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选择和造景探究<br/>---以《闲情偶寄》、《广群芳谱》为例

植物选择和造景探究
---以《闲情偶寄》、《广群芳谱》为例

2021-03-05袁伊旻戴欢蔡静白轩怡

农业与技术 2021年3期

袁伊旻戴欢蔡静白轩怡

(武汉设计工程学院，湖北武汉 430205)

中国，被称为世界四大文明古国，其灿烂文化渊源流长，在传承中留下了许多可被沿用至今的古籍著作。《闲情偶寄》、《广群芳谱》两书为当时园林全盛期产出的两本著作，其中提出的诸多见解与现代园林的造园理论分析比较，不难发现古人在造景理论方面具有的说服性和前瞻性。通过研究这两部作品中对植物的叙述和配植造景理念，给予分析和归纳来重新理清思路，学习并传承，从而得出适应于现代园林的中华传统特色的造园理论，为日后城市园林植物规划造景提供一定的参照方向和新思路。

1 《闲情偶寄》、《广群芳谱》的概况

研今必习古。现将历史上关于植物种植方面论述的文献分为5种类型：专著、散论、园记、画论、其它。

《广群芳谱》可归为专著，以《群芳谱》为首要蓝本，辞赋内容浩大，是我国古代花木典籍中最受欢迎的。既给国内提供了植物花木方面的信息，还给古典文学作品的研究提供了参考。其中的诗词歌赋也可弥补《全唐诗》之缺，该书增改完后因涵盖内容甚广所以后被纳入《四库全书》，用以研究我国古代植物种植所具有的价值。台湾元智大学的研究小组曾在SUMO的角度来分析此书的植物系统。

《闲情偶寄》可归为散论。国内一直有许多学者、文人、思想家等都对该书进行过深入研究。其中，杜书瀛先生撰写了一系列有关《闲情偶寄》中李渔的园林美学的全面论述，这也被认作是我国第1部全面系统研究笠翁美学思想的作品。有学者曾注解道，该古籍自从被当时的书堂印刷发行300多年来，一直受到人们关注；早在清代时期，只要谈到笠翁，人们就会想起《闲情偶寄》，并加以称赞。直至今世，此书也不断被人提及；沈新林先生著有《李渔新论》等多篇相关著作，从笠翁的交游、家室、词画皆作了入微探析，更是对其一生从事文化活动的中心——芥子园进行了实例分析。而在文学造诣上，李渔对生活艺术的透彻理解也充分显示了中国人的精神，其原理被称作当代国人生活艺术的指南也不足为过。

《广群芳谱》作为花木文化意义的研究文献，据《日本博物学史》记载，在19世纪初，日本商人曾多次将《广群芳谱》传入日本，用于日本的生活造景应用技术中。

《闲情偶寄》方面，李渔的作品很早就走出了国门，发生了世界性的影响。其在国外受到高度重视，所以有各种分章译本。其中，戏曲学、美学、园林学、饮食学等领域吸引了大批学者的目光。《闲情偶寄》最早曾在日本出版，用以重点介绍园林设计、家具布置及器具制造方面的知识，在当代的日本社会产生了巨大影响；同一时期，该作在德国也被翻译出版，详细介绍了花木种植的方法、园林建筑的位置等。有学者为了探索李渔小说、戏剧、散文中所反映社会、政治、文化和经济条件，首先了解李渔自身的境界和其所处的时代，再于广度和深度上来探究其诗词、小说和散论。由此可看出，李渔的《闲情偶寄》已经受到了广泛关注和认可，尤是在其戏曲、园林等领域。

2 《闲情偶寄》、《广群芳谱》中的植物选择

2.1 两部文献的植物统计

《闲情偶寄》主要涉及植物方面内容在第7部——“种植部”。其中大约记录了70多种常见的园林植物。这是一部赏心悦目的植物集锦，里面不仅介绍了花草树木的重视方法，更展现出园林艺术中的花草精微。

