裂症很难彻底治愈，西医给予抗精神病药治疗，通常疗效肯定，但大多数西药会导致不同程度的不良反应。近年来，中西医结合治疗的方式逐渐受到重视。对于初诊及疾病早期的患者，中西医结合辨证论治可取得较好疗效，可有效减少不良反应，具有较大价值。对于稳定期患者，中西医结合的维持治疗效果也较为明显。中药随方加减，方便长期服用，安全性较高[4]。尤其是在慢性精神分裂症的治疗中，中医药治疗具有显著优势。此外，中医通过整体辨证论治，往往也可改善精神分裂症的伴发症状。中医用药方面，矿物药以其降低体温、镇静、清热等多种药理活性，在精神疾病治疗领域发挥了重要作用[5]。本研究主要探讨矿物药在治疗精神分裂症方面的用药规律。

1 资料与方法

1.1 资料来源

在2018年1月至2020年8月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安定医院(以下简称“我院”)门诊中药饮片处方中，搜索诊断包含“精神分裂症”处方，纳入处方中明确含有矿物药的中药方剂。排除缺少中医证型诊断、缺少中药饮片用量的处方。

1.2 方法

中药饮片名称、功效类别、性味、归经参照《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一部》(2015年版)进行统一规范命名，未收载的中药饮片参考《中药大辞典》和《中药学》予以规范。中药饮片具有多种性味、归经者，按照多种性味和归经统计。将规范后的数据录入Excel 2010软件中建立数据库，借助Excel 2010、SPSS19.0软件，对矿物药的使用频次、使用频率、功效、性味和归经等进行统计分析。使用频率=药物使用频次/总使用频次×100%。

2 结果

本研究共录入含矿物药的治疗精神分裂症方剂971首，组方药物共239味，包括矿物药12味。

2.1 治疗精神分裂症的矿物药种类及使用频次

12味矿物药的使用频次合计2 198次，其中使用频次≥40次的矿物药共7味，依次为珍珠母、生石膏、牡蛎、生龙骨、生瓦楞子、生磁石和生龙齿，见表1。

2.2 治疗精神分裂症的矿物药功效类别分布

根据《中药学》将12味矿物药分为5类，使用频率最高的为平肝息风药，其次为安神药、清热药，上述3类矿物药累计使用频率为96.36%；以功效分类，平肝息风类、安神类及清热类矿物药使用频率最高，见表2—3。

2.3 治疗精神分裂症的矿物药药性、药味分布

将矿物药按照中药药性大寒、寒、微寒、平、热、温和凉归为7种，寒性矿物药的使用频率最高，其次为平、大寒和微寒性矿物药；药味方面，咸味、甘味矿物药的使用频率排序居前2位，见表4。

表1 治疗精神分裂症的矿物药种类及使用频次

表2 治疗精神分裂症的矿物药功效类别分布

表3 不同类别矿物药的具体功效分布

表4 治疗精神分裂症的矿物药药性、药味分布

2.4 治疗精神分裂症的矿物药归经分布

12味矿物药归属7经，其中归肝经者最多，其次为心经、肾经、肺经和胃经，见表5。

表5 治疗精神分裂症的矿物药归经分布

3 讨论

中医认为，精神分裂症属于“癫狂”范畴，多因七情太过，如大惊、卒恐、暴怒、暴喜、悲忧不已，致神魂魄意志受到损伤，导致脏腑功能失调及阴阳失衡，引起精神情志发生异常[6-7]。历代医家对重镇安神法治疗癫狂病都很重视，该法适用于情志郁结、突受惊恐或心阳偏亢、心神不宁所致惊恐、躁扰不宁、哭笑无常等实证，主要治疗药物为矿物药。

古人云：“重可去怯。”常用的重镇药包括：属介类的牡蛎、珍珠母、贝齿和石决明；属化石类的龙齿、龙骨；属矿石类的磁石、代赭石、朱砂、紫石英和金属类的铁落、金箔和银箔等，上述3类矿物药均适用于精神分裂症的亢奋症状[8]。临床上，介类矿物药侧重于“肝”和“目”相关症状的治疗，如目赤、咽痛等，因肝开窍于目，治疗上重用珍珠母；化石类矿物药可治疗“心”和“汗”相关症状，还可固涩敛精，如盗汗、遗精等，因汗为心之液；矿石类矿物药侧重于“肾”和“耳”相关症状的治疗，如幻听等，因肾开窍于耳，因此，患者出现幻听症状时治疗上多选用磁石[4]。上述症状的好转，往往可使其他精神症状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医学古籍中记载了较多矿物药在精神疾病方面的应用，如《晶珠本草》记载矿物药183品，862味。至今，临床常用的矿物药种类已大为缩减。氧化物类矿石红宝石，医书记载其可用于治疗精神分裂症。代赭石为铁的氧化物赤铁矿矿石，味涩，性凉，可用于治疗脑病等。禹粮土味甘，性凉，可治疗脉热、神经系统疾病。氧化物类矿石玛瑙可治疗癫痫病、中风，并可防治精神分裂症。非金属氧化物矿石水晶味淡，性寒，清热、解毒，可治疗热性病、癫狂病等[9]。