《广群芳谱》作为一本植物志著作，涉及大量的植物词藻，描述的植物有上百种，方式都以辞赋表现，可见古人对植物审美的造诣之高。

2.2 植物分类方式对比

根据两书的内容分布，为更好地理解全文大况，将两书在植物分类的方式用表格的形式表现出来(见表1)。

由表1可以看出，《闲情偶寄》内的分类重点在于日常园林造景的应用方面，用词分明易懂；而《广群芳谱》的则在于起初从古人农事生产的需要逐渐发展至生活温饱后亲近自然合理生活的运用中。

表1 两书的植物分类

通过具体分类对比，两书各自的内容和对比可以得出：《闲情偶寄》中的“木本”是以花卉、灌木和小乔木为主，大乔木和竹等则统统归入“竹木”一类，相比现代的分类方式似乎有很大的不同；《广群芳谱》中“花”中记录的植物应为中心，科名繁多，类型多样，再与剩下的几谱联系起来不难看出《广群芳谱》中分类的大基点为开花与不开花的分别；综合两书的分类对比能发现，比起《闲情偶寄》的竹木篇，《广群芳谱》则把两者分开作了更加细致地描述，但其它分类的科属涵盖大多趋于相同有一定的相同点。从中可以看出，虽所处时期不同，但对植物分类理解存在的相似认证态度更符合造园要素的逻辑。为现代造园挑选植物的方向提供新的思考。

2.3 若干植物古今的考证

从古至今，在文献中记载的植物名称数不胜数，许多植物在现今已经无法找到原作中的影子。作为古代文献，其中必有很多普通读者，甚至从事园林相关的专业人士难以确定的植物。通过对两书的研究调查，对若干植物的古今名进行了考证(见表2)。

确定两书中古名各对应的植物，再根据对应植物的古名意义来考察摸索出我国植物的演变规律，理解古人具有生活情趣的命名思想，得出利于现代园林造景选植的新参考价值。

3 《闲情偶寄》、《广群芳谱》中的造景探究

随着时代不断进步发展，人们对自然环境条件的要求变得越来越重视，习惯了现代化的快节奏亦会想回到自然的环境中。其中植物造景则扮演着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重要角色，利用植物自身的特性创造景观是植物造景的中心。山石、水体、花木、鸟虫都是中国传统园林的重要组成元素，通过对两书的造景探究得出适用于现代人投身自然的方式。

3.1 《闲情偶寄》提及的植物造景及其植物应用

笠翁一生游历，访遍名园，其深厚的造园功底在《闲情偶寄》中鲜有体现，现将结合在《闲情偶寄》中提及的植物描述和人文思想来分析李渔在“种植部”中进行的造景方式。

《闲情偶寄》能够写成，绝大部分要感谢李渔在芥子园的艺术活动。芥子园因面积不大所以被称为芥子园，古来就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说法。芥子园则更是如此，其中充分应用了我国古典园林艺术的“咫尺山林，巧于在借，略成小筑，情境相融”等一系列传统手法,极大地丰富了芥子园的内涵。

3.1.1 适地适树的造景应用

李渔在进行造景活动时早早地意识到了“适地适树”这一绿化原则。芥子园内栽有海棠、山茶、石榴、芭蕉、桂、竹等置于现代依然广泛应用的花木植物，这也是园林绿化中时常可见的乡土树种。在早期为贾胶侯幕僚参与的北京半亩园建造期间，院内露地采用的植物均为本土植物，不适用于北方气候的则均采用了盆栽种植的方式。

3.1.2 保留原植物，立意得体

其中，在看待石榴这一植物的方式上可以侧面发现，李渔在造景时“崇尚自然，合理用地，立意得体”的思想。原文中曾描写到芥子园占地不足2000m2，早先地基上就存有几棵古老的石榴树，其不仅将其原样保留，还根据石榴习性特征合理与园内山石搭配，相映成趣。由于石榴根基耐重压，植于山石附近根用来作假山的脚，便造就了山石之景(图1)；石榴生态性喜好阳光，那么便用来植作庭荫树为世人纳凉(图2)；石榴的形态高大笔直，孤植于楼阁旁成了庭院的“守门人”(图3)，十分得趣。比起现今园林规划中将用址一概推平再植下幼苗的方式高明了许多。

图1 石榴与石构成的山石之景

图2 石榴植于屋前庭荫

3.1.3 强调植物自身的自然属性融入造景应用中

最重要的是笠翁在对园林进行植物配置时极度重视植物自身的自然属性，把植物的生态规律放在第1要义去遵循，再辅以自身游历四方的文学造诣，将芥子园内的植物理得处处到位。如，在对芭蕉的栽植中，认为房屋周围只要有空地就适合栽种。文中“一二月即可成荫……”可得知，芭蕉涨势迅速，种在窗外轩榭旁很快就能印衬在其巨大的叶片下，染成一片碧绿色，提升了整个环境的氛围，高雅脱俗(图4)。

图3 石榴孤植楼前

图4 幽斋宜种蕉，使合榭轩窗尽染碧色

同理，有了芭蕉映衬，自然少不了关于竹的配置，芭蕉与竹一同被视作造园的经典要素。李渔深知其竹高雅的文学象征意义，“梳风扫月，幽人行径”(图5)，又知是能在夏季炎热的金陵地区片植成林改变园子周围小气候的树种，便在芥子园门前植以了一片竹林，可谓是一举两得。在现今许多城市绿地，小区庭院周围仍是随处可见的竹林(图6)。

图5 梳风扫月，幽人行径

图6 小区庭院纳凉竹林

还有李渔许多关于植物造景基于花木习性特征的记述。如，进行绿篱花架的配植时，蔷薇是最合适的(图7)，因为用来垂直绿化的花的重点在于一定要色彩艳丽，蔷薇的特色之处则在于其颜色缤纷，因其枝干短语木香，所以这里主张用蔷薇垂直种植作篱笆的花壁，使木香攀援至顶部可作绿篱花棚的顶(图8)。荼蘼则因花期晚于蔷薇、木香，却也被认证是屏间必须之物(图9)。三者相辅相成，为篱笆垂直绿化的造景实现了延续。

图7 蔷薇，结屏之花首

3.1.4 丰富空间的具体造景方式

为了达到丰富整体空间的目的，笠翁在园内结合垂直界面，在水平界面的地面部分,进行了大量的植物配置。洞门外一侧掇石,洞门内侧空窗后植以芭蕉，瓶形状的洞门内放置山石，种植竹和盘槐构成了一幅图画。使得小小的空间相互穿插，增加了芥子园内风景的深度。至于洞门内侧两个角落的处理——放置山石，在其旁栽以天竹、金丝桃、迎春促使院内一角的小空间更为充实。而窗内大乔木香樟、槐树和小灌木丛迎春、金丝桃的配合使得园内垂直层面高低起伏多变，高低大小互相照应。天竹的枝叶疏影,迎春的枝妍展壁，配合自然的风吹，创造出完美的垂直绿化，瞬间使整个空间由静变动。其中，园内围合的粉墙作为花木山石的背景，达到“以墙为纸，以花木石峰为画”景致效果。而于不规则的地块上，树木的种植大都不成行列，具有独特姿态的树种(古松，石榴等)常单植作为点景，或根据植物种类进行3～4株、5～6株散植的错落安置，密集与闲散形成鲜明对比，左右前后相互呼应。花朵繁密、色彩鲜明的花木则丛植成林，其中，包括红的石榴花、白的木兰、紫的紫荆、黄的腊梅等营造出了不同的自然景观。