3.1 治疗精神分裂症常用矿物药的使用频次

本研究结果表明，在治疗精神分裂症的矿物药处方中，使用频次最高的为珍珠母，使用频率为30.03%。《中药大辞典》记载，珍珠母兼入心、肝两经，与石决明但入肝经者不同，滋肝阴，清肝火，治癫狂惊痫，头眩，耳鸣，心跳，胸腹瞋胀，妇女血热、血崩，小儿惊搐发痉，故涉神志病者，非此不可[10]。宋代许叔微编纂的《普济本事方》中记载方剂珍珠母丸，该方重用珍珠母等安神药，具有滋阴养血、镇心安神的作用，主要治疗睡眠障碍、精神分裂症等属于阴血不足、肝阳偏亢者[11-12]。龙骨和牡蛎为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中的矿物药，《伤寒论》用该方治疗伤寒后烦惊谵语及癫狂病[13]。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对于中枢神经系统具有双向调节作用，龙骨与牡蛎含有钙离子，可以提高人体血液内的钙离子浓度，这可能是其可以抑制中枢神经系统兴奋性的原因[14]。石决明咸寒清热，质重潜阳，专入肝经，能平肝阳、清肝热，为凉肝、镇肝之要药，凡肝阳独亢或肝肾阴虚，虚阳上越所致诸证，均可应用[15]。

3.2 治疗精神分裂症常用矿物药的性味

矿物药亦分辛、酸、甘、苦、咸、淡等药味。矿物药药味不同，其治疗作用是有区别的。《黄帝内经》记载：“辛散、酸收、甘缓、苦坚、咸软。”[16]。此外，中药的五脏与五味有着密切的关系，中医认为，辛入肺，甘入脾，苦入心，酸入肝，咸入肾[17]。中医多以气味综合说明矿物药的性能，从而体现矿物药的多种作用。

本研究中，用于精神分裂症治疗的矿物药中，药性以寒性居多，药味以咸味和甘味居多。这可能与处方中海洋生物类中药种类及使用频次较高有关。李太武主编的《海洋生物学》[18]中指出，《中药大辞典》中所载128味海洋中药中，具有咸味者占71.53%，甘味者占51.82%；咸味药物中，咸寒(凉)者占30.66%，咸平者占26.28%，咸温(热)者仅占8.03%。其原因可能是海洋中药材生长于海水环境中，体内及体表盐分较高有关。且本研究纳入的处方中，海洋类矿物药以动物性药材居多。咸味能入血，“血肉有情”；咸还可入肾，补益肾阴肾阳；咸可软坚散结，可以治疗痰浊等坚积之证。甘能补益，调和五脏。此外，海洋类矿物药还可以调理和恢复脏腑功能，具有安神、平肝、明目、清热、止咳化痰、收涩和软坚散结等多种功效[18]。

3.3 治疗精神分裂症常用矿物药的归经

平肝息风药能平肝潜阳，息风止痉，镇静安神，主要包括牡蛎、石决明和珍珠母等。该类药物皆入肝经，多为昆虫、介类或矿石类。《素问·至真要大论》中曰：在藏为肝，在声为呼。”肝脏喜条达而恶抑郁，还可治疗风阳夹痰，风痰上扰之证，如癫痫惊狂、睡眠噩梦以及因精神情志失常等出现的惊狂症状[19]。安神药具有镇惊安神等作用，用于治疗心神不宁的心悸怔忡、失眠多梦及惊风、癫狂等症[20]。安神药包括矿石、贝壳类药物，其主要入心、肝经，多为介类或矿石类。矿物类安神药的临床应用体现了《素问·至真要大论》所谓“惊者平之”和《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所谓“虚者补之，损者益之”的治疗法则[21]。

关于矿物药的归经，中医认为人体以脏腑为中心，以经络沟通内外，并认为体表有病可以影响脏腑，脏腑有患也可以反映到体表。所以，人体各部发生疾病，可以通过经络获得系统的认识，如肺经有病，多出现咳嗽；心经为患，多出现神昏、心悸。总之，以经络的主证为据，运用矿物药治疗，收效较快。

综上所述，本研究通过分析治疗精神分裂症的矿物药临床使用频次、功效、性味及归经，可知精神分裂症的临床治疗中，矿物药的应用多以重镇安神、平肝潜阳为法，常选用珍珠母、生石膏、生龙骨等性寒，味甘、咸或辛等药物，具有临床指导意义。矿物药是治疗神志病的常用中药，临证时需要根据患者体质、精神症状等选用合适的药物种类及剂量，做到辨病、辨证与用药相符合，以利于发挥更好的治疗效果。关于矿物药治疗神志病的组方原则、配伍及剂量规律，仍需结合临床进一步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