图8 木香，花密而香浓结棚

图9 荼蘼，屏间必须之物

3.2 《广群芳谱》涉及的植物造景及其植物应用

《广群芳谱》中古人以自身丰富的文学学识造就了丰富的园林景色。根据对书中词赋的理解可以得知，文中许多花木造景方式都是在符合周围环境的基础上进行的，再联系现今存留的一些古典园林实例中不难得出，花木在大多数情况下还是与其他要素一同配景，所以许多景观能够形成和其植物配置上有着很大的关系。侧面点出叠山、理水、植物、建筑4大园林元素是相辅相成的。现将书中涉及的花木归纳总结成孤植、群植、芳香、声响为主的造景方式。

3.2.1 涉及孤植的方式应用

孤植的造景方式主要取决于植物本身的姿态及其象征意义，其独特的姿态和寓意是主要的选取原因。梅，既和松、竹被称为“岁寒三友”，又和兰、竹、菊并为花中“四君子”，可见其对文人的影响之重，才被描述出了一副“墙角一枝梅，凌寒独自开”的景象(图10)。而梅自身枝干遒劲，姿态妩媚，配以小桥流水，便有了“花自飘零”、“香如故”的神韵；锦带花，并非名花但正如诗人所说“小树微芳也得诗”，孤植于庭园角落的锦带花造就了闲适、宁静的后院景观(图11)。山野寺庙前常见的古柏也为其古寺平添了不少妙趣(图12)。

图10 墙角梅花，风霜高洁

图11 庭院角的一棵锦带，宁静闲适

3.2.2 涉及群植造景的应用

群植的造景方式，顾名思义，皆是单独个体无法产生影响视觉的美感，但成片的结合起来便能够创造佳境。就一些水生植物而言，“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表现的就是荷花在池塘水景中成片群植的生态美(图13)；浮萍作为池沼中常见之物，在避暑山庄的水景中大片覆盖创造出“覆水锦一方”的佳境(图14)；而油菜花，作为世人日常农耕的产物，虽为低贱，但通过在田野间大片的种植亦呈现出了“悉变黄金”的景象(图15)。于现今来看，群植已惯用于以固定主题为观赏的专类园的应用之中。

图15 田野间，悉变黄金

3.2.3 涉及的芬芳和声响的造景应用

书中孤植和群植可以看作是具有实态的美感，而芳香和声响则是通过对人们的嗅觉和听觉的影响来进行植物规划的。兰花香味清新淡雅，被列入花中君子；桂花开香飘十里，令人心旷神怡，久而久之便有了“一步桂馥，十步兰香”的说法。一并种植于庭院中，花开点点，造就园林造景的虚势。然而许多植物在自然风雨界的变化中带给人们不一样的视听享受，古典园林中常见芭蕉，因其叶大，在自然作用下产生的“雨打芭蕉”萧瑟之势影响到了不少文人雅士的创作，有杜牧为此将芭蕉向窗前种；也有白居易的根据室外雨打叶的声音来判断雨势，更是丰富了拙政园中“听雨轩”周围的植物模式。

4 讨论和展望

两部古书皆是凝聚了古人的生活智慧书写而成，从中都留下了赋予植物人格的诗词歌赋，不只是对植物花色、习性、香味进行简单描述，绝大多数都上升到了精神文化的内涵。两书在内容上前者包含了笠翁大量的主观生活思想，也不乏部分偏激封建，有需要舍去的部分也有值得借鉴的观点，如，将建筑和绿化的有机结合；后者足以见得当权者康熙对植物的热忱和喜爱，但依旧不可避免产生局限性。

就在分配植物造景的地域而言，两部古文的用意都将场地局限在了庭院之中，都属于私人空间于室外并不常见，而在现代社会随着科技和城市化的发展，可以用来植物规划的场所越来越多，产生了屋顶花园(图16)，坡体绿化(图17)等新型场地。虽然古今相比之下有许多改变，但师法自然，和谐共生的理念依然是中国园林不变的基调(图18)。